是的，对父亲来说，这的确是赌。他只是一个初中文化程度的人，在大城市的阅历，已经是老皇历了。而时代在发展，新鲜事物也层出不穷，这已是超过父亲认知、了解之外的事物了。
1999年7月14号，父亲张胜最终决定就做这IP卡的生意，母亲罗玉梅忧心重重下也只好同意。
父亲是家里的一把手，重要的事情在坚持下，母亲一般会同意，尽管有时会想不通，但都为了这个家庭，也就咬牙同意了。
但要做这生意，抢占先机，就得有资金。张扬的建议是，力所能及。
其实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最好取得整个槐洋市的IP卡总代理权，在这个地级市，这总代理权，就是一大笔财富。下面包括清河县在内的十几个县的批发权力，都掌握在手。
这初步估计最少价值七百万利润的五年代理权，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
但想想这难度太大了，对父亲来说，这机会等于没有。能嗅见机会的人有很多，有更多强大实力的商人，都不愿意放弃这一发财路子，他们有的是资金，也会有人脉，而张家则一无所有。
只能退而求次，做批发。
要做这批发，至少筹得20000块钱。而家里的存款，也和张扬猜测的一致，只有不到3000块，这和目标差距太大了。
借！
以父亲和母亲的人际关系，在县里，还是有些门路的。只是，这要消耗朋友情、同学情。同学情谊、朋友情谊，就象存款，用一次少一次，要保持，还得不断存款来维持。
这一点，张扬无奈，他目前帮不上忙。
重生的金手指，并不是万能的。他清晰所记的‘机会’，也很有限。没有一个机会，是不用本钱就能一本万利的。
而这一机会，是张扬以为目前最大的一次机会。赚了，不仅能还掉家里的欠债，还能翻身而起。赔了，就一撸到底了。
就在父亲张胜、母亲罗玉梅四处奔走借钱时，弟弟张帆翻了天了，没人管，尽情的玩了，五年级，十一岁的年纪，纯粹是小屁孩一个。但小小年纪，却有了一丝想法，向往‘潇洒’的生活，很崇拜那些混混。
有了丝混混的苗头，学业上，已经开始不务正业了。张扬不得不看住他。
张扬动手找衣服穿，而弟弟张帆则一刻也停不下来，好像有好动症，不想呆家里。
“爸妈晚上才回来，今天你也别乱跑了，今天咱哥俩出去吃，晚上和我一起会参加我同学的聚会！”
张帆好奇的看着张扬，居然带自己去同学聚会？
“二哥，同学聚会都有什么？有好吃的？”张帆问道。
张扬无奈一笑，点了下头，道：“有，你去只管吃喝，去饭店的！”
“好啊！”
有这好吃好喝，对十一岁的小屁孩，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每年过年，压岁钱、鞭炮、新衣服、好吃的、好喝的，对他来说，都是吸引力。
这时候，什么混混学生，什么偶像，统统靠边站了。
弟弟的教育问题，张扬也是有考虑的。不过，要让他积极向上，努力有目标，还得一步步来。
带弟弟去聚会，所有同学都惊讶，到了后，张扬扫了一圈，都是熟悉面孔，居然让他感觉亲切、激动。
张扬嘿嘿一笑，对围过来的几人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张帆，我爸妈今天不在家，怕我弟弟乱跑，所以带来了！”
全班七十六人，来了差不多六十几人，只有少数几人居然在考试完毕当天就回家了，或者离开县里了，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有事，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张扬补了双人份，李波涛推让不下，只好收了。如今大家都是学生，十块钱一人份，居然收了有六百多块！
曹辉、李波涛、刘超、杨蓉、陈惠、江龙、张小剑、白晶，这八人和张扬关系是最好的，五男三女。当然，杨蓉是张扬的女朋友，而陈惠、白晶二女，却是杨蓉的好姐妹，也是班里的风云人物之一，对张扬，也是近屋及乌。
人都到齐了，作为发起人，李波涛带着大家去了桥西一家饭店，提前预定的，拆了屏风，一下把这家饭店所有的桌子都包圆了。
张扬将弟弟张帆带在身边，另一边是杨蓉。原本她打算和女同学坐一起的，但经不住这帮关系好的折腾，只好坐上此位。
而陈惠、白晶也凑着热闹，依着杨蓉坐了下来，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所有人意识到，这一顿饭和欢聚之后，有些人就要离开的，所有，今晚，所有桌上都上了啤酒。瓜子、糖果、茶水这些都是提前的。
张扬和杨蓉此时在桌上的交谈不多，大多是眼神交流。即使有什么话要说，也是在私下，两人世界的时候。
对杨蓉来说，张扬晚上的表现气度，让她刮目相看，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自信、大度、有气质，似乎一考完试，变得成熟起来。
这是从话语、举止中看出来的。
这让她很是不解。
似乎，这一小细节，让她又有些心动，为有张扬这男朋友而自豪。那丝差距好像在一瞬间，远离两人而去。
