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谷和小高要回去了。临出门前,涉谷叮咛泉:“请你千万不能让他出门,他真的可能会被刺杀的。他的歌迷里疯狂的人很多。而且,也要提防广濑先生,他绝不是省油的灯。”
“嗯!”
泉郑重地点了点头。
“泉,你原谅他了?”
望着那双星空般的眸子,涉谷由衷地问。
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一脸不耐、巴不得那俩人赶快消失的晃司,泉心情沉重地说:“因为……我已经不能再忍受同样的事件了。”
晃司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泉为什么要留下的原因。
“对不起……”他愧疚地轻声说。
想想当时的情景,泉的肩膀因为后怕而颤抖。他抱住瑟瑟发抖的双肩,哽声说:“因为……我讨厌血!我受够了看人流血!我的心……差点吓停……”
“对不起!”
晃司猛地抱住泉,忘记了胸部的伤口。
“混蛋!放开我!我……不需要你……”
泉哽咽着,用力去推晃司,然而晃司却用炽热的唇堵住了他违心的话,阻止了违心的推搡,剩下的——只有爱的亲吻。
——怎么办?
——怎么会?
泉在晃司的怀里低声抽泣。
——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脆弱?
——怎么会?
——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的话……我会……
未知,向泉张开了黑暗的大口。
(11)
夜,好安静!所有的一切都被温暖包围着沉入黑甜的酣睡。
缝合伤口时所打的麻药已经退了药效,折磨人的疼痛让晃司无法入眠。他忍不住想动动身体,却怕惊醒身旁安睡的人。咬牙忍住阵阵袭来的跳痛,他连哼都不哼一声。
听到晃司粗重紊乱的呼吸,泉起身打开壁灯,看到晃司发白的脸上一片汗光。他知道,晃司很痛!那么锋利的刀划出的伤口又深又长,怎么可能不痛?可是自己却无法替晃司解除痛苦,甚至不能替他来痛。想想这样的伤口都让他痛成这样,那么当初,肩膀骨折后的疼痛他又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泉的心在颤抖。他坐直身体,把双腿盘成舒适的形状,轻声叫道:“来吧,晃司,到我这里来!”
晃司听话地挪过来躺在泉的怀中,泉用被子把两个人拥紧,轻轻擦去晃司脸上的汗水。
柔和的灯光打在泉洗不掉的金发上,拢出淡淡的金色光圈,熠熠闪动。温暖干燥的身体充满阳光的味道,清澈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悲悯的温柔。晃司看着那双让自己着迷的眼睛,心里涌起甜蜜的温暖,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泉的头发,叹息道:“你好象——圣母玛利亚!”
轻轻一笑,抚摸的手滑到泉的面颊摩挲着,“你好温柔!我,是不是该经常受个伤来让你照顾呢?”
“少胡说了!你还嫌医院上得少啊?我讨厌那种地方!”
嗔怪的言语中含着隐隐的心痛。
晃司笑笑,依偎着泉轻声诉说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
泉无语,静静地抱着他。
“我在三岁前虽然都生活在母亲身旁,可他们却对我说,我没有母亲。虽然有人告诉我,我迟早会见到我的父亲,会回到家里,但我却对家没什么概念,即使后来和父亲见了面、有了兄妹。也许因为我是在大人堆中长大的,所以比较欠缺感情吧,我很少有生气、高兴、感动、撒娇等情绪。即使做成功什么事也不兴奋,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自从见了你,我被你那充满爆发力和生命力的眼神所吸引。燃烧的感情、生命的聚集、悲伤、怨恨、痛苦、害怕……你小小的体内充满了受伤、饥渴的野兽的那种激狂、奔放,让我顿时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原本快要消失殆尽的东西。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六年……”
娓娓的诉说拨动了柔软的心弦,一滴水珠打在脸上,晃司惊讶地看到两行热泪从泉大睁着的眼睛中滚滚而落。
“泉,对不起!我……我又说错话了吗?我感觉错了吗?你以前……不寂寞吗?”
他慌乱地抹去泉不停流下的泪水。
泉无声地摇摇头。晃司忽然明白了泉为什么而哭,释然地叹道:“真是的,我以前的人生有什么好哭的嘛!”
“你以前……不哭吗?”泉低声问,“以前……从来没有人温柔地对待过你吗?”
“嗯——”
晃司想了想,“婴儿时大概哭过吧!至于温柔,我本来就不大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这就叫做‘寂寞’……吗?”
晃司歪着脑袋思量一番,“在遇见你之前,我不记得自己曾哭过。我不知道自己体内原来有这么多的泪与感情。”
凝望着泉,晃司水晶般剔透的眼睛中溢满了清亮的泪水,“我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有……如此幸福的感觉!我爱你!”
