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人大老婆- 第91部分

　　一阵咳嗽声把我惊醒，上铺离空调太近，那位长者肯定着凉了，咳了很久才才停歇。

　　车厢又陷入一片沉静，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在黑暗里分外清晰。睡不着，干脆起来上了个厕所，睡眼惺忪的趴着车窗向外眺望，列车进入一个小站，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幽暗的路灯照在铁轨上，溅射出清冷迷幻的光，瞬间即逝，窗外很快又陷入一片黑暗，让人跌入一种静谧的空虚之中。实在无趣，干脆接着睡，心无旁骛地将自己交给这安宁的夜。

　　天色渐明，再也睡不着了，从铺上支起身子，放眼望去，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每样东西都改头换面，过去那幽远宁静的村镇不见了，出现在视野中的是林立的高楼和人来车往的集市。以前那些破破烂烂的农家房子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有致的小洋楼。

　　列车进入皖南境内，窗外疾驶的是越来越漂亮的风景，山是绿的，水是清的，阳光下，四野皆绿，到处都闪烁着辛勤劳作的身影。

　　这么美的风景，是那些高节奏的都市人怎么也享受不到的，他们每天都在忙碌地工作着，哪有心情看风景？

　　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丁雪娇，“哥，金燕地产的杨经理发火了，说一个礼拜不交广告，造成的所有损失都让我们公司赔。”

　　“你自己处理一下吗。”

　　“可是。。。。。。”

　　“可是什么？我手机快没电了，我挂了啊。”说罢关机。

　　走出火车站，扬手招了部的士，老远就看见母亲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看着我问：“儿子，到底怎么啦？雪娇那丫头快把家里面的电话打爆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就是累了，想回来歇一歇。”

　　母亲心痛地看着我说：“如果觉得太累的话，就把公司关掉吧，那点损失妈还是负担得起。”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这就是母爱啊，包容与隐忍的爱意，永远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可能是在火车上感染了风寒，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送到医院时都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医生说可能会转为肺炎，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夜都没睡，好在病情没有加重，打了几瓶点滴，烧慢慢退了。这场病真的伤了元气，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大圈，医生建议要留院静养几天。

　　母亲把公司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丁先生，一心一意地服侍我，每当丁雪娇打电话过来，母亲就不住地叹气，“丫头，你哥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来烦他，生意就那么重要？”

　　隐隐约约听见丁雪娇的解释声，我则躲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上网，听音乐，偶尔和过来打针的护士逗逗乐。

　　一周后我顺利出院，母亲表现出少有的快乐，每天象征性地去公司转转，然后回来安排我的一日三餐，连丁叔叔都说：“吴桐，搭着你沾了不少的光，吃了不少好东西。”

　　等身体完全康复了，每天也随母亲去公司帮忙，母亲看着我说：“儿子，妈真希望你留下来，我年纪大了，你正好接手这摊子事。”

　　这真不是我想要的。

　　抽空去看徐姐，在她们家居住小区的一棵硕大的槐树下，我见到了她，一个人，畏缩着双腿，单手托着脑袋，呆呆地坐在那里。空洞的眼神，让人看不到生命的激情，像个智障患者，时不时嘴里嘟噜着一句，根本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以前那个八面玲珑的徐姐，现在竟然变成这般模样，看着让人心酸！

　　“姐，”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准备牵她的手。

　　“滚开！”她突然很激动，双手抱着胸，冲我大喊，我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后退。

　　“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失神地看着我。眼神忽然转向我的身后，我回过头，一个阳光小男孩，是点点，不经意间已经长大，有着一双修长的腿，坐在单车上，一只脚撑在地上，车篮子里放着一些菜。

　　“叔叔。”点点很快认出了我，赶快支好车，走过来说：“妈妈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可怜！”

　　是啊，好可怜。我把手中的水果递给他说：“给你们的。”

　　徐姐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我要吃，好好吃！”

　　点点赶快拿话安慰她，又转过头对我说：“叔叔，去屋里坐会儿吧？”

　　打开门，地上一片狼藉，点点歉意地说：“她有时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乱扔东西。”说着弯腰收拾。

　　厨房上挂了一把很大的锁，点点说：“上次她自己烧饭，差点煤气中毒了。”洗了一个苹果，小心地削皮，我忙说：“我来吧？”

　　我把苹果切成很小的丁，徐姐抓起一把就往嘴里送，我马上阻止，那手很脏，我示意她去洗洗，她根本不听。

　　我只好钳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她张大嘴咬住那块苹果迟迟不肯嚼，眼泪却止不住的流，过了好一会儿竟然叫了一声：“小桐！”

　　“姐，你认识我啦？”又高兴地对厨房喊：“点点，你妈妈刚才叫我了！”

　　点点赶紧走出来，问：“妈妈，你认识叔叔啦？”

