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侯惇安排断后的兵阵散去之后暴露在张颌眼前的就是正在向来路后撤的中军兵马。张颌冷笑一声,开口吩咐道:“留五百骑随我在此拒敌,尔等继续向前追杀,一个时辰以后回兵,不得有误。”
“诺!”骑兵队数位千夫长点头答应一声,每人分出一小队人马留于主将身旁,数千兵卒从其身旁呼啸而过,只留下张颌与数百骑兵面对含怒而至的鞠义与夏侯惇。
“杀。”此刻多说一句还不如多挥一刀,张颌不等对方近身直接拍马冲上前,将最前面的夏侯惇拦截下来。
夏侯惇自恃武艺不凡同样毫不惧让,出师不利已经使他他怒火中烧,也就没有许多场面话要说。双手持刀狠狠劈向张颌紧握缰绳的左手。
张颌岂会这么容易受伤,紧握着缰绳的左手猛然向后拉扯,紧夹马腹的双腿也同时发力,硬生生的让战马停下并横向转动一个身位。“叮!”两把大刀在空中相会,单臂挺举着宝刀的张颌在对方刀尖就要靠近自己脑袋的那一刻及时挡下了这次进攻。
夏侯一击不成也不做停顿,直接改劈为扫,双手略微转动将刀面放平向左侧挥动,锐利的刀刃划向张颌脑壳。
张颌此刻也不再留手,左手放开缰绳的同时紧抓宝刀末端,脑袋略微偏移后身子突然前倾,双手持刀却是直接刺向夏侯的颈脖。
“叮!”“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只见夏侯惇脑袋上的头盔已被张颌点落,而张颌用来绑缚长发的头巾也被对方挑飞。两次攻击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息时间,当张颌与夏侯惇分别挑起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两人已经有战马带着向前冲出数步,之间已有数步距离。
鞠义在此时也杀至张颌身前,以一敌二的张颌此刻已经不敢入之前那般托大。双手持刀牢牢守住自己周身,同时也不让夏侯两人脱离自己身旁,自己一人牵制地方两员大将,张颌怎么算都是大占便宜。
鏖战一个时辰,联军断后的兵卒死的死、伤的伤,加之不少人已经逃散开来,夏侯两人身边的兵卒所剩兵卒不足五百,而张颌麾下五百骑仅仅折损十一。
“撤!”夏侯两人相视一望,心中均是如此想到。他们无法击杀张颌,但张颌也无力败他两人联手。剩余数百兵卒留下阻拦张颌及其身旁兵骑兵,两人同时拍马向来路飞奔而去。
“不用追了。”张颌拦下身旁想要追击上前的兵卒,沉声说道:“你等主将已逃,开不器械投降?”
“我投降,我投降。”数百步卒本就心惊胆颤,此刻一听对方将领纳降,连忙放下手中武器,一个个的高声呼喊道。
当张颌等人将降卒收编完毕,追击敌兵的骑兵队也顺利回归。张颌扫了一眼,开口问道:“有何斩获?”
