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班高峰,路上不出所料的堵了。到美华已经快六点,我忽然想起来要先给施洛南打个电话,大概晚上的饭局要取消了,我一面停好车往大楼里闯,一面给施洛南拨电话。
美华今天不知在办什么活动,大厅里熙熙攘攘。我忽然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在距我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那正是施洛南的来电提示音乐,我惊奇的顺着声音去一看,隔着好些人我见他正站在一楼拐角的地方,在他身边,竟站着另一个我认识的人,费淑仪。
不知道看官还记不记得,她就是我那年被刺伤,在医院里等待急救时第一个得到血液中心的通知赶去为我献血的人,对了,她就是我和章天曾在三峡游船上也巧遇过的,优雅的老太太。
因为惊讶我几乎忘了我正在打电话,直到施洛南不停提高声音在那边“喂”的时候,我才急忙忙的跟他说声:“我看见你了,马上过去。”就挂掉电话。
记得当年妈瞒着我和章天到省城,还骗我们说是回娘家的那次,她打电话回来说要在第二天赶回来送章天上车,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接电话的是我,一定会直接说“妈你别回来了,我去省城不就见到你了吗”,但章天没这么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已经知道妈是在省城而不是回娘家的事实,只是宽慰她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没学会像他那样择话而言、三思而行。所以当我一瞬间看到施洛南脸上明显涌起的惊慌时,我忽然觉得,真不该直接说“我看见你了”。
但施洛南脸上的惊慌也是一刹而逝,他很快镇定了面容,从容不迫的跟旁边的费老太太说了句什么,老太太也是吃一惊的表情,但很快她展唇一笑,目光向前,已经立刻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我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不出所料的堵了。到美华已经快六点,我忽然想起来要先给施洛南打个电话,大概晚上的饭局要取消了,我一面停好车往大楼里闯,一面给施洛南拨电话。
美华今天不知在办什么活动,大厅里熙熙攘攘。我忽然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在距我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那正是施洛南的来电提示音乐,我惊奇的顺着声音去一看,隔着好些人我见他正站在一楼拐角的地方,在他身边,竟站着另一个我认识的人,费淑仪。
不知道看官还记不记得,她就是我那年被刺伤,在医院里等待急救时第一个得到血液中心的通知赶去为我献血的人,对了,她就是我和章天曾在三峡游船上也巧遇过的,优雅的老太太。
因为惊讶我几乎忘了我正在打电话,直到施洛南不停提高声音在那边“喂”的时候,我才急忙忙的跟他说声:“我看见你了,马上过去。”就挂掉电话。
记得当年妈瞒着我和章天到省城,还骗我们说是回娘家的那次,她打电话回来说要在第二天赶回来送章天上车,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接电话的是我,一定会直接说“妈你别回来了,我去省城不就见到你了吗”,但章天没这么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已经知道妈是在省城而不是回娘家的事实,只是宽慰她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没学会像他那样择话而言、三思而行。所以当我一瞬间看到施洛南脸上明显涌起的惊慌时,我忽然觉得,真不该直接说“我看见你了”。
但施洛南脸上的惊慌也是一刹而逝,他很快镇定了面容,从容不迫的跟旁边的费老太太说了句什么,老太太也是吃一惊的表情,但很快她展唇一笑,目光向前,已经立刻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我。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也唯恐有所怠慢,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
“是啊,我很少回来,七年前我刚到没多久,就被叫到医院去救你,那时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会有很深的缘份。”
我吃一惊,赞叹的说:“您记性真好,连七年都记得!”
她款款一笑:“因为那年是我与外子的silver wedding,我们一起回到这座当初相识和结婚的城市怀旧,而后竟然在游船上遇到你。”
我生怕她问起章天,忙岔开话题问她:“不过您今天怎么会在这儿?才回来的吗?您先生呢?”我一连串的问,活像个八卦记者,好在她并没在意,倒是施洛南答我,说:
“费女士这次是专门被我们请回来,担任公司举办的‘美华杯’青少年钢琴大赛的评委的。”
我一惊,脱口而出:“您还会弹钢琴?!”
这纯属多此一问,可施洛南的表情大为讶异:“你不知道?”这个平时很稳重的男人几乎是在惊呼了:“这位夫人是非常有名的钢琴演奏家,曾经担任过爱尔乐团的首席钢琴家,不知多少次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过!这些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有个学琴的外甥女呢!”
我本来想表达一下我的仰慕和震愕,可他一提到晴晴我突然想起来,我来这儿原是为了接她的!我再也顾不得跟他们聊天,只匆匆跟施洛南解释了段蓉那边发生的事,取消晚上的约会,谢绝了他要来帮忙的好意,最后费老太太要来一张报纸在上面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我说:“我还会在这里呆几天,如果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罢。”
等接到晴晴回去,段蓉已经又把段妈带回来了,我问她怎么样,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跟我说:“真没想到,这楼上还住了个H大附医的骨科专家!今天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在旁边说要帮忙的,你听见了吧?他爸居然是个骨科专家!我们直接把妈扶到屋里,请他爸爸下楼来给急诊的!要知道,那老爷子多少人要挂他的号还得一大早去附医挂号哪!”