　　徐姐突然捧着头大声哭叫，好像很难受，点点赶紧走过去把她的头抱在怀中，轻轻地安抚着，过了很久她才停止哭泣，意识又回到混沌状态，裹着泪水将那块苹果咽下，点点很失望，“她这样已经好几次了，一有意识，头就特别痛，接着就把什么都忘了。”

　　下午再也没有出现奇迹，告辞时点点追出来说：“叔叔，你有空能不能过来陪陪我妈妈，她好孤单，我要上学，没时间陪她。”

　　我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过去了，徐姐正静静坐在那里让点点给她梳头，看上去好温馨。

　　全部收拾停当后，点点对徐姐说：“妈妈，今天跟叔叔一起外出玩，一定要听话哦。”

　　“听话，嘿嘿，听话。”

　　徐姐对四周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左看看，右望望，我很紧张，生怕她走失，紧紧牵住她的手。过红绿灯的时候，徐姐看着停车线上的车子发愣，眼神充满奇特的光，硬拉着我要过去开，吓得我连哄带拽地把她拉过了斑马线。

　　“开车，开车。”徐姐撅着嘴，双手舞动着，原来她潜意识里还知道一些动作。

　　大街上车水马龙，徐姐伸出手念叨着：“桑塔纳。。。。。。QQ。。。。。。海马。。。。。。”有的东西根植到骨子里，想抹也抹不掉。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很开心。那一刻我坚信，只要持之以恒，徐姐完全会清醒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母亲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小桐，雪娇今天又来电话了，你猜她说什么？”

　　我笑笑：“是不是说齐鑫今天去公司了？”

　　“你怎么知道？”母亲愕然。

　　“我还知道她以后天天要去公司，除非她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倒掉。”

　　“哦，你是故意撂挑子，把她逼出来呀。”母亲笑了笑说：“她现在也出来了，你就回去吧。别做得太过了。”

　　“现在不能回去。”我摇着头说：“我一回去她又躲起来了，得让她来找我。”

　　“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弄巧成拙才好。”

　　时间过得真快，回来都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每天都陪徐姐散心，没事就带她到附近溜达。

　　徐姐拽着我的手，在人行道上欢快地行走。她最爱去的是翠竹公园，那里不仅有人放风筝的，还有人滑滑板的，玩单轮的。

　　我们也挑了一个风筝，直径一米多的蝴蝶风筝，黑黢黢的底色配上点点斑纹，看上去很美，打开风筝，拉着长长的线，看着风筝欢畅着飞上蓝天，我把线交到徐姐手里，让她牵着，位置不对时又过去帮她修正，徐姐像个孩子，高兴地笑着，此刻根本看不出她是失忆的人。

　　每次送徐姐回家，分别的时候她总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不停地安慰她：“姐，我明天会过来。”

　　晌午的时候母亲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人找我，赶忙向点点打了声招呼，急急地往回赶，客厅里背对着我的地方坐着一位女孩，正笑着和母亲闹家常，背影看上去很熟悉，我咳嗽了一声，当她转过脸来时，我惊得目瞪口呆，“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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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怎么会是你（2）
是李丽，见我愣在原地，她俏皮地说：“怎么，不欢迎我吗？”

　　“欢迎，当然欢迎！”不是母亲在旁边，我都准备上去拥抱她一下。

　　母亲笑笑说：“你们聊，我去烧饭。”

　　李丽比几年前更加成熟，风行时尚的白色铅笔裤，搭上一件Oversize的针织开衫，稍稍遮住臀部，露出纤细的小腿，看上去既飘逸骨感又显身材，浑身上下也透露出小女人的妩媚气质。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笑着问。

　　她扬头想了一下说：“快半个月了吧。我毕业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准备找份工作。”

　　“恭喜你呀！”我由衷地说。

　　“谢谢！”她看了我一眼说：“回来准备找你玩的，听说你逃了，好没劲！”

　　“逃了？”我红着脸说：“为什么这样说？”

　　“不是吗？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偷偷跑回老家享清福。”她嘻嘻笑着。

　　“一看就知道你是来当说客的？是齐鑫让你来的吗？”

　　“不是，就是想来看看你。”她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你俩的关系弄得这么僵，情况我都知道了，都怨你，太花心了。齐鑫也不好，一直耿耿入怀，为了孩子，俩人也要好好相处啊。”

　　我无言以对。

　　“你这招也挺损的。”她笑了一下说：“齐鑫这段时间忙得焦头乱额，不是杜晖帮忙，估计她早就撑不住了。”

　　想到齐姐那滑稽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李丽瞪了我一眼说：“你还笑得出，有你这样不仗义的男人吗？她既要照顾小孩，又要管理公司，很辛苦的！”

　　“吃饭了。”母亲在餐厅叫着。

　　席间母亲看了我一眼说：“明天就回去吧，一个女人边工作边带小孩，那份辛苦我是深有体会的。”

