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溥的这件事显然闹的太大,竟然无人敢应声儿说替他求情。
钱氏走投无路,把自己关在房中,也不肯再出门去求人。
崔瑜踩着细碎的步子,信步而来。
她伸手推开了门,引得钱氏皱眉看过来。
因她那里是背着光的,钱氏眯了眼也没看清是谁站在那里,就冷了嗓子:“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吗?”
崔瑜走进去几步,声儿浅浅的:“祖母。”
钱氏稍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些:“瑜姐儿啊。”
崔瑜嗯了一声,见钱氏冲她招手,便又近前去。
钱氏长叹了一声:“心心念念分了宗,可好日子还没过起来,坏日子就已经临头了。”
“祖母……”
不待她说完,钱氏就又开了口:“陛下如今只是将你父亲押解入京,可如果不是铁证如山,陛下又怎么会轻易……”她抿了唇,握紧崔瑜的手,“我早就说过,不许他再跟陆秉均往来,可他从不肯听,还为这个跟我红过几次的脸,如今出了事,才真正知道厉害了,可也为时已晚。”
崔瑜一惊:“祖母,您是说父亲的事情,和陆伯父也有关系吗?”
钱氏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
一个小小的陆秉均,几时能被摆到台面上来了?
这里头牵扯的,实则是甄家啊。
钱氏无奈极了,只是一味的摇头:“与你说,你也不定听得懂。总之,等案子查清楚,一个抄家也许是跑不了了。咱们手头的地契房契,只要是公中登记的,只怕一样也保不住。”
崔瑜的小脸儿立时垮了下去:“这个我知道。”
钱氏听她说知道,下意识的挑眉:“你知道?”
崔瑜点点头:“前两天母亲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还清算了下她自个儿的嫁妆,还有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多少还有些。”
钱氏便哦了一声,眼眶就热了。
这个儿媳妇,她不说多看不上眼,可也没有多待见。
她喜欢如润大太太那样能持家,能理事的儿媳妇。
可是康氏显然不是,她怕事,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家里的事情,她宁可一样也不管,全都推给自己来料理。
若一时有什么大事,就更不要指望她去拿主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次,竟把这件事想在了她前头。
“你母亲的想法,与我正不谋而合,”钱氏稍稍坐正,“我这里也打发了人去清算了,且要看看够咱们撑多久的。况且你们三个都还没成亲,将来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我真是……”
钱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儿,嫁到崔家后更是一天的苦也没吃过。
人到暮年,却要经受这样的挫折,她往日那些高傲的心气儿,也已经被磨平了八。九。
“说起这个……”崔瑜轻咬了下唇,抬眼看向钱氏,“我正是有这么一件事,在心头过了几过,才到您这儿,想着跟你说一说的。”
“哦?”钱氏音调微扬,“什么事?”
“您还记得谢鹿鸣吗?”崔瑜眨了眨眼,柔声问道。
她一提起谢鹿鸣,钱氏立刻就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谢鹿鸣看上了崔瑛,她们早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婚姻大事,毕竟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崔瑛年纪还小,而且当日谢鹿鸣又是借着做客的名义,走动崔府,这事儿他当然不能开口了。
“你是想”钱氏拖了拖音,后话没有再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347:自扫门前雪
崔瑜的想法,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了。
钱氏为了崔溥的事情,求了那么多的人,可是都无疾而终。
那么谢家呢?
那么谢鹿鸣呢?
想到这里,钱氏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倒有些怒意浮现:“你是要拿你妹妹的婚事做买卖?”
崔瑜一时讶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钱氏眯了眼看她:“不是吗?谢鹿鸣看上了瑛姐儿,所以你父亲出了事,你想起他来。你一定是想着,谢鹿鸣必定会尽力帮忙,就算谢家不帮忙,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毕竟你父亲还在的话,咱们家和谢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你父亲要是不在了,且是议过罪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到那个时候,他再想娶瑛姐儿,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竟噎的崔瑜说不出话来。
钱氏看她不说话,便摇了摇头:“这件事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崔瑜脱口而出,质问出声。
钱氏咂舌:“你当谢鹿鸣是傻子吗?连长房都避开了不肯插手,你姑父到现在都不肯回句话,谢鹿鸣和咱们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咱们?还有,就算他想帮,谢家老爷子也不会让他插手。”
崔瑜死命的咬着下唇:“那照您这么说,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不。”钱氏的眼眸之中倏尔坚定异常。
崔瑜眼中一亮:“还有什么法子?”
