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干家务。”杨曦继续笑道,努力摆弄着手里的面团,还是不成形,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忽而狡黠地盯着我:“不过你放心,咱小妹的烧菜做饭的□夫那可是一流!以后跟她在一起,有你的福享了!”
冷不防又来这样一句调侃,人前惯于羞涩的黎知知低头赧然不语。我也不知所措。培训回来到现在足足半个月了,这才是第一次跟她见面。平时她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是能避则避,约会什么的更是推得干净彻底。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经验不足,连这样的表态她都看不出来,抑或某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无端助长了她的自信。
“喂,想好了没?”促狭的表姐还嫌不够刺激,“要不今年跟我们一起办了?”
“杨曦,你够了!”
腼腆的表妹发火了,脸红得无以复加。我也报以讪笑,“你说哪儿去了。”
“你以为我说笑话呢?”对方不满地大声强调,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转脸看着钱遥,“要不是阿钱这次突然调工作,我们都该拿结婚证了!对吧?”
钱遥一如既往地没理会她的这通自鸣得意,也没对我表示什么。自觉地不去多想,来就是为了找不自在,却没想到自己承受能力还远远不够。
强装笑脸应付下去,吃完东西,两个男人被女士们轰赶去厨房里洗碗,顺应潮流。
隔开喧哗,我又问他:“真的要结婚?”
他没看我,不冷不热地轻声说:“她说着玩的。”
我冷笑,“用得着对我解释吗?”忽然心肠一软,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口,“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他也没说话,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正是百感交集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回过神来把手擦干净,拿出来看到是一条彩信。
蓝悦香发来的。这头无孔不入的老狐狸精,又要玩什么名堂?我狠狠皱眉,有点不耐烦地打开,看到内容显现出来,脑中轰然一炸,整个人僵住了。
迅速收回神志,却忍不住缓缓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到钱遥一副待询问的凌厉眼神,令我更觉惶然失措。
“工作上的事。”掩饰无益,我坦然告诉他。基本上没在撒谎,可忽然这么一解释,本身就显得别扭。他自觉地不予过问。这样的态度是我所期望的也在意料之中,却也难免有些不甘心。
收拾完毕,不理会某热情女士的苦苦挽留,我坚决告辞。钱遥也帮我说话。杨曦大不以为然,挽着她那闷闷不乐的小表妹,笑话说你们这些男人都一个德性。教人哭笑不得。
离开看似轻松和睦的氛围,我下楼坐进车里,没有发动直接拿出电话拨过去——
“蓝总,您好。”
静静地等了一两秒,时间仿佛凝滞,不出意外听到那边漫不经心的轻笑,“是凌经理啊!”紧接着一声叹息,气定神闲道:“怎么样,东西收到了是吗?”
我忍住了没发作,喉咙里一口接一口地吞咽。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却万万想不到会使出这样一招。女人的心思就是细腻,真是方方面面都能把人“照顾”到:模模糊糊的一张视频截图,却清楚显示出我和钱遥的拥吻场面。看背景是在他家的玄关,估计是什么人冒充快递之类,趁他开门的时候,偷偷把摄像头装在门背后的什么地方。
蓝悦香悠然道:“呵,之前跟钱经理聊天的时候,听他提到你,我就觉得好奇,怎么他对你的了解那么仔细?同事也罢朋友也罢,关系这么不一般,难怪当初……”
我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打算怎么办?”
没必要再拐弯抹角,废话说多了只会节外生枝,被她进一步牵制住。之前跟钱遥说起这事,他也没跟我提什么明确的建议,大概以为我自己把握住了方向,自然能应付过去。我也这样以为。哼,还真是辜负了他对我的判断——谁料得到对手能有这么狠!
或者他也是……
不,他什么都还不知道。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她蓝悦香还没那么大本事和胆量,把我们两个人都耍得团团转。
这会儿听她轻笑一声,“早说过你是个懂事的,话我也已经当面给你谈过了,意思你不会不明白。我也是讲道理知分寸的人,你担心的这些东西,事后我都会处理干净,绝不会给你再添麻烦,这你可以放心。”
对此我不抱怀疑,同样的手段玩一次就够了,逼紧了大家玉石俱焚。可是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她没搭话,估计是想不到这份上了我还敢跟她抬杠。
过了一会儿,依然冷静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不但有头脑,更有胆量!”似有些尴尬地长叹一口气,“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无可奈何。结果会怎么样我是想不到的,自己家里人的性情,你比我清楚,具体该怎么办,你考虑考虑清楚吧。”
说完挂上电话,俨然已稳操胜券,顺利将我逼入绝境。
马上回到住处,什么都不忙考虑,先把屋子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一遍,没发现有任何可疑设备。看来他们确实是针对我来的,留意我的行踪,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在另一个人家里过夜,光凭这一点就露了馅。
心烦意乱到了极点。晚上接到一通电话,是黎知知打来的。起初没想理会,对方不死心,又跟来几条短信。没奈何还是打开来看了,果然是关心我下午突然走人的事,问我是不是真有那么忙,明天有没有空陪她去看电影。
心里不禁冷嗤,大不以为然:多半又是她表姐支的损招!这么在乎我,干嘛不干脆自己上?
