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泉在他眼里看出了真实的答案。
“你也未免太自负了吧?”泉嘲笑道,“你干脆认输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啊——!”
广濑被泉的态度激怒了,再次将手指狠狠地捅进泉的身体,一边不停地用力抽插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张开着双脚,还敢说这种话。不要想用这种方法侮辱我,没用的!我从来没有‘想成为谁’的那种自负,那太低俗了。”
血,流出来,染红了广濑的手。泉依然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广濑不由心生赞佩,“你还真顽强!这样搞你还没崩溃掉,嗯?泉!”
“我……”泉睁开因疼痛而紧闭的双眼,怒视着广濑,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广濑的手停下了,他看着泉的眼睛,心里暗想:这个少年……即使被如此地凌辱、践踏、蹂躏,受种种的侮辱,为什么还能保有这种高洁的眼神?他不是一向离群索居、生活在绝望之中的吗?——不,正因为如此吧?在绝望之中,他独独追求着希望,追求着那昂然的高度。冲击他体内的是强光的旋涡和黑暗的憎恨。这眼神,简直太美了!
广濑笑了——掺和着赞叹和恶毒。就像受不了事物的绝美而必须毁之后快的恶魔。
“你激发起我的征服欲了。”
他的牙齿不知是因兴奋亦或是愤恨而“得得”地打着颤。
“即使一切都毁了,你也无所谓?为了晃司,你能够抛弃弟妹及足球吗?”
“我会选择芹香和优吾。”
泉的眼睛和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困惑和犹豫。
“就算我抛弃了晃司、背叛了晃司,他也一定会紧追我不舍。因为晃司除了我之外一无所有,所以,我会选择弟妹。”
广濑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不可思议地愣愣看着泉。
——那么,晃司在这个少年心目中究竟被摆在什么地位?
——晃司,你的心中一定很渴求吧!这光的旋涡就是……你的“唯一”吗?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一次也没有!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只有一个——追逐父亲,让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我的身上。而你这个天才却轻易地将它破坏,我对你只有憎恨!你完全不知道,我努力到几乎疯掉。无论晨、午、晚,春、夏、秋、冬,我竭尽心神地不断渴求着。我呕心沥血的努力,像怒涛般的祈愿与苦楚,我所渴求的“唯一”却完全不知道!
“所以,”广濑的眼角抽搐着,“即使他不顾死活地追求着你、爱着你,你都能够将他的心意踩在脚底下吗?”
他以“不可原谅”的眼神看着泉——这和晃司蹂躏父亲对他的心意有什么区别?
——我所追求的“唯一”,在晃司你的眼中就这样一钱不值吗?
——我的自尊!我的骄傲……
他在心中厉声质问,惨淡狂啸。
“不,我不相信!”泉傲然地看着广濑,“因为他不顾死活地爱着我,我就非得用同样的态度报答他吗?”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你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不会相信爱的!”
广濑的方寸有些乱了。面对这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少年,他的所为碰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作为最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所要达到的目的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
“说的也是。”
广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所为最终可能会带来相反的效果,但是,自负的自尊与骄傲支撑着他已经七零八落的面子,迫使他不得不把最初的计划进行下去。
“你本来就是这样长大的,这种想法比较像你。不管你爱不爱晃司,那和我完全无关。晃司他在这世上唯一追求的东西正在我的眼前。就凭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蹂躏在继续,但泉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无论广濑如何变换花样,摆尽种种令人耻辱的姿势,怎样用力,他只是紧咬着牙承受肉体感受到的疼痛,让广濑觉得,自己玩弄的不再是一具活着的、应该存在欲望的躯体。然而那双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他——那无法使之屈服的、带着轻蔑和嘲讽的、傲然的眼睛!这目光让他觉得自己的本性像恶棍,像流氓,在做着一件无比肮脏、下作的事情。
——可我不是!不是恶棍,不是流氓!我是堂堂南条家的长子,是令人不能忽视的存在!不许,不许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不许……
“啊——!”
无比的耻辱感燃烧着广濑的欲望,他终于在泉的身体里发泄了。
(4)
涉谷不顾秘书的阻拦闯进广濑的办公室。偌大的房间内只有秋人无聊地坐在宽大的软椅中,随意翻弄着桌上的文件。
“什么?事关人命?”听了涉谷的来意,秋人抬起总是透着浮躁的目光,“你这话是说,广濑他想杀谁?”他嗤笑一声,低头继续翻弄着文件,“不过就算他要杀谁,也不会本人动手。你认为他有那么笨吗?所以就算问出他在哪里也没有用。”
“秋人先生!”涉谷严正地说,“我们已经做好了报警的准备。一旦真的报了警,我想对你们会很不利吧?还是赶快联络他比较好。”
“报警?哼!”秋人觉得可笑地冷哼一声,“这一招对条统是没用的。”
“你多少知道一些事吧?”涉谷有些沉不住气,“因为你一直在他的身边啊!”
