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留下两儿一女,她亲姑姑又早死,出嫁没几年就过世了。
父亲是薛家的嫡长子,薛家的一切,本就该是父亲的。
母亲肯点头把家产分出来给二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谁能想到,几年之后,二叔竟还要重来一次。
薛成娇觉得他很无理取闹,又可笑至极。
时至今日,他又要来这套了吗?
薛成娇愣了愣,一只手撑在身后的圆桌上,身子斜靠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薛万贺:“你的意思,他们的后半生,都归我管了?”
薛万贺是不愿意点头的。
说白了,他此时是有求于薛成娇的。
他能够坦然的上门去求高崇,因为于他而言,高崇始终还算是长辈,而且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可是薛成娇不同。
薛成娇是晚辈,而且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要他直说?
薛万贺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说?”
薛成娇努了努嘴,神色还是淡然又平静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中也并没有任何深思的迹象。
薛万贺定睛看她,可是见她似乎毫无反应,心里就有点急,便催了一声:“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如果说不答应呢?”薛成娇反问了一句,撑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微微抬起,托住了脑袋,歪着头看他,“我要是不答应,二叔打算告诉李大人,说我勾结朝臣吗?”
她说完了,不由的冷笑了两声,也不等薛万贺回话,径直又发问:“我还想问问二叔,我凭什么答应你?”
薛万贺料到了她拒绝,也料到了她会犹豫,可就是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凭什么要答应。
“你……”一个你字丢出口,薛万贺的声音就不见了踪影。
好半天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你这是不怕了?”
“不,我当然怕,”薛成娇翻了翻眼,“一个弄不好,陛下龙颜大怒,我,甚至是舅舅,都可能会倒霉。”
“然后呢?”薛万贺是真的有些急了,带在身上的枷锁被他重重的晃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来。
薛成娇却始终平静,然而也正是她的这份平静,更让薛万贺摸不着头脑。
她说她怕了,可她的样子又那样平静,丝毫没有惧怕的痕迹。
“你既然怕,还问我凭什么?”薛万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的盯着薛成娇,“就凭我能揭发你的真面目。”
“是吗?”薛成娇呵了一声,“二叔,你大概是忘了,这事儿是你在求着我的。”
她淡淡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给保定府的银子,我送回去了五千两。如果是寻常人家,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只是放到婶子和堂兄身上,二叔觉得,他们能撑多久呢?”
薛成娇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堂兄还没有定亲吧?将来再想说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不知道是要托借我这个县主的名头,还是要靠着薛家的势了呢?哦?”
薛万贺万万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局。
在薛成娇进来之前,他把这件事情已经算的十分圆满。
当初冯氏确实说过,如今的薛成娇伶俐的厉害,只是他没当回事儿罢了。
她还不到十二岁,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是今日,他确实是领教了。
薛成娇说的不错,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处于下风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337:鬼门关
薛万贺本来是以为,他借着这个由头一定能拿捏的住薛成娇。
先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勾结朝臣,只要这话说出去,她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皇帝是什么人?
皇帝不会细细的听她解释,皇帝要的,永远只有一个结果而已。
这些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去,薛成娇能讨着好吗?
而且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连带着高孝礼,甚至包括崔在内,也许都会被牵连。
试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听到这些话,怎么能不害怕呢?
原本他想的很好,只要薛成娇一害怕,就一定会答应他提的那些话。
可是事情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薛成娇一脸的平静,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要认清现况。
薛万贺吞了口口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不肯了?”
薛成娇呵了一声:“其实要答应,也没什么,毕竟还是一家子骨肉,二叔一家人落了难,做侄女的伸手帮一把,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可是”
她刻意的拖长了尾音,惹得薛万贺眉头深锁,而后才继续说下去:“可是我不愿意!”
她咬重了音调,这一声,仿佛是重重的砸在了薛万贺的心头。
薛万贺心头一凛,感觉浑身都抖了抖,沉重的枷锁发出了闷响声。
他沉默了下去,好半天都无话可说。
薛成娇看他这样,摇着头站起了身来,又深看了薛万贺一眼:“二叔,你要见我,我来过了,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今后你好自为之,我也不会再到刑部大牢去看望你,就此别过了。”
她说完了话,提步就要往门口走。
然而事情发生的非常快,几乎是就在一刹那之间,快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薛成娇背过身要往门口去的同时,薛万贺从她身后扑了上来。
薛成娇毕竟还是个娇。小的孩子,尽管薛万贺身上带着枷锁,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把她扑倒在地了。
薛万贺几乎是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的,戴着枷锁的手拼命地想要去掐她,可是由于碰不到,便只有枷锁的边缘,死死的压。在她的勃颈处。
薛万贺此时是恨红了双眼的,发出来的声音便也有些恶狠狠的意味:“我就说你是个孽障,你父亲母亲死得早,今天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好好管教管教你!”
