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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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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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场一比五千的赌博。现在,他还想再来一次,不过这次的赌注下得更大一些。
  我以为,最后还有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就是麦克阿瑟动辄压制批评他的人,斥责他们根本“不懂得东方人的思想”,而他自己在判断敌人意图时,却完全误入歧途。
  当然,我作这些评论有如下的有利条件。我能够回顾并分析一九五O年十一月下旬和十二月初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的经过,丽这一点其他人是办不到的。即使在我同少数几个认为部队被危险地分散开来的人都感到不安时,即使在我因参谋长联席会议不愿直接向麦克阿瑟下达命令而几乎按捺不住时,我对麦克阿瑟的能力、勇气和卓越的战术素养也还是深表钦佩的。我最初认识他是在本世纪二十年代。那时,我是西点军校的一个年轻上尉,他是该校的校长。自那时起,我就很敬佩他的领导能力,他的敏捷的思想和他那立即抓住问题的要害并迅速加以说明、以致反应最迟钝的人也能弄懂的能力。不管麦克阿瑟有什么弱点,他都堪称是一位伟大的军人,伟大的政治家和勇敢的领导者,在命运突然决定我将在朝鲜直接归他指挥时,我为有机会再度与我有幸结识的这位不可多得的天才共事而感到高兴。
  第五章
  调换指挥宫——我接管第8集团军——重新鼓起斗志——再次转入进攻
  每一个军人到时候都会懂得,打仗是件需要由个人作出决断的事情。你进行学习,进行各种训练,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会突然肩负这样的重任,就是由你一个人来决定究竟是原地坚持,后撤,还是发起一场置几千名士兵于突然死亡威胁之下的进攻。
  让我直接参加朝鲜战争一事来得非常突然。一天,正当我在一位朋友家里呻着威士忌,聊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朋友告诉我,柯林斯将军(当时任陆军参谋长)有电话找我。柯林斯将军传来的消息把我那天晚上的兴致打消无遗。消息的内容是沃克将军在一次吉普车车祸中遇难身亡。根据麦克阿瑟将军早就拟定好的名单顺序(我事先并不知道),应该由我来接替沃克担任第8集团军司令。
  由于往东方去的旅途花了一天的时间,我在近午夜时分在东京羽田机场着陆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把第二天同麦克阿瑟会见时所需要的笔记匆匆归拢到一起便上床就寝。这时,我才感到,在国内的整个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才感到自已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对付黑洞洞的对马海峡那一边可能等待着我的一切了。
  翌日上午九时半,我在“第一大厦”的总司令办公室会见了麦克阿瑟将军。在座的只有道尔·希凯,在“突出部战役”的初期,他曾经英勇地指挥过我那个军的第3装甲师“希凯特遣部队”。希凯热情地参加会见使我感到高兴,但是,我的全部注意力却集中在戏剧性的人物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身上。不用说,我从担任西点军校的教官起就认识麦克阿瑟。但是,我仍旧象每一个同他打过交道的人一样,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他那强烈的个性。能够同他一起坐下来商量问题,这种事是很少有人能够碰得上的。麦克阿瑟还是位了不起的演员,具有演员演戏的天资——在语气上和姿态上都可以这样说。可是,他的解说和分析是那样地明确、深刻,所以,抓住听众的是他的思想、见解,而不是他的仪表、风度。
  我的记录证明,那天上午的谈话详细、具体,坦率而明白,涉及的问题也很广泛。在我到达此地的数星期之前,麦克阿瑟曾通知过陆军部,他当时的计划是“依托多道阵地向釜山地区撤退”。但是,同我见面之后,他却立即指示,“依托你们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坚守住的最前方的阵地”,尽可能靠前地坚持下去。我必须尽量长久地坚守汉城,这主要是出诸心理上和政治上的原因;但是,如果该城变成了避难所,则再无坚守之必要。坚守汉城、抗击敌人一次全面进攻的可能性当时已不复存在,可是我那时并不知道。
  麦克阿瑟对我说,美军的补给工作组织得不好——我不久就亲眼看到了这种情况。他还说,部队对预防严寒的气候不够重视。值得注意的是,麦克阿瑟在这次会见中竭力贬低战术空军的支援作用。他直言不讳地说,战术空军不能孤立战场,无法阻止敌人源源不断地输送部队和补给品。我以为,这大概是某些现役军官以及他们的文职上司们仍须记住的教训。
  在这次会见中,麦克阿瑟最担心的好象是这样的情况,即我们当时在战场上处于一种他所说的“无所事事”的状况,而企图通过外交途径来寻求出路。他说,“军事上的胜利可以加强我们在外交上的地位”。
  他指出,共产党中国南部的大门敞开着,在福摩萨的部队如果发起进攻,会大大减轻我们在朝鲜的部队的压力。