心情坏到极点,不知是不是在撒气,想也没怎么想,直接打电话回过去。
她倒是欢喜得很。这也难怪,平时我从没主动跟她联系过,悔不该上次陪她那场保龄球,留下这么多隐患。到底是个本分的姑娘,一听我语气不好,激动之余,连连对我抱歉——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其实是我表姐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提她了?”
收不住就发作了,对方顿时默然。觉得她受不了快要挂上电话,我放轻语气把她喊住——
“等一下,你先别忙。”我说,按住额头叹了口气,“有些话我要跟你讲明白……”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或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该断的迟早要断。
“……就是这么回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前段时间没有说清楚,对不起。”
我不记得她后来跟我怎么回答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我才是受打击的一方。快挂断的时候,隐隐听出那边嘤嘤的像在抽泣,没想到她对我真有这么用心,又是何苦?
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颓然瘫坐在沙发里,手里还捏着电话,拇指不由自主地按了键盘,翻到名单……
现在是深夜,想象着他这会儿身边会是什么情景,心里又是一阵翻滚。本来以为自己会赌气不说话就立刻挂断,可是一接通,听到他的声音,原本烦乱的情绪出乎意料地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把刚才跟黎知知摊牌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静静听着,半晌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语气平静道:
“你铁了心了是不是?”
我说:“我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只等你给我一个答复。”
“如果我不能呢?”
“那我就等。”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很狗血呢。= =
好歹小狗没有干坏事,对女孩子还算好心。。。
冰山君也要好好反省才是了。。。。
再次诅咒河蟹!
第四十章
是的,我可以等,而且只能等下去。该做的差不多都做全了,付出了这么多,伤害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有时候,我也不禁怀疑,追求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自食其果也罢,反正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happy ending,那些所谓的大团圆喜剧,只是因为故事还没真正讲完。不过我不在乎,就算是想开了,我只要等一个属于我的结局。
星期一上班,恼人的事情又压了过来。
根本不可能放得开。蓝悦香倒是没再催促施压,心里明白自己抓到的那把柄是要命的,当时再怎么嘴硬,谅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也确实不得不重作考虑。
坦白说来,她所要求的事并不难办,单纯从利益上看,对“理盛”也造成不了什么损失。这件事目前仍由我全权负责,正要进入规划阶段,与政府部门展开协商。虽然职位不高,但我在公司地位特殊,办事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很受器重。只要我开口,胡乱编派个什么理由,说服上层,再打通相关部门。拆拆建建,反正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当官的就是闲着没事儿找事儿,也不需要费什么周折把他们哄开心,绝不会闹出什么岔子。
可是我不喜欢被人胁迫。当然,这种事任谁都不会高兴。哪怕头顶上悬着一把刀,我也绝对不想妥协。逼着我的人,有钱遥一个就够了。
本来想再缓些时日,看能不能想出解决之道,偏偏运气不好,过两天开例会,刚好被提起这桩事,要我汇报工作计划。政府那边急于要看开发方案,事情逼得其实很紧。
我站起来发言——
“关于这个项目,我觉得自己能力恐怕不够,没什么把握,希望能转交给其他更有经验的人处理。”
只能这么做了,放开权利和义务,没了让人发挥的目标。接下来她蓝悦香要怎么解决是她跟我个人的事,至少对公司,我可以问心无愧。
这样的话一放出来,全场果然霎时肃静。气氛十分尴尬,众人纷纷对我投以怀疑的审视目光。向来在人前不露声色的舅舅也举手冲我示意——
“这个先不忙讨论,关于这桩项目,确实有很多地方还有待商榷。”说话的时候,目光紧锁住我,面带愠色。
果然一散会,我就被他召进办公室。避开闲杂人等,他也没必要对我矜持,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
“你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也十分严厉,意义明确。他现在对我已经放得很开,几乎不再把我当成孩子看了。“怎么会想到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笔生意说起来不大,但意义非同小可,你自己心里最有数。我把它交给你负责,下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不知道?”
