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他却依然感到恐怖万分。即使强迫自己醒来,却依然半浮半沉于泥沼般的现实中爬不出来。若放弃挣扎,只有沉得更快。自己明知泉正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却……
好痛苦!这样的日子还在持续……
这一天,涉谷在忙碌中抽空来到医院,泉的病房里却不见一个人。正当他感到纳闷时,身后开着的门被“哐”地一声关住了,晃司怒冲冲地出现在屋里。看到涉谷,他不满地发泄道:“每个医生都只会说同样的话。神经科、精神科、心脏内科都一样。‘活跃在运动场上的选手一旦受了伤,心里自然会有压力和不安,只要伤好之后重回运动场就不用太担心。失眠症也是一样,只要身体复健完毕,自然就会好的。’嘁,什么鬼话嘛!什么不用担心?简直胡扯!都只会讲一些废话!”
涉谷知道他又去找医生了,这一次,医生同样没能给他一个解决问题的理想答案。看着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烦闷得一副想撞墙的样子,涉谷叹了口气。其实,泉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晃司应该是最清楚的。不了解二人感情纠葛的医生们怎么可能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喔,不会吧?我想你不可能完全只依赖医生的治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晃司,“泉的心病由来已久,而医生把病因完全归咎于‘目前无法踢足球’这种讲法,就连小孩子也无法接受的。”
“这些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晃司烦躁地捋了一下垂落的碎发,一屁股坐在床上。
“所以呢?”面对这个明明知道根源所在却不肯放手的人,涉谷好象已经猜到了什么,“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想躲到哪里去?”
晃司正要说什么,门突然开了,泉身着运动衣,脖子上搭着毛巾,满脸是汗地进来了。看样子,他刚做完重量训练。看到涉谷,他笑着招呼道:“喔,涉谷,好久不见了!你不是要考试吗?怎么有时间来?”
涉谷有些惊讶地看着精神不错的泉,从外表一点都看不出他是被失眠和噩梦折磨着的人,居然还记着自己要考试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有了摆脱困境的办法了吗?涉谷一边猜测着一边也笑着回应道:“咦?小拓,你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啦?真好!我的考试没问题的,放心啦!倒是你,决定加入哪个球队了没?”
“嗯,我刚刚已经决定了。”
听了他的话,涉谷和晃司似乎明白了他的脸色为什么开朗起来的原因,两个人都带着期待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泉一边换鞋一边轻松地说:“虽然加入酬劳最好的球队,等我的伤好了就能立刻代表一流球队出赛,不去有点可惜。不过,想想还是近一点的球队比较好。早点把伤养好,早点出赛。而且……”他看了晃司一眼,“晃司的伤也早就好了,根本早就该出院了。”
听到泉最后有些冰冷的话,晃司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自己的断臂,那个形状极其逼真、技术极端先进的义肢活动起来虽然与真手的差别不大,但到底是冰冷的,无法给予他人以温暖。泉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嗯……啊……没错!”面对冷却了的场面,涉谷尴尬地打着圆场,“因为泉在住院,他才留下的嘛!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定期回来复诊好了,反正晃司已经满18岁,可以考驾照啊,那么……”
“嗯……我想早一点去找房子。”
仿佛不愿提起晃司的事,泉故意打断涉谷的话,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被打断了话的涉谷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晃司则觉得自己像屋里的一件物什,可有可无地摆在那里。对泉来说,没有自己会更好一些吧。
一股嫉妒夹杂着怨恨涌上心来,他低着头,心情复杂地想:在我体内横冲直撞、那尚未净化的感情……最后会何去何从呢?
外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有问题,就要解决。解决了问题才能更好滴看文嘛!
这是我粗略的看法,另有高见请发言!
百花齐放!!!
因为早上抽时间写了这些废话,所以就没时间回大家的留言了,多多原谅啊!(*^__^*)十二章,有亲说看不懂。我想大家的疑问集中在一点上:泉明明已经接受晃司了,为什么在受伤后突然对晃司的态度如此冷漠?
不理解啊不理解!