　　李丽也附和着。

　　我点点头。

　　吃过午饭，李丽说：“应该带我到附近转转，尽尽地主之谊吧？”

　　我们一路走一路闲聊。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宁静，慢慢悠悠。这里少了大都市的繁华，却多了温柔的水乡韵味，随处可见的花草如诗似画，街面洁净整爽，行人很少，小城里的人们步履总是那么从容，神态也极为安详，显出了平和的秉性。

　　老城光溜溜的石板路，还有推着独轮车叫卖的商贩，浓浓的乡土味儿充盈在耳畔，李丽笑着说：“我仿佛回到五六十年代老电影里面了。”

　　是啊，难怪有人调查表明小城市人的幸福指数比大城市的要高。

　　我看着李丽问：“李姐，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可以呀？”她笑着说：“是不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了？”

　　我笑着不说话。她摇摇头，说：“我觉得这样挺好，说实话，我害怕婚姻，想想婚后有那么多的家务事要料理，等有了孩子，又要喂又要抱，还要送他上学，要给他买房。。。。。。哪还有勇气？”

　　我笑笑，“你这样有点自私哦！”

　　“自私？你就不自私了，你儿子都2岁多了吧，你管过问过吗？还不是人家齐鑫一手带大的。”

　　我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她接着说：“宁缺毋滥，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宁愿一辈子单身。”

　　“到目前为止就没有碰到你中意的？”

　　她笑着说：“有啊，我觉得合适的，别人看不中我，总不能拉郎配吧？再说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且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对方的家庭要看吧，不需要男方家里有多少钱，但他的家庭成员看着总得顺眼吧？”

　　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看看周围那么多离婚的，我对婚姻就充满了恐惧，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那你总得给感情选块墓地，总不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吧？现实生活中，当人们即使经历了相知、相爱，最后踏入婚姻的殿堂，又有多少人可以肯定自己找到了真爱？哪一桩婚姻或者家庭没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呢，婚姻说白了就是将一男一女捆在一起，要他们尽责任和义务，在磨合中寻找一种默契，在逆境中相互扶持。”

　　李丽不再说话，低头想着问题。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应该和徐姐告个别。我对李丽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点点带着徐姐在楼下玩足球，徐姐学着点点的样子用力踢着，但总是踢偏，点点总是好心情地把球捡回来，重新送到徐姐的脚下。

　　徐姐无意中发现了我们，高兴地跑过来，她好像对李丽很抵触，不让她靠近我。点点很抱歉地对李丽说：“阿姨，我妈妈失忆了，你别见怪。”

　　我看着点点说：“叔叔明天就要回上海了，不能帮你照顾妈妈了。”

　　“没关系，有我呢。”他挺了挺胸脯，接着说：“叔叔，代我向媛媛姐问好！”

　　徐姐好像知道我要离开了，抓着我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母亲计划安排车子送我们过去，被我们拒绝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齐姐了，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齐姐真的肯见我吗？我不停地问李丽，她也没底，想了一会儿说：“吴桐，你还是先不去公司为好，我想办法把她约出来，探探她口风，时机成熟了再让你们见面？”

　　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赶到上海时才11点多钟，李丽晕车，坚决不肯打的，嚷着说要走回去。马路两侧有很茂密的行道树，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有个妈妈推着婴儿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我一个劲地盯着小孩看，李丽笑着说：“是不是羡慕了，自己不是有了吗？”

　　我苦笑了笑，这是我现在最大的痛，都说宝宝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每一步成长都是在父母充满期盼和注视下完成的，每一点进步都能给父母甜蜜的惊喜。而我的宝宝成长，自己却不能参与。

　　“是有点残忍噢，这都怪你，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李丽埋怨道：“这一阶段除了讨人喜欢，也更难相处，一会儿哭，一会儿闹，让人伤透脑筋，亏得齐鑫有那么好的耐心，真不容易！”

　　到吃饭的点了，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我提议：“前面有家西餐馆，我请客。”

　　“你就饶了我吧，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西餐了。”李丽赶紧阻止说。

　　我很奇怪，“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吗？”

　　“那是偶尔吃一次，图得是新鲜和好奇。如果天天吃的话，胃根本不能接受。”她笑着说：“刚过去时那个兴奋啊，以后可以吃纯正的西餐了，可不到一个礼拜就不行了，闻着西餐就难受。我一般都是自己做，实在来不及了，最多去买PIZZA或者汉堡包等西式快餐，那边的中餐馆我也不常去的，主要是不地道，他们为了取悦洋人，烹制出来的都是不伦不类的洋中餐，一点味道都没有。”

　　“那吃什么？”我开始踌躇起来。

　　“呶，去那边吃。”

　　“不会吧，你要吃菜饭骨头汤？”这也太不上档次了吧？我忙说：“那边有家鸡粥店，他家的原味鸡汤和卤牛肉很好吃的。”

　　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