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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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爱小说版-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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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来得及!

    ——趁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忘记曾经出生过,连自己的名字也……

    ——连自己是谁也……

    “快点、快点!快!快!趁现在,现在就动手!”

    断了的左手疼得大喊……

    ——可是……

    ——若能忘得掉……能忘得掉……

    晃司轻轻伏在泉的身上,感受着那轻柔的呼吸,僵硬的身体在一阵颤栗之后柔软下来。

    ——对啊!只要把足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只要忘记自己到目前为止是怎么活过来的,不就得了吗?

    ——为何不想办法,调整一下我的脑子?

    ——只要让我失忆就好了,为何做不到?

    ——切断脑子里的回路,不就天下太平了?

    “扑通!扑通!扑通……”

    一声又一声清晰的心跳震荡着晃司的耳膜……

    ——啊,太好了!

    ——真高兴你肯活下来!太好了……

    感动,让晃司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太好了?什么太好了?有什么地方好?谁好了?什么东西太好了?”

    痛极了的左手尖锐地质问,继而开始疯狂地叫嚣:“杀掉他!杀掉他!让他痛快死去!现在的拓人暂时还无法做梦,包括好梦以及坏梦。趁他还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赶快动手还来得及!杀掉他!亲手杀掉他!杀掉他,停掉他的心跳声!”

    “拓人!拓人!我的拓人……”

    纠结的痛苦让晃司紧紧地闭起眼睛,任泪水在心中泛滥。他一声又一声喃喃地呼唤着,意识渐渐离开了此刻的空间……

    “你知道吗?我爱极了这青草的味道!它能在瞬间充满我的全身,让我目眩神驰!”

    眼前,出现泉站在青青的草地上、迎着清爽的风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影。他那么健壮、那么飒爽,像太阳之子一样浑身充满阳光的味道。

    “你知道吗?这绿色的风,吹乱的头发拂过脸颊时的触感……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我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泪水溢过心田,带着哀伤的感动浸泡着晃司的身体——

    ——我要做你的风啊,做一股只为了你而吹的风!

    ——我要做把你整个人包围起来的空气,成为你活下去的必要而无法或缺的事物!

    ——我要成为你一个人的东西,我要你需要我,我要你没有了我就会死去!

    ——我要做你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事物!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代替——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所以要你活下来,如此而已!

    泉看着他,轻轻地笑着,像无法掌控的光之魂魄一样隐去了自己的身影,眼前又是一片无底的黑暗。晃司惶惑地问自己:我这样子想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的?

    “杀掉他!”

    疼痛的左臂渐渐麻木,尖锐的声音变成了阵阵的噪音不停地搅碎了脑浆。晃司抱着自己的头,紧紧地捂住耳朵,不停地轻声呼唤:“拓人!拓人……”

    ——由现在起到那件事来临之前的时间,虽然长得可怕,但也可以短到吓人。只要停止思考,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时间还是会自行流逝。就算讨厌,也只有勉强这么做下去了。

    被痛苦折磨到临近崩溃的大脑已经疲累到不愿去想以后的事了,它要向痛苦妥协了——

    ——最卑劣而简便的做法就是:不思考、不感受、不追寻!

    ——不用急,反正结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为了这件无法避免的事,如今只好……为了明天无可避免的绝望,消除一切的记忆,封印所有的嘲笑,并永远……不要去看它!

    时间,在被混沌刻意封印的空间里一秒一秒地向前踱去。疲惫已极的晃司趴在泉的床边模糊睡去……

    “喀、喀、喀……”

    时钟清晰的读秒声在病房里无情地回响。不知过了多久,晃司“啊!”的一声突然惊醒。下意识地看看泉熟睡的脸,发现泉的眼珠在眼皮下轻轻颤动。

    ——他在做梦吗?

    晃司的心微微一颤,冰冷的左手轻抚上泉的额角,那里,太阳穴在跳动。

    ——能做梦,就表示——脑子还活着!

    晃司试探着用温暖的右的手按住泉的胸膛,那里,心脏在跳动。

    ——能跳动,就表示——心脏还活着!

    晃司低下头用炽热的唇吻住泉的脖颈,那里,颈动脉在跳动。

    ——这里在流血!

    晃司轻轻拉开被子,露出泉的双腿……

    ——好漂亮的腿!又直又长!……漂亮的双腿!

    ——吸足阳光的、褐色、有弹性的肌肤!

    晃司的唇游移着吻遍泉的双腿,那里,股动脉也在跳动。

    ——这个地方……也在流血!

    他喘息着,轻抚着泉柔润的唇,呢喃道:“真想要……”

    ——无论谁想死、或谁想活,每天每天,早晨都必将来临!

    ——还是有人在默默地做事,但你不说的话,谁知道?

    ——梦想、现实、希望、绝望,通通不存在!

    ——存在的,只有事实而已!

