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
对薛成娇,更不知该如何看待。
她没有把自己的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在崔旻他们面前,她都懒得提起。
崔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过什么,竟惹得薛成娇这样待她。
和崔瑛相比,实质性的伤害,她纵然也有,然则却远不如崔瑛推她下水的那一次。
崔琦自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等以后若有机会,我再与大哥哥说吧。”
崔旻看她有些古怪,微微蹙了眉头:“你若真有什么难事,又不愿意告诉父母兄长,不是还有晟哥儿在家吗?他自小待你亲厚,你说给他知道,他也总能替你出些主意的。”
崔琦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大哥哥快忙去吧,母亲只怕等我要等急了。”
崔旻这时才回头往身后看,只见降真已经踩着步子过来。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崔琦欲言又止,难以开口的那些话,是跟周氏有关吗?
她站的那个地方,早就能看到降真出门来。
就是因为看到了降真,所以才不再说下去了吗?
崔旻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提步离去了。
出了三房一路往二房去,崔旻要见的却是二房的老安人朱氏。
其实他心里清楚。
二房这边,真正大权在握的,还是这位老太太。
她平日里慈眉善目,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崔晏跟四房联手给成娇下药,这事儿多半也是她在背后唆使的。
想到这里,崔旻脸色黑了黑。
直到丫头出来迎他进屋,他才稍稍敛了心神。
朱氏见他进屋,满脸笑意:“好孩子,回家一趟来,何苦各个房头请安来,也该在家里好好陪陪你祖母和母亲。”
崔旻立时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微一扬眉:“看来老太太知道我去过三房了。”
朱氏的笑显然在脸上僵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才刚丫头去取些东西,估计是瞧见了,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嘴。”
这个话题,她不愿再说似的,就岔开了:“去了京城里,一切还好吗?不过你舅舅也进京了,好歹是个照应,你母亲在家里也可放心一些了。”
“京城里倒是一切都还好,只是——”崔旻拖了拖音,“家里只怕不好。”
朱氏眯了眯眼:“这是什么话?家里能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老太太只怕心里比谁都清楚,”崔旻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成娇为什么一连病了那么多天,又是为了什么匆匆搬出府,老太太说,究竟是成娇和这个家里冲了,还是有人存了心不让她好。”
朱氏捏紧了拳头:“看样子,你是都知道了啊。”(未完待续。)
261:威胁
朱氏和周氏是不同的。
周氏一心依附,压根就不需要对她使什么手段,分宗这件事,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就对了。
可是朱氏要的是整个崔家,她心里巴不得长房不好,想让她站在长房这边,先把四房孤立出去,就得花些功夫。
崔旻来的时候就已然想好了。
一味的在朱氏面前卖乖,也未必能讨着好。
崔旻扬眉:“心照不宣,就是了。”
朱氏啧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这次回来,各个房头走动的这么勤快。”她指腹在太阳穴上压了压,“上一回你弟弟的事情,三房老太太只怕把你们恼透了吧?”
崔旻对此却不予理会。
袁氏是没算计的人,而且她看似持中馈,可真遇上什么事儿,周氏的话也不是全然不顶用的。
崔旻微扬了眉:“今儿既然过来,有个事情,还想跟老太太回明了。”
朱氏努努嘴:“你说来我听听。”
“四房一心想要分宗,也闹了这么多年了,”崔旻吸了口气,“我祖母答应,给他们分,将来四房搬出去单过,和吉祥巷崔家,再无瓜葛。”
朱氏听到此处,硬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章氏会在这个时候,同意分宗。
“我看你祖母是年纪越大,人越糊涂了。”朱氏嗤笑一声,“这事儿,我头一个不答应,想都不用想。”
“是吗?”崔旻笑着反问了一声。
只是他这语调之中,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听的朱氏心头一怔。
果然,崔旻又继续说道:“给一位县主下了毒,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够不够晏哥儿下大狱的,不然老太太试试?”
“啪”的一声。
朱氏一掌拍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手心立时红了一大片,足可见她用力之大。
“你敢威胁我?”
“老太太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崔旻不为所动,仍旧端坐着,“这完全可以当成是一笔交易。老太太带着二房赞成分宗,自然了,我们要的,是孤立四房,即便将来分了宗,也别影响了自己家里的名声。下药的这件事呢,成娇自己也不愿意计较,我们自然也揭过不提。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朱氏冷笑了一声:“你这个算盘打的倒是极好,然则你所说下药一事,空口无凭而已,况且,你一个晚辈,这样口无遮拦的威胁我,这就是你父亲和老师教你的孝道吗?”