“将军,对方中军布防及时,我等厮杀一个时辰也没能击破,收效甚微。”数位千夫长中的一人走出来抱拳道:“归来时碰见敌方两位骑将,走脱一人,俘虏一人。”说罢让身后兵卒将俘虏将领抬上来,赫然是之前与张颌苦战多时的鞠义。
“能俘虏此人,也算将功补过。”在张颌看来,追击败退兵卒而未能建功就是有过,治军严谨可进刘氓帐下将领前五。
原本想要计赚临菑城,最终却落得败退的下场,联军众人可谓是羞恼之极。逢纪此刻也是尴尬不已,原本还自鸣得意如此能轻取城池的他,此刻却是不得不面对众人怒视的目光。若非他胡乱出注意,此刻再不济也能在临菑城外摆开阵脚。
后撤数里安下寨营之后,联军上下都被乌云所笼罩。交战第一天就失了数千兵马与军中大将,这等败果不然让众主将皱眉,更让麾下兵卒恐惧。
与联军士气大衰不同,回到临菑的张颌立即被麾下将士奉若神明,一声高过一声的庆贺却是让军中所有兵卒都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
初战虽然败了,但夏侯并没有就此退去。第二日大军还是来到城外,步步为营的联军兵卒却是在提防对方偷袭的同时,缓缓向城头推进。张颌也知道奇袭不可复制,所以早早的在四处城头布起防范,他可不认为对方暂时不攻其余几处城门,今后也会放过。
攻城战的惨烈从最初的交兵就已体现,飞矢、投石、滚木、雷石,各种手段都被双方兵卒使出。整整一个白昼的战火袭扰,当联军缓缓退却之后,堆积在城外的尸体最高处已有成人般高。
夜晚战事稍歇,但张颌却无意睡眠。此战乃是主公谋取青州的重要一战,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失误。仔细的在地图上推敲,张颌露出一丝微笑,明日,明日高览就能到那了吧。
“将军,前方再有十里路就到北海剧县了。”此时天已放晴,绕乐安国而过的高览已经进入北海郡,而且离其郡治也没多远脚程。
“众兵士随我慢行。”听得此言高览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赶路数日终于到了。“今夜就是我等功成名就之时!”
行军十里对于刘氓麾下兵卒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仅仅一个时辰,高览所率的八千兵卒就已到达城外。但看了看天色,高览还是准备等到夜晚再动手也不迟。
就这样,八千兵卒从正午一直歇息到夜晚,在战乱时期,也是极为惬意、舒服的一件事。吃饱喝足并美美睡了一觉的冀州军团兵士,此刻却是战意昂扬。此刻莫说袭取剧县,就算让他们冲进洛阳昌邑把曹操宰了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迟疑。
“快,快!”低沉的呼喝从高览最终吐出,八千兵卒分出半数人扛着一架架云梯从山道内走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城下,将云梯巧巧架上剧县城头。
“什么声音?”守城的兵卒反靠着城墙,脑袋一晃一晃的耷拉着,显然不是什么认真守城的模样。但即使如此,城下的脚步声也让他们惊醒过来,清醒之后的兵卒一边说着一边回来,可让他们绝望的是,从城外迎面飞来无数箭矢,瞬间将城头响起死亡的乐章。
当城头第一声钟响发出,高览麾下兵卒几乎将架好了所有的云梯,不少兵士正顺着梯子向上攀爬。高览看着麾下兵卒有条不紊的进攻,心中也是大定。随手攀上身旁的云梯,与兵卒一齐杀向城内。
城门楼警告的钟响也并非无用,至少此刻城内大半地方都已知晓此处城门告急,而太守府显然也在其中。渐渐陷入睡眠的袁家兄弟还没来得及与周公见上一面,就被催命的钟声吵醒,来不及喝骂,两兄弟草草穿上外衣直奔太守府大厅。
“怎么回事?”袁尚来到大厅后,向门外亲卫问道。
值夜的小兵显然也不是什么尽职之辈,睡眼朦胧的望着自家主公,低声说道:“回禀主公,似乎是北门敲了警种。”
“北门?”袁尚与刚刚从另一侧走出的袁谭相视一眼,急忙说道:“既然敲响了警钟,定然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还请兄长前去调兵,我去北门处巡视。”
“好,我这就去兵营。”袁谭点头答应一声,快步向府外走去。袁尚也疾步而出,翻身上马领着府内亲兵向北门而去。
袁尚虽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但仅仅城头百余防兵如何拦得住高览与麾下数千兵士。不过半柱香时间,八千兵马已悉数入城,并稳稳守住了北门,向城内杀去。
第四卷 飞龙在天 第143章 袁家二子逃,陈登首出计
“你就是袁尚?”高览望了望身前年轻男子,冷声下令道:“除他活捉以外,其余反抗不降者,杀!”
