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这帮人既然都在这房间里面住过,而你们现在还好端端的,一定是你们在这房间里还未住满四十九天。而现在道格拉斯先生的妻子被冲煞上了,她一定在这房间住满了四十九天了吧?”
“四十九天?”道格拉斯和瑞克一帮人立时掰起指头算起来,越算越是惊心,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上滚滚而落。
“我们四人一班,在这房间里轮流保护凯瑟琳,不轮班的人住在底层客舱。我算了一算,这两个多月来,我在这房间里住了快四十天了,还差九天!”瑞克说完,身子“咚”一声瘫在沙发上。
“我住了三十八天!”
“我住了四十二天了!”
道格拉斯本是个胖子,这关头汗水更加汹涌,他赶紧掏出雪茄点上,良久道:“这艘游轮由一家日本公司建造了四年,下水航行不过才三个月,这次是它的第二次航行。因为新游轮处女航等诸多庆祝活动,我和凯瑟琳这两个多月来几乎都住在这里。
“不过,我很多时候晚上都没回来,或是在赌场里过夜,或是在岸上酒店里,所以我真正住在这房间不过就十来个晚上,但是,凯瑟琳这两个多月来几乎都住在这里,两个多月,快七十天了啊!哦,上帝!”
“咦,厉,你不是说诅咒者诅咒的时间是四十九天么?只要在这房间住满四十九天就要七窍流血死亡?”斯蒂文急道,“可凯瑟琳已经住了快七十天了,为何今天才发作?”
厉凌点点头道:“因为,凯瑟琳不是一个人,她是两个人。”
“两个人?”众人一阵迷糊。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胎儿,胎儿不是人么?”厉凌边说边在地板上继续弹墨线,“厌胜冲煞效果最好的对象是单体一人,但凯瑟琳怀孕了,她一体两命,便是周身有两具阳体,是而厌胜冲煞的效果就弱了,厌胜冲煞必须持续更长时间才能达到本来的效果,所以,七十天了,凯瑟琳才发作。”
说罢,厉凌一望瑞克,“瑞克,我之前没说错吧,你已经在这房间住了四十天了,再住九天,你就要七窍流血,莫名而死,即便我禳解了冲煞。我想,你们一定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是的,厉,谢谢你,你真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奇人!”瑞克站起来,向厉凌翘起大拇指,“诶,七窍流血?但是,凯瑟琳却只有一窍流血……呃,道格拉斯,对不起!”
孕妇快流产了,是哪里流血?瑞克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当下向道格拉斯道歉。
但道格拉斯似乎并未反应过来,反而盯着厉凌,期待着厉凌的解释。
“还是因为凯瑟琳是个孕妇,她一体两命,比常人更充裕的阳气为她抵挡住了冲煞,因而,这厌胜冲煞集中在了她腹部的胎儿身上,攻母先破其子,所以,冲煞引起了凯瑟琳腹内胎儿的剧烈胎动,导致出血。”厉凌说完,不多时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又挖出了同样的一个木偶。
“那就是说,我妻子肚子里的胎儿会先被杀死?!”道格拉斯身子一阵巍巍颤颤,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厉凌将木偶丢在一边,望了望他,平静地说道:“不,先死的会是你的妻子。因为被厌胜冲煞后引起的剧烈胎动所带来的出血和极度疼痛,只会让母亲休克先死,而胎儿么,道格拉斯先生,胎儿没那么弱小的,母体给了其强大的保护盾和力量,小宝宝是很坚强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母爱是伟大的’原因。
“你先不要紧张,待我在剩下的四十分钟内找齐了其余的五个镇物,将其禳解,至少你妻子的命是能保住的,而胎儿嘛,能不能保住,这就要看你们的上帝了。因为胎儿也的确太小,才二十二周,剖腹产取出后还要在人工营养箱里保养,能不能存活,我真的不能保证,你多多向你们的上帝祈求吧。”
道格拉斯听罢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擦汗,然后猛吸一口雪茄,忽而把雪茄在凳子上狠狠揉熄,“嘭”地一声捶击凳子,怒道:
“一定是老维茨这个老混蛋,德国佬!他破产了,但能怪我么?是他自己没本事,不懂华尔街的规则!对,一定是他,他一定认识来自中国的木匠!”
“老维茨?他认识中国木匠?”已经找出了第三个镇物的厉凌回头问道。
“他原来和日本人、韩国人、中国人都有生意来往,他还有好几个东方女人。”道格拉斯咬牙切齿地说道,“三个月前,他在生意场上输给了我,亏了两亿多美金,破产了,连房子和车都卖了,
“他曾找杀手刺杀过我,被我躲过了,他扬言还要杀我的家人,他和在美国的德国流氓们穿一条裤子,那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所以,这两个多月来,我请了很多保镖,除了保护我,还要保护我怀孕的妻子。
“我想,他觉得没有机会能接近我们,所以找来了中国木匠,用这种卑鄙而阴险的手段来诅咒我们!一定是他,除了这老混蛋还有谁,这次回到纽约,我一定要把他干掉,无论他躲在哪里,无论要花多少钱!”
