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回过神时,才发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看看燕翕,又看看崔,眼神一暗:“有什么话,回扬州府衙再说。”
他说罢,绕过戴融就往前走,路过崔身边时,拍了拍他:“你先带人回去,接上县主,挪到府衙去吧。”说完了,又觑了燕翕一回,眼珠子转了转,咳了一声,“你和崔大人一起去。”
燕翕脚步动了动,分明有话想问。
可太子已然负手而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燕翕一口气憋回心里,脸色就更难看了。
崔在旁边儿扯了他一把:“走吧,别愣着了。”
燕翕多少是带着不甘愿离开的,打从太子身边过时,他略带深意的看了太子一眼,终究一言不发,同崔一道先回客栈去了。
他二人回到客栈也是近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薛成娇见他二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便先松了口气,可是左右又不见太子和刘光同,一颗心就有提了起来:“怎么只有你们回来?”
燕翕脸色实在不好看,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叫薛成娇揪心。
她有些慌,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两只手一抬,就抓在了崔宝蓝色的长袍袖子上:“可是出什么事了?太子殿下呢?”
崔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抚道:“没事,殿下和刘公往府衙里去了,叫我们回来接你。”
薛成娇这才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出事就是万幸……”
燕桑听了吩咐,去收拾东西打包,这就要动身去府衙。
薛成娇这边又拉着崔问了好些话,也不过是些青茫山此行究竟如何的话。
有些崔能答,可有些却不知道如何回她。
就比如孟朝这个事儿,还比如那处孟府。
回来的路上崔才反应过来。
戴融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孟朝来,那府邸姓孟,大约就是孟朝的府。
可孟朝为什么没死?
这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薛成娇看他二人脸色都不大对,心里也就知道,此行青茫山,一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只是崔不说,她就算再担心,也不好多问。
却说太子和刘光同领着人押着戴融一路回到府衙去,因事关孟朝,太子一进了府衙大堂,就屏退众人,独留下刘光同一个。
戴融跪在地上,头是低垂的。
府衙大堂的地面冰凉的很,戴融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跪了没多久,便觉得膝盖处钻心的疼。
“说吧,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戴融这才抬起头来看上去,膝盖处还动了动:“臣说实话,殿下能饶臣一命吗?”
太子呵了一声:“戴融,你是在同孤讨价还价了?”
戴融忙道了一声不敢。
太子才不屑的觑他一眼:“你的命是留得还是留不得,都是父皇说了算的。你此时交代,或是不交代,依孤看来,所涉及的,不过是你家族亲眷的命而已。”
这话也不是吓唬戴融,他自个儿也明白这个理儿。
他窝藏孟朝这么多年,还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更有甚至,数年前青茫惨案,还是他一手策划并令人施行的。
他的这条命,泰半的留不住的。
可他此时老实交代,大约家族亲眷,还能逃过一死。
戴融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思忖再三,才坚定了心念,开了口:“殿下所见的孟府,不过是地上的孟府而已。”
太子顿了顿,刘光同显然也听的一怔。
刘光同往他跟前近两步:“什么意思?”
戴融深吸一口气:“那处府邸的地下,还有一处一模一样的。孟府中暗道入口有十来个,其实那不是暗道,是个地宫。”
“地宫?”太子反问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孟朝这个住的地方,是地上一层,地下一层?”
戴融点点头:“当年也是怕有今日,所以在建的时候,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孟公……”他一句孟公出口,太子眼神就变了,他忙改了口,“孟朝说,有了地下的府,便是地上的府为人所查,他只要躲到下面去,有吃有喝,一样不会有事。而且……”
后面的话,估计是说了会惹恼这位储君,戴融心有余悸,就没敢再说。
旁边儿刘光同却接上了话:“而且他这处府邸占地不少,等于说他躲到地下去,咱们想找到他,就得地上地下一起派人开始仔细的搜查,且要同时进行。若不然搜查了一处再换一处,他大可以四处游走,很难抓到他,是也不是?”
果然,太子听完后,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
戴融在这种眼神下,心惊肉跳的点了点头:“所以臣才说,抓不到他的。”
好一个孟朝!好一个孟府!
孟朝可真是聪明的厉害,想出地下府邸的法子来……
大堂之中静默的可怕。
许久后,太子才冷然问戴融:“那个府邸,是你设计建的,还是孟朝自己?”