可是薛成娇能真切到感受到,薛万贺想要她死,他想掐死她!
沉重的枷锁死死的卡在喉咙处,薛成娇很快就感觉到了窒息感,而且她发不出声音来。
她努力的向门口看过去,她知道,表哥就在那里,表哥能救她,可是她要怎么做!
唿吸越来越薄弱,薛成娇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涣散。
突然间,她的手摸到了腰间一枚玉佩。
薛成娇的意识突然聚了起来,那是溥四婶送给她的那枚玉,比寻常的玉佩要大上一些,分量也更重一些。
她心中定了定神,立时有了主意。
薛成娇从腰间把玉佩扯了下来,而后奋力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砸了过去。
薛万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玉佩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外站着燕桑,因为一颗心都挂念着屋里,于是这一声并不算大的声音,在一发出来的时候,就被她扑捉到了。
燕桑心头一惊,忙向着台阶下快跑了两步。
崔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快走两步,迎了上去:“怎么了?”
燕桑一回手指着门的方向:“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声音很小,但是我听到了。”
砸这个字眼,就值得深思了。
崔和李逸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提步上前去。
只是崔的脚步比李逸要快了一些,他抬手就推开了门,可是扫视一圈没看见人,再一低头,就看见了让他一辈子想起来都会后怕的那一幕。
彼时薛万贺那副枷锁还压。在薛成娇的喉咙处,薛成娇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
崔勃然变色,大怒不已,两步上前,顾不上什么礼教礼数,一抬腿就踹翻了薛万贺。
跟进来的李逸,看清了屋内的情形,也是吓得不轻。
薛成娇如今是县主了,人又是他去县主府请来的,如果她死在了刑部,死在了薛万贺的手里,他怎么跟皇帝交代?怎么跟高家交代?
李逸忙退了两步到外头,高呵了两声,立时有四五个衙役出现在他眼前。
“还不快把人给我拿下!”李逸也是气急,朝着屋内一指,冷声呵道。
衙役们得了话,就冲进了屋中去,将薛万贺反手押住了。
因还有外人在,崔不好上前去抱起薛成娇,就叫了一声燕桑。
燕桑立时会意,上前了几步,把薛成娇拖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双眼通红。
燕桑拿指头掐着薛成娇的人中处,可是好半天,她还是没有反应。
李逸也慌了:“怎么样?县主怎么样?”
“大夫,去请大夫!”崔连看也不看他,只是拔高了音调。
李逸也不计较,知道他此时心中盛怒。
他扭了头同一个衙役吩咐道:“快去。”
那衙役嗳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头跑。
可是大夫还没请回来,薛成娇就已然转醒了。
鬼门关上走一遭,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睁开眼,看见崔,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崔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他胸口压着一团火,这会儿见薛成娇无碍,便往薛万贺身前走了两步,一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薛万贺的脸上:“你也配做人吗?”
薛万贺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立时满脸通红,显然对这样的羞辱不能接受:“你敢……”
“我现在杀了你的心都有,没什么不敢的!”崔一咬牙,打断了他的话,“她是你的亲侄女!一脉相承的亲侄女!你有今天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是命里注定,你敢对她下死手?看来陛下将你圈禁,你是犹嫌不足啊?”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一样。
方才他盛怒之下,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戏弄了,才一时黑了心,起了杀念。
现在想一想,事情闹到陛下面前,他多半也是死路一条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338:袒露心迹(4000大章发糖)
也许是崔周身寒意逼人,而他的杀意和愤怒又毫不收敛,这一切,都让李逸感到心惊。
陛下显然没有打算要置薛万贺于死地,他只是想把薛万贺关起来,彻底的绝了薛家的后路而已。
如果说薛成娇死在这里,他没法子跟陛下交代的话,那同样的,薛万贺要是折在崔的手里,他可一样没法交代。
再说了,他的刑部成了什么地方了?
