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思绪转的飞快:“我在小厨房转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就抱了一盒枣泥糕追出来,追到大伯书房小院外,看见了她跟大哥哥。我本来想问她为什么跑的,但是她一直拦着我的话头。”
话到此处,崔瑛越发觉得这是崔琦干的,张口就啐了一声:“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去小厨房,她说她是去给成娇拿吃的,我就没多心。”
润大太太点了点头。
这确实没什么好多心的。
姊妹间,年纪相仿,走动的多,相互惦记着,那是感情好。
如果不是出了今天的事,谁会对崔琦当日的行为起疑呢?
润大太太很快就有了主意,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动,点了几下,才吩咐魏书:“去叫四姑娘来。”
魏书怔了下:“四姑娘一个人来吗?”
润大太太眼风扫过去,一个字没说,魏书却一个激灵,立马会意了。
至于为什么不叫周氏。
薛成娇心里其实大概是明白的。
康氏人老实,也很好说话,心也大,就算真的委屈了她们母女,事后道个歉,康氏不会计较,毕竟她姨妈是关心则乱,这无可厚非。
但是周氏却不同。
如果崔琦是冤枉的,她保不齐会在这里不依不饶。
崔琦也来的很快,只是她进屋时,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进了屋同长辈们请过了安,言笑晏晏的看向润大太太:“大伯母找我有事儿吗?”
润大太太也不跟她兜圈子:“三天前,你去过小厨房吗?”
崔琦明显愣了一下,看了崔瑛一眼,但见崔瑛挑衅似的冲她挑下巴,她才点了点头:“我去过,是想给成娇拿些点心,怎么了吗?”
“成娇这几天吃的药,被人加了一味藜芦。”
“什么东西?”崔琦眨巴着眼睛,是一派的无辜懵懂,“那是什么?”
“我来问你,”润大太太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三天前,见了瑛姐儿,为什么跑?又为什么在你大哥哥面前遮遮掩掩,不让她问你话?”
崔琦显的迷茫极了,眼中闪烁着无措:“您说什么?我跑?这……这是哪儿跟哪儿?”
崔瑛听她矢口否认,气的直跳脚:“好啊你,敢做不敢认吗!”
崔琦扭过头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三天前去小厨房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了,那盒枣泥糕,还是我跟你一起挑的,你非要装一盒,还是我劝你,枣泥糕太甜,只怕成娇吃不下,你才作罢。这会儿是怎么了?我往哪里跑了?怎么又扯出大哥哥来?”
崔瑛气的大口的喘气,她从不知道,崔琦这样无赖!
“你!你不要脸!”崔瑛气急,指着崔琦的手还在隐隐的发抖,好半天,只丢出这样一句话来。
崔琦朱唇微启,显然是惊讶极了,一脸的不敢置信,看向康氏:“四婶,您听听她是怎么说话的?”
康氏和润大太太都是神色一变,瞪向崔瑛。
崔瑛觉得委屈极了:“她说谎!她说谎的!大哥哥见过她,我不是跟她一起的,她一个人跑的,我追过去,我没跟她一起……”
十一岁的小姑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崔瑛此时有些语无伦次。
可是崔琦犹觉不足,皱着眉头看她:“你一口一个大哥哥,大哥哥早就出城了,难不成飞鸽传书跟他求证吗?”她呵了一声,“阿瑛,我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你,平日冷言冷语,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诬赖我呢?你是想说,成娇的药,是我下的吗?我为什么这么干?”
崔琦一连串的问话,彻底把崔瑛说懵了。
其实要放在平时,崔瑛真不至于让她说懵,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崔琦,一阵阵的后背发凉,竟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够了。”说话的是康氏,她冷眼看着崔琦,“琦姐儿,你也是做姐姐的,就学的这样逼问你妹妹吗?”
崔琦觉得好笑,嘴角也真的扬了起来:“四婶,阿瑛诬陷我,难道还不许我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润大太太看着她们,只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她毫无头绪。
崔琦的反应有些过激,她平日不这样的,如果不是被诬陷激怒,就是太会装。
崔瑛呢?她知道小姑娘没什么心眼,所以一开始,崔瑛说那些话,她是信了的,只是眼下……
润大太太刚想开口,薛成娇歪在床上,叫了一声姨妈。
于是润大太太收了声,回头看她。
“我想跟阿琦单独谈谈。”
崔瑛不敢置信,立时横眉瞪过来,可是薛成娇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由的蹙眉。
润大太太本来也不同意,薛成娇这会儿还太虚弱,刚才崔琦咄咄逼人的样子,还在眼前,让她单独留下来?