这晚大家喝高了。
六百多块钱，也并没有花完，剩余的一百多，都买了礼品、笔记本，甚至拍了合影，反正最后花的一分不剩。
夜风吹着街面，带着炎热的气息。送回了弟弟张帆，张扬和杨蓉难得的静了下来，有了两人的世界。
酒精的刺激下，似乎两人之间那微妙的隔阂消失了。但真面对面时，两人，尤其是杨蓉有些心虚道：“老地方，我先走，你后面跟来！”
张扬心下一暖，想起了‘记忆’中的美好，几乎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
前方那个苗条的身影匆促而行，象极了搞地下党，张扬漫步随后，浮想连翩。
那‘老地方’让他怀念，留下了无尽的甜蜜，但一会后，该说什么呢？
第六章 暑期计划
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狭小漆黑、久没人至的角落里，一双小儿女似乎面对面，连呼吸的热气都能碰触到。
张扬闭着眼睛，似乎循着记忆，将杨蓉搂在怀里。对方没反抗，那双手臂环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
似乎一说话，都会破灭了这种难得的和谐气氛。
“杨蓉，你说，我们以后能在一起吗？”张扬打破了沉默、静谧，说道。
怀里动了下，杨蓉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张扬。
“只要坚持到读完大学，家里没人干涉了，我们就会在一起！”杨蓉呢喃说道。
张扬笑了，苦涩的笑。这话，又听到了！多么美好的誓言。经得住家庭的考验？读完大学？却偏偏经不住自身的考验，偏偏是说这话的人经受不住诱惑。
其实，张扬在疑惑，到底是她喜欢上了同画室的学长？还是只是找个借口，要和自己分的彻底，灭了那丝幻想？
这是她的善良？还是事实？又或者是张扬自己的自欺欺人？始终不愿意面对？
感情是最奇妙、最难猜测的东西。
然而，张扬豪气顿生，就算‘记忆’中是事实又怎么样？他已不再上那个毫无本事的张扬，自己是爱她的，她这时也是爱自己的，这就够了。这一世，她必须属于自己！谁也别想抢去！
“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那么，我们就为我们美好的未来而努力！上高中、考大学！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张扬认真的说道。
杨蓉似乎为张扬强有力的臂膀、坚定的声音所折服，满含感情的‘恩’了声。
晚上九点，张扬送杨蓉回她奶奶家的。看着杨蓉小心的翻过那道铁门，张扬嘴角上翘。
似乎有次，就是翻这铁门，结果杨蓉的衣服也撕了条大口子，结果第二天和他闹别扭，然而还没放学，两人就合好如初了。
初三毕业聚会，暂且告一段落。
张扬的大多同学，都不是县城人，在县城住的，也就十几个。杨蓉、陈惠、白晶、江龙、李波涛五个在，其余的，都回了老家，帮家里干活，减轻家里的负担。
张扬还听说，曹辉到邻县随州县的姐姐家去了，在那帮着开商店。而刘超则在暑假居然找了份家教工作，在乡上赚起了外块。
走的时候，他们都和张扬打过了招呼。当然，也留下了任务。让张扬注意着县中的考试消息，什么时候安排中考，安排中专考试，提前告知一声。
其实中考这事，的确让许多人不解。因为按照惯例，暑假前会安排考试时间的，而暑假开始一周后，成绩会公布。但县教育局只是提前透漏出一丝信儿来，说要改革中考，但如何改革，却没有说明，结果大家都乱了，猜什么的都有。
张扬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却没告知自己所‘了解’的实情。以曹辉、刘超的成绩，上县中最好的班，那完全没有问题。
他们却选择到随州上学的，张扬再关注他们的成绩，最终也没什么意义。江龙，张小剑学习踏实，上平价生完全没有问题。
倒是李波涛、杨蓉、陈惠、白晶四人的成绩，张扬有些担心。想着是不是帮他们一下？
结果没过两天，李波涛就告诉张扬，他要当兵了，走今年的兵，是武警，他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不如学一门手艺，而当兵吃喝不用家里负担，另外，还有津贴可拿。
张扬也没劝说他回头。的确，以李波涛的性子，当兵回来，的确变化很大。尽管上一世两人因为金钱的关系而疏远。
但‘记忆’终归是记忆，如今的张扬不能改变国家政策走向，却可以让自己和家庭过的好一些，也可以改变一些身边人的命运。
毕竟，大家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都只是太穷了的缘故！
钱，财富，让许多人反目，究其原因，这是不富裕才导致的。而在有了钱后，才发现，同学情谊、发小情谊，是多么的珍贵。
一句话，张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了。除非对方真的不可救了，人品真的成问题。