因如此想,他便挪动了脚步近前去,拉了崔一把:“眼下也不是逞凶的时候,县主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李逸拿捏的很对。
跟崔说别的,也许都不会有用。
他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了,还会听旁人三言两语的劝和?
只有薛成娇的事情能触动他。
果然,崔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半躺在地上的薛成娇,眉头皱了皱,往她身旁走过去。
待走近时,他稍稍弯腰,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薛成娇是双腿发软的。
倒不是说薛万贺真的如何伤了她,只是那样的惊吓可怕极了。
她只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那就是被崔瑛推下水时。
深潭里的水没了顶,压迫着她,她不能唿救,也不能唿吸,只能慢慢地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涣散,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后来津县被下药,当时她是并不知情的,还是孙娘子来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离鬼门关仅仅一步之遥而已。
然则那种感触,却远没有这样来的震感。
薛成娇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整个人虚弱无力。
崔不好直接伸手去抱她,于是朝着燕桑丢了个眼色过去。
燕桑立时就会意了,便让薛成娇顺势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二人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去,燕桑又取了软垫子给她靠在身后。
薛成娇上惊魂未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逸歪着头想了会儿,步上前去,和声问她:“县主可否告知本官,方才这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个事儿,要是放在从前,都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薛万贺是自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的。
他想跟薛成娇继续交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便且不提薛成娇自个儿愿意不愿意,就只说高孝礼和崔,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李逸这个话问出来,薛万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薛成娇扣一顶帽子下去。
这件事情,不管是谁理亏,他先动了手,再加上薛成娇是晚辈,又还是个孩子,那就已经全都是他的错了。
更何况,原本就是他不占理。
他之所以动手,是因为恼羞成怒而已。
可是眼下薛万贺却紧抿双唇,一双眼睛盯着崔,一个字也没说。
为什么?
他是怕了。
数年之前,高孝礼也曾提佩剑上门要诛他。
可是他心里清楚的很,高孝礼那是在吓唬他、威胁他,是要他今后别再去找大嫂的麻烦,更不要再惦记大嫂手上的那份家业。
但是如今,他差点杀了薛成娇,崔的杀意,不是在跟他闹着玩的。
崔想杀了他毫不掩藏。
对于薛万贺突如其来的沉默,薛成娇稍感吃惊。
她抬头看向薛万贺,却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薛万贺的手是握成了拳头死死的攥着的,他的双鬓还有冷汗在往下冒。
这样的状态和表现,是在害怕。
薛成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觉他一直在看崔。
于是她心中冷笑了一声,就先开了口。
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先咳嗽了起来。
被人卡过的喉咙,隐隐作痛,想要说话,就会牵动喉咙,那种痛感就更重了一些。
崔听不得她咳嗽,蹙了眉往圆桌那里走了两步,伸手倒了杯水,很快便又回到她身旁,把霁红釉的小杯递了过去。
薛成娇也不跟他推脱,接下小杯一饮而尽,才觉得喉咙处那种灼烧的痛感稍稍减轻。
然后她淡声说道:“二叔说我勾结朝城,霍乱朝纲。”
她此言一出,不要说是李逸,就连薛万贺自己,都是大吃一惊。
这丫头是什么路子?
这句话,她怎么敢说给李逸听?
李逸眉心微挑:“怎么说?”
薛成娇一个劲儿的摇头,哽咽道:“二叔一心以为,他这次被陛下拿住,是我勾结了刘提督,暗地里拿了他的把柄,告到了御前去。所以他觉得,是我勾结朝臣,乱了规矩。”
听到这里,李逸就连啧了两声:“县主请继续说。”
薛成娇抿唇,玉手在脖子那里揉了揉:“后来二叔拿这个威胁我,说他自知前程尽毁,但希望我能将保定府的婶子和堂兄养起来,不然的话他就要把这事儿告诉李大人,要叫我舅舅和姨父都吃不了兜着走。”
崔脸色一黑。
薛万贺却已经叫嚣着跳了起来:“你这个畜生!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薛成娇闻言,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的崔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去。
人嘛,都有个先入为主的想法。
就算如李逸这样为官多载的人,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也许薛万贺和薛成娇的话,他各听一半,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自己心里也会慢慢的琢磨,细细的盘算。
可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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