“是他自己,”戴融赶忙回话,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后来臣想过,他应该也不是那么信任臣,怕有朝一日臣出卖了他,将府邸的图纸画出来,他就成了瓮中之鳖了。”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便嗳了一声,“不过臣倒是知晓,府中出了大门之外,是没有同外外头的路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00:关心则乱
太子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
可很快就又凝重下去。
即便是没有通往府外的路,那又如何呢?
太子黑着一张脸,挥挥手,打发人将戴融带下去暂且看管起来。
刘光同侧侧身,对上拱手一礼:“看来殿下还没乱了心神。”
太子斜他一眼:“我有皇明钦使,可他也是四品知府,孟朝的事情,不能给外人知晓,如果此时将他收押,名不正言不顺,来日御史言官参我,父皇也不能说什么。”
刘光同颔首点头。
这位殿下心思深沉,做事所求的一向是周全二字。
适才他还担心,若是殿下一个耐不住,这就将戴融收押,他还少不得要苦劝一番,眼下看来……
“是奴才多虑了,殿下一向稳重的很。”
太子冲他摆摆手:“高帽就不要戴了,说说孟朝的事情,怎么办?”
这件事情知道的太过于突然,饶是刘光同,也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还是不敌孟朝的那份心思的。
双层的府邸,上上下下若要一齐一处不落的去搜查,不动用个千八百号的人,只怕是难得很。
可要是漏下任何一处,孟朝只要藏身那里,就能躲过去。
再说了,府邸的构造图不在戴融手里,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那府邸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暗室机关,又或是能藏人的地方。
孟朝连双层的府邸这样的法子都想到了,就足可见当年盖这个府邸时,他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既然是这样,他一定有保命自救的办法。
刘光同一时间竟也有些泄气。
过了许久,他抬头看太子:“要不等世子和崔大人回来了,问问他们可有法子没有?”
太子便也沉默了下去,片刻后点了点头:“等着吧。”
这事儿戴融已经说漏了嘴,他刚才不给燕翕多问的机会,一则是人多耳杂,若给底下的人听了去,难免不好。二则是他的确没想好如何同燕翕说,便只好先打发了他。
却说燕翕和崔那里,燕桑收拾了东西回来,薛成娇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年纪小,对孟朝这个人压根就没多大的了解。
当年孟朝为什么被处死,孟党又是为什么会倒台,如今她想来,也不过是权势熏天四个字而已,压根不会往谋反身上想。
毕竟甄氏和谈氏,不也是坏在这个上头的吗?
可是下了圣旨要处死的人,却出现在扬州的青茫山中,且很可能是造成数年前青茫山惨案的直接原因。
薛成娇脑子转了又转,可还是有些转不过来:“我还是不懂,明明已经下了旨意的,他怎么会没死,还出现在这里?”
崔有些无奈,燕翕看着她也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薛成娇抿唇,挪动了脚步,随着他二人一起出了门。
待下了楼后,燕翕才交代了她一句:“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如果不在县主面前提及,县主就当做不知道吧。”
薛成娇刚下楼梯的脚步登时一顿,身形一时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前栽倒。
崔忙伸手把她揽回来:“也不看着点儿路。”
燕翕蹙了蹙眉,停下脚步来,扭脸儿看她:“之前说起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连我和你表哥都支开了,他不想让人知道。县主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也明白,这种事不是该你知道的,更不是该你多问的。”
薛成娇脸色一变,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多说话,与众人一道出了门,上了马车,往知府衙门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是刘光同出来接的。
燕翕瞧见刘光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从前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今儿实在是胸口憋气,堵得慌。
刘光同看在眼里,也不计较,做着请的手势:“殿下等了好久了。”
崔扶着薛成娇下车来,到了大门口才交代她:“你先叫人带你们进去,我们去说事儿。”
薛成娇嗳了一声,就要走。
刘光同眼珠子转得快,一错身,把她挡住了。
“刘公?”薛成娇扬起小脸儿来,脸上满是疑惑。
刘光同噙着笑同她道:“太子殿下这里正有一个难题悬而未解,县主也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份商量。”
崔眯了眼:“她一个姑娘家,到哪也没这个道理。”
燕翕已经迈入大门中,此时听了这样的话,也是一脸的不痛快:“便是有什么难事,我们解决了也就完了,叫县主去做什么?”
刘光同唷了一声,看看崔,再看看燕翕,最后只把目光落在了薛成娇的身上:“那县主想不想去?”
薛成娇嘴唇微动,她是想去的,也不是说好奇,就是觉得这里头还必然有事儿,再说了,解决的不好,皇室辛秘叫崔知道了,回了京城,陛下会不会暗地里治他?