“不知道!”
秋人烦躁地挥挥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广濑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像今天,他还不准我联络他。今天,他只接一个人的电话,其余一概不听。”
秋人的态度让涉谷明白在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了,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广濑不在这里。他回到车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下意识地拨了晃司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他的心更乱了。恰在此时,手机突然响起,涉谷吓了一跳,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保护人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告诉涉谷,他被人偷袭后又被吸入迷药,醒来时已经在郊外的废弃工厂里,泉最后是和邦秀一起走的。涉谷精神一振,命令司机掉头,在拥挤的车流中向邦秀的住处一点一点挪去。
这边,最终将泉折磨到昏死的广濑匆匆来到楼下的车前,铁青着脸对他的护卫兼司机仓内说:“立刻回总公司,快!”
仓内答应一声,迅速发动了车子。广濑摘下满是鲜血的手套,狠狠地摔在座椅上,脱下被秽物弄脏的外套也摔在一边。心里很烦,烦躁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拉开领带,费劲地吸足了气后长舒一口,身心俱疲地靠在椅背上,松弛了神经让所有凌乱的情绪平定下来。
扶着发烫的额头,感受着指尖的冰冷,头脑逐渐清醒。他细细回想今天的所作所为,回想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眼前不停晃动着泉闪着星芒的眼睛,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像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仓内听见后座传来广濑神经质的笑声,不解地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全身发抖的广濑,那张一向充满自信与镇定的脸上满是悲哀和自怜。
——我,活得不耐烦了吗?竟做了一件蠢事!
广濑心中惨淡地想。
——当那个少年用眼神刺穿我的瞬间,我应该已经被遗忘掉的热情突然涌起,竟和他认真起来,呵呵——!
——我了解自己没有被挑选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力量不足。我的才能无法达到父亲的希望和标准,我不够格。虽然我知道,憎恨别人是一件很不对的事,可我太自怜了啊,总觉得……自己太悲惨了!
——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被这种事束缚?因为我已赌上了一生,所以将被它束缚?
——有些事情,是无论你怎么渴求,也无法实现的!
——我所不足的,到底是才能?还是体力?或者是精神力?
——是不是无论我如何恳求、懊恼、努力、嫉妒,即使我向神祈祷,甚至出卖灵魂给魔鬼,还是得不到我所不足的东西?
广濑靠着椅背闭起眼睛,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满脑子只有武道的父亲到30岁才意识到需要有继承人,所以娶了妻子、生了儿子。但他第一任妻子却在生了长男之后死去。据说她是一位美丽而安静的女性。
作为长子的广濑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在“武道痴”父亲严格的训练下,剑法、学识从来不曾从最高层跌落下来,在家族中一直是最优秀的,没有人能超越他。而他对父亲也是崇敬有加。
没有想到——
“凡人要花上百倍的心去修行才能成功,而我所需要的是有天生才能的剑术天才。”
父亲见到晃司后如是说。
自从晃司进了家门,父亲就整天陪着晃司练武。晃司虽然只是个小孩,却沉默寡言,默默地承受父亲严格的训练。对于父亲的魔鬼训练,他从来没有叫苦过,只是默默地接受着。从这里就可窥见他的特别之处。——不,与其说是受训,还不如说是遵命行事,甚至看起来更像一种游戏的延伸。
道场,一直都是属于广濑的地方。父亲曾对他说:“你是我们南条家的长子,是继承真阴流条统的第一男子。你的表现随时要保持最好,武术和学问都不可怠慢。广濑,你一定能成为继承条统家并将之发扬光大的传人——一个好传人!我的广濑!”
父亲摸着他的头说“我的广濑”,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为了能成为优秀的传人,他一直、一直都非常努力,而且他也很有自信。然而父亲看着晃司的眼神却分明在说“他是我等待已久的‘真正的天才’”。
父亲苛刻地对待晃司,总是让他练习到昏过去为止。一桶凉水泼到身上,浇得晃司一个激灵跳起来,父亲却没有一句话,转身离开。
每年过年,南条家的亲戚都会集一堂,由各家男子表演太刀。
父亲那一代有兄弟7个。据说当时的宗家之争极为激烈。而这七个兄弟总共生了10个儿子,每个人都觊觎着条统家的继承权。大家都想拿到继承权,获得名誉,也想夺取在全世界都拥有分公司的条统公司社长的宝座。可是他们白费心力了,因为除广濑以外,没人有资格。每年的此时,广濑都会挺拔地站在道场的中央,骄傲地听那些溢美之词。所有人都已经肯定了他,说他是“荣耀的第13代宗主”。他相信父亲也肯定了他,会说他是“可自夸的儿子”。可那一年,在他人的赞美声中,父亲却向大家介绍了晃司,还让习剑不久的晃司和广濑对打。晃司的身高还没广濑的一半,但他举剑的气势却十分的嚣张,不容他人忽视。虽然,这只是普通的练习,并没有什么,但对广濑来说,却是恶梦的开始。
——爸爸,我已经是……不被需要的东西了吗?
