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根拜见岳丈大人!”肖根儿乖乖地深辑了一礼,规规矩矩地跪下了去,身旁的王詹儿也跟着跪了下去。
“嗯!”那老者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再没下文,这让肖根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碰了碰身边的王詹儿,“詹儿,我这位老泰山叫什么名字啊?”
王詹儿听他说得有趣,忍住笑轻声道:“王伯当。”
“王伯当?”肖根儿脑中灵光一闪,怎么感觉这个名字非常的耳熟呢,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他正暗自琢磨着,王伯当的声音响起:“詹儿,你已身为人妇,怎能一点规矩也没有,在行拜见礼时与夫君嘀嘀咕咕,成何体统啊?”
肖根儿心说,你这不是说给我听的吗?可是明知如此,也只能听着。
王伯当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肖根儿跪了一会儿,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抬头看了一眼王伯当,发现他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闪而逝,不禁心中好笑,恭声道:“岳丈大人,我可以起来了吗?”谁知那王伯当却说道:“不可!”
肖根儿愣怔间,听得身边的王詹儿小声说道:“夫君,我父旁边的人是其它几位妹妹的尊长,相公也要拜见的。”肖根儿心说这下可麻烦了,把人家的女儿睡了,还不知道名字,这个丑可要出大了。
他正暗自发愁,王詹儿转过身招了招手,又有四个坐在上首的女子婷婷枭枭地走了过来,依次在她身边跪下。
肖根儿向右移了移,王詹儿让出身边的位子,他靠近那女子,女子轻声道:“相公,妾身范婷儿,上首是家父范东阳。”他抬头望去,见那范东阳稍显肥胖,虽然满头白发,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两人对视之后,肖根儿恭敬地叩首道:“拜见岳丈大人。”
那范东阳呵呵笑道:“贤婿不必多礼。”
肖根儿谢过之后,又向右移了移,贴近身边女子,那女子稍显犹豫,低声道:“相公,妾身梅香玉,上首是家父梅风林。”
那梅风林面白无须,脸上沟壑纵横,甚是苍老,他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
肖根儿来到最后一人旁边,那女子低声道:“相公,妾身顾红儿,上首是家父顾连廷。”
顾连廷虽然看起来看年纪不大,却显得极为疲惫,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他哑着嗓音道:“非常之时,这些繁礼就免了吧。”
虽然只是跪拜了五个人,肖根儿也大感吃不消,心说后面那几桌上的人如果也有她们的家人长辈在,这样拜下去,那可有得受了。不过这却让他想起来了之前的经历,如果不是被万靳方的灵宠使了障眼法,真要见到那十二位便宜夫人的家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这样拜上一遍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得人群中有人哼了一声,那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下,还是显得非常的突兀。
肖根儿循声望过去,只见处于中部靠后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长须中年人,他细眉长眼,满脸不屑之意。
“你是谁?”肖根儿看了他一眼问道。
“鄙人王显,大帅有何指教?”那人冷冰冰地说道。
“王显?”他暗自嘀咕道,“这又是哪一个?”
这时从下首一张桌子上缓缓地走过一个女子,来到肖根儿面前低垂着头道;“大……大帅,妾……妾身王珀,他……他是我……我的兄长。”
这王珀一走过来,肖根儿的心就是一沉,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按赵铃儿的说法,那几张桌子上坐着的人都是和梁红玉一样的,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强迫别人的事情,更不要说女子了。他看了王珀一眼,见她肤白如雪,眉青目秀,模样端装灵秀,透着大家闺秀的贵气,不禁更是觉得理亏,低声道:“珀儿,对……对不起!”
那王珀听他说出这句话,顿时就是一愣,抬起苍白的小脸定定地看着他,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哼!女子名节重如山,被人掳了去不思一死以保清白,还有脸在这里惺惺作态!”王显口出恶言,对自己的妹妹竟然毫不留情。
王珀低下头去,身躯微微颤抖,眼中泪水滚滚而下。肖根儿本就心存愧疚,此时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把王珀揽在怀里,大怒道:“放屁!”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王显也呆了呆,“大帅口不择言,小心失了身份!”
王珀身子一软,差点倒了下去。感觉到男人温暖的怀抱,便软软地靠了上去,一时悲从中来,嘤嘤低泣不止。
肖根儿瞪大了双眼环顾一圈,盯着王显沉声道:“你是男人吗?”