“杀!”身后兵卒顺利突破城门杀入街巷,此刻正是气势大盛之时,眼前男子身边虽然也有千余人,但也不足为虑。在橄榄的带领下呼喊着杀向已显惊慌的袁尚。
或许是有过被刘氓麾下将士活捉的经历,袁尚对高览及其身边兵卒都有潜意识的恐惧感,望着越来越近的敌方兵卒,袁尚早已把自己骂了上千遍,之前为何不说自己去兵营调兵,若是早知北门已失,他绝不会冒然冲上来送死。
“主将怯战退后,其身旁的兵卒自然跟着向后撤,这些青州兵卒从征召到如今不过数月时间,他们此刻的表现就像当初的黄巾农民兵一般,在真正训练有素的军团兵卒下,脆弱的就如初生的婴儿。
好在袁谭来的及时,在危急时刻终于带着城内仅剩的兵卒赶至战场。皱眉看着蜂拥而来的青州守备兵卒,高览可不希望自己麾下兵马被这些兵卒损伤。转念一想立刻下令让麾下近战步卒退出街道,而身后的弓弩手分成数列把持住街道转口。
“射!”高览冷笑下令,想用这些乌合之众挡住自己的进攻,简直是痴心妄想。千余连弩手的三重舍直接将最前头的数百人打成筛子。
弓弩手一排紧跟着一排,仅仅有序的射击让刚刚脱离危险的袁尚再次惊颤起来,因为他身前并没有太多兵卒,若是他们都倒下了,就该自己倒霉了。想到这,袁尚拔起脚就向兵阵后方移动,凭什么让自己在前方打生打死,而让袁谭在后方享福,自己可是主公呢。
冷眼看着战场,高览知道自己虽然把握住了战场主动,但要击溃敌兵占领城池还差上少许。望着被自己麾下兵卒堵与街道之中的青州兵马,高览心有所想立刻对几员小校吩咐几声,听者会意点点头离开,连带着麾下兵卒都散去三成。
下完令之后的高览也不急着再战,弓弩手停下进攻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兵卒。袁谭与袁尚两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的认为对方箭矢不够了,再次下令让兵卒向前猛冲。
“唰!”“唰!”连续不断的破空声告诉两人他们的想法何其幼稚,既然高览早有准备偷袭此城,怎会不带齐军备。结果又是近千人倒于街道,而二袁麾下兵卒连对方兵卒身前半百之地都不曾接近。
冲锋告败双方再次对峙起来,高览麾下弓弩手依旧摆着射击的姿势不动,只要对方兵卒不进攻,他们也不会扣动手指边的扳机。二袁紧盯着前方的弓弩手,心中也是焦急不已,若不解决眼前的弓兵,恐怕他们有再多的兵马也挡不下对方的进攻。
“啊!”一声惊呼突然从二袁身后响起,两人皱眉转头刚想开口询问,二人左右两侧也响起一连串的呼喊。
“怎么回事?”袁尚冷声问道。
“主公,后方与两侧受袭,敌方兵士太多。”从后阵匆匆赶来的传令兵急声说道:“两侧已经开始败退,主公还请下令。”
“还下什么令?”袁谭听着四周传来的呼喊声,开口道:“敌方兵马如此之多,四处皆是。我等已非敌手,还是早点撤退为妙。”
“就依大哥所说,暂且撤退逼其锋芒。”高览却是占了黑夜的便宜,麾下兵马除却弓弩手在身旁外,其余兵卒都已被之前离去的小校带走,绕着街道外围的房屋走了一圈,才隐隐将二袁包围。
但这些二袁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对方兵马不少,皆是精锐兵卒,若是不早撤,就有沦为俘虏的危险,甚至战死剧县也有可能。
“众将士,随我杀!”前方一出现骚乱高览就有所察觉,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高举着长枪冷声喝道。
“杀!”弩兵此刻也收起手中弩箭,拔出腰间弯刃,暴喝着跟着高览冲进街道。
“走,向后方撤!”袁谭看了看四周,前方高览领兵杀来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等人冲出去,两翼兵卒败的如此之快显然也有重兵,唯独后方战事不明,此儿科也顾不得他想,对着自家兄弟高喝一声,转身向后奔去。
“撤!”袁尚见大哥后撤,调转马头丢下一个字就追赶而去,显然是怕自己跑慢了被敌将所获,之前敌将就开口说要生擒自己的。
兵力终究略显不足,虽然分兵突袭让二袁失去战意,但高览也无力阻拦这两兄弟逃出城池。从北门内街追至南门外数里,高览无奈摇头,对方逃命本事太好,没能抓住这两兄弟真是遗憾。回头望了望还没有完全平定的剧城,高览挥手示意麾下兵卒入城平乱。