厉凌边听边寻找木偶,在衣柜墙壁里找出了第四个镇物,想了想,对道格拉斯说道:“我不认为一个破了产的穷光蛋、能找到一个精通中国鲁班术的华人木匠到你这房间下算子,这并不是钱的问题。
“你想想看,要在你这等守卫森严的房间里破坏性地埋藏七个厌胜镇物,这要搞多大的阵仗?需要何等精确的盘算和时机?而老维茨是三个月前才刚破的产,你觉得这三个月来,他能找到一个华人木匠闯进你这房间里来埋镇物吗?”
道格拉斯似乎反应了过来,良久道:“你的意思是……呃,的确是,他埋藏这些东西后,我却根本没感觉到房间里其实被破坏过了。”
“对!”厉凌话说间已经找出了第五个镇物,“你不是说,这艘游轮三个多月前才刚刚造好下水的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艘游轮还在建造的时候,打造你这三号房的工匠中,有一人就是那个下算子的木匠!
“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天衣无缝,不会暴露,不需要偷偷摸摸。他可以在自己施工时顺便就将镇物给埋了进去,然后掩盖好!没有人知道,这艘游轮在建造时就被人利用了。”
“有道理,我之前也这样想过。”瑞克向厉凌伸出大拇指,“由此可见,对付老板你的人,早就策划好了一切,他知道皇家游轮公司要造‘玛丽王后号’,并且知道是日本公司建造,知道这三号房是留给老板你的私人房间,而且买通了建造公司……他对你的了解,不比我们对你了解的少,甚至还要多,所以,凯瑟琳才受到了诅咒,包括我们所有人!”
“嗯……”道格拉斯又掏出一只雪茄含在嘴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刻,他一定在心算,他的每一美元,每一美分,都是从谁身上榨取的,他到底得罪了哪些人,有多少个仇家。
“为人莫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啊……”已经找出第六个镇物的厉凌叹道,却不是用英语,而是用普通话。
良久,就见道格拉斯胖胖的身躯“呼”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吼道:“我知道是谁了,是山本岸良这个日本猪!对,错不了!他是‘玛丽王后号’最早的总工程师,因为酗酒在建造工地闹事,被我们解雇了,他曾经发邮件威胁过我,而且,建造客舱的各种工匠,有很多都是他手下的人,定然是他找来了一个华人木匠”
“道格拉斯先生,你不用再猜了,也猜错了。我来提醒你!”厉凌敲碎了凯瑟琳寝室木床厚厚的床板,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比先前六个木偶都要大上一倍的木偶,但这个木偶除了更大,造型也完全迥异
如果说先前六个木偶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但这第七个木偶,头上披着长头发,而且有硕大的乳。房,关键是,其肚子有些耸起,而且在其两腿之间,还夹着一个小木人头。
但令人恐怖的是,在这个小木人头的下方,粘着两坨已经腐烂的肉团,肉团中掩着两颗玻璃弹珠一般大小的眼珠!
如果养过猫的人过来一看,就会明白,这两颗眼珠,是猫的眼珠。
“哦?厉,你知道是谁陷害诅咒我了?是哪个混蛋?”道格拉斯有些惊喜,望着厉凌手里这怪异的木偶,不由捂起鼻子。
厉凌看看手表,不到一刻钟了。此时,他走近道格拉斯,好生看了看他的额头,印堂以及面部,良久,轻轻一摇头,苦笑道:“道格拉斯先生,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么,我说过:如果,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而遭人报复,那么,我希望你能做的,是忏悔,而不是去寻仇……还记得这句话吗?”
道格拉斯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说道:“当然,但是,怎么了?”
“ok,现在我要告诉你,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做了亏心事。”厉凌把手里的木偶递到道格拉斯眼前晃了晃,
“看清楚,这雕刻的是一个正在生产的孕妇胎儿的头已经出来了!你妻子,正好也是个孕妇!这个木匠对你们所下的算子,只是让你为你过去干的事买单,他只是在惩罚你!”
第6章
道格拉斯听厉凌如此一说,身子如触电一般地一颤,雪茄再次从嘴角掉落,瞪圆了眼睛盯着厉凌,良久道:“厉,你是说,这一切,前前后后,不是因为我和仇家双方彼此的原因所引起的,而是因为我单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我自己做错事、得罪人在先,从而引起的报复?
“所以,那个华人木匠才会对我和妻子施下了这个恶毒的诅咒?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做错了事?不是老维茨主动找我做期货,他想坑我一笔,结果被我狙击,然后他破产,所以要刺杀我和家人;
“不是山本那日本猪喝醉酒闹事被我解雇,然后他威胁我……你不是这些意思,你的意思仅仅是因为我纯粹做错了事情在先?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道格拉斯的眼睛已然血红,好似一头即将发狂的斗牛。
“没错!”厉凌点点头,随即一声叹气,又看了看时间,“只是,这就麻烦了,知道了这个原因,要救你妻子,就不仅仅是要禳解这些厌胜镇物这么简单了,即便禳解了,也只能把先前六个镇物的冲煞给破除掉。
“而我手上这个‘索命镇’关联了你的命数,如果不化解你所犯下的业障,即便禳解掉这镇物,这‘索命镇’无形中的诅咒冲煞同样会让你妻子没命,因为你的命数犹在!而且这‘索命镇’诅咒的是一尸两命,定然要你妻子和胎儿死于非命!”
