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近百招,还是谢鹿鸣先收住了势。
刘光同见他收了招,自然不会追着打,就顺势收了,佩刀扔回给新禄,撇了撇嘴:“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先动手?”
谢鹿鸣眼睛微微眯起:“刘公最近很喜欢骂我娘啊?”
刘光同咳了一声。
其实真不是因为谢鹿鸣的母亲如果说不得。
只是因为谢鹿鸣这个人而已。
刘光同一心结实青年才俊,自然而然会对他们多出几分尊重来。
谢鹿鸣是很孝顺的人,谁敢说他爹娘半个字,他能跟你拼命的那种人。
因为这个,刘光同便一直很记在心里,与谢鹿鸣相交时,多少会挑着话骂他。
刘光同啧了一声:“你少打岔,到底想干什么?”(未完待续。)
232:天生命定
谢鹿鸣收了手,往旁边儿凳子上坐下去,吸了口气:“你知道康青睿吗?”
刘光同倒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家老大为什么会带着康青睿到应天府?
这里头他功劳可是最大的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谁也想不到,这时候会半路杀出一个谢鹿鸣来。
如果谢鹿鸣早个几天出现。
他和薛成娇根本就不需要商量着惊动康家人。
一个现成的人选摆在眼前,大家都轻松。
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的。
派去扬州的人,早就已经把崔瑛的事情告诉了康明德。
而他所知道的,康明德对这个外孙女,还是很爱护的。
崔溥做的缺德事,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原谅。
但是这与崔瑛,却本是不相干的。
他同意让康家老大带着康青睿到应天府,实际上更多的,确实还是希望崔瑛能跟康青睿订下来。
然而现在多了一个谢鹿鸣。
事情就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谢鹿鸣这个人,他多少知道一些。
以往虽未曾深交,可因有心结识,两年前他就让新禄去打听过谢家的一些旧事。
谢鹿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着与他洒脱外表不相符的固执。
当年他一心要离家游历,他父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是他一概都没往心里去。
吃过了家法,跪过了祠堂,他父亲再问他时,他还是说要一个人只身出门去。
后来妥协的,还是他的父亲。
所以在崔瑛的这件事情上,他如果真的动了心思,想让他收手,大抵是不可能的。
谢鹿鸣见他半天不说话,就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
下意识的皱了眉:“怎么?”
刘光同也没有要瞒他的意思,咳了一声:“我知道,是崔瑛的青梅竹马嘛,我派人去的扬州府,找来的他们。”
谢鹿鸣愣了半天,却没有拍案而起,反倒是蹙了眉头:“这里头有什么内情?”
刘光同不是管闲事儿的人。
康家旧年的一段往事,他也多少知道。
搬离应天府,和崔家断了来往,已经很多年了。
刘光同这时候特意把他们找回来,叫他们登崔家的门,这里头若没有内情,打死他也不能信。
“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急。”刘光同眼皮翻了翻,看了他一眼。
谢鹿鸣面对刘光同时,和崔旻的态度,显然又有不同。
崔旻在强硬时,总还有诸多顾虑,毕竟将来官场之中,除开交情不提,刘光同比他人脉广,本事大,这是事实。
然则谢鹿鸣完全就没有这个顾虑。
所以那种不卑不亢,甚至有些比肩而立的感觉,自然就更浓一些。
他只是眼风微微扫过,斜了刘光同一眼:“我今天。怒火才撒了一通,了不起一会儿刘公再跟我打一架?”
刘光同立时就叫他噎了一嗓子,稍眯了眯眼:“你今儿狂的很啊?”
谢鹿鸣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刘光同见他这样,撇了撇嘴,跟着将前情详尽的说给他听。
谢鹿鸣那里听完后,足足沉默了有半刻钟,才又开口道:“所以他这次回来,是为了来定亲的?”
刘光同犹豫着点了点头:“不过成不成,就不知道了,总之回来送信儿的人,是这么说的。康明德那边,虽然不愿意跟崔溥再做来往,但是这门亲事,他深以为不妥,也是为崔瑛着想,才会让康家老大带着康青睿回来。”
谢鹿鸣没再说话。
刘光同仿佛听到了一阵骨声作响。
他扭脸看过去,就见谢鹿鸣一双拳头握的很紧,关节处隐隐发白。
刘光同稍稍蹙眉,本是有话想问的。
然而谢鹿鸣开口比他要快:“崔瑛可能喜欢康青睿,你知道吗?”
刘光同啊了一声。
可是谢鹿鸣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十分惊讶的。
于是他的语气中寒意才重了些:“你是知道的?”
刘光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这可真怪不着我,谁知道你到应天府来走一遭,就看上了崔家的小幺?”
谢鹿鸣但笑不语,许久后才白了刘光同一眼:“人是你弄回来的,你不想想办法弄走?”