  他告诉我,他曾经建议发动这样一场进攻,但是华盛顿未予同意。不过,在谈及此事时,他根本没有说过批评华盛顿的话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批评的味道。在他来说,那不过是上级的决定,而他作为一个军人服从了这项决定。
  他特别告诫我不要小看了中国人。他提醒我说:“他们是很危险的敌人。沃克曾报告,中国军队常常避开大路,利用山岭、丘陵作为接近路。他们总是插入我纵深发起攻击。其步兵手中的武器运用得比我们充分。敌军惯于在夜间运动和作战。中国的整个军事机器都投入了这场战争”。
  麦克阿瑟在谈到自己的目标时说,他最大的希望是“使敌人遭到越来越严重的失败,从而保住南朝鲜并使其得到巩固”。
  最后,麦克阿瑟对我说,“你可以得出自己的结论,要自己做出判断。我一定支持你的工作。我对你是完全放心的。
  接着,轮到我来提一些问题了。但是,我准备的问题麦克阿瑟大部分都已经谈到,只剩下几个问题还需要问一下。如果发生苏联参战这种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麦克阿瑟会命令第8集团军采取何种行动?他说,那样,他将把第8集团军撤到日本,即使这样做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
  我接着又问,他是否认为,万一敌人继续南进,南朝鲜人有背叛的危险。他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显然存在着这种危险,不过,现在还谈不上这种危险。我建议,如果再采取任何重大的后撤行动,我们应当努力打消南朝鲜人的疑虑,使他们相信,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帮助他们。麦克阿瑟表示同意我的建议。最后,我只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发觉战局于我有利,你是否反对我发起进攻?”他的如下回答使我深受鼓舞,十分满意:“第8集团军是属于你的,马特。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于吧。”
  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同有关的人员坐在一起,由他们交待我面临的任务的细节情况,并且回答我需要了解的、有关整个部队状况的主要问题。多伊尔·希凯把总部各参谋部门的主管人员召集在一起,在一张桌子旁边等着我。
  在座的还有驻远东海军司令特纳·乔伊中将和驻远东空军司令乔治·斯特技特迈耶中将。不到中午,我头脑里就装满了我所能提出的各种问题的答复和他们认为我所需要的全部情报资料。中午十二时,我已经动身前往羽田机场,准备乘飞机到朝鲜去。那天下午四时,我走下了飞机,踏上了大丘的停机坪,在冬季的灿烂阳光下微微有些打颤。
  我向前来迎接我的我多年的同事和朋友第8集团军参谋长利文·艾伦少将打招呼问好。
  在离开东京以前,我拟就了两份电报,那是发给第8集团军的。第一份在东京就发出了,内容仅限于表达我对沃克将军的景仰之情,对于他的死我深感痛惜。第二份电报打算一到达朝鲜就发出去,仅限于通知我即刻便要担负起指挥的责任。
  到达朝鲜的当天,有好几项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有不少琐碎的事务需要考虑,此外,还有一些电报需要发出。
  在此之后,我决定亲自视察一下部队,以弄清究竟需要多久我们才能尽快恢复进攻态势。但是,在视察部队之前,我就得设法使我们的南朝鲜陆军盟友相信,我们是不会突然撤离朝鲜而让他们去单独对付共产党的、。
  我必须立即对莫西奥大使和李承晚总统进行礼节性的拜访,以借机同他们磋商后撤行动所带来的问题。莫西奥大使也一直在为我们新近采取的后撤行动对南朝鲜官方产生的影响而感到十分担忧。因此,在我拜访李承晚时,我最关心的是设法使这位坚定的斗士相信,我到朝鲜来不是为了带领第8集团军撤回日本。他很冷淡地同我打了招呼,但我立刻伸出手去说:“见到您很高兴,总统先生,很高兴能到朝鲜这个地方来,我是要长期留下来的。”我说这些话完全发自内心,因为,我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客套话。
  这位老先生似乎一直在期待着的就是我的这么一句话。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象“东方的”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用双手握住了我伸出的手。接着,他领着我去见他可爱的妻子。我一边同他们亲热地喝着茶,一边竭力使李承晚相信,我们决不撤离朝鲜半岛,而且,一旦集结好部队,述要转入反攻。
  早些时候,我曾与美国陆军的两位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将军和约翰·库尔特将军以及第8集团军副参谋长威廉·科利尔上校一起进行过一次讨论。在这次会上,我所关心的问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提高第8集团军的战斗力。
  因为,我决心一旦实力允许便立即恢复攻势。我们讨论了反坦克地雷与防步兵地雷的使用问题;充分运用探照灯实施战场照明的问题;改善军与军之间尤其是第9军与其右翼的南朝鲜第3军之间的横向通信联络问题;可供使用的架桥器材问题;以及坚守汉江以北由两个师占领的桥头堡的问题。我说,我希望美国这两个军之间能尽量做到协调一致地拟制计划和采取行动。
