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这么关心他喔。
“忘了带。”
“有没有登记?”
苏任樊迅速往校门口望去,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刚刚登记过了。”顺势往纠察队方向努努嘴。
陈英明以眼神询问身旁一直保持安静的小女生。
范志妍看也不看苏任樊逐渐难看的脸色,直接摇头,回答的声音是既笃定又勇敢,“没有,那个纠察没记他。”
他妈的!苏任樊拳头一握,险险就往那个白目女头上捶去!这白目女是吃饱闲着没事做吗?
范志妍一脸无惧。呵,要是怕就不会和这神经病杠上那么久了,她一向就讨厌纠察队那欺善怕恶的嘴脸,平常看他们揪住小一小二学生的领口抄学号,或是凶巴巴地叫中低年级排好路队,她就已经积怨很深了,今天竟让她看见平日嚣张气盛的纠察像头缩头乌龟,对象还是她那个宿敌。
呵……一箭双雕啊。
陈英明转向校门口的纠察,那纠察似乎知道东窗事发,却是死也不肯望向出事的这边。
“江孟恩,你给我过来!”
“不用了,是我不让他登记的,不干他的事。”苏任樊出声,同时恨恨地看着范志妍,咬着牙再转看着老师,“你要记就记,别牵扯别人!”
倒了八辈子楣的纠察队队长江孟恩还是一脸黑,听话的靠近,心里怨恨也不是,哀号也不是,反正遇上这个九班的恶霸,算他今天倒楣啦!
陈英明看看这个个头高又一脸俊酷的小子,不来他的民俗技艺团,还对外放话他是杂耍团团长,总是让他又气又扼腕,今天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哈哈……
“你们两个,”陈英明指指苏任樊再指指江孟恩,“就给我拿着这个,举高,站在校门口。”
苏任垚看着老师塞给老哥的东西,不得不倒吸一口气,这两根狼牙棒几时冒出来的?而且举着站在门口?这……这会不会太狠了?
苏任樊脸色一沉,将狼牙棒一丢,回头便往校门口走,“你直接叫学校把我退学好了。”
“好啊,我连江孟恩一起退,明天叫你们家长来学校。”
手上拿着狼牙棒的江孟恩脸色一阵青绿。他是招谁惹谁啊,而且不是小事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师……”申冤呀……谁来还他清白呀……
苏任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我们走着瞧!”
哪个“你”?小圈圈这边的男人和男孩循着他手指的方位……竟是一直很安静的范志妍。
江孟恩青绿的脸上再浮现几条黑线。奇了,这一切干这个小学妹什么事?
苏任樊跨大步回来,捡起地上的狼牙棒,气闷地往校门口走去,然后果真高举起狼牙棒,像尊门神似的伫立校门口。
那景象……
“你还在这发什么呆?你也给我去!”陈英明往江孟恩后脑勺一推,江孟恩这才赶紧往校门口奔去。
于是,一尊变两尊,还为了怕狼牙棒相撞,两人一左一右的高举。
这景象……
不怕死的小女生狂笑出来。
“门神……呵……门神!”
江孟恩总算懂了。没错,该记住的应该是那个头发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小女生……妈的!给他记住!
而除了小女生清脆的笑声之外,就不知为何,进校门的同学总是轻笑一声之后就像打嗝一样吞了回去,奇怪啊……
江孟恩正想转头问问另一个当事者,结果……
懂了,他懂了。
拜托啊,谁来把他身边的这个人的脸换掉啊……罚站就罚站,没关系啦……至少不用怕被他的狼牙棒打死啊。
“同……同学……这样啦……我……我帮你拿……”没关系啊,反正这是表演用的道具,也不太重,而且他拿两根还比较平衡……
“不、用。”苏任樊咬牙回答。
那……那就……算了……
江孟恩小小的心灵不禁哀号,呜……他今天下课一定要叫妈妈带他去收惊!
第二章
数年的光阴一晃眼过去,这样或严重或轻微的擦枪走火事件不时上演。
除了其中一年苏任樊进入国中而范志妍还是小六,两人分别在两所学校,所以战况比较没那么血腥之外,他们之间的梁子在学校已经被传为整人教战手册了。
轻者两人互告,训导处、教师室时常看见两人的身影,这方面多半是范志妍占优势,毕竟她向来不太惹是生非,偶尔呛声多半是与那疯子论生死。
在这方面苏任樊可就不妙了,骨子里作恶多端的因子一天不窜出来玩玩像是誓不罢休,这下子多了双眼睛盯住他,他是恨不得将那双斜眼给挖出来。
怀疑?