刘光同啧了一声:“你自己也说了,崔瑛可能是喜欢康青睿的。就算老子有法子把人弄回扬州去,你有法子改变崔瑛的心意吗?”他手指在大。腿上点了点,“其实老子说错了,你和崔旻根本不一样。”
提起崔旻,谢鹿鸣就有了些兴趣,怒意也褪。去大半。
他和崔旻,可以说是神交已久的。
彼时他到应天府来,与崔旻相处不过一二日罢了。
只是离开后,深觉此人是志同道合之辈,可引为知己深交。
恰巧的是,崔旻也抱的是这样的想法。
只是他不能常到应天府,而崔旻也不能到大名府去,二人只能神交而已。
刘光同那里顿了顿,片刻后才开了口:“他有喜欢的姑娘,可是那姑娘心里没有人,他替那姑娘谋划诸多,一步步是把人圈到自己的羽翼下的。至于你嘛——”他刻意的拖了拖音,“你凭着一腔喜欢,又能做什么呢?论亲疏,康青睿是她表兄,自然亲过你,论情分,康青睿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人,你却不过与她认识几日而已。”
“这么说来——”谢鹿鸣啧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崔旻能抱得美人归,而我只能看着,毫无办法?”
刘光同唷了一声:“这就真的上心了?”他咂舌不语,扭头打量着谢鹿鸣。
眼前的这个人。
出身、样貌、气度,放眼天下,同岁的少年郎君中,能与之比肩的恐怕也不多。
刘光同从前还想过,似崔旻、谢鹿鸣这样的人,什么的样的姑娘能入了他们的眼呢?
后来他见过了薛成娇,深以为崔旻慧眼识珠。
薛成娇确实是块璞玉,只要有崔旻的从旁提点,假以时日一定是个极能干的姑娘。
可是崔瑛呢?
她显然不是这块料。
崔瑛任性、胡闹、骄纵又刁蛮,或许这是她的真性情,可至少是配不上谢鹿鸣的。
谢鹿鸣摇着头:“我第一次见她时,就有一种感觉。崔瑛和我,是一路人,天生命定的,她就该是我的。”
刘光同嚯了一声,又是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两个人之间一时就沉默了下去。(未完待续。)
233:谁的心思更恶毒
刘光同许久未语,只是丢出了一声冷笑来。
谢鹿鸣眯眼来看他:“你觉得我说错了?”
“是。”刘光同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微扬了唇角,“我所知道的谢鹿鸣,是个洒脱不羁、崇尚魏晋的风。流人物,你说崔瑛跟你是一路人?”他说着又自顾自的摇头,“那你大概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心思可恨的很。”
谢鹿鸣啧了一声:“刘公知道什么,不妨都说与我听。”
谁知刘光同却并不回他了。
沉默了许久后,反倒先问他:“你为什么觉得崔瑛和你是一路人呢?”
谢鹿鸣似乎是极为认真的思考了下,才沉声道:“初次见她时,她正义愤填膺的要去追那个抢了她荷包的人,后来我就多管了趟闲事,替她追了回来。再然后呢?”说到此处,他不自觉的笑了一声,“你见过哪个姑娘会自报闺名,还要请陌生人上茶楼吃茶的?”
刘光同在心里咻了一声。
心说也就是你,觉得她难能可贵。
这样的事情,若放在旁人身上,只会觉得崔瑛没有教养罢了。
但是谢鹿鸣这会儿一心认准了崔瑛。
这话还怎么说?
他可不想再跟谢鹿鸣打一架。
谢鹿鸣说完了,微一扬眉看刘光同:“我说完了,该刘公给我解惑了吧?”
刘光同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次清和县主出事,崔瑛是知情的。”
谢鹿鸣先是啊了一声,旋即撇了撇嘴:“大概猜得到吧,”说着他稍顿了顿,“那天在衙门里,刘公未到之前,她见了跪在地上的人,分明是认识那人的。才刚我去崔府,也问过她,她没有否认,只推说这是家事,无可奉告。”
“那就是了,”刘光同眼中暗了暗,“本来四房那位老恭人,是叫她诱县主出府,再找机会对县主下手,不过据说她没答应。”
说到这里,谢鹿鸣才锁了眉头:“她既然没答应,刘公又为什么说她可恨呢?”
刘光同一味的摇头:“当日县主托我去扬州寻康家人,一心全是为她筹谋的,生怕崔溥真的跟陆家定下什么来,将来对她不好。”
他没回答,只是解释了一句。
可是谢鹿鸣却听明白了。
他哦了一声,声儿有些闷闷的:“崔瑛知道她祖母想害县主,可是却没有告诉县主,是吗?”
刘光同点了点头:“甚至于,后来县主登门时,说要领她出府去玩,她竟不知是顺水推舟,还是真不防备,一口应下,却仍旧绝口不提此事。”
谢鹿鸣登时就变了脸色:“清和县主利用她?”
刘光同忍不住想要扶额。
谢鹿鸣这会儿真是一心扑在崔瑛身上了。
他话里话外的,是这个意思吗?
