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梦- 第10部分

　　陆瑶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支着头看着天空说道：“我会了，只是在想我爸爸妈妈。”唐海正要问她的爸爸妈妈呢，陆瑶忽然问道：“哥哥，那个闻雷泣墓里的王裒为什么每次读到《蓼莪》就会哭呢？哥哥，《蓼莪》是什么啊？”

　　唐海想了想说道：“《蓼莪》是咱们国家古代的《诗经》里的一篇诗，属于《小雅》的一篇。”陆瑶转过头看着唐海问道：“诗经是什么？你可以跟我讲讲吗？还有那个小雅又是什么？”

　　唐海想了想说道：“诗经是咱们国家古代的第一步诗歌总集。诗歌是一种文学体。诗经分为‘风、雅、颂’，风是指土风、风谣，雅是正声雅乐，颂是祭祀乐歌。其实哥哥也记不大清楚了，哥哥当时也没好好学，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可是你们现在还小啊，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陆瑶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一定好好学。哥哥，《蓼莪》说的是什么啊？”

　　唐海想了想之后在地上写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然后念了一遍解释道：“这首诗的意思是说：那高高的植物是蓼莪吗？原来不是蓼莪，是没用的青莪。我可怜的父母啊；为了养育我受尽了辛劳！

　　那高高的植物是蓼莪吗？原来不是蓼莪，是没用的杜莪。我可怜的父母啊；为了养育我竟积劳成疾！

　　小瓶的酒倒空了，那是酒坛的耻辱。失去父母的人，在世上偷生，不如早早死去的好。没有父亲，我可以依仗谁？没有母亲，我可以依靠谁？出门在外，心怀悲伤，踏入家门，像没有回到家一样，家里空荡荡的。

　　父亲啊你生养我，母亲啊你养育我，你们抚爱我疼爱我，使我成长培育我，照顾我庇护我，出入都看顾我，我想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好像苍天的无穷无尽。

　　南山高峻，狂风发发，别人都有养育父母的机会，为何只有我遭此祸害？

　　南山高峻，狂风弗弗，别人都有养育父母的机会，唯独我不能终养父母。

　　这首诗是纪念死去的父母的诗歌。”说完唐海看着陆瑶问道：“陆瑶，你明白了吗？”

　　只见陆瑶眼中浸着泪水，轻轻的念着：“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念完陆瑶转过头抹干眼泪，轻轻的点着头说道：“哥哥，我明白了。我现在知道王裒为什么哭了。”

　　唐海看着地上的《蓼莪》，这首诗自己读过好几次依然无法体会到里边的意思，为何这个小姑娘第一次就说自己明白了呢？她说能体会到王裒的心情？难道？唐海忙问道：“陆瑶，你是不是有什么痛苦？跟哥哥说说可以吗？”

　　陆瑶低着头擦着泪水，轻轻说道：“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哥哥，《蓼莪》中说道‘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没有父母，不如死了算了，是不是？”

　　唐海看了看说道：“诗中是这么说的。”

　　陆瑶再念道：“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念完陆瑶再也止不住泪水，哭着说道：“为什么别人都有报答父母的机会，只有我没有呢？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别人长大了都能报答父母，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回死？哥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没有父母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五节　新年
唐海听到这里抱住陆瑶说道：“陆瑶，哥哥告诉你啊，聚散本无常，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的。如果一个人的寿命是六十，那么当我们的父母去世的时候我们才三十多岁，总不能因为父母不在人世了我们就抛下年幼的子女也跟着去吧？你想想，爸爸妈妈希望你活得更好呢？还是希望你早点死掉呢？”

　　陆瑶抬起头望着唐海说道：“我……我不知道，只是爸爸经常说让我和弟弟多读点书，以后就不用像他们一样受苦了。”

　　唐海爱怜的抚摸着陆瑶的小脑袋轻轻说道：“是啊，爸爸妈妈希望你们更好的活着啊。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你们哦，他们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们呢。知道天上为什么会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吗？知道为什么会打雷下雨刮风下雪吗？”

　　陆瑶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啊？哥哥。”