王显一愣,诧异道:“我当然是男儿,大帅此言何意?”
肖根儿冷冷地问道:“你妹妹被人掳走,你在何处?”
王显略显尴尬,“我……我一人力单,贼人人多势众,我能耐何?”
肖根儿冷笑道:“男人不应该保家卫国的吗?何为家?自己的亲人遇难,你自己不敢舍身相救,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王显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肖根儿看着众人说道:“国难来临,任由自家子女亲眷被人抢去充当交易货品,身为男儿的,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三道四?”
众人均是低头沉默不语,就连他那几个高傲的岳丈大人也都低下了头,那些女子更是掩面低泣起来。
王显讷讷道:“有皇命在先,如果不遵皇命,与造反无异!”
“是吗?”肖根儿大手一挥,“敢下这样皇命的人,他就再也不配为人君,与禽兽无异!”
场中一片安静,他这句话彻底把所有人都惊住了,对于皇权至上的时代来说,他这番言论无异于是大逆不道,可以祸灭九族了。
肖根儿扶着王珀回到座位上,他也回到主座坐定,高声道:“诸位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就请你们记住我万某人一句话,有情有义的才能叫做人,才能和我万某人共谋大事,满口仁义道德,做事却无情无义的人请远离!”
这话虽然是说给众人听的,王显坐在那里脸色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
远处传来阵阵闷雷之声,乌云渐渐重了起来。草料场上十几盏风灯忽明忽暗地映照着远远近近的人影。
肖根儿极止远眺,仿佛看到浓重的乌云背后有亮丽的光环在闪耀,那里正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向他招唤!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虚幻起来。
“相公!相公!”耳边传来阵阵呼唤,他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千百双眼睛还在看着他。他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随即大声说道,“大帅府现在大门敞开,广纳贤才,只要认为自己有才能的人都可以来,只要考核合格,立即重用,有意向的人都到红玉和铃儿那里报道。”他偏过头问道:“红玉,铃儿,你们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二人面露微笑,摇头道;“全凭相公安排就是。”
肖根儿摆了摆手,“那就散了吧。”说完转身而回。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位大帅可真是奇怪得很,酒筵摆上了,一口酒没喝就结束了?不过相比于大帅最后的那几句话来说,这酒喝不喝的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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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广纳贤才
readx; 公元1126年十二月初一,康王赵构在相州开大元帅府,聚兵过万,敕令各路人马分五路救援开封。中途因接到议和密旨,渡过黄河后,转而移师东平。至此开封府外援全失,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公元1127年元月初,金太宗完颜晟久未接到大元帅完颜宗翰的战报,心生疑惑,秘派驻守大同的完颜思史往汴京打探消息。完颜思史派出精通汉语的金兀术赤带领十人的小队悄悄向汴京方向摸来。
而开封城内,严寒虽在,城东城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城西虽有皇城,但是除了那些雄伟的建筑挺立在风雪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气,街上更是连条狗都没有。反观城东却完全不同,这里虽然没有高宅大院,但是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到处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住所,出入其中的又以富绅文士居多。
在靠近城郊的一处临时住所外,天刚蒙蒙亮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既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王孙,也有衣不蔽体的贩夫走卒。若在平时,这两种人是绝不可能站在一个队伍中的,但是现在不同,他们彼此之间是平等的,至少在大帅万灵根的眼里,他们完全平等。
“哎,老李,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靠近前面的两个人互相攀谈起来。
“是啊,昨天大帅都亲自接见我了,可惜最后一关我没过去。”那李姓中年人叹道。
“最后一关?给咱透透底,考的是什么啊?”后面几个人偏过头来问道。
那老李看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最后一关人人都得过,而且题目完全一样。”
“是什么?”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那最后一关就是杀人!”
“啊?杀人?”
老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杀人。大帅说了,我们汉人讲的是仁义理智信,是孔老爷子那一套。可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狼,还讲他妈的什么纲常,想在老子手底下干的,都给老子提刀杀人去。”
众人都默然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我只是想在大帅手底下做一个执笔文官,这也要杀人?”
那老李说道:“大帅说了,文官更要练胆气,要不然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顶多也就是降书上多添几朵花而已。”
又有一人小声说道:“真要杀人啊?我看见杀鸡都怕得要死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老李笑罢,严肃地说道:“这位兄弟,如果真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在这里挨冻了。”
前面那人又问道:“老李,昨天你不敢杀人,今天怎么就敢了?”
