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其自然顺畅,明明是道歉,却有着一种强大的气势,仿佛这样做最理所当然。也许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除了安夏一派欣喜,周围同事却都齐齐呆住,然后,便又见他掏出个信封,“这是一点医疗费和精神赔偿金,还请安小姐笑纳,鉴于我亲人给安小姐生活造成的恶劣影响,我再次表示歉意。”
安夏觉得顾泽锴那拍钱的动作实在是潇洒无敌,就连那拍出的声音,都带着一种难以喻言的气势。他前脚刚踏出去,她身后便窜出个脑袋,侧头一看,沈小瞳正呈花痴状,“他就是那个打人者的舅舅?”
安夏点头。
“靠!原来是个大叔,长的太*了!”沈小瞳轻拍桌子,一把掏出信封的钱,“五万呐五万!出手大方,长的也好……”
“我要是能平白无故的有五万块钱,也被他打一顿好了……”
她嘿嘿一笑,刚要庆幸事情终于过去,可笑容只划了半个弧度便没机会延伸下来,身后秦总的声音再次寒森森的响起,“安策划,到我办公室一下。”
“安夏,”沈小瞳向她挤挤眼睛,“不是我诅咒你,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安夏再次惴惴不安,“现在都真相大白了,秦总还至于翻脸不认人,一心逼走我这个策划高手?”
沈小瞳瘪瘪嘴,小声凑过来,“安夏,我劝你还是自己珍重。秦老邪那丫的,除了只知道让我们做牛做马给他赚钱,啥时候讲过情面?”
“我……”
“总之,你珍重。”沈小瞳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凑上她的耳朵,“安夏,如果真的不行,就把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说下去。”
她脸色一变,当即点头。
安夏确定沈小瞳是开创了十二属相的新品种,她绝对是属乌鸦的。因为这家伙说起吉祥话从没准过,要是预见坏事却一个比一个准。果真,秦皓的决定依然没改,掩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划过一抹不屑,“安策划,戏也看完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戏?”她只觉得脑子一嘣,“秦总,打人的都来说我是冤枉了,怎么,您的意思还是要我离职?”
“第一,安夏。我从来不否认你是我们杂志最有能力的策划创意,所以对于这场戏的导演和创意,确实也彰显了你的水平,”秦皓深吸一口气,“对了,那个群众演员也长的不错,也难为了你找这么个演员。”
“什么戏不戏的?”安夏没想到秦总竟然这么想,“这是真的!”
“stop!”秦皓翘起兰花指,很阴阳的来了个噤声手势,“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也知道我们杂志的定位是女性时尚杂志,而你的工作,也有一点是撰写其中的婚姻心理专栏。安夏,要让人知道我们天天教导别人正确婚姻价值观的编辑是个小三,我们杂志社该如何生存下去?好,即便今天这事儿是真的,我们都非常信你,可是公众呢?首先,接受你是小三观念的受众显然比知道事情真相的受众群体广大,因此不足以压倒小三舆论,所以并没有公信度;其二,你不应该不知道,这传媒有个最重要的理念,就是先入为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旧时,初遇(5)
安夏微微苦笑,秦老邪连媒体专业概念都搬出来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让她离职。
可是她刚在凌禹买了房子,一旦没了工作,这个月的房供就是问题。
看着秦皓凉薄无情的脸,安夏蓦然想起沈小瞳刚才的话,心一狠,立即换上笑容,“秦总,您说,我这儿有个大新闻,要不要告诉蔡大姐?”
蔡大姐是秦皓的夫人,来过公司几次,对安夏颇有好感,两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常有来往。
果真,她如愿看到秦皓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打算告诉她一个新闻。要离开公司了,也算是为大姐尽份儿力,您和小田秘书的事情嘛,也算是一个重磅消息是不是?”她笑的媚眼如丝,眼梢都跟着飞扬起来,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张狂,“再说啦,我工作还没完成不是?广告部关于承泽那个案子,才完成了45%。您要是怕堵不住攸攸之口,完全可以用和这个理由来推迟几天嘛。那样,你好做人,我也好办事对不对?”
“安夏!”根本没有料到一向老实的安夏会这样,话刚说完,秦皓脸色便彻底灰下来,“你说,有什么要求?”
