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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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之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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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嘉璇一怔,被他的怒气吓到了,“你要我向你解释什么?”
  他那表情,好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他不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吗?他不是来接她回家的吗?
  难道,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仅仅就是为了向她索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在他的眼里,她只是必须要向他承认错误的罪犯吗?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原因。”她无辜又委屈的眼神让楚振灏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他懂了,他终于了解,他和她,始终不是一路的人,她始终不曾做过任何改变。
  或许,她并不觉得她的所作所为需要做什么改变。
  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
  那么,这么多天来,他的所做所为究竟有什么意义?他这个所谓的补习老师,究竟让她明白了哪些道理?
  “你不觉得,到这里来玩,应该经过我的同意吗?”他靠向椅背,斟酌字句。
  “嗄?没这个必要吧?难道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向你报告?那我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嘉璇疑惑地反驳。
  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那么难过?
  难道,就因为她出门之前没有得到他的允许?那么,他又当她是什么呢?被贴上标签的所有物,还是——他的影子?
  “我很意外,你竟然会觉得我禁锢了你的自由。”
  原来是这样的。楚振灏的语气沉重得近乎苦涩。
  原来她以为他给予她的耐心和关心都只是一种禁锢。她以为飙车只是一种自由的证明。原来,他们之间的想法有这样大的差异。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你可以去继续完成你伟大的车赛。”他多少带点赌气地说。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嘉璇蹙眉,感觉到心里忽然有一种被刺伤的痛。
  她做了什么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她从一开始看见他,就一直在讨好他,对着他笑。而他呢?一来就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像她欠了他多大的债似的。
  “你说,你究竟在不满意一些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如果他是看不惯她……
  看不惯?
  她心中一凉。
  对,他是看不惯她,一直都是看不惯的,他根本就瞧她不起。
  收留她,指导她,这些,都只是碍于老头子的面子。
  而她,居然还不知好歹。弄得吴悦晶那个爱哭鬼跑到学校里去找他!他一定觉得很丢脸吧?
  是了,一定就是这样。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来找她发泄。
  嘉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心里像窝了一团火,又像揣了一块冰,明明是想要发泄的,却又虚弱得直想哭。
  “喂,你还玩不玩?不玩比赛就取消了哦。”等在那边的男孩不耐烦地喊过来。
  嘉璇没有回头。
  旁边有个声音急急替她答:“玩!怎么不玩?”黑色的身影拨开人群,挤过来,推推她的肩,“阿璇,发什么呆?开赛了。”她也不理,只觑着楚振灏。
  后者用一种很冷淡的表情看着她。
  她心中有种莫名其妙不舒服的感觉不断扩大又扩大。
  “阿璇!”曾超加重了语气。
  她甩甩头发,豁出去,“就三场,看我给你表演。”摩托车发动,扬起满地尘烟。
  楚振灏的心因愤怒而疼痛。
  她去了,她终究还是去了。
  他一直以为,他努力够多,从开始的迫不得已,到后来的安然接受,他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眼看着她一步一步,按着他为她制定的方向,走得轻松自若、怡然自得,他也曾欣喜,也曾得意。
  他以为自己也如星河一般,可以充当拯救迷途羔羊的天使。
  他以为自己可以。
  然而,事实是,他做不了,他没有做到。嘉璇并未如当年的他一样,回头是岸。
  那么,是他错了吗?
  他苦苦追寻的,沿着沈星河的脚印追求的方向是错的吗?
  还是,方向没有错,走的人却错了?
  楚振灏浑身冰冷,僵在那里无法动弹,而内心的火,却烧得胸腔一阵阵窒息。
  “那人是谁?”人群里有人拍着曾超的肩膀,用充满不屑与挑衅的口吻问。
  “你管得着吗?”曾超火大地翻个白眼。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你们大姐头真有本事,这边在为邵志衡卖命,那边还有‘衰’哥在为她站岗。”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那人的鼻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来不及呼痛,一张快得不可能近在眼前的俊颜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你——”
  “等一等。”楚振灏懒得看他一眼,扔下目瞪口呆的男男女女,冲过去,抓住嘉璇,“如果你非玩不可,那这几把我替你玩!”
  “找到帮手了?”对面的少年轻蔑地笑。
  “你?”嘉璇愣了下。
  看着她大吃一惊的表情,原来,她还是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她其实,也不了解他。楚振灏忽然感到一阵疲累,“算了,反正我也烦不了你多久,今天就当是我碰巧遇上了,别说,教授曾经将你托付于我,就算没有,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冒险。”
  第8章(2)
  嘉璇听了,心中一紧,“你说什么?什么叫烦不了多久?”
