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好。”
刘勇凛然:“是的大人,下官一会就去办。”
张佳木又看看诸位小旗,道:“本官初来乍到,一切还都仰赖诸君,大家先各自去办差,按常例做事,有什么命令,我会叫任怨校尉通知大家的———就这样吧!”
“是,大人!”
各小旗答应一声,对没看成热闹颇感失望,但上官有令,无甚说得,当下就先各自散去了。
刘勇也要告辞,张佳木看着他,这位总旗已经须发皆白,满面皱纹,虽然老迈,眼神里却满是精明。
张佳木看他,刘勇也在打量着张佳木,这么年轻的百户实在是很少见的,特别是闯东厂的事传出来,更有一番传奇色彩。
这样互相打量是很尴尬的,但刘勇年近花甲,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他只是笑吟吟的按着自己的腰刀,等着张佳木说话。
“刘总旗,”张佳木先开了口。
“是,大人。”老狐狸笑吟吟的答应一声。
“这个王总旗,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回大人,下官和王总旗都是千户杨英大人调派过来的,下官原本一直在德胜门当差,王总旗原本在哪里,下官并不知道。”
“哦!”张佳木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这个刘勇总旗原本是个守城墙的老家伙,王琦则是一个眼高于顶傲气过人的年轻人。他的顶头上司把这么一对活宝送来当自己的助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决定不绕弯子了:“刘总旗,我想委托你查清王总旗的底细,你看怎么样?”
刘勇吃了一惊:这位百户,这样做事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哪有一上任就叫属下做这种事的!
他思虑再三,不懂张佳木这么要求的用意,下意识的就回答道:“大人,下官才疏识浅,又一直在德胜门当差,这件事恐怕办不下来啊。”
张佳木微笑道:“刘总旗,你也是锦衣亲军世家,不比那些后招募的,他们都被发配到外地去了,但在京城里,你为什么一直看守德胜门?要知道,同样守城门,待遇也是有高下的,这么多年,派你去崇文门那边没有?”
“呃,”刘勇下意识的答道:“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张佳木咄咄逼人:“崇文门管税,那里油水高,轮不着你啊,刘老哥!”
刘勇默然,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刻了。
“总之,”张佳木总结道:“刘老哥想事事置身事外,这很不错。但如果老是这样,遇事没有人帮你争,那就只能一直被人靠边放着了。”
说完之后,他向任怨点了点头,道:“九哥,我们去选几个人,再各处转转。”
“好勒。”任怨知机,立刻笑嘻嘻的答应下来。
哥俩略一收拾,就要出门,临行之际,张佳木向着正发呆的刘勇笑道:“刘老哥,我这里可正缺人!”
刘勇可是聪明人,刚刚只是脑子轴住了,一时没想明白。
这会儿,他才是真明白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他是一直干苦差的,那些一直在各衙门里坐记的锦衣卫军官总还能捞点好处,就算清苦,也是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可他呢?一直苦哈哈的在守城墙,巡逻查防,得罪人不少,好处可是一个大子儿没有。
要是日子过的舒服的话,他才五十来岁,就老成这样?
他老刘家也是锦衣卫的世家啊,传承百年,混成这样,真是羞对祖宗啊。
这一次千户杨英把他从德胜门调过来,先是以为交了好运,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对。小张百户冒起太快,虽然锦衣卫内部不少人对他心有好感,但杨千户肯定不是这么认为的。而杨千户背后则有指挥使刘敬,张佳木是打东厂起家,刘敬可是和宫里的公公们,还有几个都督府里的都督交情莫逆。
他们能给张百户好儿吗?
换着这种小心翼翼不想卷进去的心思,刘勇刚刚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
但这种墙头草张佳木明显也是不想要的,要么投效卖命,要么在这里也穿小鞋。杨千户调他过来,也没安什么好心,要是两边都不讨好,他哭都找不到坟头去!
明白过来,当然也就知道怎么做了,刘勇做恍然大悟状:“大人,下官立刻就去查,晚上,准定给您回信。”
怎么也是锦衣卫里的老人了,查一个后生小子的底还查不出来,刘勇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张佳木知道他想明白了,笑着挥了挥手,就和任怨一起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出了门任怨就忍不住了,他道:“佳木,你现在可真有一套!”
