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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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莫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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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我们不好,我们马上走。”六师弟拱手告辞后,转身瞧见四师兄跟五师兄已往东方而去。
  也对,沈夫人的性子与四师兄心里喜欢的那个女子相差太大,也难怪四师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看了遮着面的沈非君一眼,赶紧追上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沈非君才敢慢慢地放下袖,往离去三人的背影望去。
  这三个师兄弟走得有些远了,背影有些模糊,但仍旧可以看出中间那个高瘦的身影……好陌生。
  “是啊,怎会不陌生?若在他处,我绝认不出他来的。”她喃喃道,强迫自己依依不舍的目光离开他的背影。
  那个当年只比她高一点点的少年,因为岁月而成为一个男子汉,而她呢?由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少妇……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抬起,痴痴凝望他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好一会儿,张嘴想叹息,却又硬生生地忍下。风吹来,脸颊有些湿得发寒,冻得她打起颤来。她不抹去脸颊的水,只自言自语道:“我要离家出走了,我的梦想就是大显神威,亲眼瞧瞧师父说得天花乱坠的世界,等我回来了,他也走了,我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告诉小鹏。呜,小鹏,娘都还没有离开,就好想好想你软软的身体喔……”她吸了吸鼻子,心知再不走,天一亮,要走就难了。
  若是留下,她怕自己会日日处在惊吓跟……期待之中。
  她拉起裙摆,转身往后门奔去,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自己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少女跟一个少年在花林里、在私语情话之余雄心壮志的约定——
  真的要去吗?你……的武功很差吧?好吧,那我来负责保护你好了。
  好,你保护我,而我,我会爱你一辈子,一辈子,永远不变。
  回忆总比现实美丽,她唇畔含着笑,轻轻打开后门。
  什么东西会不变呢?连人都会变了,何况是虚无缥缈的心呢——
  门后,一个男人正瞪着她瞧。
  不会吧?无三不成礼,又有人来打扰她离家出走了吗?是她太倒楣了,还是天意逼她回天水庄?
  她瞪着那名汉子,那名汉子亦瞪着她瞧。
  天微亮,模糊的光线照在僵直不动的两人之间,豆大的汗珠从两人的额面滑下。
  半晌,她才缓缓地问:“又是来打劫的?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晚了?”
  “打劫?”那汉子回过神,赶紧道:“夫人,我只是打更的,正要回家,经过这里,突然门一开,我以为是女鬼等等,夫人,您要去哪儿?天还不算亮啊!”
  沈非君连笑数声,头也不回地说道:“离家出走去了。”语毕,难听不成调的小曲儿快乐地响起:“看我大显神——儿——威——”
  人,愈走愈远,终消失在白雾之中。
  一大早,沈小鹏就特地到厨房端了两人份的早饭往娘亲的睡房走去。
  “娘,吃早饭了啦,小鹏今天陪你。”他喊道,敲了门没人理,他叹了口气。“娘,你愈来愈像猪了,都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还好他来了。
  他推开门,走进睡房,瞧见睡房内空无一人。
  他楞了楞,很快就恢复思考,微恼道:“又跑去外头睡了!也不怕受凉。”
  真不知他娘这习惯究竟在哪儿学的,以前他娘几乎寸步不离他,半夜睡觉也必定锁住房门,但鸣祥义爹死后,就常见他娘在外头睡。
  他抓了一件披风,又气又恼地往后院的小山丘跑去,叫道:“娘!快出来啦,别又露小脚睡啦,真是,到底你是娘,还是我是娘?”
  他跑到山丘上又是一楞。连个人影都没有,何况是一双脚?
  不在这里,会在哪儿?他心一急,丢下披风跟早饭,楼院的里里外外寻了半天找不着人,他连忙奔出楼院,一路在庄内找人,直跑到大厅见着凤鸣祥,都还没瞧见他娘亲。
  “小鹏,怎么了?”凤鸣祥讶于他一脸苍白。
  “娘……娘……”沈小鹏忍着多时的眼泪终于掉出来,扑进凤鸣祥的怀里哭道:“娘不见了!”
