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方突然很心疼向革命,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生爸爸。
在向南方的记忆里,向革命活得很猥琐,很辛苦,也很窝囊。不管大事小情,总是李洁说了算,李洁占上风。李洁的嘴皮子很薄,语速很快,带着浓重的天津方言,把一句话重复过来重复过去。为此,向革命很苦恼,但又没有办法。明明是李洁的过错,结果总是向革命投降。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注意。
向南方想不明白,向革命为什么这样惧怕李洁,向南方更想不明白,李洁为什么喜欢欺负向革命。她把向革命当成她的一件作品,从衣服到动作,再到生活习惯,她一点一点地打磨一点一点地扭转。
向革命不爱洗澡,李洁就训练他天天洗澡,向革命在都市晚报当摄影记者,李洁就像都市晚报的总编辑一样,让向革命对谁好,对谁不好。以至向革命退了休,钱包里仍然没有一分钱。每个月的工资,完完全全被李洁扫荡一空,花一分就得要一分。
幸福在前方7(2)
向南*得向革命活得太累,觉得李洁过于自私。她这样长期霸占着一个男人,她以为是爱,其实和爱没有关系。向南方敢打赌,向革命和李洁的结合绝对没有爱情。和向革命在一起的时候,向革命不知是讨好女儿还是真情流露,他不停地回忆以前,回忆和刘爱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能原谅妈妈吗?虽然一千个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李洁还喜欢作秀。她把向南方搂在怀里,无比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肩膀,她的耳朵。你知道吗,妈妈很想你,整夜睡不着觉,总是做噩梦,总是哭泣着醒来。你一个女孩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
向南方果断地阻止住李洁后面的话,她满怀深情地说,妈妈,什么也不要说了,都过去了。说着,搂着李洁的胳膊,妈妈,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向南方跟着李洁回来了,向革命高兴,其他的人却高兴不起来。向南方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有地方就放,实在放不下塞到床底下柜子里都行。向南方不可能和向革命夫妇睡在一起,也不可能和向北京夫妇住在一起。她只好住在没阳台的那间小书房,也就是向洋的房间。自从向洋生下来之后,这间小书房就变成了儿童房,里面铺了魔方地毯,挂满了儿歌的识字板,门后还堆着一些玩具,比如枪啦,汽车啦,溜溜球啦,还有各种各样的陀螺。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向洋正撅着小屁股睡觉,突然被一双手拎了起来,向南方笑嘻嘻地看着向洋,小靓仔,猜猜我是谁?
向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是谁呀?
我是你姑姑!亲亲的姑姑!说着,向南方抱起向洋,不管他是否同意,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向洋搂着向南方,哎呀,姑姑呀!
向南方给向洋带来了游戏机,跑车模型,还给向洋买了一套牛仔衣服。向洋无比欣喜地看着这些礼物,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后来,当向北京卷着他的小铺盖往外走的时候,向洋不乐意了,我不和你们睡,我要睡我的屋屋。
向洋哭闹了一番,最后含着眼泪睡在父母的房间。
靠近阳台的位置,放了一张小钢丝床,晚上打开,白天可以收起来。向洋不要,死活不要睡,说钢丝床硌,他怕摔下来。
向北京很生气,骂道,让你睡哪儿就睡哪儿,一个屁大的孩子竟然搞独立,真是翻了天。
大家都笑了起来,唯独夏虹没笑。她想,一定要搬出去,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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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在前方8(1)
%%%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不争气?我们不喝酒不抽烟不打架不吸毒,我们没生病没欠钱也没让他们养着。你就不说了,就说我,我多么替他们争气啊,我拼命地写东西,拼命地挣钱,你以为我爱写吗?
夏虹带着向洋去吃肯德基,吃的时候她眼里包着泪水,想哭,又怕儿子看到。向洋一边吃一边对夏虹说,我们班的林小静,昨天没来上学。我们老师很烦他,我也不喜欢他。
刘硕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奶奶住。他爸爸很有钱,一甩手就是一百块。可是刘硕这么有钱,却很小气,喜欢豆豆,却舍不得给人家买情人棒。
夏虹吓了一跳,情人棒?
是呀,一块钱一包,挺好吃的。
你吃过没有?
我想吃,但没钱!
给你的零花钱呢?
没有了。
买什么了?夏虹盯着向洋。
哎呀,我也忘记了。向洋不停地摸着口袋,好像钱就在里面装着一样。
向洋的零花钱每天两块,中饭的饭钱早就交过的,这两块钱也是让向洋买零食吃的。人家的孩子动不动就拿十块一百块,自己家里虽然穷,但也不能让孩子口袋里没钱。以前,夏虹是不给向洋钱的,以为这么大的小孩根本用不着钱。结果有一次她去接向洋放学,看到一群孩子挤在一个小商店里,人家的孩子买这买那,向洋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咬手指头。咬了一会儿,向洋问售货员,阿姨,有没有一毛钱的东西啊?
当时,夏虹的心都碎了。
夏虹送儿子上学的时候,慷慨地掏出十块钱塞在他的口袋里,洋洋,小商店里的东西不要吃,不卫生。你留着钱买点有用的东西,比如笔呀漫画书啦。
向洋高兴极了,他一路小跑进了学校,都忘了跟妈妈说再见。
夏虹掏出纸巾抹眼泪的时候,夏季打来了电话,她劈头盖脸地冲夏虹嚷,你怎么辞职了?我打电话找你,你们单位的人说你辞职了?
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夏虹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我愿意辞职啊?
那是你们单位炒你鱿鱼?靠,真敢呀,有劳动法没有?劳动法明明规定,要解除聘用合同,得提前两个月。否则就得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我翻翻,你等一下,我看看得补多少。
夏虹挂了电话。
夏季是夏虹的妹妹,但两个人的思想却相隔了一个时代。大学毕业的夏季,放着好好的翻译不当,非得去报社做了一名新闻记者。做记者也没什么不好,有名有利,全家都支持她。结果呢,半年刚过,夏季就辞职不干了,不为什么,夏季不想上班,夏季想当自由撰稿人。她不顾父母的反对,购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在家里写作。以她的脾性,以为写几天就会烦,结果这一写不要紧,夏季整整在家里写了五年。
五年来,夏季除了写作就是吃饭,泡咖啡厅,不停地换男朋友。夏季明确表示,她不想工作,不想结婚,她愿意谈恋爱,哪怕七老八十,只要有小伙子爱她,她仍然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我就离开家,拎着笔记本周游世界。我身上不带一分钱,我也不坐飞机火车,我就走路,走到哪儿算哪儿,走到哪儿吃哪儿。
这是夏季的理想,她的理想在父母眼里和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夏长天是一个老实人,孙秀兰也是一个老实人,这两个老实人却生出了这么一个叛逆的丫头。每一次提到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