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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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红妆-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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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抬起头——
  黑暗中,她只看得到那双眼情意绵绵,眸中只有爱恋与疼怜,她不晓得那眼神是否只为她一人温柔,还是……有人与她共享?
  那双长满茧的大手,轻轻柔柔揉着她的额头,始终不敢使劲太大,她感觉得出来。
  恍惚之中,那长茧的大手令她好熟悉、好熟悉。
  突地,毋情紧紧抱住她。
  “雪残,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他是渴求亦是哀求,嘴角微微颤抖,不确定的语调严重泄露出他忐忑不安的情绪。
  他实在受不了分离的痛苦,那对他来说太伤人,彷彿吞噬了他的世界似的。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眨了眨眼,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抿紧双唇,她狠下心一把推开他,脸也撇向一边,不愿他瞧见她为他流泪。
  “为什么?”毋情激动地踏前一步抓住她的肩摇晃,不相信她会如此狠心地对待他。
  她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表示。
  “你不要老是摇头,快回答我啊!”毋情力道不觉加深了几分。
  她指指自己的喉头,提醒他她的障碍。
  “对不起。”隐藏不了激动,毋情别开头,随即放开手。
  看着他这么难过,雪残的心跟着难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抚他刚毅的脸庞,眼里闪烁着心疼的泪光。
  “心疼我,就别离开我。”他的大手覆上她的纤纤玉手。
  雪残迅速抽回手,眼角突然瞄到她所要寻找的小篮子就放在枕边,二话不说,她趁他不注意时,闪去床边提走篮子跳窗而逃。
  其动作之快速,令毋情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跟在她后头追她。
  第9章(2)
  两人从村庄内追出村庄外,直至进入阴森黑暗的山林,每每当他快抓到她的袖角时,她总是机伶地闪过,然后拐去另一条弯路,气得他好无奈。
  追出一片山林,是一块秃地,他发现她不再奔跑了,于是他停下来。
  蓦地,毋情惊见秃地再过去一点即是断崖,这下子他稍稍安心的胸口又再度狂跳惶恐。
  他还以为她想通了,打算不再离开他了,哪知原来是因为断崖才打断她想逃走的念头,难道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毋情悲从中来,不知如何面对她的厌恶,但目前她的生命比这更重要。
  “别再走过去了,到我这里来,好不好?”如今,他只能以询问的语气拜託她回来,实在不敢用命令的口气待她。
  雪残摀住耳朵不愿听,只是拼命地摇头,望着他前进,她亦跟着后退二、三步。
  “别再后退了!”他怒吼,心跳险些停止。
  她又退了一步,压根儿没听他讲话,殊不知两步后便是断崖,一心以为她能躲过断崖之险。
  只要他别逼她回到他身边,那她就不会后退,只要他等她声音恢复,她自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要她离开他身边,她又何尝不想与他廝守到永远?
  只是她渴望自己能和芝芙姑娘一样,也能同喜欢的人讲讲话,也可以对喜欢的人诉说自己的心事,彼此交心谈心,让他也听听她的声音、了解她的想法,她只是单纯的渴望如此啊!
  娘去世之后,她的心几乎死了,娘就是为了寻药治疗她的声带才会被村民杀死,她也算是间接的凶手,因此她不再寻药,她已放弃了希望。
  如今她再度燃起希望之火,不为谁,只为他。
  只要他还爱着她,她一定会回来,期待当他发现她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为她高兴。
  “不要再退了,我求你别再后退了!”他悲吼。
  分离虽痛苦,但失去她更会要他的命、撕扯他的心,空有一具没了灵魂的空壳罢了。
  雪残见他愈靠愈近,身子也跟着后退,不料,从崖下飞来一只秃鹰猛地攻击她的头部,一个踉跄,她失足落崖。
  “不!”
  悲愤狂吼,那一瞬间,他的心也跟着迸裂,碎成沙粒再也拼凑不回。
  一天又一天过去,毋情如同行屍走肉般。
  曾经到崖下寻找,他始终不放弃,寻找了将近一个多月,但就是找不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屍体找不到,难道真被丹书说中被秃鹰吃了?
  他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所以他拼命找,紧抱着一丝希望死命搜寻;日子一天天过去,身心的疲惫让他彻底地绝望。
  坐在石椅上,他脑海里想的都是和她在一起时的回忆。
  有酸、有苦。回想起每次逗得她脸红的画面,毋情不自觉一笑,当然也有甜;那笑中带苦,彷彿历经了沧桑。
  突然,有样东西自他衣襟内掉出来,他见状伸手拾起,发现是当初他不小心拔下的那绺头发。
  心不由得一痛,那记忆在他脑中盘旋,他的脸满含着伤痛的哀戚,手中紧紧握住她的发,心愈揪愈是疼得厉害。
  想起她灿烂的笑颜,他缓缓低头不断抚摸那绺属于她的头发,情感的相思令他日夜饱受煎熬,失去了她,就等于失去了他的生命与灵魂。
  没有她的世界,他留恋有何用?要个空躯壳有何用?