  “绣娘怎会不见?”
  大厅之内尚有余沧元,他跟着惊讶:“昨晚我还见到沈夫人在庄内……”见有仆来报,他听了几句,脸色奇异,看了沈小鹏一眼,随即说道:“沈夫人……应该没事吧。附近打更的说,天快亮时看见一名衣着精美的夫人往后门走了,说是要……要离家出走。他回家之后觉得不太对劲,便来通知咱们一声。”
  沈小鹏呆呆地:“离家出走?娘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娘在气我吗?”那个脆弱无比、动不动就哭的娘亲怎会离家出走?他想起昨天午后娘亲的话。“原来,娘是说真的……不对啊,鸣祥,我方才去娘的房,她的衣服好好的,还挂在那儿,她离家出走,连件衣服都没带……啊,她一定连银子都忘了带!”
  天啊!他的娘亲会有什么下场?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哭着找他。
  “我要去找娘!她没有我不行!”他心慌又心急,不听凤鸣祥的阻止,往门外跑去,忽然撞上一堵内墙,他跄跌了数步。
  “小心。”男人及时抓住他的肩,稳住他的身子。
  沈小鹏直觉抬起脸,在对方眼里看见一抹惊诧,他也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但已无暇顾及。他挣脱此人,往外跑去。
  “非君?”
  声量极低,却传进了沈小鹏的耳里。娘的闺名,这男人怎会知?连鸣祥跟余叔叔都只知娘叫绣娘的,知道娘亲闺名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啊。
  他停步,好奇地回头,看清楚这男人的长相——
  “啊,是你!”
  这人正是一个月前,鸣祥失足落河,他跑去搬救兵时,在大云楼时突然抓住他直喊非君的男人。
  第二章
  大雪楼,前面街,后临河,由于地段极好,视野颇佳,加上厨子是从远地特地聘请而来的名厨,所以价格虽较为昂贵,却也天天座无虚席。
  “呜……小鹏……娘好想你喔……呜呜,快来救娘……娘被骗了,娘忘了带银子……”
  “绣娘,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外头的客人很多,这里还有一堆碗等着你呢。”
  “我很努力在洗了……”
  大云楼的厨房不小,除了大厨之外,厨工共有五人,余下的是新雇来的洗碗工,缩在角落里洗着一个接着一个油腻腻的碗。
  好冷喔……小鹏,娘真的好想你,娘在这里受委屈了,呜呜。
  “太过分,洗到天黑都洗不完……”她的腰好酸、手好冷、眼睛好肿……现在她才知道在天水庄的日子有多逍遥。
  “这不是废话吗?”在洗菜的厨工耳尖,听见了她的抱怨,说道:“咱们大雪楼远近驰名,生意好到连人手都不够用了……绣娘,你会不会觉得你洗得太慢了点?”
  “这还叫慢?我这是洗乾净嘛……呜呜,你们见我是新人,便要欺负我,让我在这里做不下去……”
  那厨工的脸皮抽动了下,转身不再理会自怜自哀的沈非君,随口跟身边的另一名厨工说道:“我听掌柜的说,这一阵子客倌都先往二楼钻?”
  “是啊,咱们大云楼的二楼,视野极佳,上回有人落了河,嘻嘻,结果你猜怎么着?两个大男人在清澈的河里嘴对嘴的,全教二楼的客倌看了去,从那回以后,来的客倌都先上二楼看看能不能吃饭顺道‘赏景’……掌柜的,怎么啦?”
  布幔后跑进大云楼的掌柜。
  “前头忙不过来啦,连我家女儿都出来帮忙了,谁再来帮帮忙啊……”看见厨工们都忙着做菜,就只有一个缩在角落里慢吞吞地洗着碗。“碗先别洗了,你出来!”
  沈非君吓了一跳,指着自己。“我?”
  “自然是你了。”他冲上前拉起沈非君,塞给她备好饭菜的食盘,急道:“你快去!真是麻烦,我非辞了阿良不可,正忙着也敢给我不来!”掌柜自已拿起另一个食盘,推着沈非君往布幔后走去。
  “等等,等等,我是女人啊,外头人这么多,你要我抛头露面?”