她就是斜眼没错,打从梁子结下,范志妍确实没正眼瞧过他,严格说来他也是,只是大男人岂可小鼻子小眼睛,他只当他那一层空气新鲜,压根儿没瞧这个与他日日战争的哈比人一眼。
至于重者,那可就有些惊天地泣鬼神了,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志妍国二那年。范志妍那天一上学便发现自己的椅子从教室消失无影,连带的她俊面的位子也惨遭波及,桌子歪的歪、倒的倒,不过,都还在。
就是她的不见了。
第一天,她在女厕第三间找到她的桌子,椅子则是被丢在第四间。抽屉里的课本掉了一地,国文课本还湿湿地。
第二天,情况没变,只是桌子换到男厕去了。
第三天,事情大条了,她整张桌子被丢到楼梯间,看木头分布的情况推算,应该是碰撞楼梯扶手后才解体的。
她看看楼梯间的木头尸体,咬咬牙,嘴巴无声骂着不堪入耳的三字经转回教室。
算幸运的是书本都还在,她在第一天过后就没将东西放在抽屉里了。
一旁的同学好意拍拍她的肩,“志妍,别哭啦……这……”好想哭喔,怎么她那个宿敌这么恶劣啊!明明人模人样,还是一堆女生的偶像……
她睨一眼身旁快要掉泪的同学,面无表情,谁说她要哭了,都这么多年,要哭早哭死了,他不会心软,她也不会退让,这是他们的战争,他们俩心里都清楚得很,嗯……不止,应该说全校都清楚得很,所以没人在那边哭天喊地说要找凶手,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凶手就是那个人。
这一切都没惹火她,她只是在盘算还有哪些毒计可以整他。
可是,惹毛她的是班上那些爱慕苏任樊的女同学。
她在转回自己没桌椅的“空位”上,才不过扔下书包一秒后,那讨人厌、冷冷凉凉的埋怨声就飘来了。
“拜托啊,每天桌椅都被弄得歪歪倒倒,我们到底是招谁惹谁啊!”
“就是啊!就不知道谁这样惹人讨厌,害得我们班的女生被贴上恰北北的标签,现在更好了,被贴上恰北北的标签就算了,我看是要换成讨人厌的称呼啰。”
“哎哟,她被讨厌又不是新闻了……”
志妍咬咬牙,极度忍耐。
“呵……说不定她是故意吸引苏任樊注意她呢,呵呵呵呵……”
“哎哟,这种苦肉计也太笨了吧……”
她强忍着不将心中的脏话骂出口,狠狠咬牙,两手空空往外走去,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大条了,她不去找那个死中间人消火,教她如何过!
死党跟上她,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搬。”
是几年下来,同样讨厌苏任樊的游纱纱。
志妍寒着脸反问:“搬什么?”
“桌椅啊。”都搬过两次了还问,唉,那苏任樊真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我不搬了。”她三两下几级楼梯当一次跳。
“不搬怎么上课?”
“今天不上了。”她回答得帅气。
没去练拳头或砸烂苏家兄弟的脸,上什么课!
“那怎么行?!我们是乖乖学生耶,不可以因为外在的影响导致荒废学业,你要知道,这样上帝是会生气的,而且上帝会处罚苏任樊的,你万万不可以因为他而变成太妹,上帝是不允许……”
“游纱纱!”她在跃下最后一阶楼梯后停住,盯住游纱纱美丽又无邪的双眸,“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教室去。”
“范志妍,你……你越来越像太妹了,这样是不行的,我告诉你上帝的箴言,就是人家打你的左脸,你就把右脸……喂……志妍,别跑啦……你是百米选手,但我是只乌龟……喂!志妍!”
那一抹小火早烧到只剩一阵烟了,徒留上帝虔诚的子民喃喃自语。
“上帝呀,我不敢进去男生那栋大楼啊……祢要祝福志妍一切平安啊……阿门。”
该被祝福的是苏任垚。
当他看见手表时针指着七、短针指着二十的时候,他不禁要暗自哀叹,他今天干嘛那么早出门,前两天他的脚踏车已经轮胎破、煞车线断,他就该小心防范了呀,而且老哥不知为了何事,脸色难看好多天了……
离四十分早自习还有二十分,噢,老师今天不会进来早自习,那就是说……完了,不会有人来救他。
班上目前来上课的人还不多,他看她单枪匹马走进他的教室,他乖乖的起身。
“志妍……怎么了吗?”推推眼镜,他叹口气轻声问,身高已长到一七○的他瞬间又矮回一五○,真是要命啊,他为何就是逃不过这两个人的缠斗?
她忍着不挥拳的握紧手心,咬咬牙指着“应该”是苏任垚的桌椅,发出温度不亚于北极圈冰裂的声音。
“我要你的桌子。”管这张桌子有几个女孩子偷偷肖想过或者在上面摸过流过口水,反正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比那个死敌的桌子干净,若她没记错,上次班上那些花痴听说还在上面“睡过”,至于是她们偷偷跑去睡在上面流口水,或者是和桌子主人在上面如何“睡过”,就不是她想听的范围了。
毕竟肾上腺素发达的野兽容易发情,这对于“人”这种高等动物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一件事。
“要桌子?”不是要咬他一口?她看起来比较像想咬他一口啊。
她眼睑缓缓一掀,愤怒的说:“或者你比较想让我将你从三楼推下去摔死。”
非问句,她说的是非问句……这表示……她“肯定”想做这件事。
三楼掉下去……真的会死……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
苏任垚摸摸短袖外的结实臂膀,然后在下一秒马上行动。
管桌子抽屉里有什么,他举起桌子甩一甩,将书甩到地上,才办完第一步骤,正想问要搬去哪时,只见那团火已经大步往外烧去了。
这次,好像真的比较气……
他跟在她后头,看着她那一头削短的发,那胡乱翘的模样真和她那脾气一个样,可是说实在的……唉,还真适合她。
虽然在第一次见她如此摸样后,他老哥回家狂弹了一晚的森林狂想曲,可是他不得不公道地判决,她那小小脸蛋还真是不适合长发。
她是变了,从上国一后,她就没将头发蓄长过,加上毫不客气地晒成一团黑,老哥为此还大骂她根本是只丑到太平洋的黑蝌蚪,可是他真的认为她不像大家所传述的那样丑与泼辣,说真的,他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当他大嫂真的还不赖。
至少一定管得住他老哥那头脱缰野马。
只是,就真的没人看出来吗?