“一个月时间,我只要再多呆在杂志社一个月。”安夏敛起笑容,“一月之后,我自动离职。”
其实安夏很鄙视自己这样类似于精神敲诈的恶劣行为,可一个月的约定却让沈小瞳又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按照她的观点,秦皓包二奶的新闻足可以保她一辈子呆在《乐活一佳》都安然无事,没想到只换来一个月的缓冲,实在是有愧于这条八卦消息的新闻价值。
她只能苦笑,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便是这一点,男的包二奶很多时候被理解成有魅力,事发之后,非但不会被人鄙视,反而会被一部分人当成男人气概的证明。而秦皓与田也的*事固然是个能制住他的把柄,可有朝一日,两人关系在蔡大姐发现之前就结束了呢?还有一点,她只说出两人关系暧昧,自己却没有捉奸的证据。也就是秦皓现在心虚才答应她的要求,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这一点要挟根本构不成力度。他完全可以以“诬陷”两字为由,狠狠的反咬她一口。
她安夏虽然被人叫做“白骨精”,工作起来风风火火,其实心底还是只想求个稳妥罢了。所以,以这点为借口呆在《乐活一佳》,根本就不是长远之计。
但是,解释了很多遍,还是摆脱不了沈小瞳给她扣上的“白痴”恶名。安夏苦涩一笑,与她打闹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折回自己家中。位于青海路盛世花园的这所房子是她花了30万首付才买下的,本来自己也没那么多钱,恰好当时拿到了两个广告策划奖项,奖金再加上平日提成工资,也算是艰难的拿下了首付。
当时觉得终于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真是喜不自胜,可是现在看这140平米的居室,安夏却不由发愁。
一旦断了工资,那月供该怎么办?断了月供,那结果只有一个,向老妈借钱补这空子,而一旦向老妈借钱,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老妈那鄙视的样子,让你烧包,非要在外面打拼,现在知道好处了吧?穷死都没人帮你。
然后,在一通嘲弄之后,用尽各种方法死逼着她回到老家。
她正想着这个愁人的问题,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接起来一听,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彻耳畔,“安小姐,你好。”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安夏有点糊涂,“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第一章旧时,初遇(6)
“顾泽锴。”
安夏怎么也没想到顾泽锴会晚上还来找她,眼前的男人眉间微蹙,仿佛有什么心事。又像是在想下面的话该如何措辞,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眼睛,“安小姐,我能不能向您提一个请求?”说完又顿了一顿,“或许,我这个要求过分了些。”
安夏脑子中似乎有一根爆竹轰然鸣炸,这个男人的外甥女刚刚打的她遍体鳞伤,彻底毁了名誉,怎么?他还有脸提出要求?
可想到他下午的及时出现也算是雪中送炭,便还是挤出笑容,“什么事情,顾先生,您先说。”
“今天派出所的人说,鉴于郁晓当众殴打人,可能要拘留一段时间。”顾泽锴拧眉,“我咨询了法律界的一些朋友,说如果这件事情由当事人去出面一下,可能会拘留的轻一点,所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想了良久,因为让安夏这个受害者去为打人者求情,就像是被杀的人为刽子手呼喊饶命,不合常理而且不符人道。
可是没有办法,以郁晓的身体,万一在派出所呆出个好歹,他一辈子也对不起那个人,而且,这孩子才19岁,人生路还长的很,一旦有人知道她曾经因为打人而入了局子,这以后的路,就根本没法走下去。
果真,下一刻她的反应便映入他的眸中,安夏微眯起眼,唇角高高上扬成微笑模样,可语气偏偏是生冷至极,“所以什么?”
“所以我请求安小姐能去派出所为郁晓说一下情况,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在校学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她一辈子都不好,要知道,进公安局一次都要记入个人档案的。”
“顾泽锴!”安夏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你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和被害人要求再被砍一刀有什么区别?”
“安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夏怒,“顾泽锴,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去做法医鉴定,不去继续告郁晓就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指望着我还为那个疯子说些好话!”
“安小姐……”
“顾先生,”安夏固执的摆头,看着他的眼睛倏然瞪大,仿佛在看一个最看不上的东西,“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只有三个字送给您,不、可、能!”
她原以为眼前的男人会落荒而逃,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样的发展似乎才更加合理,却没想到他竟然眯起眼睛看她,薄唇微微扬起挑衅弧度,“安小姐,”他的声音慢慢放低,“您的伤,好的可够快的。”
安夏心里一惊,循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看去,恍然明白他冷笑的原因,一时间有些慌乱,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下巴。
“青紫肿胀好了,眼睛被揍伤的痕迹也没那么明显,至于胳膊,也拆除了石膏。”他眯起眼睛看她,“不知道安小姐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仅仅一下午工夫,便可以完全恢复正常?”
“顾泽锴,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比起刚才,顾泽锴的表情反而云淡风轻,“我只想要安小姐一个解释。其实对于安小姐对我的要求,我下午立刻为您办到了,应该没对你造成太恶劣的影响。而且,精神抚慰金也送到您手上,所以我现在恳求您,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夏咬牙,“顾泽锴,你那意思是,我那天挨了打,还必须眼巴巴的去为打人者求情道歉?”
“我没有那个意思,”始终是自己这边打人不对,他低下语气,“下午我也说了,我请求安小姐在必要时候放郁晓一马,而您也说了,会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旧时,初遇(7)
“可那是在以后相见的情况下,我保证不追究,可是现在,这是现在!这事儿还没完!她郁晓作为一个成年人,就必须得为自己的鲁莽错误付出代价!”