于是他白了一眼过去:“你可真会抓重点。”
谢鹿鸣咂舌摇头:“如果我是崔瑛,也不会开这个口。”
这却是出乎刘光同意料之外的回答,他唷了一声:“你为了袒护她,把自己说成不义之徒?”
谢鹿鸣说了一句不是,长出了一口气,才又道:“开了口,就是不孝,难道让她把自己的亲祖母至于尴尬之境吗?况且崔瑛本来就是心大的人,这事儿既然揭过去了,她肯定就不会放在心上。后来县主邀她出府去,她绝不会想得到,四房老太太还是会对县主出手。”他又连着啧了两声,“刘公也不要说我袒护她,单从这件事情上来看,显然是这位清和县主的心思更歹毒一些。”
刘光同嚯了一声:“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本来就是这世道里最寻常不过的。你的这些话,将来可别说给崔旻听,”他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谢鹿鸣,“他估计是打不过你,但决计是要同你打一场的。”
谢鹿鸣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
“他有喜欢的姑娘,那姑娘心里没人——”
“崔旻喜欢的人,是清和县主?”
刘光同撇撇嘴,挑眉看他:“你觉得呢?”
谢鹿鸣便一时无话了。
崔旻是个攻心计的人,薛成娇……和他还真是相配的很。
好半天,他手指头在膝盖上点了点:“刘公打听过康青睿的事吗?”
刘光同眯眼看过去,但笑不语,只是那笑中意味深长,似乎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再说崔家这边。
因康家老大带了康青睿上门来,溥大太太虽叫了崔易回家,可左右思量,还是支使人去了一趟长房,请崔溥回家去。
乍然听闻此事时,钱氏和崔溥皆是一怔。
就连章老夫人都呆了一下。
崔溥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母亲,似乎想走,可是又没敢动。
还是章老夫人冲他摆手,示意他自可回去。
等崔溥出了门,章老夫人便打发了崔润和润大太太也退出去。
一时间,敬和堂中便只留了她与钱氏二人而已。
钱氏捏了捏手里的方巾:“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章老夫人呵了一声:“你到如今还这样理直气壮?”说着冷哼了一声,“你想帮你儿子出人头地,我不为难你,但是你不能打着这个名头,伤天害理,连累亲族。做这件事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成娇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高家会不会善罢甘休?薛家族中的那些长辈,又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闹到了御前去,对你,对崔家,会有什么好处吗?”
钱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开脸去:“是我棋错一着罢了,没想到刘太监竟会派人保护着她。”
章老夫人对此并不多做解释。
刘光同会插手这件事,她根本就不意外。
崔旻和刘光同那样好的交情,现如今在外人眼中,崔旻还是刘党的人。
薛成娇乍然封了县主,只怕她这个孙子,早就托付过刘光同的。
章老夫人无奈的摇头:“你总是自以为精明能干,可却总是事事差一步,从前是,现在是,难保以后就不是了吗?”
钱氏浑身一震。
章氏是在提醒她。
她不是棋错一着。
上一次袁持舟到应天府的事情,她就已经输了一次了。
这一次薛成娇的事情,显然,她又是盘满皆输。
她猛然抬起头向着章氏看过去,却发现她眉眼处俱是笑意。
于是钱氏后背一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未完待续。)
234:想和崔瑛谈一谈
钱氏从敬和堂离开时,满头冷汗。
她斗不过章氏。
直到此刻,她心底才认清了这个事实。
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可是这件事情,章氏所言丝毫不差。
刘光同压下不发,看的是谁的面子她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四房的面子。
而章氏不声张,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名声而已。
这事儿是个把柄,且是个致命的把柄。
章氏的意思很明显。
不分宗,大家就是一家人,事情闹出去,对崔溥诚然没好处,可对长房和整个崔家,也没好处,所以只要四房还在这个家里,这事儿自然就算了。
但是分了宗,将来崔溥自立门户,与应天府吉祥巷崔氏就没了干系,那她就要替薛成娇讨回这个公道了。
钱氏一阵心惊,又恨的牙根痒,可她冒不起这个险。
分宗这件事,只怕是无望了。
再说钱氏一路出去,曹妈妈才近了章老夫人身边去服侍。
老夫人微合了眼,开口时声儿里透着疲惫:“你去三房一趟,把这件事告诉老三媳妇。”
曹妈妈啊了一声:“老太太不是不欲声张的吗?”
老夫人微微摇头:“所以叫你告诉老三媳妇,不是告诉袁氏。”她说完了,睁开眼来,“四房为了分宗,搞得家宅不宁。今日他们能算计成娇,难道当日就不能算计姜云璧吗?这次的事情,我虽然拿住了钱氏和崔溥,但保不齐他们还有歪心思要动,你瞧瞧,康家走了这么些年,怎么偏就这当口又回来了?三房那边也不是省油的,告诉老三媳妇一声,叫她打心眼里提防着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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