——老天啊!
泉在心中大声悲呼。
——我的心要碎了!我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被扭得好痛!
“我会……守护你的!”
泉将晃司紧紧地拥在胸口,“我一定会守护你的,放心!你……不要再哭了!”
他擦去晃司的泪水,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晃司含着泪——笑了!
——再也无法比现在更完美了,我总是这么想。我已把所有的感情献给了你!
在泉温暖的怀抱中,晃司安然地睡去。
第九章
他们说:“无论在多不幸的情况下,只要相信自己是幸福的,就能得到幸福。”
他们又说:“未来的事情谁也不晓得,所以只要在此刻相爱,那就够了。”
他们还说:“如果真爱对方的话,不管对方做什么事,就算爱上了别人,扬长而去,一切都能原谅他,这才叫真爱。”
容许对方的一切,不索取,只给予,即使对方离开了也笑着送他走,做不到这些就不叫爱。
如果这才是真实,那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所要的并非那种“真爱”!
只有那些日子,才是我的一切!
——泉
(1)
突然的引退宣言与伤害事件招惹来大量媒体兴奋的采访,为了躲避这些媒体和照顾受伤的晃司,泉在涉谷的私人住所中与晃司开始共同生活,而涉谷制作公司在记者会后即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崛内先生那边,房子最终还是被拍卖掉了。芹香和优吾从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转学。虽然宣告破产,但他们除了从有钱人变为穷人外,其他还是照旧。
因为住所离学校很远,泉每天早上五点就要出门。小高自愿当他的司机,每天都按时来接泉。而晃司特别听泉的话,连一步都不踏出这所房子。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这天早晨,泉下楼后老远就看到小高笑盈盈地站在车边。这几天,小高的心情格外轻松,只要晃司继续这样听话地过下去,估计他的胃就不会再痛了。
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泉,小高高兴地招呼道:“早安,泉!”
泉客气地回应道:“早安,高阪!不好意思,每天都让你来接我。”
“不用客气!南条交代我们把吉他、电子合成器和钢琴都搬来了,这么有工作的意愿,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好话?你夸奖他唱歌的样子好看是不是?南条肯静养的话,我可以少吃三种药呢!”
看着兴高采烈的小高,泉的思绪回到了那天下午回家之后。
那天,泉回到家不久,晃司从浴室出来,不小心弄湿了伤口,痛得直吸凉气。看着那条斜贯胸膛的伤痕,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不要弄湿胸部吗?看了就恶心。再怎么着也是缝过的伤口,要小心一点!”
他抱怨着拿过药箱,让晃司坐在沙发上,“啪”地打了一下晃司的胳膊,命令道:“手举起来!”
“是——”
晃司乖乖地抬起双臂,一边听着泉的唠叨,一边安心享受泉精心的护理。看着泉认真又带着点生气的清秀的脸,晃司忍不住摸着他线条优美细长的后颈,吻着他的额头柔声唤道:“泉——”
“你很想被铁链锁住吗?”
泉说着抬手就给了晃司的下巴一拳。
“对不起啦!”
晃司控制好向后仰去的身体,动也不动地让泉消毒完伤口后又一圈一圈缠着绷带,不一会儿他就失去了耐性。
“真是的,这简直就像酷刑!”
“你就是这种态度才会被人杀伤的。”泉教训道。
他用胶布粘好绷带的头,轻轻摸着打得整齐漂亮的绷带,犹豫了一下,问:“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晃司微微一笑,“泉,你认识她吧?”
泉点了点头,“认识。她是邦秀的女朋友。”
“那我非告她不可!”晃司以不可饶恕的口吻说,“好好地向她要一笔赔偿金。”
“晃……”
泉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瞪着晃司,他没想到晃司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
看到泉上当的表情,晃司开心地笑了,“开玩笑的啦!我已经交代涉谷叫他小事化无了。应该不会有事吧?可是目击她伤害我的人太多了,大概要费一番工夫才算完吧。”
听了晃司的话,泉并没有感到轻松。想起那天演唱会上晃司说的话,他迟疑地问:“你真的……决定再也不唱歌了?那些女孩子们……都哭得好伤心。”
晃司没有吭声,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泉微红着脸继续说:“以前我搞不懂,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怎么会那么有人气……”
“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
晃司表情古怪地看着泉,心想:花花公子也就罢了,还没有人说我一无是处!
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看了你的演唱会后终于明白了。当时我觉得你似乎在不同的世界里。你看起来完全像另一个人,使我全身都有触电的感觉。”
“你这么觉得?”
晃司的嘴忽然凑到泉的耳边,舔着他的耳垂轻轻地问。
泉顿时觉得耳热心跳,他一把推开晃司,嗔怒道:“永远学不乖!我做饭去了!”