呵呵,人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变来变去的多令人讨厌啊!但是凡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分析一下,一切都可以理解。
首先,像晃司说的,“他是在那样的生活中长大……”;泉自己说的“世间的冷暖我已经尝到不想再尝了……”。所以,“不相信”是他的处事基调。
其次,泉到现在是爱晃司的,这一点不用怀疑(尽管他不承认)。只是从头到尾,他都处于被动地位,被迫接受晃司的爱;被迫承认自己接受了晃司。他对晃司的爱并不像晃司对他的爱那么单纯。晃司对泉的爱是真正的爱,但求拥有、不计其它。但泉对晃司的爱首先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因为他和我一样,总是一个人”),其次是责任(“没有我他就会死”),最后才是不能离开。所以晃司的爱对泉来说是负担,晃司越爱,泉的负担越重,到晃司断臂,泉已经不能承受到要割肉流血来偿还的地步。而泉又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即使割肉流血都让他觉得偿还不了,所以在“我会守护你”的基础上他又承诺“我会用双手紧紧抱着你”。
但是,能让泉接受晃司的爱并做出承诺的基础是“足球”。足球是泉的所有,是他的天空,是他人生的全部,是他活着的意义。
泉是坚强的,但他也是懦弱的、自卑的。在离开崛内家的那段回忆中就可看出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很糟的。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可藉着足球来发泄。在踢足球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愉快的,在进球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正因为足球给他的强大自信,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能长大、能坚强、能负担、能承诺。
但是他现在受伤了!他的天空阴云密布,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也足以令他心神动摇、心力交瘁。虽然他很坚强,不肯在人前示弱,但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还是会流露软弱(惊醒后喃喃呓语)。关键是,当他对自己实现承诺的能力开始怀疑时、让他快乐的源泉干涸时,那种压抑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对晃司的承诺更像山一样的沉重。所以,他感到害怕,感到内疚。所以,他才会做恶梦,半夜抓住晃司的断臂哭泣。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用伪装和冷淡来拒绝和逃避晃司的关心和爱。只有把晃司想得卑劣一点“你用你的左臂为我挖了这样一个陷阱……”才会觉得自己的负担轻松一点。
其实泉在被广赖凌辱后对晃司所说的并不是气话,那是他对自己的真正评价。
第十三章
要对他做出多残酷的事,才会使他眼神动摇?——就算世界到了尽头!
——晃司
(1)
最终,泉决定加入横滨队。
虽然腿伤未愈,但泉的入队记者会仍办得排场浩大、热闹十足。在大批记者和摄影机前,泉虽然有点紧张,但他那凛然的眼神仍然充分展现出一种王者风范。
记者会后,在球队的强力劝说下,泉转到一家运动医学研究所,在专家的监护下努力复健。
因为泉说过要尽快开始找房子,为了不让他为这件事分心,晃司决定亲自找。但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他理想中既要离泉的球队近又要附带录音室的房子。最后,他决定买一块地自己盖。当涉谷私下把晃司的决定告诉泉后,泉将自己的签约金一亿圆交给了涉谷,拜托他把钱分为两份,一份给了崛内先生,另一份给了晃司。
一个月后,泉就要出院了。这天,涉谷跟着每天忙完工作后都要去看泉的晃司来到医学研究院,在健身房找到了正在做重量训练的泉。泉告诉他们,出院后,自己就要到专属教练那里接受训练,并按球队的规定去住宿舍。
“什么?住宿舍?”
涉谷颇感意外。
“嗯。”泉平淡地应道,“新球员有住两年宿舍的规定。虽不是强制的,但反正我的腿没全好,再加上房子也没盖好,所以先去住宿舍,等房子盖好了再看情形。”
“也好。”涉谷看着泉手中一上一下的哑铃,不经意地附和道,“宿舍的饮食各方面比较正常,你的决定是对的。”
说罢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瞄了晃司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晃司的脸色已经变了。
涉谷干咳了两声,装作没有注意到晃司的脸色,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嘛,附有录音室的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只要离宿舍和练习场都近,应该就可以了吧!而且先让泉把伤养好更重要……”
“泉……”晃司平静地打断了涉谷无谓的唠叨,“你该去洗澡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好。”泉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应道,“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去按摩一下。”
“来,擦一下汗,不然会着凉的。”
晃司关切地替泉披上外衣,递过毛巾。
“谢了!”
泉对晃司的关怀报以礼貌的微笑。
涉谷看着泉在晃司的陪伴下朝保健室走去。泉在没有拐杖的支撑下跛着腿慢慢走,晃司并没有扶他,只是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不让他摔倒。他们的感觉就像一对不错的朋友,没有了之前的暧昧。但是,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变化,涉谷总觉得心头有一块叫做“担心”的石头,压得自己不能释然。
回去的路上,晃司默不做声地开着车,木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涉谷从他直视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的悲伤。
“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会闹别扭呢。”涉谷故做轻松地拍了拍晃司的肩,“居然一下子就答应泉去住宿舍。有进步哦!”
他想让好友的心情能轻松一点。
“这是泉决定的事。”晃司淡然地说,“现在足球的事已经让泉忙不过来了,我不想妨碍他,也不可以妨碍他,就是这样!因为除了足球以外,泉别无所有……”
在涉谷听来,晃司的话倒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为了和泉能长久地、永远地在一起,要极力忍耐!
