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示是亲自交给我。”
“我没有你的号码，又不敢随便打电话去。花学长没有解释清楚吗？”
“那是他的事。现在说的是你，以后我说亲自交给我，就照办，用不着通过其他人，尤其是花总监。”明少特意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很清楚。
“是，我知道了。明天有情况我会交给你。”
“现在回来，把你的工作交代好。”
“现……在……？”宁轻轻惊得差点打翻整盒鸡米花。
“对。”
鸡米花的胡椒粉漫天飞舞，宁轻轻连打了两个喷嚏，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现……在……那好吧……”
“你在感冒？不要过来了，以免传染我。回公司前把病养好。”电话那边传来挂断声。
我本来就在放无薪假！态度还那么恶劣。宁轻轻怨恨地把这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编辑成了新名片，配了张魔鬼的插图。
纪明薰听完录音，给斯斯打电话，“你继续监听，注意他们的交易会否有变。如果不变，用许家杰的名义和买家联络，取消交易，我这边会有人代替买家出面，切勿惊动许家杰。”
“好。另外有个情报好像不关事，不过也告诉你，我的线人打听到，许家杰几年前疯狂追求过一个女子，那就是后来的龙嫂。这样，泄露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吧？”
“可以。”
纪明薰喝了一杯量好的水，给龙啸打电话，约了晚上见面。
龙啸这几日为了这件事非常伤神，他们公司负责保全的展品丢失，不但要赔钱，更会严重伤害公司名誉。看了明少出示的所有调查资料，龙啸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拍案大怒，“这个反骨仔，老子现在就宰了他。”说着就要叫来手下。
“且慢。”纪明薰阻止，“若是信得过我，龙总不妨听听我的意见。”
“事情都是你查到的，你也没把结果先交给霜雪明，我当然信你，你说。”
“我认为，许家杰之所以做出这件完全有可能毁了你公司的事，并不只是为了钱，更重要的是为了私怨。”纪明薰说，“事情闹开来，龙嫂不会高兴。”
他特意把龙嫂二字加重来说，龙啸意会，“这个我却疏忽了。”
“况且，一旦被外人知道这事是你们手下所为，不但会影响商誉，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会受损，不如私下解决。”
“那就听老弟安排，你说要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出钱出人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平息这件事，又让那小子受到教训。”
第二十七话 名厨的关门弟子
宁轻轻度过了安稳的一夜，给斯斯打电话问她还需不需要自己。
“不用了，我看没什么事，那家伙还在收拾行李，我藏了个窥镜在他家阳台上，看到他在收拾，收拾一天了都，没见过这么婆妈的男人，连墙上的海报都要撕下来卷好。他女朋友倒是若无其事，继续上班去了。喂，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东西，快去拿！”
既然不用去监听，也不用去上班，就真的有一天无薪假了。宁轻轻翻开行事历，发现已经到了答应去赵三勺家吃饭的日子。
这样就先去找公孙易要那本十二家经注，再去吃饭。宁轻轻拨了公孙易的电话。
“何事？”
“上次的野狐禅我已拜读，其中精髓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就在昨天监视的时候翻了翻……目录。
“明了，易派家仆将其余拙作送去。”
“且慢，不用麻烦公子，我反正顺路，到你家自取如何？”
“易暂居梅庄。”
“那也顺路。如此言定了，我这便过去。”
湖滨梅庄是有名的私人园邸，位于过了植物园更深处的湖区，不算高的院墙里那几株大好梅树，算一佳景，深度游过湖滨景区的在地人没有不知道它的。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无薪假，宁轻轻怀着游湖的心情，骑着脚踏车前往。
时下正值夏季，梅枝空空荡荡，但庄子外的玉兰树枝叶伸进庄子上空，成了巨大的伞盖，看起来十分荫凉。宁轻轻在院门停下车。
这里没有电铃，也不像公孙主宅有家仆看门，宁轻轻只得抓起门环敲了敲。大概是由于有点锈，门也旧了，敲起来没什么声音。
正打算掏出手机直接叫公孙易来开门，一只鹦鹉从门墙上飞进了院内。里面传来几声鹦鹉的吱嘎声，随即传来脚步声，并且是慢悠悠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卖弄矫情的公孙易。
“客人，客人，请进，请进。”公孙易打开一边的院门，鹦鹉停在他肩上，叫唤。