不一会,厨房传来阵阵香味。晃司来到厨房,站在泉的身后,正在削土豆的泉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没有回头地说:“我个人是不会在乎你的身份是歌手或是一般人。我只是单纯觉得你要放弃唱歌可惜而已。”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快乐昏头了!”
晃司美孜孜地将泉拦腰抱住,“我有那么好吗?”
“我倒是想打昏你!”泉咬着牙无可奈何地说。
然而情愿被打昏也要抱住的晃司并没有松手,他用脸颊磨蹭着泉的耳朵,柔声道:“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有一百万个人喜欢我、需要我,如果我自己喜欢的人不需要我的话,那我也没有生存的意义了。”
他扳过泉的身体面对着自己,一脸郑重地说:“重要的并非自己爱对方有多深,而是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泉,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是什么地位?
泉看着车窗外阴沉昏暗的天空,眼前出现晃司那满含期待的眼睛。
——我知道晃司把我看得很重。在他心目中我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我是他心目中的唯一,然而对于我来说,晃司又算什么呢?
——足球一直在我身旁陪着我。无论我再痛苦、再悲伤,只要在梦中追逐着足球,一切烦恼都能够忘掉。足球绝不会背叛我!足球带给我的喜悦也无可比拟。如果这家伙没出现的话,我会继续踢足球吗?我应该会压抑着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完全燃烧。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放弃不了足球。
——我不曾被人如此需要过!在我体内的某样东西好象随时都要被吞噬在这激流之中。我从脚底冒出一股巨大的恐怖。我开始咒骂、抵抗,把自己当成被害者不断地拒绝。我一直好怕好怕这家伙。然而在他的双臂内感受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我感到无比的心宽。在他的臂膀内,我无比心安。可是为什么呢?我的胸口却仍有强烈的不安……
来到学校的球场,泉扫视了一遍,发现邦秀今天又没来,他的心一沉。明天就要决赛了,从发生伤害事件的那天起,邦秀就一直没有来。听涉谷说,爱里割腕了,虽然割得不深,并未伤及生命,但记者们却对她穷追不放,所以她的处境很惨。
——邦秀……没问题吧?
怀揣着疑问和担心率领队员们完成了一天的练习,解散后泉支走了所有的队员才开始换衣服,因为他身上有不愿让人看见的印记——昨夜晃司留下的吻痕。
当他刚刚脱下衣服还未来及换时,门突然被拉开了,邦秀出现在门口,他阴沉着脸,山一般地站在那儿。
“邦秀?”
泉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邦秀后他松了口气,克制着扑扑乱跳的心慌忙说:“啊……我担心死你了!”
“对不起!”
邦秀返身拉上门,“我明天会出赛的。”
“这……这样啊!”
泉又松了口气,没有什么比这个允诺更令他放心的了。
然而邦秀的目光却在扫视泉的身体,从脸上到身上,最后定格在泉的锁骨处暗红的印子上。
“泉学长,这个……是那家伙的杰作吗?”
他冷静的脸上表情阴鸷。
泉的心猛地缩紧,羞耻感让他垂下了眼帘。
沉默证实了邦秀的猜测。他追问道:“虽然我不大想过问你的事,但,南条晃司心目中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泉的心再一次被抽紧,他觉得头晕目眩快不能呼吸了。
“不是真的吧?”
邦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泉队长,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的球技,但你竟是个同性恋,真是幻灭啊!”
“不!”泉大喊道。
“什么东西‘不’啊?”
邦秀用比他更大的声音怒吼一声,一掌拍在泉身旁的柜子上。
空空的柜子发出巨大的回响,令泉紧贴着柜子无法动弹。邦秀怨恨地看着他,激动地说:“学长,爱里她……她后来连割了三次腕,不吃不睡的。因为太危险了,家人必须一直看守着她。门外都是记者,根本无法外出,而且还有其他的歌迷跑来骂她。今天,她终于搬到乡下去了。”
虽然邦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泉仍然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她每次见了我,都边哭边向我道歉,她说:‘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喜欢他!我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甚至被他抛弃了。一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宁可一死。当我回过神来已经……’”
邦秀说不下去了。半晌,他才痛苦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当然这是自作自受。她自己一头热地去爱人,得不到对方就想去杀掉对方。不过,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邦秀握紧了拳头直视着泉大睁的眼睛,像要将泉一口吞噬般愤恨地说:“那个混蛋!他最痛苦的事,应该是……由于自己的错误,使自己心爱的人痛苦,对吧,学长?如果对方是女人的话,他担心的事应该是对方会不会被强奸、怀孕吧!”
泉没想到邦秀会说出这样亵渎的话来,一时无法思考、无法做答。
“还好学长是男的。”邦秀有些神经质地说,“我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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