道格拉斯一阵战战兢兢,原本已经被身体烘干了的衣服又开始被汗水浸湿,他颤声道:“那么,厉,到底我曾经做错过什么事,以致这个木匠要如此诅咒我和我的家人?
“我完全没印象了,我没杀过人,也没逼得人家跳楼,老维茨是破产了,但那是他咎由自取,山本虽然失去了工作,但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我到底,做错过什么事?”
厉凌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用中文轻叹道:“再怎么说,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祖师爷,如果我脑子里那本《鲁班书》是你老人家选中了我、传承给我的,那么你一定能看得到我在做什么,弟子现在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自言自语到这里,厉凌心下一定,立即从自己的木匠家伙事里找出一个一尺多长、半指厚的木盒,从木盒里取出了四面小镜子,然后让瑞克从浴池里接半盆子清水来。
还有十分钟了,十分钟之内,必须先禳解掉前面六个镇物的冲煞,让这“六煞”在原本一炷香的发作时间内彻底破除,则还能为救护中心内的凯瑟琳再争取一炷香(两个小时)的时间。
因为这七个镇物并非是纯粹的“七煞厌胜”,而是六煞加索命厌胜,破除了前面的六煞,则单独的“索命镇”又会有持续一炷香的发作时间,若一炷香之内没有破除道格拉斯命里所犯下的业障,则索命镇便会一尸两命,到那时,不仅是凯瑟琳,连胎儿也会胎死腹中。
厉凌将这半盆清水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将先前六个小木偶丢在清水里。
这时候,厉凌又从木盒里取出一张黄纸,毛笔,还有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他以毛笔蘸着瓶子里的液体,在黄纸上一笔不停地写下一行、在道格拉斯等人看来极为怪异的天书文字。
“关灯。”厉凌画好这道符,冲瑞克说道。
瑞克却正在看他的动作,看的如痴如醉,对一个老外来说,厉凌的行径无疑是一种很具有另类美感的行为艺术。
“关灯!!!”厉凌高声吼道,“这房间里所有的光源都关掉,窗帘也拉上。”
“呃,不好意思,对不起!”瑞克立忙去把灯关上,然后再拉上窗帘。
一瞬间,巨大而空旷的房间里暗下来,但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左右,毕竟是白天,即便拉上窗帘,隐隐还是有日光透进来。所以,房间里的人,还是能比较清晰地看到厉凌的动作。
厉凌将之前取出来的四面镜子放在盆子边上,然后先拿起一面镜子,口中念念有词:“维我金镜,倒悬四方,厌魅鬼,物化吉祥,祖师爷临此,百无禁忌,急急如律令,立!”
念罢,厉凌双手扶着这面镜子在桌子上一旋转,那镜子在桌子上转了数圈后,竟然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桌子上!
在这一刻,什么牛顿定律、重力、万有引力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任何外力支撑的镜子,就这样稳稳地立在了桌子上。
这一着,让现场所有人一阵惊呼和赞叹。这便是鲁班术里的“倒悬镜”,类似神汉巫婆算命化水时的“立鸡蛋”、“立筷子”一样,都是一种巫祝之术。
然后,厉凌又反复三次,将剩余的三面镜子都倒立在盆子周围,四面倒立的镜子分别占据四个方向,将盆子围了起来。
然后,厉凌让瑞克掏出打火机点火,他将那张画好的符纸点燃,然后拿着燃烧的符纸在盆子上方一阵挥舞,嘴里再度念念有词:“蛊厌无良,出我木匠,今我禳解,默念有七,命主无妨,祖师爷神符,诸煞回避,众魅归央。急急如律令,破!”
念毕,厉凌将燃烧的符纸丢进了水里,六个浸在水中的小木偶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显得那般诡异。
令众人惊异的是,符纸在水中犹在燃烧,直到燃成灰烬。但更怪的事情发生了,这让围上来看的几个老外个个魂飞魄散、急忙退避
符纸已经燃完熄灭了,但四面立在盆子四方的镜子里,却分明各自映出来一团燃烧的符纸火光!
如鬼火一般,火光在镜子里面冉冉晃动,骇得道格拉斯一帮老外尽数屏住呼吸、一声不出、呆若木鸡。
终于,镜子里的火焰慢慢熄灭了,火光一消失,紧接着就听“啪啪啪啪”四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四面立在桌子上的镜子纷纷摔倒,这一刻,牛顿定律才又回来了。
“开灯。”厉凌喊道。
瑞克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阵,打开了电灯。
“咦?盆子里的水呢?”众人在灯光下终于看清了,原本半盆子清水,一滴不剩!盆子里只躺着六个小木偶,还有符纸燃烧后的黑灰烬。
但原本那些灰暗无光的木偶,此时个个如刚雕刻出来的一般,崭新而有光泽,上面的血渍和痕迹尽数消失。
这便是厌胜术中的一类禳解术,即一个精通鲁班术的木匠破除另一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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