可是她转念一想,燕翕的那番话,就回到了她脑海中。
燕翕分明是让她躲开,这件事不要去沾,更不能去碰。
于是薛成娇摇摇头:“我不去了。”
刘光同眸色暗了暗,可也不好再三的同她说,便只好让步,另外吩咐了人来,带她去后院里安置下来。
薛成娇一走,崔就先拽了刘光同胳膊:“为什么带上她?”
刘光同一把拍掉他的手:“我看你……”说着哦的拖长音儿,睨了燕翕一回,“还有你,都是关心则乱。”
崔咦了一声:“怎么说?”
“你们从客栈来,临走的时候,又听见戴融说孟朝的事,对不对?”
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刘光同一边儿往里头走,一边儿摇头晃脑的同他二人说:“你们就算什么也没告诉县主,殿下也必定以为,你们是说过了的。这个事儿,反正已经被戴融捅出来了,多她一个知道也并不多。我叫你们带上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告诉殿下,这件事情,她就是知道了,但是她知道严重性,必然不会到处乱说,也是好让殿下安这个心,你们呐”
燕翕快走了两步,扯了他一把:“那派人把她叫回来啊。”
刘光同咳了一声,退两步,嘴里念了一句‘我的世子爷’,才躬身略一礼:“人可是你们打发走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01:自投罗网
崔和燕翕二人都让他一句话噎的不轻。
他们的本意是不让薛成娇牵扯其中,就装作毫不知情便罢了。
太子还能拿一个小姑娘如何呢?
况且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崔曾经也就这个问题,和刘光同深入的研究过,后来得出的结论是,不能把薛成娇养在深闺秀楼之中。
可有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难免还是要担心。
燕翕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他不知道孟朝为什么还活着,可这少不了又是一桩辛秘,就不该让她知道。
但是刘光同这么一提,他才恍然大悟,反应了过来。
崔扯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再多说了:“左右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太子殿下也不会对她如何,即便她真的知道了,也不是个会多嘴的性子,何况家里还有我呢,这个事,连舅舅都不会叫知道了。”
刘光同笑而不语,只与他二人一道往大堂里去了。
太子还在正堂上坐着,受了他三人的礼,才摆手叫起:“县主安顿好了?”
刘光同应了个是:“叫人领着去后院安置了。”
太子嗯了一声:“那咱们说说正事把。”
燕翕一挑眉:“戴融在山里说起孟朝,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反手指了指自己:“应该不是我听错了,哦?”
太子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听错了,他确实没死。”
燕翕和崔二人皆是唿吸一窒。
“这里头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燕翕紧跟着就问了出声。
太子却同他摇了摇头:“其中的情由,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说的清楚的,总之孟朝没死,可现在他必须得死。”
崔把这番话仔细的品了品,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形成了。
当年孟朝能活下来,也许是陛下放了他一条生路,可是对外要压制朝堂诸臣,自然不能这样说,所以就处死了一个假孟朝。
可后来孟朝跑了,至于他是怎么跑的,这就不得而知。
他这一跑,才是彻底的触怒了陛下。
所以时隔多年,陛下现在一定要孟朝的人头。
他因看燕翕还要问话,又深觉这个事情并不宜多问,便忙开口阻止了燕翕的后话,问道:“那适才刘公说眼下有个难题,却不知是什么样的难题?”
太子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那处府邸你们也见到了,面积实在不小,假山林立,楼阁簇拥,觉得要搜查一个人,可容易吗?”
他的话音一落,燕翕就品出味儿来了:“他还在那里没跑啊?”
太子嗯了一声:“据戴融所说,那个地方,在地下还有一层,且有数十个出入口,形成了一座与地上一模一样的府院。所以,孟朝现在就藏身府中。但是……”
他后话未说,看了刘光同一眼。
于是刘光同会意,接过话来:“但是要想把地上地下同时进行搜查,需要的人手太多,惊动的人也太多。这件事,不宜声张,更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孟朝当年风光,所到之处,百官跪迎,所以见过他的人并不少,并不是说调不来那么多人去搜,可问题在于,不能让他们去。”
是了,人多毕竟眼杂,孟朝又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一旦被认出来,不要说旁人,至少他们在场的,回了京,可是没法子交代的。
这就确实为难了。
从京城带来的不过几百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成这件事。
一个弄不好,会把孟朝放跑,回了京城一样交不了差。
刘光同看着他二人神色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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