可是触及薛成娇那样坚定的眼神,她就心软了,只是点了点头。
康氏见如此,也没心思搭理她们。
她是很感激半年前的事,但不代表,长房就能随意的揉搓崔瑛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拉了崔瑛一把就往外走。
崔瑛却挣了一把:“我不走!”她冷冷的看着薛成娇,“我就在外面等着,我也还有话要问你!”
薛成娇有些无奈,可是不能说什么。
崔瑛是头犟驴,这会儿开口赶她走,以后估计再也不会理人了吧。
康氏蹙眉硬要去拉她,可她就是左右能躲开。
润大太太看在眼里,拍了拍康氏:“先去我那儿坐会儿?”
康氏回头时,眼底多了几分凌冽的冷意,看的润大太太一怔,咳了一声,提步出门去了。(未完待续。)
169:谁在帮你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崔琦和薛成娇。
薛成娇冷冷的看她。
原本脸上就没有血色,这会儿眼中透着寒意,看的崔琦也不由一个激灵。
“是你吧。”
“何以见得?”
“直觉。”
薛成娇靠在大背枕头上,问得很快。
崔琦站在原地,答的也很快。
一问一答过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崔琦拉开凳子,自顾自的坐了下去:“那你怎么不拆穿我呢?”
“我仔细想了想,”薛成娇眼中寒意未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崔琦,“我知道你不懂医理,所以一定有人帮你,对吧?”
“你果然是很聪明,”崔琦说着呵的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嘲讽,“也难怪我表姐不是你的对手。”
薛成娇心里咯噔一声:“那么,信,也是你给我的?”
“何以见得?”同样的四个字,崔琦重复了一次,她没抬头,理着腰间的穗子。
“你给我下药,又极力想栽赃给崔瑛,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挑起长房和四房的矛盾,”薛成娇虽然不能理解,但是这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你刚刚提起姜云璧,我才突然想明白,那封信,很可能是你留下的,目的当然和现在一样。”
崔琦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旋即就笑了:“没错,是我。”
薛成娇感觉到呼吸一窒,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调整了下,“你母亲,应该不知道吧?你这么极力的想挑起争端,应该不是你母亲的意愿,哦?”
“你用不着拿我母亲威胁我,”崔琦的笑散去,换上一派的阴鸷,“薛成娇,这个世界上,有人命很好,就譬如你。可有的人,却并不是,比如我,比如我表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都能过的好?凭什么你们可以活的那么高兴?”
薛成娇愣了下,立时反手指指自己:“我命好?你是指,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很好?”
还是说,被你和你母亲用毒计陷害,做人填房,新嫁丧夫,孤苦凄凉,含恨而亡,这很好呢?
薛成娇的眼中,终于有了恨意。
那恨来的突然,却太明显。
崔琦想,自己和薛成娇,应该并没有深仇大恨,一时有些不能理解,可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然后呢?”她反问了一句,“你住在崔家,这是应天府崔家!长房的人,除了二姐姐,谁不把你当宝贝?连崔瑛,那个无法无天,一向眼里没人的崔瑛,都把你引为知己。你觉得你命不好吗?你有万贯家财,有高贵的出身,还有真心疼你的姨妈,我听父亲说起过,你的舅舅,应天府兵部尚书高孝礼,曾不止一次的打听你的消息,唯恐你在崔家受了什么委屈。”
薛成娇听到此处,心头微动:“那么你呢?崔家三房的嫡长女,出身不高贵?有父母教养,有兄长疼护。”她说着,顿了顿,“崔琦,人心不足罢了。”
她的意思,崔琦当然明白了,可是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崔琦冷笑了一声:“我本来,不想对你怎么样,也并不想惹恼了崔瑛。我们三房,不像长房大权独揽,不像四房可独立门户,甚至不如二房,如果我行差踏错,得罪了你们,我母亲一定会怪我。”
“那你还敢?”薛成娇眯了眼,越发笃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的母亲,会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换你兄弟的前程呢?”崔琦往椅背上靠了靠,“表姐走的那天,母亲说,将来如果有可能,把我许给胡家或是高家,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薛成娇浑身一怔。
她,当然明白!
原来,周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亦是如此。
她想,周氏大概是入魔了,为了丈夫和儿子能有出息,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可以当成棋子。
棋子二字仿佛又戳痛了薛成娇的心,章老夫人要给崔昱定亲的事情,一时又被她想起了。
“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针对你或是崔瑛。”崔琦长出了一口气,“我跟你们是一样大的,我也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像个嫡女一样的活着,我不想被自己的母亲利用,你明白吗?”