    晃司抱住泉,紧紧地抱住,脸颊贴在泉包着纱布的脸上轻轻磨蹭,干涸的眼睛酸涩肿胀,它们,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吧?

    就这样,怀揣着对可知与不可知的未来的无望等待,晃司闭上了眼睛——

    ——为了明天无可避免的“某事”……

    ——爱过之后的残骸,是血染的黑色羽翼!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继续付出了!包括身体以及心灵……

    ——就连言语都……无法表达!

    

 (4)

    “我拿换洗衣物来了。”

    涉谷的声音惊醒了抱着泉就那样睡去的晃司。此刻,病房里已经是阳光一片。

    搓了搓麻木的脸,晃司看了看还没有醒来的泉,伸手接过了涉谷递来的衣服。

    见到晃司和泉都还活着,替他们担心了一夜的涉谷总算松了口气。看看被晾着身体的泉,涉谷不满地抱怨道:“外面挤满了记者、追星族、看热闹的,就连护士也探头探脑的。你们都被看光了!”

    “看吧!”

    晃司空洞冷漠的声音不由让涉谷仔细瞧他一眼。这张俊美的脸现在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写满了疲惫、冷漠和麻木,憔悴到已经快没人样了。向来挺拔的脊背佝偻着,仿佛支撑不起修长的身躯。

    ——才两天,两天而已!这个无比强壮的人就被悲伤和绝望彻底打垮了!

    涉谷心中长叹一声,拉过被子刚要给泉盖上,突然发现泉的腿上、脖子上都是吻痕,心里一惊,恼怒顿时烧红了他的脸。

    “你在想什么啊?简直是禽兽!”他忍不住骂道,“面对昏迷的病人,居然还做出这种事!”

    晃司木着一张脸,不搭理,不解释。他默默地给泉换好衣服,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了。

    泉醒了。他睁开无神的两眼,像个将死之人一样静静地躺着,既不说话,也不看坐在床边的人。

    涉谷看看晃司再看看泉,无论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都一语不发,都呆呆地象在等待着什么。空气凝固着,死寂笼罩着病房,连早晨的阳光都变得死气沉沉。涉谷实在忍不住了,他硬是逼着让晃司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待晃司进了盥洗室,泉气息微弱地问:“对方呢?”

    “对方还活着,不过,身受重伤。你那时看到‘他’了?”

    涉谷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泉用蚊蝇般的声音说。他的眼皮微微一闪,垂了下来,毫无焦距的眼神摇摇晃晃地透露着心虚。可能的话,涉谷真希望没看到这眼神。

    “……这样对你比较好!”涉谷将错就错地说,“死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晃司!”

    这个要求对泉来说何其残忍,如果他要告诉晃司,涉谷也没有资格对他有任何埋怨或记恨,但涉谷却分明听到泉像松了口气似的轻声说:“……谢了!”

    涉谷的心顿时被悲愤和痛恨填满,他克制不住地冲出病房,对着停放在走廊上的一架推车狠狠地踢过去,一边踢一边忿忿地发泄道:“你干嘛要跟我道谢啊?不,应该说,不要逼我讲!可恶!可恶!烦死人了!”

    踢疼了脚,他又转而去捶墙,一直捶骂到浑身无力……

    晃司来到盥洗室,脱光了上衣丢在地上,打开水龙头放满了一池水。关上龙头,他瞪着那一池清水又开始发呆,直到水面被一滴滴水珠打破了平静。他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泪水正从空洞的眼里没有知觉、毫无预警、无法遏止地一行行乱流下来。它们在下巴处汇聚,又极快地坠落并隐匿于池中的清水里。已经死去的心再一次被哀伤占据,痛不可当。本以为已经绝望过了,本以为泪已经流干了,但是,随着新的一天的开始,绝望,也在更新……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涉谷觉得过了好久,晃司才从盥洗室出来。洗漱过的他换了件黑色宽松的绞花套头毛衣,把头发束成马尾,看上去精神了一些。来到病床边,他一如既往地坐下,像黏住了似的动也不动。死寂又开始继续……

    涉谷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呆不下去,说了声“我到护士长那里去问问情况”,转身离开了病房。在走廊上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晃司在身后厉喝一声:“等一下!”

    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涉谷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突然,肩膀传来一阵疼痛,几步赶上来的晃司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扳过来,大而有力的手像钳子一样把他的头紧紧钳住面对着自己。

    “撞伤泉的人,到底是谁?”

    晃司的脸色铁青,像一只噬人的猛兽紧盯着涉谷的眼睛,仿佛涉谷只要有半句假话,他立刻就会把他撕个粉碎。

    看着那双骇人的眼睛,涉谷的心虚了,他没有办法说“不知道”,也不能沉默不语,于是,他忍着头痛,强撑起勇气嘶声道:“我不能说。”

    晃司的眼睛眯起来了,晶莹的瞳孔燃烧起深蓝的火焰,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涉谷痛得叫起来:“要是告诉了你,你搞不好跑去杀了他!放开我啦!受不了……”

    晃司依然钳着涉谷的头,半晌,他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也就是说,他还活着?”