(5)
和与自己年龄、实力根本不相称的对手对打,广濑觉得自己彻底沦为晃司的陪衬,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结果,那次对打成为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晃司交手。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晃司的天才是真是假。“他能赢我吗”?这样的疑问一直盘绕在脑海中,可是父亲却坚信晃司的天才,在晃司上小学之前,整天都和晃司在道场里练习。
然而晃司的努力并没有维持多久,所以父亲很焦躁,常常大声叫骂。
对于广濑来说,问题不在于晃司的存在与否,在于他自己的价值。他知道不该去嫉妒那天生就有的才能,这种低俗的感情是不能被那颗骄傲的心承认的,但父亲却不再和他练剑——即使他求他!
——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念头就潜伏在广濑的心里。
看着晃司成天去打架、玩女人、不务正业,他恨得咬牙切齿。父亲对晃司那么寄予厚望、期待他成功,他却……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把天赋的才能送给这种家伙呢?这种天才毫无意义可言!
——我能用什么方法才能杀了他?
每次被父亲指使着找到晃司,看着他灰头土脸、满身伤痕还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广濑就会这样想。
其实他知道,自己既不怨恨晃司,也不羡慕他,因为从不觉得自己比他差,也不承认比他差。他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的。若是失去了某个“东西”,他将一无所有——即使得到了地位、权利或是世上的一切。没有了这个“东西”,那他活下去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这个“东西”就是——父亲关注自己的目光。
——爸爸,为什么?我就不够资格吗?我的愿望如此不值一顾吗?我的存在已经不需要了吗?
常常看着父亲的背影,内心这样狂吼不止。
怨恨、嫉妒、羡慕、憧憬、焦躁……整天就活在这样的煎熬之中,只期待父亲告诉他一句话就好。
其实他了解,父亲是在追求更高的可能性,单是满足现状并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从秋人出生之后,他到处找小老婆时,广濑就开始了解,他在寻求“流着自己血液并且优秀的儿子”。当他发现父亲对他的力量不能满足的时候,反而把他的斗志燃上了火,变为实力、升华为结果。
但是……
——我,不够资格吗?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这地狱之火中吗?
无论他怎样努力,那双严厉的眼睛再也没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过。
如果有恶魔之神,广濑愿意祈祷——“请给我‘才’的能力,让晃司死掉吧!”
即使吞噬了他的身体和灵魂也无所谓,他愿意交换。
——“我要你死!我要杀了你!”
他的感情像怒涛般地激烈,几乎要把自己撕碎了。觉得纳闷的是:既然我的感情如此强烈,为什么杀不了他?
他觉得他的激情强烈到即使不用脏了双手,就能将晃司的内脏拉扯出来。
——为什么还是杀不了他?
在痛苦的煎熬中,他甚至想到过让晃司消失的方法:先砍断他的左臂,因为左手对握剑很重要。趁他还有意识,挑他会剧痛的地方狠命地砍,将他小小的身体分尸之后再烧掉,然后把骨头碾成粉,就可以自然地让他消失了。
——然后呢?他消失了之后呢?
妄想过后,心灵在突然间变得空虚。
——因为他消失了,所以父亲又重视我了?
他明白,真是如此的话,对他来说只是难堪的屈辱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他所要的东西,不能靠丑态尽出地用蛮力争取,也不能用哀求来博取怜悯,请求对方让给他。即使杀了晃司也得不到,杀了晃司也无法使他消失掉,只有更加不断的努力、锻炼。更加!更加!更加……
直到最后,晃司完全逃离了父亲的掌控,心力交瘁的父亲忽然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很多。某一天的晚饭桌上,当他不再用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吼叫着让两个儿子去找晃司后,他把广濑叫到了自己的卧室。
心情沉重地打开紫檀木箱子,父亲拿出了两把刀,一长一短。广濑的心在看到它们之后狂跳起来。
华美的刀鞘,精美典雅的刀身,同样的精致却代表了不同的含义。它们都是家族权利的象征——条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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