我低头不语,心里也有一些懊悔。一时冲动也罢,事情提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商量过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但掉份儿,更显得傲慢莽撞,无理取闹。
过了一会儿,我说:“现在手里的工作太多,我想……恐怕到时候应付不来。”
“工作太多?”对方表示怀疑,“你这是在跟我倒苦水,换个说法就是觉得舅舅我拿你当苦力?剥削你?所以你给我闹□,连手头这点儿东西也不想干了?”
看来真是把他气急了。我点头作反省状,小声说:“不是的,舅舅。是我没考虑清楚,随口说错了话,关于这件事……我会再好好看看的。”
工作上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妥协示弱过,出尔反尔更不是我的作风。他也觉察出有异,抬眼略温和地打量着我,小声叹气——
“你是该好好想想。”他说,“不过,要是觉得压力真有那么大,实在拿不下来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这么说不是看不起你,不是真有难处你也不会跟我说这种话。算了吧,该休息就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我来顶着……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没事。”我摇头,“我知道了,谢谢舅舅。”
这不是我的初衷,想要脱手出去落得两袖清风,结果牵连上的人和事反而越来越多。真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想想就头痛,回到住处就觉得一个人憋气得慌,晚上跑去“Rainbow”——不知道算不算是“顶风作案”,哼!
说来也是好久没来这里逛了,个中缘由不言而喻。坐在吧台边独自一人喝闷酒,不知为何人气冷清,真是我需要的氛围。
没多久手机响了,是钱遥。不禁暗笑:难道他还关心我今晚上怎么没去按时报到?心不在焉地拿起来接听——
“喂……”
“喂,你现在在哪儿?”
风风火火的语气令我顿生警觉,想了想,冷静下来,依然漫不经心道:“问这个干嘛?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下落了?”酒劲上来,不合时宜地跟他调侃。
“少说废话!”他像是很认真,“是不是在酒吧?”估计是听到这边的音乐声了,“在那儿等着别走,我马上过来!”
没等我说话,电话挂断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去什么地方,等了十几分钟,看他出现在对面门口。
一身正装,西服领带衣冠楚楚,刚才电话里我也听出他大约还在办公室里,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假如真如我料想的是因为那件事,接下来还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看他如此现身,不管认识不认识,周围一些人个个眼光惊异,关注过来。等他一坐下,小靠过来招呼,也是一副玩味的表情。上次我们两个相约一坐,已经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这下子更是该冒出不少传闻了。钱遥随便点了杯苏打水,又冲小靠使眼色把他支走。看不成热闹,对方悻悻离去。
我讪笑,“我说你好歹换身衣服好不好?就这么出来跟我搭话,想给我寒碜怎么的?”
恨恨地白我一眼,懒得跟我抬杠,他冷着脸审问道:“说,出了什么事?那块地到底怎么了?”
“消息传得够快的!你别是给哪边安插了眼线的吧?”
不想问他情报的来源,商业间谍谁家也不缺。我们也有相关人员潜入各大对手内部,当然,具体名单只有舅舅才知情。
他也干脆坦白:“两边都有。你先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蔚蓝’那边给你使了什么绊?你真的要退出?”
“你问这个干嘛?”我转眼冷睨着他,“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从我嘴里挖底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
“你有完没完?!”他恼上了。看我这会儿确实不上道,吃不下这套,叹了口气,表情放松,几乎轻言细语地小声说:“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硬绷着没说话,脸别向一边抽烟。过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了,也没怎么理清楚,把事情大致讲了出来。本来以为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刺激——对于这种事,他的态度应该比我洒脱——可是听完之后他沉默良久,脸色意外地沉重。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
终于发表总结,无精打采的语气,竟有些无奈了。我嗤笑,“回去检查检查吧!别把你女人也给牵扯进去了!”
对于这样的调侃,他没说什么。无意识地揣摩起他的心思,感觉不是个滋味。
我说:“你放心,她这是冲我来的,不会对你的前途有威胁。”
他转脸看我,诧异的表情再次出乎我的意料。
“你他妈的说什么?”生硬的语调,恼怒的眼神,明显是生气了。“什么前途?什么威胁?少他妈在我面前逞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个人能挑得动的!”
被他这么没来由地一训斥,我也怒了。
“对!你能挑!”不顾场合厉声吼起来,“你是老大,你有能耐!我他妈就一傻拉巴叽的小屁孩儿,不知斤两去跟你们这帮老狐狸斗!”
火冒三丈,突然有人在后面拍我肩膀一下,惹得我烦躁地用力反手打去,“滚!”
话一出口我回过神来,心头一紧:闹事儿了。果然对方绕到我跟前,极度不屑的表情,恶声喝道:“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