看出来他家那头思春的野兽根本是暗恋他这个死对头多年了吗?
唉,要不然他堂堂七尺之躯又何必怕她这个小不点儿,压根儿他比较怕的是他家那头野兽。
只是谁来教教老哥啊,追女孩子不该用这种以欺负她为乐、以引她注意的方式进行,那是幼稚园时期的方式,现在大家都是国中生了,学学国中生的把妞方法啊。
没人敢讲。
或者该说若有人讲了,那个当事者也会死命反驳,或者让说的那个人死得很惨。
权衡之下,算算牺牲得比较惨的是什么……对,就是他这个夹在中间挨两边骂的夹心饼。
呜……还有偶尔的苦力……
这样想来,前几次都算是好康了,只是这次范志妍的脸超臭,这样影响的结果就是他家那匹野马肯定会脸更臭。
老哥究竟是又做了什么事啊?
真是惨哪,说来说去在这一方面他们两个斗得很猛的当事者都算没输,输的是他这个当年向老哥告状的笨蛋。
呜……他不过是在不懂事的小四时期告了这么一个小状啊……真正往事不堪回首。
桌子应该是要搬到志妍班上吧,她刚刚说她要没错吧,那他去跟谁要桌子啊?
咦?要桌子的人是她,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志妍是在二楼楼梯转角处遇上苏任樊的。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第一瞬间她不得不气怒造物者的不公平,这种恶魔干嘛给他一张比一般人好看的脸!
而且真是倒楣,她故意避开中间的楼梯下楼就是不想遇见太多正要来上课的男同学,结果偏偏遇上最不想遇上的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咬咬牙,斜四十五度仰角看向恶魔。
他倒是先说话了,“你来男生教室干嘛?”
“你会不知道我来这里干嘛!猪头男!”还好她是个有教养的小孩,要不然她真想学学堂哥直接骂人三字经。
“妈的,你来会六班的情郎是不是?”他欺近她,那声势就是高她一等,黑压压的罩住她头顶。
情郎?
拜他所赐,全校的人都认为她根本是个泼辣女,有谁敢追她?!
情郎,还野狼咧,可是她根本不会细想,看来他是很生气她来会情郎喔。
她本能的选择可能可以气死他的回答。
“我会情郎又怎样,你管我!”不理,直接当他是空气,闪身要离去。反正桌子有了,其他的来日再算,她一向不和他正面冲突,要耍阴大家都来阴的。
他一个反手便扯住她的手臂,拖往旁边厕所。
“你给我放开!”
他竟然敢抓她!她要劈断他那双手,好让他一辈子不能弹琴!
志妍不管有人没人,在他一碰上她的瞬间便开始对他又叫又咬。
“噢!”
这死女人,竟然还真咬,他穿短袖耶!
他将她往厕所旁凹处的墙上一压,两掌制住她小小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你没事来男生教室干嘛!”
前几天听说六班有人对她有意思,还和她通电话,已经让他一肚子火很多天了,她今天还单独来会情郎!
“来会情郎,不行吗?”自己将人家的桌椅全毁还不知惭愧,这人是哪来的野生动物,抓去关一辈子啦!
他抓紧她的肩膀,以免自己错手掐死她。
“你少笨了!以你这种泼辣样,有谁会看上你?他们是赌着好玩,耍你的!你在高兴什么?白痴!”
这……这野兽是在吠什么吠!
“那也是我的事!你滚一边啦!”这里人来人往,小小一面墙可以挡多少眼光?他以为他自己是条瘦蛇喔?
“你……”
“怎样!”尖下巴看起人来还真是锐利如刀。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放开握住她肩头的左手,改握住她那看起来极度挑衅的下巴。
“喂!你掐痛我的……”
呜……消音……
再叫啊。
他吻上她红艳叛逆的唇时,脑中恶意又愤恨的就是想着这几个字。
再叫啊。
凶巴巴的声音确实是被隐进了一个闷暗不知名的空间里……没了声响。
然后……
狂斗五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女人已经去练了擒拿术。
在应该是忘我甜美,至少也是不晕也该半醉的情况下,她抬起腿往他最最重要,最最脆弱的部位狠狠一顶——
“啊——”他往后弹开,一八○的身高差点倒在地上打滚。
她抹抹唇,恨得咬紧的牙都露出来了,差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