这当然说的是收服刘勇的办法,张佳木微微一笑,道:“这没什么,刘总旗是个苦人儿,他要真给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他的。”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安步当车,开始巡视整个正南坊。
新的百户府就在正南坊正中,往北一直走是功德坊,再往西北走点,就是德胜门。东南方向,就是大内的东华门和左顺门。
东北方向,就是紧邻着大内的南宫。
张佳木这一次出来,一是要挑一些跟着他办事的亲随,第二,就是要去看看南宫。
南宫是他心里最大的隐忧,京师内暗流涌动,各派势力围着皇宫大内和南宫而动,张佳木不是傻子,其中的风险早就察觉到了。
但究竟要怎么做,如何做,和谁商量,这些,还都是没谱的事。
历史的真相就如同南宫黑灰色的宫檐一样,压抑沉重,不乏诡异,做为一个穿越客和刚刚掌权的年轻人,他未来的道路还真的是够漫长艰险的啊……
第035章 新案子
从百户府一路走过去,沿途的商家店铺的老板,伙计、酒楼的跑堂、赶场的妓女、卖符卖香的和尚道士、乞丐流民、坊中居民、做小买卖的、酒招茶楼,熙熙攘攘的人流挤满了街道。
这会儿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太阳光均匀的洒落凡尘,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距离春节也很近了,性急的人家已经开始在置办年货了。
这会可比不了后世,不少东西就是得早早预备的。农业社会,也没有什么新鲜事,过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人流一多,商家也卖力气,不少店家换了新的幌子,迎风轻摆着,喜气洋洋的。
街上人一多,烂鱼死虾也就多起来了。
有满街乱晃的相公篾片,无赖花子、和尚道士、进不了大酒楼的老妓女、卖俏混日子的漂亮后生、龙阳相公,还有小偷扒手,打手流氓,真真是人间百态,精采纷呈。
两个穿着锦衣卫的飞鱼袍,身上佩着绣春刀,又是高大威猛的年轻壮汉,坊里还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俩,一路走过来,真是神鬼辟易,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见张佳木与任怨过来,立刻互相通风报信,溜之大吉。
一路向西北走,店铺商家就越来越少,高门大户也就越来越多,朱门锡环,富贵风流,便是那些豪奴也是鲜衣锦服,傲气逼人。
走了没一会,天变了,风也凌厉起来,吹在人脸上,刮的生疼。
不远处传来吵嚷声,任怨精神一振,道:“前头好象出事了。”
是出事了。前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这里不比普通地方,百姓民居和店铺已经很少,多是高门大院,谁吃了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
走近一看,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赶到了,坊兵们见是锦衣卫的人来了,当前一位还是挂着牙牌的大官,忙不迭的让开一条道来。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任怨算是张佳木的亲信,这会儿他已经挺胸凸肚的上前,大打官腔起来。
张佳木听的肚里暗笑,远远看到有个武官骑在马上,眯着眼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兵马司指挥,面熟的很,看来原本也是在坊里常见的。
大明京师分为五城,中南西北东,出现在这里的当然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
正六品武官,巧巧比张佳木高了半级。但坊官又不能和锦衣亲军比,对方也瞧着了张佳木过来,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跳下马来,过来与张佳木平揖见礼。
“这位大人,”张佳木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坊官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他搓着手答道:“是都督府出了事,里头出了条子,叫我过来抓人。可巧,正遇着这群无赖,抓了他们,偏不服气,就吵了起来。”
张佳木听他一说,拿眼看过去,巧了,全是熟人。
李瞎子,薛胖子、曹翼、庄小六,都是曾经跟着他混事的无赖。
这会儿这群人被坊兵围在里头,曹翼脸上还挨了几下,鼻青脸肿的,甚是狼狈。
见了张佳木过来,这伙无赖叫起屈来:“大人,听说您当了百户,咱们几个凑了些银子,买些礼物孝敬,不合走在这里就被抓了起来,您老可得给小人们做主啊!”
这些家伙一边叫屈,一边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举了起来,粗看过去,不过是一些寻常物事,不值几个钱,但包装的倒是挺好,看来是用来送礼的了。
张佳木心里有点小感动,不过脸上并无表情,他向坊官问道:“我要请问一下,都督府里出了什么事?”
他们说的都督府,就是殁于土木堡之役的英国公张辅的二弟张軏的府邸,正南坊中的都督就此一位,别无分号。
“唉!”坊官闻言叹气,摊手道:“真真是蹊跷极了!昨天晚上,都督府里几个小丫头出来看灯,申时末刻就出去,到子时也没回来,都是上房里得用的人,也不知道是叫人拐了还是跑了,总之都督他老人家大发雷霆,现在着落兵马司立刻找回人来,并且要拿办坊中闲杂人等,切实严办一下,好给都督出气。”
张佳木一听大怒,哪有这样办事的!
但发火亦无济于事,都督是大明一品武官,权势极大,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能硬顶的。
他想了一想,又问道:“再要请教,贵官可有什么头绪没有?”
坊官愁道:“哪来的头绪?没影的事,拿这伙人回去,也是要严刑拷打,好看看有什么消息没有。”
“那好,”张佳木断然道:“人交给我,这件事我们锦衣卫接办了,你看怎么样?”
这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原本这件事既然交了五城兵马司,锦衣卫正好乐得脱身事外,现在张佳木这么一接,可就是把麻烦也接了过来。
坊官笑的脸都变形了,看着张佳木活脱脱就是个二楞子,他立刻吩咐把人移交过来,然后又派人去都督府回禀此事,接着又跟张佳木打了几句官腔,然后就乐颠颠的走了。
“谢大人活命之恩啊!”