崔旻啧了一声:“老太太想是忘了,这世上,大约还没什么是东厂查不出来的。”
他说着,稍顿了顿:“家里的事情,我并不是让刘公知道那么多。可如果老太太执意要试试看,我也想试试看,事情过了几个月,刘公究竟还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朱氏让他将了一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东厂是什么手段,她不是无知妇人,自然心里是有数的。
崔晏的事情,上次崔琦已经捅出去了,如果真的交给刘光同去细细的查,但凡是长房不留情面,崔旻手段再狠一些,崔晏能讨什么好处?
而且就算家里能出面保全他,只怕将来考取功名上,是再也无望了的。
其实对于分宗这件事情,她没什么死咬着不松口的。
四房想出去单过,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
她想替儿子独揽崔家,只需要排挤长房就够了。
而且崔溥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钱氏也不是糊涂蛋。
将来就算有一天,二房心愿得偿,四房的矛头还是会对着他们来。
如今章氏肯答应分宗,实际上是替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只是崔旻今日所为,实在让她心中恼怒。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家里的晚辈这样威胁。
不得不说,崔旻这些年在外见多识广,又有刘光同与他交好,替他铺路,他和家里的这些孩子们,终归是不一样的。
“你拿成娇的事情,来跟我做这笔交易,就不怕你母亲知道了,要同你置气吗?”她摸了摸下巴,“依我看来,成娇这个丫头,心思也算是重了,若是知道了,只怕更要与你生分。”
崔旻眯了眼:“这件事情本来就可大可小,成娇也不是小心眼的姑娘,当日既然没有追究,到如今自然不会再去提。”他呵了一声,“该利用的,要利用。该记在心里的,也要记在心里。这本是不冲突的,这个道理,老太太都忘了吗?”
屋中沉默下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崔旻在等。
朱氏在想。
这样静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
朱氏抬眼向他看过去:“回去告诉你祖母,她选了一个很会做交涉的人。”
崔旻心中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朱氏礼了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朱氏朝他摆手,不再多话。
等他走后,朱氏才将身侧桌案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她心中如何不恼?
本来对崔琦并没有如何恼怒,到眼下,却将她恨了又恨。
若不是她在薛成娇的面前捅出崔晏来,今天自己何至于让崔旻这样牵着鼻子走。
再说崔旻自她那里出来后,确实是长出了一口气的。
他用这样的法子对付朱氏,其实根本就不是十拿九稳。
不过是朱氏对分宗一事无所谓而已。
只是经此一事,他反倒更加笃定——下药的事情,如果真的要查,崔晏是一定跑不了的。
不然朱氏不会这样就松了口。
她怕崔晏出事,怕他真的去请刘光同帮忙查证这件事。
崔旻冷笑了一声,脚步顿住,回过身来,朝着朱氏那间屋子又深看了一眼,唇边有嘲弄的笑意,站了一会儿,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约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崔晟正好从学里回来。
因见他是从自己家里这边过来的,崔晟先楞了一把:“大哥哥从哪里来?”
崔旻指了指身后:“才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他顿了顿,“刚从学里回来吗?晏哥儿没同你一起?”
崔晟嗯了一声:“他近来惫懒了许多,学里也不常去了。”
崔旻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这样惫懒,将来拿什么考取功名,”他嘴角的笑更深了些,眼底还有崔晟看不懂的精光,然后又说道,“你做兄长的也该劝劝他,不然将来接连落了榜,可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未完待续。)
262:津县病重
到了这一日的傍晚时分,崔家大门口,出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人。
在这样寒冷的天里,他竟满头是汗。
彼时崔旻才吃过饭,去了一趟章老夫人那里,出来后才往他母亲屋里去陪着。
分宗的事情是轮不到他出面提的。
章老夫人的意思是,等明儿一早,先送走了他,再叫崔润来提这件事。
崔旻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时间太赶,他祖母又这样说了,他也只好这样听。
所以来人通报时,他是在顺安堂里陪着他母亲吃茶的。
润大太太见了茯翘神色有些不对,啧了一声:“怎么了?”
茯翘不敢耽误,忙回道:“外面传了话进来,燕怀在门口,有话要回大爷。”
崔旻眉心立时突突的跳了起来,一丝不安萦绕心头。
燕怀怎么会跟回来的?
润大太太也是眉头紧锁:“没说是什么事吗?”