  充其量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至人生的终点,这一生才算是草草结束。
  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早早死去早早投胎,还比较快活一点。
  天知道想见最爱的人一面,却明知永远也见不到的那种痛苦,会害死一个尚在人间拼命相思的人哪!
  哀莫大于心死。
  他情愿自己的心已死。那么,心不跳、脑不转,他也用不着惦念她不停了。
  望着那绺打结的发,毋情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然后将他的发缠在她的发上打成一个结。
  摊开手心,瞧着望着想着念着,轻轻抚着这属于他和她的发,他忍不住一笑。
  结发夫妻。
  毋情想着,将彼此的结发放在胸口上,享受那短暂的幸福。
  他与她是夫妻,注定了夫妻缘,注定了一生相爱,他只会娶她,而她也只能嫁他,绝对不能爱上他以外的人。
  即使不是夫妻,他对她,此心无悔,此情不改。
  然而,他承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不相信她真的会狠心离他而去,飘往没有他的那个世界!
  是谁狠狠捅了他一刀,将他从高处推往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为何他伤痕累累,一颗心被撕得残破,却不见一滴血,只闻酸苦的涩味随风飘扬?
  “天哪!我该如何学会将你遗忘?我到底该如何把这颗心、这份情隐藏?我求求你教教我啊!”毋情站在天地之间狂啸。
  不由自主地,本该是不该轻弹的男儿泪,此刻已流下他的脸颊旁。
  泪水,是谁该流,是谁不该掉,并没有绝对的分别;只是,该看是为谁而泣,因何而哭。
  满天不知何时飘来朵朵的乌云,是附和他的问话吗?呆愣住,毋情早已忘记自己就站在雨中淋着雨。
  雨水和着他的泪,这场雨彷彿在替他倾泄思念与寂寞,多么心酸、多么的无奈呵!
  “毋情!下雨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云丹书撑起一把伞过去拉毋情进屋。
  毋情任由他拉着没抵抗,精神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失去所爱的伤痛令他抽疼,无法分神在这上面,也许他早已失了该有的知觉。
  心知毋情这般魂不守舍是为了谁,但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也无能为力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毋情心与魂分离的这段期间保护他。
  要不是他每天固定叫毋情吃、睡,否则毋情现在可能早就饿死、昏死街头了。
  毋情悠悠地回神,惊觉手心空空的,他慌得跟什么似的。
  “发呢?我的发呢?”他焦急地东张西望在地上寻着,甚至疯狂地奔出外头。
  “毋情!”
  雨愈下愈大,打在他身上是无知无觉,憔悴慌乱的神情在他脸上显得孤寂可怜,令人深感同情。
  眼睛赫然瞪大,他弯身赶紧拾起他现在唯一可以对她牵念的思情之物,然后宝贝地收进离自己胸口最贴近的襟口,也不管那绺结发早已湿透他的衣衫。
  第10章(1)
  就算她死了,他的这份爱也依然不变,他会永远放在心底好好收藏起来,他知道,这一生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看开一点吧。”
  见毋情不到一刻就叹气一次,云丹书不由得安慰他,否则他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毋情才抬起头来睨他一眼,那眸子落寞无神,少了以往的神采。
  “来!陪我走一趟市集。”云丹书说着,便拉他的手住门口走去。
  “干嘛?”
  “瞧瞧你,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都三个月过去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虽然他也伤心雪妹逝去的事实,但日子也不能这么过下去呀!
  毋情甩开他的手,“你别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你,如果放任你不管,你就会步上雪妹的后尘了。”
  毋情惨淡一笑,“那也好啊!在天上、在地狱,两人都可以做对同命鸳鸯。”他开始幻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你……”云丹书头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难道失去心爱的人有这么痛不欲生吗?
  云丹书望着毋情整个脸瘦了一圈、三个月没剃鬍子的憔悴样,不禁摇头叹息。
  “市集你就自己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的。”
  “就是因为你这么说我才会担心。”云丹书又拉起他的手,一路上死拖活拖地直到热闹沸腾的市集,才甘心放开。
  “带我来市集有什么用?触景伤情罢了。”
  这让他想起他曾经为她买下纸笔的回忆,那时的他对她并不具好感,但却没料到之后竟会心动于她。
  “总比你三个月都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得好!”
  毋情瞟了他一眼懒得去辩解。
  云丹书皱皱眉头,极不欣赏毋情的自暴自弃。“陪我去书铺买书。”不待毋情回答,他拉了他就走。
  来到熟悉的书铺,望着四周的环境,毋情不由得心伤起来。
  “邱老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书进货?”云丹书满足地闻着空气中的书卷味问道。
  “这……很抱歉,最近的新书都被人订走了。”
  云丹书蹙眉,“谁会这么有钱,居然一口气订下最近的新书?”