  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楚振灏淡淡地说,一只手按在她的摩托车把手上,“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了,不一定要住在我那里,而且,我最近的功课也多起来,恐怕以后没什么时间帮助你。”
  就算帮了,也不一定有效。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再度出现的,那么疏离淡漠、不以为然的表情。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只能怔怔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过她的摩托车,慢慢地推了,朝斜坡上走。
  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她和他之间的沟通突然变得这么困难?
  嘉璇顿住脚步。
  夜晚的空气薄薄凉凉,不小心深吸了一口,胸腔便一阵冰冷。
  然后,尖利的口哨声吹响,并排的两辆摩托车同时冲下窄小的斜坡,震耳欲聋的排气关噪音在这夜的街头令上帝都皱眉……
  夏天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远,却又“刷”的一下来到眼前。先是荷叶飘香,接着是俪歌蝉唱,然后是一连串的大考小考、焦头烂额。到最后,那关键的一刻,终于不可避免地降临。
  “快点、快点。”曾超肩膀上背着大背包,腋下夹着报纸,左手提着矿泉水瓶子,右手拖了麦嘉璇,急火火地穿梭在人行道上。
  “哎呀小祖宗,就快迟到了,拜托你快一点成不成?”
  嘉璇由他扯着,慢吞吞地走,一双眼东瞧瞧西瞅瞅,有些无聊,又像拿不定主意。
  很明显的,她的心不在曾超的话上,甚至不在此刻这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考试上面。
  “你在找什么?要水喝?”曾超几乎是讨好地递过来矿泉水瓶,见她摇头,他又取下背包,抬起一条腿搁住了,在里面一阵乱翻,“那么,还是吃点东西垫垫?”几个小时的考试,别晕过去了。
  嘉璇拨开他的手,有些啼笑皆非。
  “我知道你拿了小舅舅的好处,一定要把我押进考场,可,你也不要这样夸张啊。”
  瞧他那样子,就差没有搬个账篷到考场门口野营了。
  “这算什么夸张啊?”曾超不以为然地翻个白眼,“你没见那边那些陪考家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花花绿绿一片,或坐或站着的,哪一个父母身边手上是闲着的?
  嘉璇不是第一次进考场,去年今日,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多半还有些抑郁愤懑,然而,到今时今日,她已没什么感觉。
  溺爱也罢,疏忽也罢,她要的,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关注!
  然而——
  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黯淡。
  “嗳,你瞧我,就是那么多废话。”曾超懊恼地拍拍后脑勺,做个鬼脸。
  往常这个时候,嘉璇总是会被逗笑出声,然而,今天,她还是显得那么心事重重。
  “阿璇——”曾超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嗄?”
  “其实昨天,我去找过那个人。”其实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说。
  “你找过他?”嘉璇火速转头,一双清俏的眼直直瞪着他,眸底写满期盼的光彩。
  他低下头来,在心里挣扎了下,“不过没有找到。”
  找到了不来和根本没有找到人,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吧?
  曾超替自己找了个说谎的理由。
  “哦。”嘉璇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又慢吞吞地继续朝前走。
  曾超跺跺脚,追上来,“其实,他跟我们本来就不一样,他是君子,我们是小人,他瞧不起我们,我们又何必去理会他?”
  他是弄不明白,阿璇这次到底怎么了?拿得起,放不下,这不像平日的她,更不像平安街里那“只”招摇得意的“孔雀”。是什么使她改变了?
  从她搬出楚宅的那一天开始,进补习班,跟着一群莘莘学子昏天暗地地啃书本,她的所作所为像极了在跟某个人赌气。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曾超的猜测,那么,她今天的表现就确确实实证实了他的想法。
  她参加高考,完全是为了楚振灏!
  为了那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死人脸”!
  曾超开始担心起来。
  “阿璇,伯母她……呃……小舅舅……”
  脑子里还来不及翻找出合适的词语,他已经看见嘉璇的身子躬起来,低下去,下去,再下去……蹲下来……
  “呃?”
  怎么回事?
  那就是一别两个多月的麦嘉璇?
  楚振灏隐在对面的行道树后,他不敢驱车前来,怕她看出端倪,只能一个人远远地藏在人群之外,远远观望。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遮遮掩掩并不是他的个性。但,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他不想把一切弄得更为复杂。
  他不能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却绝不肯承认,是因为关心,或者想念。他只是好奇,好奇她会不会真如曾超所说的那样,全心向学?