那老李把腰一挺大声说道:“昨天回家被我老娘骂了一通,说大帅让你杀的是金狗,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怕了?那些金狗杀我们的男人,抢我们的女人的时候,可曾怕过?我娘子也跟我发了狠话,说我要不是砍两颗金人的头回去,就让我睡大街去。老子一想,怕个鸟啊,那些金狗都被捆着呢,一刀捅上去就是了,所以我就又来了。”
“老李,你不是胆子大了,是怕睡大街吧?”有人高声问道,众人哄然大笑,那老李摸了摸脖子,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忽然有一个人低声问道:“兄弟,真的有金……金人被捆着杀吗?”
那老李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便高声道:“刚才是谁问的?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别说是那几个金狗,就连主帅都被我们大帅给分了尸,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是!金狗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汉人女子都可以轻易取下他们的狗头,何况我们这些须眉男儿呢?”众人的议论立即转到了令他们血脉贲张的话题上来。
排在队列最后的十几个人彼此示意,正准备离开队列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队腰挎大刀的士兵,为首一人对他们说道:“几位,不用在这儿排队,大帅有请。”
那几人一愣,神色数变,士兵们哗啦啦扯出腰间长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架,“怎么着啊?你们是想头进去,还是身子跟着一块儿走啊?”
那些人犹豫再三,终于乖乖地跟着士兵们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
“八成是金人的奸细。”
“几位军爷,他们是什么人啊?”队伍中有人高声问道。
“什么人?当然是狗不是人了。”为首那个士兵哈哈笑道。
“军爷稍等!”人群有人高声叫道。
士兵们停下脚步,“什么事?”
那说话之人正是那个老李,他脸色发白,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几位军爷,给我留一个可好?”
士兵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确定?”
老李把腰杆挺直,咬着牙说道;“确定!”
那士兵把走在后面的一个人拉了出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小子,别装了,你去问问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那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来到老李面前,瞪大一双牛眼问道:“你找我?”
老李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你……**的果然是金狗,跟我们汉人长得都不一样。我……我问候你娘!”他大吼一声猛地抽出双手狠狠地撞进那人怀中。
那人愣怔之间张开双手做推挡状,不过他的手臂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喉咙中发出咯咯之声,一股紫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身子晃了晃向后栽倒。
那老李状若疯癲,手中死死地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杀猪刀,哈哈大笑着:“我成功了!我杀人了!我杀了一个金狗!”他面目狰狞地转向倒在地上的那个金人,一脚踏了上去,举起手中的杀猪刀没命地刺了下去,口中还在大骂不止:“金狗,敢来侵略我们汉人江山,帮我问候你娘,问候你姐,问候你奶奶,问候你们家所有女人……”
此时的老李,全身是血,仿佛魔鬼一般。
队伍中有几个胆小的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更多的人则是双眼发直,喉头蠕动,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陷入疯魔中的老李。
被制住的那几个人一阵骚动,其中一名士兵眼睛一瞪:“干什么?想跟他去吗?随你!”说完长刀一拉,一颗硕大头颅伴着一股血箭凌空飞起,无头的尸体被他一脚踢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人。
其余那几个全都呆住了,这是一群什么人?魔鬼吗?
其中一人终于出声道:“几位军爷,我是金国特使金兀术赤,求见你家大帅。”
为首那名士兵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谁,先等会儿。”他向旁边招了招手,“去,把那个发疯的家伙拉起来,在一个死人身上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问问他,还知道他娘是谁吗?”
那士兵快步走过去,把老李拉了起来,“够了,你还知道你娘是谁吗?”
那老李把手中的杀猪刀扔在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嘿嘿笑道:“军爷,当然知道,我娘是张翠花啊。”
那士兵回头道:“王头儿,他知道他娘是谁。”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王兵头道:“好,记下他的名字,带他去见大帅。”
那老李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全身浴血的样子有多骇人了,呵呵笑着跟着那个士兵走了。
人群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尤其是脖子上架着钢刀的那些人,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这些人可能要变成猎物了。
“军爷!”队列中走出一人,正是那个书生,他犹豫再三,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把杀猪刀,紧紧地握住,“军爷,给我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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