“有一个人,也许能救你父亲。”
崔瑜刚想要问这个人是谁,钱氏就已经又续言道:“去京城,求成娇。”
老太太话音刚落,崔瑜就僵在了座椅上。
求薛成娇?
她能救父亲?
崔瑜显然有些呆:“就凭她?”
钱氏听见这三个字,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她眉头深锁:“煳涂的东西,她的话,才最顶用。”
说完后,见崔瑜仍旧是懵懂无知的模样,老太太不由的叹气。
许久后,她整理了思绪,才继续道:“旁人即便去求情,也还要怕陛下扣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下来,届时你父亲的罪就只会更重。但是薛成娇不一样,本身这事儿闹起来,就是为着你父亲和孟大人设计给她下毒,如果她能不计前嫌,出面求情,这里头可没有什么私利牵连。而且你别忘了她的身份!也许她在陛下面前,分量并没有这样重,可你父亲说到底也不是非死不可。”
崔瑜听的云里雾里,更是不懂:“祖母,我不懂,父亲究竟还有什么过错?陛下难道真的要他死吗?”
“傻孩子,”钱氏失笑摇头,“所谓君心难测,你以为陛下的心思,是谁都能猜透的吗?”
于是崔瑜就不说话了。
钱氏也跟着沉默了好久,才咳了一声:“你带着你弟弟妹妹,准备进京吧。”
崔瑜一愣:“您真的要我们去求她?”
钱氏点头看她:“当然了,京城中还有你大哥哥和大姐姐,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叫你大姐姐出面的好。”
崔瑜不清楚,老太太心里可是门儿清。
崔溥这头和甄籍牵扯不断呢,崔琼如今做了谈家的宗妇,她出面?她拿什么出面?还不是得求到谈家人脸上去吗?
一头是甄家,一头是谈家。
这不是给崔溥求情,这是催他死。
但是薛成娇和崔就不一样了。
崔得陛下重用,绝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他还一向跟刘光同交好。
薛成娇自个儿身份不同,又有高孝礼坐镇京中。
如果薛成娇能点头答应,再写一封家书送到保定府,高崇如果肯出面,那崔溥的半条命,至少是保下来了的。
只要人能活下来,就什么都好说。
即便是要抄没家产,她们也没什么说的。
钱氏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但凡崔易是个有出息的,能有崔的一半,纵然是崔溥真的救不下来,她的日子,也还有个盼头。
可崔易不是,她一辈子的指望,就全都在儿子身上了。
而崔瑜呢?
要去求薛成娇,她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的。
不要说是她,就连崔瑛,只怕如今也是不愿再跟薛成娇来往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祖母,这话您的跟阿瑛说,我只怕她未必肯去。”
钱氏当然知道,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崔瑛整个人变得安静了很多。
以往那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她清楚,崔瑛拿薛成娇当知己,可到头来,两个人互相的伤害着。
崔瑛这是伤了心,又愧疚着。
此时要崔瑛入京去求薛成娇,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事。
钱氏咽了口口水:“这是为了你们父亲,她不去也得去。”
崔瑜动了动嘴唇,可是话却没说出口。
强硬有用吗?崔瑛肯听吗?
崔瑛不愿意做的事儿,有谁能够逼着她做吗?
这祖孙二人话未说完时,崔易疾步而来,推门便入。
钱氏沉了沉脸色:“怎么没规矩?自个儿推门就进来了。”
崔易缩了缩脖子,手里捏着一封信,上前去:“姑父派人送了信来,孙儿不敢耽搁,急着就给您送来了。”
钱氏下意识的看向崔瑜,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还是钱氏先回过身,一伸手:“信呢?”
于是崔易近前去,把信封递过去,放在钱氏的手心儿里。
钱氏接下信来,拆封来看,可是越看脸色越黑。
崔瑜不敢多问,却也知道,只怕这位姑父没有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可也巧了。
袁慧真听闻父亲回了信,带了丫头就急着赶过来。
她又见屋门大开着,外头也没丫头服侍,便提了裙摆进了屋去。
钱氏正在气头上,一见了她,所有的火气就都窜了上来,手里的信纸朝着外头撇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袁慧真的脚边儿:“你的好父亲!这就是你的好父亲!你母亲才走了多久,这就要各扫门前雪了!”
袁慧真正待弯腰去捡信,听闻此番话,立时脸色发白,去拿信的手,也僵住了。
她根本不需要再看,从外祖母的反应,她已经能猜到,父亲回了什么话了。
她还住在这里,养在外祖母跟前,父亲做事却这样不留情面,叫她要如何自处呢?