  那一次,她极为爽快地搬出他的家,甚至以后,也很刻意地疏远着自己。
  他原以为,他会开心,生活再度归于过去的平淡,原本是他所求。可是,当他每晚一个人面对着一尘不染的客厅,他居然会想念她窝在沙发上乱吐瓜子壳,几乎把他气疯掉的事情。
  是的,他会想念。
  想念她用手中的笔敲着台灯唱歌,不肯乖乖念书的神情。
  想念她每每看着他端出很平凡的菜色,却依然夸张得好似有多崇拜的表情。
  以前,他从不看电视,觉得那很无聊,可是,自从她离开之后,家里的电视机几乎就没有关过。
  他忽然发觉,原来他也喜欢声音,喜欢热闹。
  这一切,都是她带给他的,然而,她跟他却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到底是因为他太过小气?还是太过懦弱?
  楚振灏远远地注视着嘉璇缓缓走过的身影。
  她——瘦了好多,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往常,她走路的时候,总爱蹦蹦跳跳,嘴里还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然而,现在,她看起来心不在焉,死气沉沉,仿佛随时会昏倒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那个爱笑又爱闹的女孩呢?去了哪里?
  楚振灏胸中一紧,两个多月来刻意的疏忽,几乎是在看到她的一瞬,化为内疚。
  然后,接下来的事发生得极快。原本走得好好的麦嘉璇陡然止住脚步,单薄的身子如突然被风吹折的杨柳,痛苦地弯了下去。
  几乎是一种本能!楚振灏竟越过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推开一些人,及时护住她,没有让她跌倒在地。
  怀里轻飘飘的身子,又是让他一阵自责。
  傻丫头,就算是要读书,也不要那么拼命啊。
  是他,他的错!他不应该说那些赌气的话,他应该留在她身边,好好看住她的呀。
  “阿璇?怎么了?怎么回事?”曾超才扑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在考场里昏倒的考生是见得多了,可,嘉璇不会那么倒霉,成为昏倒在考场外的异类吧?
  “你先扶着她,我来看看。”医者的职业使命让楚振灏迅速冷静下来。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冰凉的额头,拇指轻柔地掀开她紧闭的眼。然后,他愣住了。下一秒,倏地站了起来。
  转身欲走,手掌却被人牢牢扣住。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她一跃而起,拉着他的手,微微地笑。
  她又骗了他!
  楚振灏心里叹息,但,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高悬着的一颗心重重落了地。
  “嗄?你没有晕倒?”曾超备感委屈地大叫。
  “昨晚大概没有睡好,晕是有点晕,不过还没有到倒的地步啦。”嘉璇向他眨眼。
  “我倒。”曾超直接做倒地状,晕给她看。
  嘉璇莞尔,眼望着楚振灏,目光烁烁,“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虽然,到现在,她还不是很明白,楚振灏突来的冷漠又是为了什么,但,在内心深处的一隅,她从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和她划清界限。
  楚振灏神情一凛,半是尴尬半是闪躲,“教授没有空,嘱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参加考试,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我也该走了。”他慌忙说,急忙走,走没两步,忽又转头,“祝你考试顺利。”说完了,却才发现,他的手还在她手心里。
  他瞪着,看了半晌,终于装不下去,摇摇头,笑起来,“小麦,你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他还是拿她毫无办法。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是,又似乎改变了一些什么,不然,他胸中的阴霾怎会一扫而空?
  她刚才的郁郁不乐为何踪影不见?
  “你撒谎!”嘉璇也忍不住地笑了。
  能够再见到他,真好;能够在此时此刻再见到他,真好。
  “嗄?”
  “老头子才不会让你到这里来监督我,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他怎么会让你因他的私事而旷课?”
  “这……”楚振灏看她一眼,目中流露出无奈,“你既已认定,那就怎么说怎么是了。”
  嘉璇却突然正了容色,“我不敢认定,我怎么敢认定?我若是认定你还肯关心我,这两个多月,七十多天,我不会不敢去见你;我若认定你今日会来,我不会装晕,我会大声喊你出来。”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出脆弱的迷惑。
  她不敢确定,在他零故障的完美面具面前,她怎么敢确定?她只能赌,赌他的善良,赌他放不下,赌他没有那么狠心。
  若他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又怎会记挂一个人十年?
  说起来,她的信心,居然是建立在他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上的。
  多么多么讽刺!多么多么无奈!
  她苦笑,心下却终究栗然。若是他不来……若他不来……
  她不敢往下想,她从没做过这样的设想,不是因为自信,而是缺乏勇气。
  爱上一个人,会使人变得懦弱。
  “不过,还好,你终究还是来了。”她望着他呆呆的面孔,轻轻笑了。
  这一次,她不敢、不会、不能让他再缩进壳里了。
  他等沈星河十年,而她等他,只用了两个月,难道,他还未能发现,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你不放心,怕我不肯好好考试,我可以答应你,一定会考进A大。只不过,在考试之前,我还要向你讨一个承诺。”
  楚振灏蹙眉,苦笑。他应该知道,既然已来,他就再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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