  “绣娘婶……”
  沈非君瞪大了哭肿的眼,尖声叫道:“你叫我什么?”
  “不就是绣娘婶吗?”掌柜没好气说道:“你不是寡妇吗?都是老女人一个了,还怕人家看?快快快,少赚了一个铜板都赖在你身上!”
  她倒抽口气,细声抗议:“老女人?我老了?我才二十六!二十六,是我脸上皱纹太多,还是我长得太衰老了?”
  掌柜头上几乎冒火了。“沈绣娘!我好心雇用你,供你三餐不是让你在这里拖累大家的生计!你二十六岁又如何?你出去绕一圈瞧瞧,哪个不叫大娘大婶的?你不小啦,就算有一点点点的小姿色,也早就上了年纪,又是寡妇,你以为你抛头露面,还会有人为你争风吃醋吗?”
  好……好一针见血啊!
  毫不留情地扎进她正流血的心。沈非君不得不认命,极为哀怨地慢慢走向布幔之后。
  “二楼雅座。”掌柜叫道:“绣娘婶,听见了没?”
  “知道啦——”绣娘婶、绣娘婶,她十年的岁月都跑到哪里去了?连一点少女的青春都没有享受到,在转眼间已成婶字辈的人物,呜呜。
  再过四、五年,小鹏娶了妻,她就要再升级成婆婆了。
  那时,她也不过才三十啊。
  走出布幔之后,她先暗暗扫了楼内食客一眼,并没有眼熟的人物,再注意到掌柜的小女儿穿梭其间招呼客人,只要是男的,都不由自主瞧向那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自己……只能很认命地走上二楼。
  “呜呜,只要小鹏不嫌弃娘就好了……”她暗泣道。真希望当日下定决心把小鹏一块带走,母子俩相依为命,至少有小鹏软软的小身体可以安慰自已悲痛的心。
  当日,她出天水庄之后,行了半天的路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她在天水庄里吃用都不缺,自然没有跟帐房讨过钱。出了天水庄才发现生活不易,她暗暗恨起那个曾将天下说得天花乱坠的师父,恨他只说风光的一面,却不曾告诉过她到底是怎么喂饱肚子的?
  她饿得发慌,原想就近上绣坊找工作,又怕小鹏找到她……后来,她瞧见大雪楼在徵洗碗工,心中大喜,一来小鹏绝料不到没动过手的娘亲会屈就于此楼;二来大雪楼的美味让她念念不忘。
  可是,她忘了她以前是大雪楼的客人,现在变成大雪楼的洗碗大婶,两者之间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
  她面带哀泣地送上饭菜之后,正要下楼,忽见二楼角落靠河的一桌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虽面向河,像在沉思什么,却教她看见他俊秀年轻的侧面——
  她的脸一白,忽然间她的心口像在垂死的挣扎,在狂乱的鼓动数下后,刹那停止了生命迹象。
  他的身旁,有河。他在看河?河上有什么?
  你怕水?
  一点点而已,只有一点点。我师父没教过我,等我学会了,我就不怕了。
  你的声音在发抖。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冷儿。你在笑我?
  我来学吧,等我学会了泅水,你就不用怕了。
  那些自己以为早已失落的岁月,瞬间又清晰地涌回脑中。
  “绣娘婶,你停在这里做什么?对谁在傻笑啊?”
  沈非君恍惚地回过神,瞧见掌柜的小女儿招呼着客人上二楼。她脸一红,注意到有些人循声往这里望来,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河。
  “下头在忙,你快去帮忙啦!”
  “唔嗯。”她含糊地应了声,垂下眼快步往楼口走去,与刚上来的客人错身而过时,心不在焉,只觉此人的身材圆胖下盘却极稳,身上有股与普通人不太一样的味道——
  “啊——”
  一声尖叫,沈非君还来不及踏下楼梯一步,突然就被人用力一推,推离了楼口几步,掌柜的小女儿躲进她的身后。
  “绣娘婶!他……他摸我啊!”
