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住哪间还不随便你。”温浮生放下行李包,脱了外套,撸了撸袖子,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对东西摆放的位置向来敏感,他注意到,厅堂里,还有房间门口的盆栽都换了位置,依旧和。谐,却透着一股怪异,倒也说不上究竟哪儿不对。
苏七七走过去把自己的行李包拿过来,温浮生不再去管东西如何摆,只要她喜欢,怎么着都行。他顺手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他吸了吸鼻子,下巴贴着她的肩窝。
就是这个味儿,苏七七的味道。
苏七七不太好意思,脸上开始发热。心里晓得他突然这般放肆的缘故,这程子事情多,他能忍着,已经是烧高香了。
再说,他现在也还没干什么呢。
哪对儿情侣没干过几件亲密的事情呢?
这话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原是TANGO俱乐部的领班在培训她们的时候常常挂在口里的,原话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翻了天儿了,还不就那些破事儿,你们有什么放不开的?
这才到哪儿呢。
可不管到哪儿,她一直都小心的守着自己的本线,她去那里工作,不代表她不爱惜自个儿。相反,她爱生活,也爱自己。
她有非爱自己不可的理由。
真正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只有他,也只是他。
她自有保护自己的法子。
当然,这法子不是用来对付他的,却是要势必让他了解的。
她得让他了解一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苏七七。
这是她爱一个人的信念,心无旁骛,毫无保留。
苏七七掐了他一下,趁着他口里“嘶”的功夫,迅速的站起来,往房间走,或许,称之为“跑”也不为过。
她关上房间门,保险起见,又将门反锁。
转身,将房间里的那小盆兰花给转了方向,拍拍手,这才看了一眼门口。她将阵眼摆在房间内,除非妈妈复活,否则,即便是韩陆在这里,破不了阵眼,也进不来这房间。
她便放心的去洗澡,她喜欢他这里的卫生间,够大,大大的澡盆躺进去,可以将一天的疲劳和不快,通通洗去。
她偶尔用这法子,也是小时候不懂事,拿来捉弄别人,被发现了,少不得一顿责罚。妈妈拿她没法子,婆婆留下来的书籍,她也有翻看,虽然大多因为过于晦涩而放弃,但一些浅显的阵法,她学得很快。
她吐吐舌头,有种恶作剧的快。感,她静下心来,自然能听见他来回踱着步子的声音。她轻笑,他还在原地转悠呢。这阵法以物做阵眼,是最简单的,他只要退回去,便不会继续被迫在原地绕。
哎哟,谁叫他花花肠子不晓得打什么主意呢……即便妈妈在世,她这也不算违背诺言吧。
嗯,上次不算,上次为了帮曼生。
苏七七突然觉得心情好的不得了,唇角抑制不住的要向上弯。
“七七!”
他在叫她。
她清了清喉咙,佯装没听见。本来,她在洗澡,若不是她听力异于常人,谁能听见他喊什么呐。进了阵里,连声音都被会削弱的。
她笑眯眯的,顺手从旁边的杂志袋子里抽了本杂志来。
巧的很,是一本娱乐杂志,外面扯着嗓子喊她的那位,恰是男主角。
让你从前有那么多女人!
她从进了私菜馆,便察觉到不一般。她学习摆阵,首要的便是要观察环境。太多熟悉的细节,迎合他的喜好,又仿佛是另一种风格的谭家厅。
撇开这个,她也能听到他跟谭静之在廊子里的对话,倒不是她有多想做偷听这样的勾当,听力好,没法子。她抿了抿唇。
她用湿漉漉的手戳了他的照片一下,照片里的他淡漠的表情,好看的一塌糊涂,也难怪她当初笔试的时候,那一群人叽叽喳喳热闹成那样。
他温二少可是媒体的宠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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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似水流年,你在灯火阑珊处 16
苏七七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刚洗完澡,身上的热气飞快的蒸发到空气中,温度一点点的降低,便觉得有些冷。她把杂志扔到一边,迅速的把带来的棉布睡衣给换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她顿了一下,想起那日他用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的情景。累
那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稀薄黯淡。
她透过书桌上那小巧的圆镜子,看他的面容,也不知是不是没带隐形眼镜的缘故,他仿佛离她有点儿远,看不真切。
苏七七咬了下唇,看了一眼那盆兰花……他还在门口转悠。
她抄了外套,裹在睡衣外头,裹紧了,过去拉开门。
“七七……”
温浮生望着她,眼里头都是惊喜。
他一进门便拖了外套,这会子搓着手臂站在门口,分明就只是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就好像,即便是他跋山涉水,也走不到她跟前一样。那种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的虚幻,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他有些急,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七七扭了一下脸,轻声说:“你往后退三步,去把衣服穿上。”
温浮生眨了下眼睛,捕捉到她话里的“三”字,不是两步,不是一步,而是精准的三步。
他依言,一步,两步,三步……闷