院内空无一人，地上有些许落花，飘得整个院子尽是香气。梅庄只有三五间房舍，在大树伞盖的遮蔽下异常凉爽。公孙易的书房在能看到最多梅树的位置，窗格敞开，时而有蜜蜂飞进，停在砚台上憩息。
矫情成这样真不容易。宁轻轻说，“这个地方不错。”
“易贪图清静时方来此偷闲，不带家仆，自己蒸个馒头，就着墨香，便是一餐。偶尔约上两三知交，把酒夜话。”
宁轻轻觉得寒毛直竖，“实在风雅。不知公孙公子大作何在？”
“不必着急，俱已备下。你且在此稍坐，待我沏壶茶，这里颇有些私藏，配着这景致一同品是再好不过。”
“今日不行。”宁轻轻说，“我和赵老师约好去他家吃饭，现在时候不早，无法慢慢品尝公子的珍藏，未免糟蹋了。下次，下次定专程来访。”
公孙易略有点失望，“我只道知交来访，必要品茶论道。也罢。书已在此，你自带走。”
我什么时候就成你知交了？宁轻轻想，“多谢。”
“此乃我首本作品，你既对拙作有兴趣，自该从头看起。对了，你方才说约了赵老师，是他约你，还是你约他？”
宁轻轻就把上次赵三勺给自己吃了几样东西再提出交换条件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公孙易露出奇怪的微笑，“切记要好好吃。”
宁轻轻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兴冲冲骑着车到了赵三勺的巷子里。这次仍是肉类的味道，却混杂着蔬菜的香味。
“小姑娘很守约，我还怕你赖皮不来了。”
“跟赵老师说好了，怎么能不来。”宁轻轻往锅里望去。大炒锅里滚着汤汁，充满浓郁的肉香，让人腹中如火烧。
“看什么？还早呢。说说我做的是什么。”
宁轻轻拿大勺子搅了搅锅子，锅里浮出一些圆圆的东西，“是狮子头？”
“这还用你说？我是让你说这个？”
“这是红烧狮子头，但不是纯肉丸，里面有碎蔬菜，我闻闻。”宁轻轻深吸一口气，“香菜，芹菜，干香菇，好像有一些根茎类蔬菜，但味道被红烧汤汁掩盖，闻不出来，得吃了才知道，汤汁里有十几种香料和调料。”
赵三勺等宁轻轻把料报完，缓缓开口，“还有呢？你说的是红烧惯用的料，不足为奇，未必是你闻出来的。”
“还有其他调料？”宁轻轻靠近锅子，一股蒸汽扑面而来，烫得她往后一跳，这一跳反而让她想起来。
“小心伤了脸，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会做菜。”
听了这话，宁轻轻一惊，差点把刚才想起来的事忘了，趁还没忘赶紧说，“汤汁里有大豆蔻。”
“唔。”赵三勺点头，“是我一个印度朋友捎来的，有点年份了，加在别的东西里面味道不合，就是做红烧肉也不好，偏做这狮子头好吃。”
“我猜，因为红烧肉是块状的，大豆蔻味道独特，容易依附在红烧肉表面，使外面的味道太浓，可里面却不入味，狮子头是肉糜状，还混了不少蔬菜，有很多细微的缝隙，大豆蔻的浓郁香味能渗入。”
“说得不错，你看着火，我眯会，能吃的时候你自个尝。”
宁轻轻等到火候够了，急忙揭开锅，伸勺子去捞的时候迟疑了，放下勺子，恭恭敬敬叫醒赵三勺，说是时间够了，为保持有始有终，请他亲自关火。
赵三勺捅了捅蜂窝煤的出气口，关掉火，宁轻轻迫不及待将狮子头捞出两碗。
“好吃！”宁轻轻说，“里面有荸荠和山药，咬起来增加了爽脆的口感，狮子头下锅前在滚油里煎过，封住肉汁且使它不散开。关键还是赵老师肉糜混粉的比例很完美，既不松散，也不太粘稠。”
“既然你知道用什么料，估计你也吃得出什么比例，两周后带这个来给我尝。”赵三勺把两颗狮子头捞出来，丢给大黑狗子。黑狗刨着肉丸，满足地啃起来。
“什么？”宁轻轻再次大惊，筷子夹着的狮子头滚回碗里。
“这么惊讶做什么？”赵三勺说，“我看你这丫头很难得，很懂得吃的东西，有意将手艺传给你，既然做我徒弟，你的功课自然该给我检查。”
“徒……弟……”宁轻轻结结巴巴地说，“赵老师……别的徒弟呢？”
“有的不成材，学了几分就去外面谋生，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招摇撞骗，有的有心无力，再怎么用功也学不会。丫头，你这天赋是有了，往后看你有没有心，懂不懂做东西吃的道理，我老人家没几年命了，衣钵能不能传下去，就靠你这关门弟子了。”
“……”宁轻轻挤出几个字，“我会……努力……”
第二十八话 解决失窃之事
一路上，宁轻轻都在想刚才的事。赵老师说到那个份上，告诉他实情，怕他惊吓不住，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大罪了。想着想着，顺手拿起手机，猛然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忙打了回去，“明少……我明天还需要去监听吗？”
“需要。你要在那里确保许家杰按时出门，并且要盯着他女朋友。”
“我们不阻止他去交易吗？”
“你问的太多了。还有，我不喜欢电话没被接通。”
纪明薰挂掉电话，花瑜对他笑道，“怎么老是对学妹这么凶狠，你也是f大的，也是你学妹嘛。”
“你管的太多了。”纪明薰用和刚才同样的语气回答他，“准备一下，晚上一起去橄榄树山庄。”
“为什么要我去？”
“路上陪我聊天。”纪明薰顺口找了个理由。