忙活到第二天天明,高览总算将剧城平定下来,出榜安抚民众、收编安置俘虏,一系列的麻烦让这位军中大将大呼不耐,经过一晚上的忙碌,高览确定了一件事实,以后若没有文士在旁,他绝不领此类任务。没被敌兵干掉,都差点被这些琐事弄崩溃。
“将军,你回屋歇会吧。”副将陪着高览巡视着城头,“巡查交与我等就好。”
撑着因为睡眠不足而发红的双眼,高览摇头说道:“此时正是青州大战的紧要关口,我可不想在此刻因为贪睡而失去破敌制胜的机会。何况你等兄弟与我一样,也是一夜不曾合眼。你们能受得了,本将为何不行。”说罢高览大步走向身前阶梯。
临菑城外的联盟大军并不知道自己后方再生变故,一干文武依旧在热烈的讨论者如何破城。经过连续两日的攻城战,众将对临菑城防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都知道想取胜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城内兵多粮足,若是死守别说十日,就是一月也能坚持。”吕虔沉声说道:“若是诸位想等城内无粮军心溃散再攻,恐怕要失望了。”说罢用眼睛望向逢纪,似乎在说这都是你们造成的。
逢纪、文丑面色不悦但也不好发作,毕竟双方势力正是合作阶段,并且在折了鞠义后自己一方也显得势弱,已不能与曹军叫板并分庭抗礼。
“既如此,登有一计,或可助众将军取城。”自从出兵一来就很少开口陈登终于说话了,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这位行军军师,心中猜测他会有和计策。
当陈登将他的计划全部说出夏侯等曹将当即拍案叫好,就连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文丑、逢纪等人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精妙。陈登很享受被众人仰视的滋味,几位军中大将的称赞更是让他露出自得的笑容,同时心中笃定,自己这一奇策绝非张颌能看破的。
之后两日临菑城战事依旧,虽然数次分兵城内守兵减数四成,但仍然又近三万之众。即使文丑才、夏侯诸将一齐上阵,面对十数上百掌握着兵阵的冀州步卒,也无法在城头站住脚跟。
虽然又稳稳当当的度过两日,但张颌心中却高兴不起来。每日战事他都会在城头亲自指挥,但这两日的攻城兵卒给他的感觉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就连文丑这位与己方势力有着深仇大恨的家伙似乎都没尽全力。
张颌对自己的直觉半信半疑,夜晚来临他一面吩咐着兵卒戒备一面在榻上回想着这两日的战事。直到府外传来一阵阵钟鸣,将他的思绪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张颌不慌不忙的穿起皮靴,走出屋外皱眉问道。
“将军,敌兵夜袭。”门外很快走来一员传令兵,沉声说道。
“终究是来了。“张颌心中大定,冷笑说道:“走随我上城头巡视。”若说联军一直不出招恐怕张颌会有些忌惮,一旦对方亮招,张颌却是无惧。对此他早有安排,怎会让对方轻易取城。
“将军。”当张颌来到南门时吕翔已经在城头督战,看见主将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免了免了。”张颌摆摆手示意对方跟上自己,一边上着阶梯一边问道“战事如何?”
“不出将军所料,城外兵马与一炷香前出现在城外。”吕翔开口道:“不过很快就被城头兵卒所发现,至今仍没有敌军上得城头。”
“如此甚好。”张颌满意点头开口说道:“此战过后,本将自会向主公禀报你之功劳。”
“多谢将军提携之恩。”吕翔连忙抱拳答谢。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张颌随意望了眼对方,说罢两脚已经登上城头。此时南门内外却是灯火通明,方圆一里之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张颌双眼巡视一周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