　　“很久以前天上是没有太阳月亮星星的，也不会打雷下雨刮风下雪。后来有个人的父母去世了，可是他们怕活着的儿女们感到孤单，于是呢就祈求老天爷，跟老天爷说道：‘老天爷啊，老天爷。我的女儿跟儿子多可怜啊，求求你在天上放个太阳好不好？这样阳光就可以温暖他们，就跟我们在他们身边爱抚他们一样了。’老天爷可怜这对父母，于是在天上放了个太阳。可是太阳不能一直工作啊？天总要黑的啊。于是这对父母又来祈求老天爷，说道：‘老天爷啊，老天爷。白天我的儿女感受到了温暖，可是晚上他们也会害怕啊。求求您，晚上在天上放一个月亮和一堆星星好不好？’老天爷再次被他们的爱打动了，于是晚上就让月亮和星星出来巡逻。后来死去的父母越来越多，可是每一对儿父母呢？都是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每当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化成星星在天山偷偷的看自己的儿女，每当白天呢，就化成云偷偷的看自己的儿女。有一天这些去世的父母实在是想念自己的儿女，就再次找到老天爷说道：‘老天爷啊，老天爷，求求您了，我实在太想我的儿女，求求您让我化成风去抚摸下他们好吗？’老天爷被感动的流下了眼泪，于是同意他们以后可以化成风来抚摸自己的儿女。可是呢，这些父母看到春天有温暖的春风，夏天有老天爷感动落下的泪雨，秋天有父母们思念化成的秋风，可是冬天太冷了，如果自己再化成风岂不是冻坏了自己的孩子吗？于是又去求老天爷，说道：‘老天也啊，我的孩子冬天也会怕冷的啊，能不能在冬天里下一些花朵，让我的孩子们可以玩耍呢？’老天也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吧，以后春天里山野就会开满山花，夏天里就会下起雨水，秋天里就会有清爽的秋风，冬天里就会有白色的雪花。可是为了让你们的孩子们不太贪玩，夏天下雨的时候会打雷，冬天下雪的时候会刮寒风。如果你们的孩子太贪玩的话以后冬天就只有风没有雪，夏天就只打雷不下雨，春天花草会枯萎，秋天落叶不再飘落。你们也不能再去看望自己的孩子了。’于是从此就有了太阳月亮和星星，也有了打雷下雨刮风下雪。”唐海说完抚摸着陆瑶的小脑袋。

　　陆瑶看了看天空问道：“那我的爸爸妈妈也会来看我吗？”

　　唐海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和云彩说道：“那个太阳里也有你爸爸妈妈的思念啊，说不定那朵云里你爸爸妈妈就在上边呢？还有哦，春天他们就会化成春风来抚摸你，夏天他们会化成夏花在山野里看望你，秋天他们会化成落叶飘落在你身边，冬天他们会化成雪花飘落下来哦。晚上的时候天上就有一个星星是你爸爸妈妈看你的眼光呢。所以你要努力哦。”

　　陆瑶听到这里，站起来冲着天上的云彩挥了挥手喊道：“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努力的。”这时太阳渐渐被云彩遮住，天上渐渐飘起了洁白的雪花。

　　陆瑶回过头冲着唐海喊道：“哥哥，哥哥。你看我爸爸妈妈来看我了。”说着用小手一朵一朵的接住飘落的雪花。

　　唐海看着这一幕含着笑意望向天空，心里淡淡的说道：“如果真有老天爷，谢谢你了。有这场雪的点缀，这个谎言才更完美。”

　　纷纷扬扬的雪花直飘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下。陆瑶光着小脚丫踩在雪上，站在院子里。唐海起来走出院子，看到光着脚踩在雪上的陆瑶，走过去问道：“陆瑶，你怎么不穿鞋子走在雪上呢？”

　　陆瑶回过头看着唐海，说道：“我怕把爸爸妈妈踩脏了。”

　　唐海笑着抚摸了下陆瑶的头，轻轻的说道：“傻孩子，这些雪是爸爸妈妈求老天爷专门为你下的，如果他们知道你光着脚踩在雪上，怕你冻着了，以后就不会为你下雪了。爸爸妈妈以后也不会来看你了。”

　　陆瑶可怜的低下脑袋，说道：“我不要爸爸妈妈走，我要爸爸妈妈经常来看我。”

　　唐海蹲下说道：“小陆瑶最乖了，快去把鞋子穿上，跟小朋友们出去玩雪去吧，这些雪就是爸爸妈妈怕你跟弟弟孤单，让你们跟小朋友们一起玩的，要是别的小朋友都玩，你不玩不是亏了吗？快点去吧。只有乖孩子爸爸妈妈才喜欢哦。”

　　陆瑶‘哦’了一声光着小脚丫就向屋子里跑去。

　　……

　　伴着冬雪的消融，新年的步伐也越来越急促了，转眼到了除夕。山村里却毫无新年的景象，人们依旧我行我素着。可是新年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不分地域、贫富。孩子们盼望着新衣裳，这里是没有压岁钱的。

　　可是唐海坐在庭院里，丝毫感受不到新年的气息，没有烟花、没有新衣服、没有压岁钱，也没有春晚。“春晚？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唐海心中为山村自己的春晚放飞思绪。太阳渐渐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西方的高山之中，天色也越来越暗了。除夕的夜，月亮悄悄的躲进了天狗的肚子里，就连星星也闭上了眼睛。孩子们渐渐聚拢到陆瑶家里，等待着大哥哥的故事。

　　唐海收回思绪，目光从暗淡的夜空回到孩子们身上。看着孩子们或兴奋、或期待、或焦虑的目光，唐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孩子们，今天晚上跟哥哥一起，咱们半个晚会怎么样？”