“其实,高家或是胡家,对你来说,并不是不可。”薛成娇冷笑了一声,“你又是凭什么不满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不孝不悌。”
“我凭什么不满,轮不到你管。”崔琦似乎是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声儿又冷了冷,“我大概想明白了,你不拆穿我,因为你没有证据,而贸然说这些话,只会更加把火烧到崔瑛身上去,既然你这么紧张她,我就奉劝你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在你手上栽了两次,算我技不如人,但是你最好不要再追究下去,不然,对你、对崔瑛,都没什么好处。”
薛成娇原本是想发笑的。
她很想知道,崔琦是凭什么,敢这么嚣张的?
诚如她自己所说,三房的地位十分尴尬,她这次的做法,无疑把长房和四房都得罪了,可是她却说,揭发了她,倒霉的会是自己和崔瑛?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此时的薛成娇,却没有认真的思考。
“我本来就没打算追究什么,”她很快就要离开崔家了,崔家这趟浑水,她压根就不想沾,四个房头闹的再凶,跟她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但是有一个问题,帮你的人,是谁?”
崔琦的脸上露出一抹很古怪的笑。
那种感觉,薛成娇也形容不出来。
似乎是有些得意,还有一些高深莫测。
然后她听到崔琦语调轻快的开口说:“无可奉告。”
说完了,崔琦起身就走。
薛成娇心中那种感觉,就更重了。
是崔琅?还是二房的崔晟或崔晏?甚至是崔瑜或者崔易吗?
似乎谁都有可能,可是谁都也没可能。
薛成娇最终,还是把人选,锁定在了崔晟和崔晏。
只是如她心中所想,反正都要走了,查这些做什么?崔家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从前觉得,老夫人虽然严苛,也抓到过她很多小辫子,可总归还算是善待她。
她带着记忆重生而来,又住在这里,能做到的事情,都要尽力去做。
但是经此一事,这份心思,早就随着吐出的那口血,一起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再也不想搀和进来了。(未完待续。)
171:春秋大梦(求月票)
崔琦出去的时候,崔瑛真的就守在门口。
看见她出来,崔瑛小脸拉的更长了,朝着她就啐了一口。
崔琦没有理她,径直离去。
崔瑛有一腔怒火,却打在棉花团上,便觉得更是憋闷。
怒气冲冲的撩开帘子进了屋,就瞧见薛成娇歪在床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跟她说什么了?”崔瑛没靠近床边,站的远远的,冷冷的问。
薛成娇一怔。
抬头见是她,似乎松了口气。
“没有说什么。”薛成娇向她招手,“你来坐,我跟你说几句话。”
崔瑛眯着眼,脚步却没动。
薛成娇见状啧了一声:“并不是我疑心你,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可你也没帮我说话!”崔瑛显然是气着了,扯着嗓子冲她叫嚣。
“你如何知道的?”薛成娇忍不住要扶额,“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姨妈难免多心,生怕有人要害我,你一向不是小气的人,今天怎么这样计较?”
崔瑛哼了一声,重重的喘着粗气:“崔琦诬陷我,你怎么不帮我?”
她就像个孩子。
她觉得自己待薛成娇那样好,可是最她受欺负时,薛成娇却没有替她出头。
薛成娇一味的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不能开口。”
崔瑛愣了下,才肯认真的去看她。
见她如此,薛成娇才继续开口:“我若说是崔琦无赖你,这事儿铁定就没完了,到时候惊动了长辈们,就更加说不清楚,不是吗?”
“可是……”崔瑛的嘴动了动。
然而两个字丢出来,却没了后话。
薛成娇见她稍稍平复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你过来。”
崔瑛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挪动脚步,凑了过去。
薛成娇打量了她半天,才说道:“阿瑛,你应该要知道,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不是每件事都能让你顺心遂意的。”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崔瑛当她还是不舒服,又忍不住伸出手去碰她额头。
薛成娇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你好好听我说。”
崔瑛收回手,愣愣的歪头看她。
薛成娇只是叹了一声:“崔琦跟我说,她很羡慕我。觉得我有很多人疼爱,连你这样眼高于顶的人,都肯跟我好,跟我玩。”话到此处,她稍顿了顿,“你也这样觉得吗?”
崔瑛咦了一声。
似乎从前从未想过这些,眼下薛成娇突然问起,她竟有一丝迟疑。
过了半晌,崔瑛才开口:“这有什么羡慕的?她自己从前也是如众星捧月的,小时候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三房的人不知道多宝贝,就这么一个姑娘嘛,可不紧张坏了。她羡慕你干什么?”
“我不是问你这个,”薛成娇无奈的摇头,“我是说,你也觉得,我过的不错吗?”
崔瑛这回有些呆了。
在她看来,薛成娇的日子不算好。
自从薛侯和侯夫人过世后,薛成娇应该就不好过。
住到应天府后,她从来没听薛成娇提起过从前,心中便隐隐知道,父母双亲的死,是薛成娇不愿意去面对的。
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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