想了想，赶在晚饭前，张扬出去给杨蓉拨了个电话。
“张扬，暑假有什么打算？我打算参加暑期画室培训班，爸妈也同意了，暑假就住在奶奶家！”没想电话那头，杨蓉却是抢着唧唧喳喳的说她的暑假计划，喜滋滋的，他反而成了听众。
张扬就笑道：“挺好啊，暑假我也有计划，我们家不回老家了，就在县城里！”
“是吗？那真好！”杨蓉脸皮还是有些薄，身后，弟弟这小特务在偷听，他是纯粹当好玩，而爸妈则在隔壁屋里，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她其实想说：暑假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张扬恩了一声，说道：“我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学校看你，丫头，加油！现在打电话是有事要告诉你，这次期末考试，很可能被当作是中考成绩的，所以，感觉分数不妥当的话，最好提前到老师那串串门，改一改，回头你告诉陈惠、白晶吧，但记得让她们保密！”
“这话你哪听到的？”杨蓉的确很吃惊。这么严密的消息，就算通过父亲在政府的关系也没能打听到，张扬居然知道了。
“消息很可靠，具体来源我就不说了，反正这事你当作真事办就好了，明天我和我爸去趟省城，回来再看你！”张扬含糊说道。
两小儿女说过正事，又聊会闲事，这才甜蜜的挂了电话。
另一边，杨蓉接罢电话，感觉这事得提前告诉好姐妹，所以立刻拨了几个电话，一翻嘱咐后，才罢休。
“姐，是不是大胡子的电话？”弟弟杨战从沙发后露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大糗，杨蓉唬道：“臭小子，又偷听我电话，不是！”
“姐你又说谎话骗人，我都听到了，告诉爸妈去！”杨战年纪小，但不傻，居然懂得要好处，威胁起人来。
杨蓉哭笑不得，忙拉住他，凑着耳朵许下诸多好处，姐弟俩更亲热起来。
“蓉蓉、小战，吃饭了！”
“饭桌上不许多说话，更不许把打电话的事说出去，不然好处没了，以后也没了！”杨蓉不放心，叮嘱道。
“恩恩，知道了！”杨战喜滋滋的点头道。心思完全在姐姐承诺的冰淇淋和雪糕上了。
第七章 九九年的省城（求收藏推荐）
“省城到底是大，一年一个样，几年前来过一次，现在都快认不出来了！”张胜一出车站，看着四周的建筑，多了很多的私家车，不禁感叹道。
张扬淡淡笑着，没搭话。决定批发双卡后，父子俩也没耽搁，立即赶到了省城。
1999年的省城和十三年后，完全是两个样，许多后世繁华的地段，如今是荒草、田地，远看不到现代化建筑的样子。即使城里人的穿着，也没那么时尚。当然，在张扬眼里是如此。
而张扬和父亲张胜，则穿的更寒酸，是的，寒酸。不过，也不用指望为生活温饱线上挣扎的人，能够想起享受、讲究二词。
“爸，我们先找家招待所吧，迟了怕没地方住！”一会儿，张扬提醒了下沉浸在震撼中的父亲。
“好！”
张扬和父亲张胜从城北客运站出来，就近选了家招待所住了进去。白天倒有房间可选，一晚上二十五块，双人间。
贵是贵了点，而且房间也小，装修陈旧，但好在没人打搅。经营略有点正规的样子。
房间里，张扬才放下行李，父亲张胜就想起这次的目的来，有点急迫道：“儿子，你同学不是在省城吗，去哪里批发IP卡，知道不？”
这次东拼西凑，借来了一万八，加上家里凑的两千块，也只有两万块。打算是批千来张的！初步估计是一万七的成本。不过具体得用多少，批发价多少能拿下，还得去了看看才知道。
而这内部渠道，张扬并没有，所以还得现成找出来。
张扬看父亲心急，不踏实，于是道：“爸，现在不忙，稍微休息下，我们出去买一身西装装点一下门面！”
怕父亲张胜不理解，张扬解释道：“我‘同学’说，来省城，派头大点好办事，要是穿的寒酸，人家门也不让进，如果是要低价批发卡，那么就得让他们看着我们有实力，面子一关很重要。所以他建议我，两三百块钱买套西服，皮鞋，够用了，然后五六百块钱请人吃一顿饭，只要有内部人，拿卡的价钱就要低很多的！”
不得已，张扬再次拿子虚乌有的‘同学’出来顶事。这招比较好用，不然真不好向父亲、母亲解释他如何懂得这么多。
“是这样？那好吧！”父亲张胜将信将疑，但最终咬牙点了下头。只是这还没见货呢，几百块就花出去了。
城北客运站附近，就有成衣店，而且店面还不少。
而可以装点门面的西服，最终并没有花掉三百块，一身成人西服、皮鞋及一身张扬的休闲装，两百出头就搞定了。
这会的钱，很耐用，经花。
洗过热水澡，将新衣服往身上一套，除了皮肤黝黑些外，父子俩大变样，象出来创业刚成功的人士。
“欢迎您收看西秦新闻，7月16号，省长程文清率队视察了高新技术开发区”晚上，再次重温了省城的电视节目，一些早就‘过期’的面孔不断出现在新闻中，程文清省长、省城市委书记周正涛，还有几名省内知名企业家的身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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