于是她又不由的苦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348:无颜面对
其实对于袁持舟的做法,袁慧真是可以理解的。
她虽然年纪小,可是懂事儿很早。
父亲偏。宠。弟弟,从小对她就不怎么上心。
她虽然是家中长女,可得到的。宠。爱却并不多。
小小的年纪,心思就变的很重。
如今舅舅犯了事,触怒了陛下,按照父亲一贯的行事作风,一定会一心要避开,如此想来,他是肯定不会出手帮忙的。
可是他这样直言不讳,惹得外祖母都发了脾气……
袁慧真眼底的悲伤更浓。
从母亲去世,她被外祖母接回家中,外祖母也许是可怜她年幼丧母,又没了兄弟扶持,父亲一向也不看重她,所以对她极好。
就连从前态度不咸不淡的舅母,对她也日渐热络起来。
每日嘘寒问暖,唯恐她哪里不顺心,一时赌气。
可是今天,外祖母却……
“外祖母,”袁慧真声儿哝哝的,“我想回家一趟。”
崔易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皱眉,上前了两步,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袁慧真只当没察觉,抿唇继续道:“父亲这样……我也实在没脸面住在应天府,不如叫我回家去,好歹劝一劝父亲或是祖父。”
若换做从前,钱氏必定心疼外孙女,早就软了心肠。
可是此刻,袁持舟的信还散落在地上。
她一眼扫过去,信纸入眼,心中的怒火就更盛了。
钱氏冷笑了一声:“你?”她呵了一嗓子,“你父亲若是顾念你,便不会有这封信了!”
袁慧真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整个人倒退了两步。
还是崔易手快,忙扶住了她:“表姐当心。”
袁慧真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咬紧了牙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
外祖母一向是和善慈祥的,对她尤其是。
崔瑜看气氛僵硬,盯着袁慧真看了几眼,眼珠子转的很快,忙叫了一声祖母。
钱氏这才扭头看崔瑜:“怎么了?”
崔瑜抿唇,想了想:“能不能叫真表姐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钱氏拧眉,又斜了袁慧真一眼,转而又问崔瑜:“带她去做什么?”
袁慧真觉得胸口生疼。
她是个无用之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这就是她的外祖母,此刻给她的感受。
她再没脸站在这里,挣开崔易的手,蹲了个福:“外祖母,我先告退了。”
钱氏皱眉,对此举显然十分的不悦,可是再看她脸色,也不好说什么,便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出去。
袁慧真得了信儿,扭头就走。
崔易见她退了出去,叹了一声:“祖母,您说的话太重了,表姐她……”
钱氏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去顾及袁慧真呢?
袁持舟的信,态度很是明确。
崔溥是自作自受,不能怨天尤人,这事儿他管不着,也没那么能力管。
可是钱氏心里清楚,事情发展到今天,甄家必定是要出事的。
再仔细的想一想,有人倒了,就要有人上位。
袁家在如今的世族当中,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袁持舟分明是有意推诿,不愿意管崔溥罢了。
钱氏如何不生气?
不要说两家还是姻亲,就算看着几代人的交情,也没有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所以对着袁慧真,她实在是给不出好脸色。
于是钱氏瞪了崔易一眼:“我自然知道今天的话说重了,可你自己个儿看看你姑父的信,换了谁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崔易对袁慧真就更心疼了。
他从前就很高看这位表姐。
袁慧真生的好看,是自带了一派温婉气质的。
崔瑛的美是英气的,薛成娇的美是夺目的。
袁慧真与她二人皆不同,叫人一看便觉得很舒服。
小的时候,她跟着姑姑回来小住,崔易就很喜欢跟她一起玩儿。
这位表姐说话从来是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旁人一般。
后来年纪渐长,他慢慢的知道,姑父待表姐很不上心,姑妈也是心里只有一个儿子而已。
表姐虽然是家中的长女,可行事却小心谨慎。
每每想到这些,崔易就替她感到不平。
他一直觉得,这样的姑娘,不该这样的活着。
如今姑父又这般行事。
假若父亲的事情,袁家人真的袖手旁观,只怕今后祖母对表姐,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想到这里,崔易眉心跳了跳,便也向钱氏告了辞。
钱氏还惦记着崔瑜的后话,就敷衍的应了一声,打发他走了。
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崔瑜和钱氏祖孙二人。
崔瑜往钱氏身旁坐下去:“祖母,您叫阿瑛跟我们去,其实不大好。”
钱氏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是个能办事儿的性子,叫她张口去求人,她怕做不到,更何况还是去求成娇。”
崔瑜嗯了一声,继续道:“从前成娇还住在家里的时候,我观察过一阵子。她对真表姐似乎很亲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去回想。
日常起居她们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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