她说个不停,一句也没答我的话,我觉得好笑。虽然那老头儿能在本城最好的医院里坐一把专家的交椅想必医术不会赖,但也用不着这么吹捧吧。旁人还以为你收了人家钱给人家当活广告呢。
我笑段蓉:“谁问你那个老头儿是谁了,我只问你段姨的伤呢。到最后,那位德高望重的骨科专家到底怎么说呀?”
段蓉这才一怔,呵呵笑说:“啥事儿也没!只是扭了一下,没伤到骨头。”
我帮她把汤端上桌,段妈半躺在贵妃椅里冲我眯起眼笑,直说小心,看别烫着了。这几年来也许是年纪大了火性渐消,也许是段蓉在老人家耳朵里不断吹风的缘故,老太太对我的态度年年见好,到现在,待我倒真像干女儿一样的。
50
晴晴最爱她姥姥,一回家就粘上,段蓉不停的训斥她:“别往姥姥身上蹭,晴晴!姥姥腰疼!你过来过来!”晴晴不乐意,嘟起嘴,段妈正要替外孙女儿求情,门铃却响了。我忙去开门,可外面并没有人,正觉得奇怪,突然从门背后蹦出个小孩儿来。
我低头一看,原来就是住头顶楼上的那家小公子,比晴晴大两岁,每年都请晴晴去他家生日PARTY。
“哟,是阳阳啊,快进来!”我招呼他,他手里捧着个小纸箱子,不知道干什么的。
小男孩儿一进屋,换了鞋先到处找晴晴,还这么小就有了喜欢的人,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我不禁在心里暗笑,忙叫晴晴出来。
可晴晴偎在姥姥身边,瞧也不瞧这边一眼。倒是段蓉忙从厨房跑出来,热情的招呼他,阳阳把手里的纸盒子朝她面前一举,说:“段阿姨,这是今天下午你打电话让妈妈帮你签收的包裹。”
段蓉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确有此事,忙一迭声的说谢谢,一面把邮包赶紧放进卧室,一面留阳阳在家里吃饭。
我看着她觉得有点奇怪,段蓉的个性,大大咧咧的,何况以我跟她的关系,她从不在我面前藏东西。
可阳阳却好像也对那个邮包挺有兴趣,一直跟段蓉跟到卧室门口,打商量的语气小心的问她:“段阿姨,你可不可以把那上面的邮票送给我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日本邮票。”
我的脑袋在听到“日本”两个字的时候不自主的一轰。看段蓉时,她也正投目光过来,见我看她,立刻把视线闪开了,去敷衍那孩子说:“好的好的,阿姨明天把邮票撕下来送给你好吗?”段蓉说着又留他吃饭,阳阳却告辞,说吃过了,很有礼貌的样子。
我看着段蓉,一直到她送走阳阳,又回来,始终都在闪躲我。我想我已经不用再问她了,不论她以后告不告诉我,但我不必、也不会再问她。
中国历史上,那位著名的南唐后主在国破家亡后,被圈禁在敌人的首都时写过这样一句哀怨的词:“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我的恨,大概也都留在那场梦里了吧。所以梦醒了,好的坏的,开心的苦恼的,甜蜜的痛苦的,都一股脑儿,忘了它吧……
从段蓉家出来到回我自己的窝,已经将近十点,施洛南打电话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跟他说没事,忽然又想起来答应曲菲的事,就问他这次公司的南美考察之行,财务部有没有曲菲的名额。
施洛南问我:“她想去?”
我不置可否:“能提供个机会让别人情侣团聚,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又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财务部到那边去无非是做投资成本的评估,这方面正是曲菲擅长的业务。”
那边想了想,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我不应该插手公司管理上的事务,而且凭我也左右不了施洛南的决定,但有时候,有些两可之事,能够帮到别人还是伸手帮一帮,施洛南在这方面也是有着慷慨大度的男子器量的人,相信他会酌量。
我不再多说,只向他这么晚还打电话来道了谢就想压电话,可施洛南忽然说:“这次到南美考察,你有兴趣去吗?”
我一讶,公费出国考察,就算是去北极也要挤破头的,何况公司里那么多*,哪里轮得到我?就是曲菲,她虽比我小两岁,可她在公司的资历却比我长好几年的。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开了他一句玩笑:
“你就不怕到时候人家说你假公济私,用公司的钱出国去泡妞?”