眼前的一切在顷刻间重新恢复了清晰明朗,她仍在他抬手间的距离。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苏七七由着他一个人在那儿琢磨,在那儿回味,在那儿思考,只是提醒他:“先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温浮生出了一会儿神,没有出声,心静得出奇,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偏了一下脑袋,又重新上前三步。眼前的世界又变得混沌起来,他试着朝她走过去,却仿佛有着数不清的距离,遥远而虚幻。
“哎!”苏七七原本是倚着门框,见他又开始在原地绕圈子,不禁有些急,站直了身子,“先退出去,把衣服穿上。”
温浮生并不理会她,依旧执着的试图靠近她一些。苏七七意识到他是攒了些蛮横的气性,若不让他走出这阵,他没准儿会在这儿绕上一晚上。
“哎……”她缴械投降,走出去几步,抓住他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心疼,“一早说了,我有秘密武器,告诉你怎么出去了,还要闯……”
是带了埋怨的语气,埋怨他,也埋怨自己。
温浮生听出来了,呆了一呆,人跟傻了似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任着她像只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领着他进房间。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他走的时候,如何也走不进来,跟着她走……他仔细回忆,似是往左一步,再右一步……乱了……可他分明记得,统共也就走了那么几步,仿佛很容易。
他打开柜子,拿了干毛巾,在她身旁坐下来,细细的替她拭着头发。
“那个……”苏七七眯了一下眼睛,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水到渠成一样,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个,原来不会正好是你的房间吧?”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嗓子有点儿干。
“嗯。”他笑了下,“就睡过一晚上,那次喝高了,怕回木石巷扰着大家。”
“现在才来说这个,是不是晚了?”他捏了一下她的颈子,笑道,“刚刚……那个,为什么我没法走进来?”
苏七七只觉得被他捏到的地方,端的起了一层栗,一直颤到了心底。
听他这么问,低头,含着笑:“一个小阵法而已。”
“啊?”温浮生一愣。
“啊。”苏七七语调淡淡的。
“……”
温浮生一时无言,换做旁的任一人跟他说这话,他大半会当做天方夜谭来听,可他已经见识过她得“不寻常”,再来这么一出,便也不觉得太意外。
反而很新奇。
就好比她给他的感觉,清风拂面一样,每一面都是清新自然的。
他跟江思远电话里闲话的时候就曾说过,他说,我长这么大,哪里有女人敢甩我一个耳刮子啊。江思远附和他,说,是,那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忒不识趣儿了。
他当时忘记取笑江思远,出去这么久,儿化音还没丢下呢。他喝着酒,点头,就是,忒不识趣儿了。她跟谁都能聊的欢畅,独独对他,一脸戒备克制的样子。他也没怎么着她啊,凭什么就单对他一人这样呢。
江思远大笑,说,你小子这是想女人想疯了吧,人不惜的搭理你,你还不自在了。他说,浮生,你这惟我独尊臭美的毛病,到底是像谁啊?像温道明那老小子?他自说自话一样,说,嗯,我瞧着是了。
他猝了江思远一口,这满嘴跑火车的老光棍儿。
江思远还没国的时候,某一次问他,说,我多个嘴,你这是征服欲,还是……江思远欲言又止的。
他一下子没回答,他自己也仿佛迷茫了,似乎不是,可似乎又有点儿这个意思。他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跟她在一起,心里欢喜的很,占有欲嘛,他向来都是有的。他打小霸道的很,什么都要,多是安生让着他。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当下好,不就行了么?何况,当下也还说不上多好,人还真是不惜的搭理他呢,摆明了不肯对他负责嘛……他气得猫爪挠心般,牙都痒痒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想江思远那问题的答案。
江思远恰在这时候回了国,还硬着撺掇着见了她一面。
后来,江思远说,得,上回我问的问题收回。
他还是有点儿懵,说,什么意思啊。
江思远叹了一口气,似是很感慨,他说,小子,你比我幸运多了,瞧瞧你们,情投意合的,哪儿哪儿都合适,你要是再迟些才明白自己的心,继续胡来,以后有你哭的地儿了。
他还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说,你这话玄乎的,倒跟巧巧说的差不离了。
江思远“啊”了一声,说,那丫头啊,还她上幼稚园的时候,我见过。
……
他倒没有花太久的时间来明白江思远这话的意思,因为,她在东京出事故了。那样让他顿时失了分寸,浑身发冷的事情,不难让他看透自己的心意。
他素来不喜逃避,对一个女人动了真心,并不是什么丢人亦或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确确的告诉任一人,他便是迷上了这个乱糟糟的姑娘。只是,不要问原因,他自个儿也不甚清楚。
想起这些,温浮生不禁微笑。
“小时候看画儿书,就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那样的,一直以为所谓的阵法,就是哄那么大年纪的孩子。”他挑了一下眉。