茯翘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说,只是听外面的说,他慌的很。”
崔旻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了一声,看向润大太太。
润大太太也没在意,冲他摆摆手:“你快去。”
崔旻听后,礼了礼,拔脚就往外走。
只是他人还没出门,润大太太就又叫住了他:“问清楚了记得来回我一声。”
崔旻脚步一顿,点了点头,才又提步离去了。
见到燕怀时,崔旻才明白了茯翘说的有些慌是什么意思。
燕怀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却难得的稳重。
当初买他回来,崔旻其实也观察过他一阵子。
后来觉得他是个可用的,才放心的让他替薛成娇办事儿。
崔旻蹙了眉看他:“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燕怀一看到崔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爷快回津县去吧。”
崔旻心里咯噔一声:“快说,出什么事了?”
他语气有些重,燕怀理了理思绪,带着哭腔回了话:“大爷刚走的第三天,姑娘就突然发了热,表少爷也请了大夫,可是几服药吃下去,起先倒是退了热,可是后来到了夜里,却烧的更厉害了。表少爷恼的不行,可是又没有办法,到如今,姑娘时好时坏的,表少爷一直拿药顶着,可用处都不大。表少爷实在没了主意,才叫我赶紧回来,请大爷快回津县去。”
崔旻一时手脚发凉。
断断续续的烧了三四天……
那人会怎么样?
他的成娇,会怎么样?
“你们为什么还在津县没动身?”
燕怀抿唇:“是姑娘说,要等着大爷从应天府回程,再一起走,所以才没动身的。”
津县往前不过两日路程,就有稍大一些的镇子。
如果薛成娇当日动身启程,也不会无良医可用。
崔旻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他心里担忧,嘱咐了燕怀一声:“我进去回太太一声,你去给我备好马,再预备一辆马车,找个老成的车夫,咱们一会儿就走。”
燕怀也不多问,只是嗳的一声应下,起身就往外去准备了。
崔旻脚下如生风一般,急匆匆的回到内宅,往顺安堂去回话。
润大太太见他回来时脸色实在不好,眼底的焦灼浓的抹不开。
于是心里就知道事有不对:“问清楚了?”
崔旻点点头:“只怕要母亲支使两个人,去叫孙娘子来,我得带她一起回津县,现在就要动身。”
润大太太浑身一怔:“为什么要带孙娘子走?娇娇出事了是不是?”
崔旻轻咬了下唇:“她突然发了热,接连烧了好几日了,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津县地方实在偏僻,无良医可用,子璋也束手无策,所以叫燕怀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回来送信的。”
润大太太啊了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崔旻一惊,忙扶稳了她:“母亲。”
润大太太强定了心神,打发茯翘:“快去叫孙娘子来。”吩咐完了,才看崔旻,“这可如何是好?你这就算是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去,成娇怎么耽搁得起?况且你要带孙娘子一起,她又不能像你们一样,快马赶路。”
这也是崔旻心中所怕的事情。
尽管他知道,高子璋一定会想办法稳着薛成娇的病情,可是还要三天,最少还要三天。
“孙娘子一向是知道成娇体质的,叫她先开一副温和些的方子,我带了回去,先把成娇的病情稳定下来,等她到了,再细细的看。”
“这样可行吗?”润大太太心里急得不行,可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崔旻点点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还得仔细问问孙娘子才好。”
其实崔旻最不怕的,是薛成娇并不是单纯的发热这样简单。
寻常大夫,就算医术再如何不济,也不至于连一个发热都治不好。
他正想着,茯翘已经带了孙娘子过来。
崔旻见了她,忙就问出了声:“成娇在津县那边发了热,来送信的小子说她已经断断续续的烧了几日,药也吃了,只是并不见好,当时还算是有些效果,可到了夜间,反倒发作的更厉害,这是个什么缘故?”
孙娘子啊了一声,蹙眉想了想:“娇姑娘身体底子并不算好,突然发热,估计是连日赶路劳累,还有就是我从前说过的,她总忧思过度,这对身体实在无益。至于说大夫开了药,姑娘吃了到夜间发作的反而厉害,我想来多半是那些药是滋阴养气的,但是姑娘前阵子才叫人在她药里下过藜芦,肠胃是受过损的,估计是方子里有什么冲了的药,才会导致如此。”
润大太太和崔旻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要紧吗?”
孙娘子无奈的笑了笑:“若这样说起来,倒不怎么要紧,只是接连发热,对身体总归损伤是有的,况且姑娘本来身体弱,要是再拖下去,只怕将来想补养起来,就很难了。”
崔旻心里咯噔一声:“那你现在能开方子吗?我先带着回津县。”
孙娘子似乎有些为难,可是终归还是去写了两副方子,交给崔旻。
“怎么是两副?”
孙娘子搁下笔:“大爷回去,且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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