“……”
“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你钱财了还是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被你外甥女揍那么重,只是故意耍心机让你难看对不对?你现在在心里肯定是在想,我是个奸诈的女人,只会讹你是不是?”
看着顾泽锴有些错愕的脸,霎那间,这几天承受的委屈和愤懑都涌上心头,安夏很不想在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面前哭,“顾泽锴,我告诉你,我安夏就算是再缺钱,也不至于犯贱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你外甥女打的轻了,而我的伤衬不起你那五万块钱?”
还没等他反应,完全出乎意料的,安夏腾得站起身,一把撩开自己的大衫,背对着他指自己的伤口,“你要是还觉得自己没瞎眼,那现在就好好看看,看你外甥女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她的背上有大片青紫痕迹,昨天从镜子里看的时候,只觉得背上仿佛印了一副以青紫为主色调的世界地图。当时挨打的时候,她是弓着腰抱头忍着郁晓的拳头,因此,背部便成了最主要的受害区域。
而郁晓那个丫头片子阴险就阴险在这里,她安夏挨揍之后,前面看起来还像是个好人似的,别人还以为那个“正妻”给她这个“小三”手下留情,谁又知道她千疮百孔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看清楚了么,还有这,这儿!”安夏转身,猛地撩开长裙指着大腿,气愤之下那些廉耻啊羞涩的就没了踪影,“你看我这腿,青一片灰一片的,顾泽锴,这有假吗?”
还是没能有那么大出息,愤慨之下,眼泪不争气的坠下几颗。安夏抬起胳膊用力一抹,“你的外甥女打人好有技巧啊!”用力抽了抽鼻子,她冷笑看他,“打人不打脸,完全打的都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而顾泽锴完全被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能受伤这么重,青紫的印迹搭配着白皙肌肤,除了用“触目惊心”四个字形容,他脑子里竟完全空白。
而她继续冷笑,“顾泽锴,如果我给你五万块钱,你能让我在下班高峰时的写字楼大厅揍上一顿,而且,还能管你叫三声‘鸭子’。我今天就豁出去了,给你十五万,让你出三次丑你干不干?”
顾泽锴的脸色倏然黯下来,“安小姐,对不起。”看着她转身倔强的模样,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你……”
“滚!”安夏咬牙切齿。
他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觉得说什么都是讽刺,刚要转身离开,手在触到门把的瞬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安夏三步两步从他身边走过去,只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怔了两秒之后,突然用力抓住顾泽锴的胳膊,“顾泽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还没等他回答,便强硬道,“不行,你必须帮!”
“你什么意思?”
“你甭问什么意思,总之你要是按照我的话做,没准儿我还真答应你的要求,”安夏飞快在他耳边小声附和几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拉开了门把手,随即便是夸张的笑靥如花,“妈!”
“你这死丫头开门怎么这么慢,我……”安悦宁辛苦的拖着铁皮箱进来,刚要继续声讨她慢吞吞的举动,余下的话便呛在了嗓子眼里,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大晚上还与女儿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夏夏,这……”
第一章旧时,初遇(8)
“妈,别这不这的了,快进来!”安夏一把扯过她的箱子,反身一踢关上门,谄媚的凑到她身边,“妈,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
“少黏糊!”安悦宁一把甩开女儿,脸上立即晴转多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泽锴开始了今晚的第二次尴尬,说实话,他向来踏实稳健,喜欢作出决定之前先深思熟虑,因此除了商务所必用手段,几乎不屑于做欺骗做戏这样的事情,所以,刚才安夏给他说的事情他实在是办不到,瘪了瘪嘴半天,还是只能冲着安悦宁扯起唇角微笑。
这样的表情让安夏着急,敌不动只能吾动,她上前一把揽过他的胳膊,孩子气的摇晃两下,“妈,这是我男朋友!顾先生!”
韩剧的狗血剧节上演了,只是受荼毒太深的安夏只料到开头,根本没有预料到故事的后续过程。而与70年代的人合作剧节,必定就会是这么跌宕起伏的过程,在安夏以前的电视剧经验来看,看到顾泽锴这样气度上佳的男人,老妈必会放下“逼亲”策略,喜滋滋的接受事实,然后她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事情稳定之后,找个借口再说与男人分手。
电视剧上不都是这样演的么?所谓的契约关系……
可是,安夏错估了安悦宁的承受能力。
她冷冷的扫过顾泽锴一眼,拽着她的胳膊就拖向卧室,只听砰的一声,顾泽锴甚至都觉得地在摇晃。紧接着,超分贝的声音传入耳朵,“安夏,我知道你从小没了爹缺少父爱,但是你总不至于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