“聊天你随便找个人陪不行吗？”
“不行，花校友。”
晚上，纪明薰接到宁轻轻的电话，获知许家杰从家里出发，他女朋友带着行李去机场。
斯斯夺过电话，“还有，我老板假冒许家杰联系买家之后顺手查了买家的资料，发现他是东兴社执事，可不好惹。你还记得昨天泄露的事已经两清了吧，那这联系买家部分的价钱我可要算清楚的哦，会有危险加給。”
“哦。监听到此为止，转告你朋友，明天正常上班。”
“好吧，转告就不收费了。”
花瑜苦闷地开着车，还不能开音响放歌，因为明少在一旁补眠——压根没有要他陪聊天的意思。
车刚进山庄，纪明薰精准地醒过来，拍了拍花瑜，“goodboy。”
“我的空姐今天回国有一天假期，你不让我去就是为了让我开车载你来？”
“不是，还要载我回去。”
花瑜更加苦闷地给空姐发短信，说自己要加班，一会才能去找她。
两人走进山庄，纪明薰径直带着花瑜来到龙啸租的套房。罗亚历和买家取消交易之后，纪明薰通知龙啸在橄榄树山庄租套房，把钥匙放在十二号置物箱里，静等许家杰送上门。
房间里是龙啸和他的两名心腹。
“我听你的，没多叫人来。”龙啸说。
“不怕他逃跑？”
“他只要进了这间房，就插翅难飞。”龙啸指了指两名心腹。
纪明薰点点头，“他由你全权处理，尽量低调。我和我同事呆在里面，等你处理了人，我们和你一起去吴老那里。”
花瑜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纪明薰没理他，直到进了卧室，才转身，“干嘛？”
“你刚说的我们，也包括我吗？”
“这里还有别的同事？”
“我只能呆到九点半！再拖，我的空姐会很生气。”
“那只好对不起她了。”
“我帮你叫计程车，我付车费，不用我载，好不好？”花瑜求情道。
“现在是三家公司牵涉其中的盗窃案，我们公司除了我，至少需要一个见证，你打算叫计程车司机充当么？”
“听起来好像是看得起我的意思。”
“事实上也是。”纪明薰说，“bright不懂事，高铃是女性，邓老年纪大了，你又能打又能跑，难道要他们顶替你？”
“为什么要打？”花瑜注意到这个字，面露惶恐，“他那两个手下，腰间鼓鼓的是什么？”
“你说呢？”纪明薰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黑吃黑，拿走展品，赖在小弟身上？”
“我要回家！”
花瑜还没想到如何找借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听到外面的客厅门铃响起。
只听有人进客厅，传来一阵殴打声，夹杂着求饶声。渐渐的，什么声音都没了。花瑜坐立不安地不断想从门缝中偷看，转头发现明少公然在沙发上补起了眠，倒像一切不关他事。
过了一会，卧室的门被敲响。
龙啸带着满意的表情，“事情办完了。你们出来，上吴老家去。”
花瑜满脸戒备地四周看，厅内空无一人。纪明薰在他身后不慌不忙起身，对龙啸说，“何淑芬也落到你们手里了？”
“她在机场门口就被我手下截住。”
“要确保他俩都不会漏口风。他俩找的那个帮忙租车的朋友呢？”
“刚才拷问他了，他说那个朋友只帮忙租了车，其他不知情。”
“好。我们到吴老那边。”
花瑜再次载着全程补眠的明少跟在龙啸车后到了吴钩家中。
吴钩在家中等候，还有当时在现场的两名员工。
双方见面之后，纪明薰首先说，“吴老，这件事龙总自从知道那天起，就劳心劳力在查，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您丢失的宝物也带来了。”
龙啸没想到他将查清楚的功劳完全推给自己，一时没有接话，只是亲手将花瓶交给吴钩，吴钩仔细检查之后点了点头，“正是真品。”
龙啸说，“这件事完全是我治下不严，愿受其责，吴老说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龙总也不要过于自责，毕竟东西找回来了，我并不想深究。”
纪明薰拿出一个文件夹，“龙总把事情报告整理了出来，请吴老过目。”
吴钩翻开文件夹，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叹息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也不提，你们这次替我办的展会非常成功，两位以后是我信赖的合作伙伴，夜色已深，各位请回，日后我再请各位吃饭答谢。”
离开吴钩家后，龙啸用力拍了拍纪明薰，“好老弟，这事你不但替我查出来，还一点都没居功，让吴老不追究我，这个大人情老哥我领了。”
“龙哥不必客气，总之圆满就好。按吴老说的，日后再一同吃饭，我这位同事现在可急着要回去了。”
花瑜再次苦闷地开车，“我又是司机，又是见证，又是借口，怎么没有加薪？”
“你的薪水足够支付这些工作。”
“话说，为什么吴钩看文件夹的时候那么惊讶？”
“里面夹了一张他意料不到的资料。”
“是什么？”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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