“天门阵是不是有那么大的威力,我是不晓得。不过,我知道的阵法,困住你还没有问题。”苏七七这么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她想起道观,还有那么多的经书,不禁笑了一下,继续道,“妈妈说,道家的确是有不少厉害的阵法,现在大多用来布置在道观附近。许多道士、女冠无心入世,摆阵是最好的隐藏自己的方法。”
“不会伤害到人,只会让人避开道观的入口。”苏七七怒了努嘴,“只是,道家与佛家一样,都讲求一个‘缘’字,若是因为误闯而破了阵,便是缘,没有再赶人走的道理。”
她顿了一下,说起这些,她便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素日里,也没有机会与人说,这会子,逮着机会,便有些放肆的模样。
温浮生突然笑起来。
苏七七一时有些窘意,她转脸看他,他手里拿着毛巾,仍是笑着。
“喂!不许笑!”她低声的控诉,“不许笑。”
温浮生伸出手去,将她圈在了怀里,“七七……”
苏七七全身一震,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温浮生收紧双臂,她的背脊便整个儿僵硬的贴住他的胸膛。
“七七啊……”他又叫了她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
七七啊……多了一个“啊”字罢了,听在耳里,萦绕在舌尖,却又分明有什么不同。像是妈妈语重心长的口吻,像是奶奶慈爱的模样……那都是她心底最亲密的人与她对话时,才会以这三个字做开头。
“你知道嘛,你刚刚的样子,像极了我的祖母。”温浮生将手臂又收紧了些,他低语,“那神态,那口吻,如出一辙。”
“七七啊,我想念祖母。”他低了一下头,亲在她的脸颊上。
祖母跟她一样,说起这些,如数家珍,姿态虔诚。
他想念祖母,这话,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连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个优雅又有些难缠的老太太啊,他再也没法听她说浮生啊,这样,浮生啊,那样。
那个时候,他遇上了谭静之。
他参加祖母的葬礼,走到一边来抽烟抒发心中的郁气,彼时他尚无烟龄,笨拙的吐出半个烟圈。淡青色的烟雾散开后,他看见她。她红着眼圈,身形摇摇欲坠的来给她的祖父扫墓。
那样伤心又无助的谭静之,令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
肃穆的墓地里,他们两个,静静的相对。
……
一股酸涩的热流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苏七七转了一下脸,一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握住了,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颊,他竟然还在微笑。
她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了解他的心意。
“温浮生……”她的下巴往他的肩胛处蹭了蹭,寻了舒服的姿势。
她没有继续出声,实际上,是没有来得及出声,她得嘴巴即被他吻住。
有些时候,也的确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自有一股默契缓缓流动心间。
她无言的接受他的亲吻,他轻柔的,极尽耐心的。
温浮生几乎要神魂颠倒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腰上传来一股剧痛。
“啊!”他低叫了一声,蹙眉,仍是没有松手。
苏七七微笑着,脸上仍晕着一坨绯红,她咬着牙,似嗔似娇似怒的说:“差点被你给糊了过去。”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再做一次她们的男主角试试。”她咬了一下唇,抄起那本杂志,“我……我把你困这房间里,你再也甭想出去了。
温浮生挑了一下眉端,他哪里见过这样的苏七七,也只是怔忡了片刻,随机故意板起脸道:“可说好了,这法子对付别人可以,把我困这房间里也不打紧,可不许再把我关在门外……”
“哎哎哎!”
他疼的扭了一下腰,一把捉住她的手……那杂志……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是有些心虚的。只是,她也不看看日期,去年上半年的杂志,炒冷饭的事情,她也愿意的……他心里乐,抽走杂志,“啪”扔远了,他也没眼睛看究竟扔到哪儿了。
外套剥了,睡衣渐渐褪去。
“七七啊……”他叫她的名字,反复强调,“可不能再把我关在门外了啊……”
“那你教我,怎么走进来……说不说?嗯?”他咬她肩胛上的嫩肉,“不说,我就跟你没完……”
这一晚上,他都是半威胁,半蛊惑的。
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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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似水流年,你在灯火阑珊处 17
❀;老宋2011/11/218:25:26
第17章17
早晨,是一个极富含义的词。
尤其是第二天早晨。
苏七七是被一通通的电话吵醒的,有他的铃声,也有她的。
她睁了睁眼睛,眼前闪过一片肉色……意识缓缓的回流。累
“你的电话……”她抓了一把头发,下意识的从他臂弯里钻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顺带揪了一把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她的手探出去,摸自己的衣服。
温浮生身上一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