施洛南总算是笑了一下,也非常罕见的半真半假的跟我调侃:“要真能泡到,也不枉背个骂名啊。”
我默然一瞬,长长的叹口气:“睡吧,小施同学,人体的黄金睡眠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抓紧这段时间,可以舒肝养肺,通筋活血,保持青春,延年益寿呢。”
他在那边笑,笑的很无奈:“好吧,那就祝你能永葆青春,永远美丽。”
“永远美丽?”我“噗哧”一乐:“那你把我做成蜡像放陈列馆里得了。”趁他在笑,我赶紧收线:“好了好了,不跟你贫,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他说。
我总觉得,施洛南一天之中最温柔的时候就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在他记忆里,一定有跟这两个字有关的最美好的青春往事吧。我压掉电话,爬上床睡我的美容觉。可是偏偏辗转往复,就是睡不着。脑海里不停浮现着晚上阳阳捧来的那个纸盒子,越想越觉得,那个盒子,大小就跟骨灰盒差不多大,该不会是妈……
“呸呸呸!”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自己吐两口。什么乌鸦嘴!
可再躺下去,还是睡不着。我承认,我是软弱没用的人,即使她不要我了,我还是会想她、念她。一年多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从梦里惊醒,在梦里,老有个声音又恶毒又得意的跟我说“章黎,你妈不要你了,你妈不要你了”,我就大哭不止,每次醒来,枕头都湿一大片。那几个绝情绝义的字,意料之外的对我有杀伤力。可是,我爱她吗?我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大概因为晚上“烙饼”烙到太晚,第二天早上我竟然连闹钟响都没听见,直到曲菲打电话,我才醒来。
迷迷糊糊的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八点半了!我匆忙对付她句“还没谱儿呢”就挂了电话,爬起来像股旋风似的刷牙洗脸,换上衣服奔出门。
可是“祸不单行”这句古语又一次在我身上应验了它的真理性,不仅在车库里莫名其妙的发不动车,而且匆匆忙忙的一路飞奔还没跑出小区大门,我的脚又莫名其妙的一下崴了……都怪那个该死的高跟鞋!我坐在地上,一边疼的直吸凉气,一边捡起那只断了跟的鞋子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打电话给主任,向他报告我今天上午只能缺勤了。
正是上班时间,路上行人都来去匆匆,有几个向我投来同情的视线,但我自己扶着旁边一株小树站起来,一跳一跳的来到路边拦下辆的士,告诉司机到最近的医院。
没想到,最近的居然就是H大附属医院。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真不知道大庙就在身边儿呢。平时只是小病小灾的,直接奔药店了,搞不掂再找个小医院随便看看,从来没来这儿拜过“大菩萨”。
我又想起段蓉昨天跟我说那个骨科老专家的事,觉得好笑。难道是老爷子有什么神通?知道我昨天在心里轻慢过他,才要我今天就吃吃苦头?
戚!谁信这些!
到了医院门口,我付了车资下车,好心的的哥问我:“要帮忙不要?”我吃一惊,赶紧谢了他。原来这世道,还是好人多,热心人多。所以世界还是非常美好的。
我全程单腿跳着去看诊,其间有三位男士两位女士还有一位老人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让我受宠若惊。坐在骨科外面等待叫号的时候,施洛南的电话来了,一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我老实答他:“在医院。”
“医院?”他一诧:“你自己去了?”他有些不悦的样子:“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苦笑:“又没摔断腿,只是崴了一下而已。”
“肿了吗?”他问我。但我听到叫号了,忙扬声答应:“哎!这里!”我冲电话里说:“到我了,等会儿给你打电话。”说完不等他再问就合上了手机盖。
施洛南对我,有时候没头没脑的关怀与其说让人温暖,不如说让人苦恼。大文豪苏东坡不是说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反被无情恼”,真正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之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充满这种无奈,所以人贵有自知之明。就像我,一瞄见苗头不对,立刻开溜。因此对章天,其实是我甩了他呢――
“哎哟!!”我痛得叫起来。可是那个大夫却寒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的说:
“踝关节扭伤,”他说着一指旁边的治疗床:“躺上去。”
我疼的出了一身汗,可还是硬撑着自己跳过去,躺在上面。
“忍着点,”他拿住我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不知道怎么一动,我几乎要尖叫了。
“忍着点忍着点,”他又命令,一面像台机器一样搬动我的脚。真要命……我在心里企求那个未曾谋过一面的老头儿,请他不要怪罪我昨天在心里对他专家地位的无知轻慢。
想必是因为思维分散的原因,疼的好像真不那么厉害了。
过一会儿,那大夫拿来绷带给我固定了脚,扶我坐起来,去洗了手返回桌边,在病历上刷刷的一面写一面问我:“有家属吗?打电话叫你的家属或是朋友来接你,你的脚暂时不要用力,也不要接触地面了。”
我倒抽口凉气:“那要多久才能好?”
“三周。”他撕下一张处方签,仍旧是那张面瘫脸。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医生长的挺帅气,虽然皮肤黑了点,个子矮了点,可五官非常有英气,尤其是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