    听晃司的口气,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撞泉的会是南条家的人,只是单纯地把车祸当成了意外。涉谷暗自松了口气,在晃司的大手里用力点了点头。

    晃司松开了手,眼睛却依然阴沉沉地盯着涉谷,“泉知道对方是谁吗?”

    面对晃司咄咄逼人的目光,涉谷知道,逃开的话,自己就输了!他装作恼火地大声说:“拜托,都被撞了!一般人还能分神去看对方是谁吗?想知道的话,你去问本人呀!”

    说完,他尽量勇敢地直面那双猛兽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晃司收敛起凶狠的目光,转身向病房走去。

    “抱歉,晃司!你不能知道,知道后只会更痛苦!所以,我才不能告诉你!所以,我才必须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去!”

    看着晃司的背影,涉谷喃喃地说。

    

 (5)

    不久,泉被转到了涉谷综合医院,接受了第二次手术。手术非常成功,腰部以下的知觉开始渐渐恢复。正当所有人都觉得看见希望的曙光的时候,踝关节以下却仍然麻痹着,再也没有好转起来。

    当真正的绝望来临之后,泉依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既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对任何人发脾气,相反,他在笑!对所有来探望他的人微笑!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在他面前流露同情、难过等情绪。这反而使来探望他的人无所适从,连一句宽心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这种不自然的安静,这种异样的平和,让承受力差的优吾首先暴发了。

    “真是能笑!”

    忍无可忍从病房出来的优吾对跟在身后的芹香说:“我说姐,你和哥真厉害,居然笑得出来!”

    芹香沉默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黯淡着,半晌,她才轻声说:“……不然你说,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知道!”优吾烦躁地吼道,“但我就是笑不出来!”

    “我也一样呀!”

    芹香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代哥受罪!如果我不能走路,可以换来哥哥的复元,我宁可再也不用双脚!”

    她用力攥紧拳头,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她的声气颤抖,“我就算笑,就算哭,再怎么样,也不能代哥受罪呀!”

    “为什么!”

    芹香的样子让优吾更加悲愤难耐。他一拳砸在墙上,嘶声吼道:“为什么偏偏是哥?为什么我们从小就被保护的好好的、自由自在地长大,只有哥一个人倒霉?为什么老天非要折磨哥不可?为什么?”

    芹香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跟着优吾往医院外走去。

    来到医院前的广场上,姐弟俩看到这里今天又来了不少球迷。当他们准备穿过球迷群时,几个女球迷的对话传到了耳朵里,让他们不由停住了脚步——

    “……真可惜!我一直以为泉拓人可以成为全日本——不,全世界都会为之瞩目的超级球星。我是说真的!”

    “说的也是!……大概不行了吧,泉拓人的足球生涯。”

    “还不一定了啦!以前也有脊椎受伤的选手再度复出的实例呀!”

    “可是,新闻上说,要看受伤的程度……”

    “别说了啦!”

    “好,不说不说!别哭了嘛!”

    面对哭泣的同伴,一位高个短发的女孩叹了口气,冷静地说:“就算真的完蛋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优秀的新球员必然会不断出现。运动员本就是职业生涯很短暂的人。人们对于过气的选手,只会说‘啊,他以前很厉害耶!’、‘真可惜!’之类的话,拿来当成聊天的谈资或是怀念过往的题材,哪里会有人真正在乎?运动本来就是一种娱乐嘛!人类一向都这样,只为了自己才会去看别人。一旦这个人不行,也就没戏唱了。少了一个足球选手,地球又不会因此而不动,新人还是会陆续出来,人们的注意力马上就会转移到新人身上的啦!”

    “谁说一定是这样?也有人不一样呀!像我就不会再去看别人!以后,我再也不看足球了!”

    那个哭着的女孩嘟着嘴反驳道。

    “你少死要面子啦!这种想法你能撑多久?况且,就算你不看,足球也照样在踢。你那根本就只是逃避!”

    “罗嗦!不要再说了!”

    “要不然,你想看老了引退后做解说员或是上综艺节目做特别来宾的小拓吗?或是做教练的小拓?要是他变得又秃又肥,你也无法接受吧?”

    “哈哈哈……你少胡说啦!”

    伤心的女孩被同伴的调侃逗乐了。她擦了擦眼泪,难过的心情一扫而光。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高个女孩感叹道,“我们的梦可以保存下去。小拓永远都是王子!永远是又酷又帅的小拓!”

    ……

    听了她们的话,芹香和优吾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是个滋味。仅仅数天,创造了日本足球神话的哥哥已经开始被人们淡忘了。从聚集在医院广场上越来越少的球迷就可以看出。那么,把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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