  “那个姑娘我印象很深刻。”邱老闆指了指毋情,“就是曾经和你一起到过这儿买宣纸的那位啊。原来她会讲话嘛!害我当初还以为买炭笔给她是因为她哑巴无法沟通的缘故。”
  “在哪里看见的?”毋情闻言,冲上前揪起邱老闆的衣领,死去的心彷彿活跃了起来。
  云丹书赶紧扳开他的手。“毋情,快放开!”
  “当然是在……咳咳咳!”
  “到底在哪里!”
  “毋情,叫你放手你还不快点放,你这样子叫邱老闆怎么回答呀!”云丹书快疯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毋情随即放手,但仍呆愣没有道歉,一心全系在佳人的消息上。
  “毋情,你还不快向邱老闆道歉!”
  邱老闆挥了挥手,“没关系,不碍事的。”他一脸难过地抚着脖子猛吸气。
  一阵和风微微吹送,一股淡雅的幽香随之飘来,闯入这充满书卷味的书铺,却无一丝突兀的混杂味,相反的,十分融入这气味中。
  “邱老爹,我爹要我来问您,他订的新书何时会送到?”甜甜的声音随着人影出现在书铺门口。
  云丹书因那声音之特殊被吸引住而望了过去,却不觉一惊。
  “毋情,快看!”他惊喜地频频叫唤。
  “别理我。”毋情低着头不想理睬,心里认为邱老闆方才的话只是说着好玩的,压根儿不知有外人进入。
  说得没错,他亲眼目睹雪残在他眼前坠崖,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说不定邱老闆说的是别人,因为雪残是不可能会说话的,不是吗?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满心希望她没死,只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让他明白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
  然而,他什么都不求,只求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也好。
  毋情锁着浓眉,双唇抿紧,眼神若有所思,心事全写在脸上。
  “请问你怎么了?”
  一只柔而温暖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吓得他从思绪中清醒。
  “我……雪残!?”毋情抬头,却吃了一惊,一时之间内心错综眩樱钏薹ㄏ嘈叛矍暗降资钦婊故腔谩
  “我不叫雪残,我叫小雪。”话罢,她惊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粉颊一阵羞红,便立刻抽回手。“对不起。”
  她是怎么搞的,为何一见那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安慰他,这……
  真是奇怪。
  “邱老爹,这儿有没有『古今女史』?”还是多看点书比较有益。
  毋情打量着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儿,那动作、那眼神、那双唇、那鼻子、那蛾眉、那不插任何簪花的柔顺直发,还有她眸子的色泽,就连衣服亦是他所熟悉的白色,分明就是雪残本人!
  “毋情,她好像雪妹哦!”云丹书悄声在他耳边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毋情白了他一眼。
  云丹书摸了摸下巴。“但是……应该不是雪妹才对!因为眼前的这位姑娘会说话,而且看她似乎一点也不像是认识我们的样子。天下事无奇不有,可能咱们就是那么凑巧,遇到了一个和雪妹长得像的人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毋情原本有些期盼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小姑娘,新书送到了,你需不需要过来清点一下?”邱老闆在书铺门外朝内喊道。
  “好。”小雪放下书,边走边从襟口取出一条白巾俐落地束住发丝,走到门口时,则拿出一枝随身携带的炭笔与小宣纸开始一一清点。
  两人见状,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最后,毋情冲动之下跑去抓住小雪,然后紧紧拥住。“雪残,不要再躲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别见面又把我当作不认识的人,好不好?我承受不了的呀!”他好激动、好激动,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与喜。
  这次他一定要牢牢紧紧地抱住她,绝不再让她从他怀里挣脱了!
  “这……这位公子,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白是雪努力试着推开他,却徒劳无功。
  “不是不是,一定是你,我没有认错。”毋情摇着头,手也搂得更紧。
  白是雪皱紧眉头,“可是,我不是雪残啊,我的名字叫白是雪,公子你认错人了啦!”搞什么,怎么都没半个人来救她?
  “你不要为了逃避我,不惜撒谎好不好?”毋情在心慌之下,气得怒吼一句。
  她吓住,白皙娇嫩的脸蛋一副委屈状。
  惊觉自己竟胡乱对她发脾气,他满心歉疚。“对不起。”
  他话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的意思,彷彿除了目前这件事之外,还诉说着她所不知道的歉意,她凝视他那张落寞憔悴的面容,不知为何,竟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
  是忍不住还是不知不觉?
  她竟又再度抚上他满是哀愁的脸庞,心疼的眼神表露无遗,像极了他熟悉的雪残。
  “对……对不起,我失礼了。”紧张地撇开眼,她欲抽回手,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她愕然。“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他不介意两人彼此接触,只介意她再度不告而别离开他。
  望着他的深情,她感动于心,但……“我真的不认识你,真的不是你认识的什么雪的。”认错人不打紧,表错情可就不妙了。
  “若你不是,那你为何会有这些东西?”毋情扯下她发上的白巾,又指着她手中的炭笔。
  “这……”老实说,她也不知道。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两样东西便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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