李瞎子带头,其余一群无赖跪在地上,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真是天昏地暗,这快下雪的冷天,也真难为了他们唱念作打俱佳的可怜样。
“都起来,”张佳木挨个踢一脚,笑骂道:“你们能凑什么钱给我买东西?这边全是高门大户,是你们来的地方?要我说,抓你们可真不冤枉。”
任怨也笑道:“甭问,准定是在哪个大宅门外聚赌,骗那些下人的银子,我说你们可真够狠的,人家赚两钱容易么。”
被他们这么一说,一群无赖脸上都是讪讪的,看来任怨说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张佳木一升官,这些人当然拼命想巴结了。跟着一个军余和跟着一个百户就是冰火两重天,跟着军余就混口苦饭,跟着百户,就算补不上校尉什么的,赏赐好处也少不了,从此就是吃饭买两个馒头,吃一个,丢一个了。
李瞎子垂头丧气的:“大人,咱们真是不争气,想着在你面前争脸,谁知道丢了大人,还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
“这倒不必说了,”张佳木神色淡然,只道:“都督府的事,你们倒是给我切实打探清楚了,知道么?”
见各人小鸡吃米般忙不迭点头应了,张佳木又是一笑,道:“走,带我去看看南宫去!”
第036章 钱皇后
景泰年间的南宫可真是落魄极了,说是宫,其实就是很大的一片荒地。
从巍峨的宫墙朝里看,只能看到黑老婆殿的宫檐,诺大的南宫里头,就那么一座宫殿,小而简陋,还是元朝遗留下来的旧殿。
原本就荒凉,太上皇入住之后,当今皇帝听信谗言,又把所有的树木给砍光,整个宫殿里头除了枯草就是白地,还有一些个秃树桩子,在此朔风乍起天将欲雪之时,看起来真是凄凉极了。
宫里人也少,张佳木在高处看了半天,影约看到三五个宦官,然后,就一个人影也瞧不着了。
看完之后,他默然不语,召来守备南宫的小旗问话。
整个南宫,有三个方面的人手看管。
东厂的番子是一部份,锦衣卫一部分,五城兵马司是一部份,巡城御史偶尔也会过来,只是来的少。
一座不大的南宫,守备的人手好几百人,总负责人是靖远伯王骥,老伯爷英雄一世,到老却成了一个牢头狱卒。
宫里的人是不能外出的,有什么要采买的,全部由锦衣卫代劳,东厂番子再监视锦衣卫,层层设防。
至于宫中人的吃饭问题,则是由光禄寺负责。每隔几天,光禄寺的人送酒饭吃食过来。
穿的衣服,则是自己缝制。
问了半天,张佳木有点迷惑,这位太上皇被看管的这么严实,怎么当今皇帝还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能实在是太过紧张自己的皇位了吧。
今天巧了,光禄寺派了个小吏过来送酒饭过来。送饭的小吏并不认识张佳木,见了这锦衣卫百户这般年轻,忍不住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
张佳木并不理他,下令打开食盒盖子查看。
菜式很少,饭的量也很不足,有一道鱼,张佳木上前闻闻,一股锼味扑鼻而来。
他向着光禄寺的人问道:“要请教一下,这是给多少人吃的?”
对方嫌他多事,翻着白眼道:“十一人,怎么了?”
张佳木在心里默算一下,觉得这点东西是无论如何不够吃饱。他没有说,只是又问:“那么,鱼怎么是锼的?”
对方的态度恶劣极了:“这又关百户官什么事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然不语,不远处,几个东厂番子在向这边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因为是张佳木在这里,大闹东厂的威风劲还没过去,东厂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后来呆的无聊,索性就走了。
张佳木心中突然一阵难过,说起来是亲兄弟,为了一个皇位,做弟弟的就这么虐待哥哥?
伐南宫树木,金刀案、吃食供给不足,不给衣物,说起来是亲兄弟,听说当年太上皇对皇帝还算是兄弟情深,御驾亲征时,着由景泰帝监国,就是明证。
而做弟弟的这般虐待防范,一顶金丝翼善冠,果然会使人心智失常啊。
这话当然不能说,也轮不着他说,于是他点点头,微笑道:“没有什么,本官新上任,总得多问问。”
他拱了拱手,向着光禄寺的人笑道:“耽搁你们功夫了,这就请吧。”
毕竟是锦衣卫,对方也很客气的点了点头,一行五六个人,扛着食盒就这么进去了。
张佳木问守门的小旗:“薛小旗,你这里多久了?”
这个小旗是一直在南宫,领着几十个校尉军余守备,差使很清苦,这一次门达带走不少人,就是把他给留下来了。
可见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听着上官问话,薛小旗振奋精神,答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在此已经四年多了。”
“好,”张佳木点头道:“南宫这里实在要紧,你当差当的很辛苦,我也知道。这么着吧,再过一阵子,我找着合适的人,就派人来替换你,再给你调剂个好差。”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