  但是,第8集团军在恢复进攻态势之前,首先需要恢复斗志,恢复自尊心,要信任自己的领导,要树立完成任务的信心。这些情况靠第二手资料是无法掌握的。因此,我决计立即到前线巡视一下,同前进指挥所里的野战指挥官见见面,聊一聊,凭着自己的眼睛和感觉估计一下第8集团军的斗志。斗志不象某些事情,很难用语言来向你描述或阐述。不过,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却可以凭着自己的各种感官,透过前线士兵的姿势、举止、言谈乃至一举一动感觉到它的存在。
  在同莫西奥大使(通过接触,他的勇气和才干使我深感钦佩)一起仔细研究作战形势时,我发觉,我们的右翼很危险地暴露在敌人突击的威胁之下,敌人可以穿过原州向南突击,尔后转向西南方向,切断我通往釜山的“主要补给线”和铁路线。我知道,美第2师在清川江一带遭到重创之后尚未恢复元气。但是,形势十分紧迫,我不得不命令该师立即开往原州,封锁通向我右后方的接近路(后来的情况证明,我们只是比敌人稍稍抢先了一步,及时阻止了敌人的突进)。然而,除此而外,在后来的好几天中,我还忙于调查第8集团军进攻的准备情况。
  我借助一架轻型飞机、一架直升机和一辆吉普车会见了美第l军、英第29旅、美第25师、美第27步兵团以及南朝鲜第l师的指挥官。不出两天,我便会见了各军军长和除南朝鲜首都师之外的各师师长(首都师当时远在平静的东海岸地区),并且直接了解到他们对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的看法。他们认为,我军此时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而且,可能要付出重大的代价。我也发觉,部队在思想上、精神上可以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无法实施我一直计划采取的那种进攻行动。他们依然具有很大的勇气,随时准备接受我交给他们的一切任务。但是,部队过于瞻前顾后,这里看不到一支信心十足、决心取胜的军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特有的热情、活力和朝气。在乘坐吉普车巡视前方地域时遇到的第一名宪兵的那副样子,使我深感这支部队与我以往所了解的在欧洲作战的部队大相径庭。这个宪兵的姿态、举止都很正常,无论怎么说都很正常,但是在精神面貌上却有些反常。那种敬礼时特有的麻利劲,那种机敏、泼辣的言谈举止,那种咧嘴而笑时很自信的表情,这一切都不见了。我始终认为,这种精神面貌一直是经受战火锻炼的美国士兵所特有的标志。
  我沿途遇到了一些士兵,与他们进行了交谈,听取了他们的不满意见。从他们的身上我也深源感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已究竟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能早日乘船回国。要想使这支军队恢复斗志显然有许多工作要做。
  有些工作我是可以立即着手进行的。我听着他们抱怨(他们发牢骚时没有情绪高昂的得胜之师所惯用的那种忿激的腔调,而是带有一种不满的、犹豫不定的语调):食品供应经常不足,有时不能按时送达而且不热;往家里写信没有信笺;服装不适合这里的气候条件。这些问题我可以立即采取措施加以解决。我让直升机送来了信笺;命令将厨房挪到部队附近,以便大量供应热餐。而且,还要求提高口粮的标准和质量。
  (当地食品严禁部队食用,因为,有许多食品很容易使那些还不适应当地饮食的人罹患肠胃玻)我亲眼看到许多部队没有手套,他们的双手在十二月凛例的寒风中冻得通红、皲裂。我从切身的体会中知道,遗忘一只手套或者射击时将手套扔在一旁再也找不到的事情是很容易发生的。在欧洲作战时,我有一个习惯,到部队巡视总是在吉普车中额外捎带一些手套,以便送给路上遇到的、缺少手套的人员。
  于是,我立即采取措施,发放了足够数量的手套,以保护作战人员的双手。
  我视察过的每一个指挥所都给我以同样的感觉,即丧失了信心和斗志(应当指出,编有三个师[第3师、第7师和第1陆战师]的第10军当时还示纳入第8集团军的编成)。军士以上的指挥人员都好象很冷淡,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即使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牢骚意见也不容易。他们闷闷不乐地提供着情况,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情绪高昂的部队所具有的那股机敏劲。他们的精神面貌不禁使我联想到了一个英军中尉。那个中尉认出我吉普车上的军阶标志后,从一座小山丘上一溜小跑地下来欢迎我。
  他很精神地敬了礼,报告了自己的姓名、军衔和所属部队。
  听说英国旅只有为数甚少的一点人马防守着前线的一个宽大的地段,而且,几乎每隔一小时中国军队就要发动一次进攻,于是,我便问他对这种形势是怎么看的。
  “非常好,先生”。他立即回答,接着又令人愉快地笑着补充说,“不过,我们这儿就是有点太通风了。”“通风”一词便是他对形势的概括,因为,战线上有许多宽大的间隙地完全可以让一支军队成连横队通过。
  然而,我不能责备我们的部队,他们表现出那样的精神状态是有其原因的。他们在兵力极其不足、武器严重缺乏、服装和食品不够的情况下被派到了这个不幸的国家,分散地配置在一个过于宽大的地域内,无法构成有效的战线。这些都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想知道为什么来到朝鲜,打算让他们干些什么,这也是无可指责的。如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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