　　陆瑶问道：“哥哥，什么是晚会啊？”

　　唐海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大家没人拿点柴火跟哥哥走，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说着唐海拿了一捆柴火向村里最大的空地走去。

　　唐海把柴放在空地中央说道：“孩子们，把柴放在这里。”等孩子们把柴都放好后，唐海说道：“点火！篝火晚会现在开始！

　　孩子们！现在开始每人带着大家唱一首歌，尽量放开喉咙，把村子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会跳舞的都跳起来！不会跳也没关系，手舞足蹈就成了。”说完，唐海开始唱了起来：“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犹豫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听着孩子们的歌声渐渐飘向各家各户，黑暗的窗子中渐渐透出点点灯光，唐海拿起笛子给孩子们伴起奏来，渐渐人们向这火光周围聚拢而来，无论会唱的不会唱的都渐渐跟着哼哼起来，人们渐渐开始载歌载舞，新年的气息逐渐弥漫在沉闷的空气中，男孩子的口哨声，女孩子的尖叫声，孩子们的歌声，大人们的掌声交织在一起，新年越来越近，在猛虎的嚎叫声中、在孩子们的歌声中、在大人们的欢呼声中、在唐海的笛子声中，丑牛迈着沉稳的步伐带走了除夕的时光，寅虎带着一阵清风送来了虎年的欢呼。

　　时间越来越晚，孩子们渐渐疲惫了，唐海拍了拍手掌说道：“孩子们，新年篝火晚会到此结束。明年春节咱们再回！”曲已终，人们渐渐带着各自的孩子散去。

　　唐海带着陆瑶、陆风姐弟俩回到了家中，把姐弟两人叫到身边，拿去两张一百元人民币说道：“来，发红包了！祝你们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陆瑶看了看说道：“哥哥，我们不出山用不到的。”陆风看了看姐姐也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唐海看到后说道：“乖，拿着。这是压岁钱，代表你们已经长大一岁了，还有哦，红色代表红红火火。你们以后总要出去的，拿着吧。哥哥现在也没多少，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了。”陆瑶和陆风听到后，才接过钱。压岁钱给完了，新年总算圆满了，唐海开心的想到。送走姐弟俩，唐海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老人的呼唤声：“小海，不要睡了，快醒醒吧……”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唐海心里传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心痛？渐渐的唐海失去知觉倒在床上，又再次看到了上次放风筝的那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用手拄着头，用睡意朦胧的眼睛等着挂在墙上的钟，等待着下一秒，再下一秒，等待这新年的钟声。小男孩儿的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头也不转的看着眼前的电视，这时一对儿中年夫妇从外面走进来，抬着饺子说道：“小雪，小海，吃饺子了。吃完饺子新年就到了！”是啊，饺子，没饺子怎么算是过年呢？唐海想着。小男孩儿拿起饺子吃了一个，马上吐出来说道：“娘，你做的饺子不好吃，我要吃肉饺子，不要吃萝卜丝的。”女人走过来抱住小男孩儿说道：“小海乖，等爹娘赚了钱就给你做猪肉的饺子，来再吃两个。”小男孩儿哭着拼命摇着头，这时小女孩儿走过来用筷子在他头上啪的敲了一下说道：“咱爹咱娘干活那么不容易，给你吃萝卜丝的不错了，不想吃就饿着。再喊我把你耳朵给你拧掉。”小男孩儿赶快捂住耳朵，哭着夹起饺子放进嘴里嚼着。女人在小男孩儿头上摸了摸说道：“小海不哭，姐姐再欺负你就跟妈妈说，妈妈教训她。”“妈妈？”唐海嘴里呢喃着，这时女人转过头来望着唐海慈祥的笑着，可是无论唐海如何努力，却只能看到女人的笑容越来越模糊、身影越来越远。

第十六节　离开山村
整个村庄都已经沉入梦想，东方的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唐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没有星光的夜空下，想着梦中的那中年男人和女人，那个被小男孩儿称作父母的人。可是……那是我吗？为什么每次我都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正在唐海想念家人的时候，陆瑶从西厢里走了出来，提着篮子轻手轻脚的走向大门。连坐在树下发呆的唐海都没注意到。

　　唐海悄悄走到陆瑶身后，轻轻的问道：“小陆瑶，这么早干吗去？”

　　陆瑶吓得跳起来尖叫了一声，发现是唐海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往西厢房里望去。陆瑶侧耳听了听，弟弟还在呼呼大睡，陆瑶指了指西厢，拉着唐海走出大门，掩上门后才悄悄的说道：“我去给爸爸妈妈上坟，哥哥你吓死我了，吵醒我弟弟就不好了，他到现在还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出去还没回来，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

　　唐海轻轻的说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陆瑶点了点头，带着唐海向出山的小路走去，走到半山腰的两座紧连着的坟跟前跪下，把篮子放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后嘴里轻轻的念叨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