  “啊?”她被迫面对那名圆圆胖胖的汉子。
  那汉子一脸猥亵,很像……很像是师父嘴里说的很容易对付的三流小恶徒。她心一跳,有些高兴终于认识这样的人物,但又顿时想起身后那个男人——
  “呃……”她的头皮有些发麻,伸手至身后用力拉着小女孩的手臂,要往楼口跑,那小女孩却一步也不敢移动,紧紧拉着她的衣角不放。
  不要吧?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还是……还是逼得她不得不面对那人?
  “我瞧小姑娘屁股又圆又翘,让老子摸摸又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想摸她一双小奶子呢。”
  沈非君见他当真色迷迷地伸手过来,又见没人出面相救……他一向见义勇为,她好怕他突然出来救人。呜呜,小鹏,娘遭难了!
  那汉子推了她一把,她却稳若泰山,一动也不动。
  “不要太过分了……”她的话含在嘴里说道,一点也不敢放声出来。
  “你说什么?”
  “要闹事,请你晚点再来,我保证热烈欢迎你,好不好?”她咕哝道。
  那汉子见她似乎颇有几两重,心里有些忌惮,又突见她双颊满是泪痕,显是被他吓到了。他色胆又生,叫道:“既然你不让,老子我就先吃吃你这老豆腐!”
  老豆腐?
  沈非君闻言,气得差点晕过去了!十年的距离真有这么可怕吗?她只是待在天水庄十年而已,又不是走进仙山,回头已是百年!
  她瞪着那只色迷迷的手探向自己不算丰满的胸,心里挣扎又挣扎,放在身侧的双手成拳。
  “绣娘婶!”掌柜的小女儿惊叫出声。
  淫手差点碰到她胸前,她突地伸出手紧紧抓住那放肆的手腕,垂着脸,模糊地说道:“是我太顾忌了吧?没有一个男人……会长久记住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对?”
  “啊?你这娘们真懂武?”那汉子发现她力气不大,但自己竟无法挣脱她。
  她话仍含在嘴里自语:“我与他,相处不及数月,他能记得一个人的武功招数,却不见得会记住我的声音……”呜,好悲伤,却是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事实。
  “臭娘们,你找死!”
  “呜……”她终于下了决定,双肩一抖,眼泪像泉,又无止境地滚出来,放开喉咙泣喊道:“救命啊!掌柜,你女儿被人欺负啦,快来救人啊!”她头一缩,避开那汉子的一抓,拉着小姑娘往楼梯口跑去。
  才到梯口,她突感肩上被人一抓,正迟疑要不要反手将那人给打开,她整个人已被掷向后,她心里暗叫不妙,直觉先将小姑娘推下楼梯,然后往后跌去之际、将睑背对着河,眼角瞧见就近的桌旁坐着一名肉肉的、胖胖的男子,她装作不小心踢开他的椅角,让他整个庞大的身躯扑向那色心大发的三流恶徒,自己则在瞬间爬进桌下。
  “呜……小鹏快来救娘!”她哭道:“娘好怕!”
  她听见撞来撞去的混乱声音,显然桌外是一场混战。
  有人跌撞到她躲进的桌子上,她赶紧再爬进另一个桌子里,又有人撞来,差点震断了她躲藏的桌子,她忙着再见其它躲藏之处,愈躲愈靠向河……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发毛。一近河,她就四肢发软,她的眼角偷偷腼向那个角落——
  “空了?”他不在位子上,必是出手对付那淫徒,方才她就奇怪依他的性子怎会不出手相救?是迟了点,但至少,她躲过一劫,不用冒着被认出的危险,等平静了、他离开了,她再爬出去。
  她的视线又垂向楼外清澈的河面,顿时有些头昏脑胀、四肢发软地摊在地上。她吞了吞口水,忽地瞧见倒在地上浓稠的酱汁,灵机一动,沾了一把胡乱涂在脸上。
  打斗声仍在,她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会对付不了那三流的恶徒?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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