涉谷心中一阵叹息,连装轻松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这样,泉开始了宿舍生活,从早到晚都在复健,而晃司能见到泉的唯一方式,就是每天用车在宿舍和练习场之间接送泉,定期和泉去看几场足球赛。眼看着寒冷的冬天过去了,泉也从高中毕业了。
举行结业典礼的那天早晨,很多赶往学校的学生都看见一辆法拉利F50优雅地滑行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到了学校附近的拐角处,坐在车里的泉对晃司说:“好了,这里就行了。停车吧!”
“为什么?”晃司不解地问,“开到大门口不是很好吗?”
他在为泉还没有痊愈的腿伤操心。
“这么显眼的车子停在门口还得了?笨!”泉嗔怪地瞪他一眼,“我走过去就行了。”
“那我也去!”晃司急忙说,“我有带制服来。”
“没毕业的人不准来!”泉强硬地说。
“我是家属!”晃司执拗地喊。
“白痴!”
泉的脸登时变成了煮熟的螃蟹。
其实晃司知道,在全国大赛上造成旋风的泉现在已成了名人,虽然还没正式参加职业赛,但凭他帅气的长相,已足以引起骚动了。在今天的结业典礼上,他不但要代表全体毕业生致答谢辞,而且还有媒体的采访,自己如果一起跟去,肯定会给他造成妨碍,所以,不能去!
“我等你到典礼结束。”
晃司不无遗憾和依恋地看着他。
“别在门口等啊!”
泉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晃司的依恋,担心地警告他。
“知道了知道了!”
晃司装作不耐烦地掩饰着自己无奈的心境,看着泉下了车微跛着腿朝校门口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泉——,第二颗纽扣,要记得留给我哦——!”
他喊得那么大声,引得路上的学生纷纷侧目。
“去死啦!”
泉恼怒地低吼一声,红着脸逃也似的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晃司趴在方向盘上,失落感一点一点地侵蚀上来,快变成哀伤了!咬牙隐忍着要追出去的冲动,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对了!要忍住!不可以妨碍你!因为,你原本就是一个属于阳光下的人——灿烂的阳光下!但过分的阳光却会灼伤我的双眼……”
晃司闭起眼睛,任泪水在心海里翻滚……
当结业典礼结束后,泉一手拿着毕业证、一手提着裤子,敞着怀从学校出来了。晃司看到他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制服和衬衣上的校徽、纽扣、袖扣甚至裤子上的扣子都被拔光了,皮带也被抽掉,连制服的衣领都给撕掉了。
他就差没被剥光衣服了!
虽然晃司早已料到泉会被抢了东西,但他没想到会落得如此狼狈,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由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了!”
坐进车里的泉看着连眼泪都笑出来的晃司红着脸大吼一声。
“真是受不了他们……”
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着,一边脱掉被扯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上一身运动装,然后对晃司说:“我还要去参加足球部的欢送会,你先回去好了。”
“欢送会?”
晃司有些意外地看着泉。他在车里已经等了泉将近两个小时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和泉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泉似乎并未体会到晃司的心情,满不在乎地解释道:“就是大家一起喝喝果汁、吃吃东西的庆祝会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我等你!”晃司温柔地微笑着,“你慢慢玩,不用在意我。”他举起一卷稿纸轻轻一拍,俏皮地向泉眨了眨眼,“反正我现在也在工作。”
泉看了晃司一眼,那久违的微笑让他的身体有些发热,心跳得有些快。
不由愣了愣,赶紧收回目光打开车门下了车,晃司探出车窗在他身后高声嘱咐道:“玩得高兴点!”
听到那声嘱咐,泉在离车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只见他右脚一旋,飞转过身向晃司一挥手——
“接住!”
一个黑点朝车窗飞过来。晃司一把抓住,展开手掌,一粒黑色的纽扣出现在眼前。晃司心里一阵激动,泉最终还是把衣服上的第二粒纽扣留给了自己。看着这粒纽扣,晃司轻轻笑出了声:“他到底……了不了解这纽扣的含义?搞不好……根本不了解……”
——这是离心脏最近的纽扣,只有最心爱的人才能得到它!
(2)
欢送会上,队员们为泉举杯送行,恋恋不舍地和泉寒暄,把祝福的话语一句句传递给他。泉笑着回应队员们的祝福并叮嘱大家要好好练习,一转脸却发现邦秀独自待在角落里,冷静的脸上流露着寂寞和失落。
“邦秀!”
泉走过去叫了一声。邦秀转头看着泉,说:“恭喜你毕业了。”
他说得那么轻淡,没有一点恭喜的热情。
“女朋友最近……怎么样?”
泉迟疑着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