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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嘶哑哭嚎，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样无助地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杀了我……杀了我……米罗，我好痛……”
米罗的回答只是亲了亲我汗湿的额头，将我抱得更紧：“忍一忍，卡妙……”
他在哭，眼泪无声地落在我的脸上，跟那些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
我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求你，杀了我……”
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我再也控制不住身上越来越狂暴的力量，耳朵开始拉长，骨质变得坚硬，而且表面布满了细小的鳞片。一阵蓝光之后，我的双腿也变成了布满鳞片的鱼尾，长着纱一般柔软的尾鳍的尾部用力地拍打着身下的床，声音也变得像这个种族一样缥缈，虚无。
疼痛稍减，但我知道这是下一波袭击在聚集力量。我虚弱地喘着气，伸手摸摸米罗的脸：“这下你满足了，被你看到我的尾巴……快，趁我还没被你儿子弄死，杀了我，把他从我肚子里弄出来……”
米罗咬了我一口，血红着眼恨声道：“说什么傻话，就算要死也该弄死他——”
我喘了一口气，嘶哑着嗓子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要好好养大他……”
他立刻炸毛：“你不会死的！”
终于在我第二次痛晕之前，医生到了，是个长着一头银发看上去很有既视感的美青年。
这个人——好像是住我们对面的邻居……
我模模糊糊地想到，看着他割破了米罗的手，又在我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把我们的血混在一起用来在我身上画出各种奇异的纹样。画完一处，它们就泛出柔和的紫光，奇异地缓解了我身体里传来的痛楚，小混蛋在里面也越来越安静。最后他卷起袖子，示意米罗抱稳我，然后沾满鲜血的手上发出了同样的光芒，慢慢地贴近我的肚子。他的双手就这样在微微的紫光里失去了形体，毫无障碍地伸进了我的身体里，从里面抱出一个发出耀眼光芒的孩子。
他的背后长着六只软软的小翅膀，嘴边露着尖尖的獠牙，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放声大哭。我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在孩子响亮的哭声中，感到意识和疼痛都在离我远去，最后的最后，陷入了一个无梦的睡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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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睡下去，但事实上，第二天下午就有人把我给吵醒了。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感到身体里还是没多少力气，但已经比昨天昏睡前要好得多。按摩着僵硬的脖子，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见阿布跟苏兰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米罗抗着他那把阔剑站在他们面前，虽然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他身上那有如实质的杀气已经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视线上移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小鬼拍打着六支黑色的小翅膀跟只苍蝇似的在帐篷顶上飞来飞去……囧，眼神对上了。他歪歪脑袋，蓝色的大眼里闪过一丝迷惑，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闪闪发光的无敌笑脸——除了嘴里还没长牙，其余的都让我联想到正在对着那两个活宝大发雷霆的人。小鬼头发出咯咯的笑声，一阵风似的朝着床这边扑来，目标……好像是我刚刚恢复平坦的小腹。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包子脸跟微微张开的两只小胖手，想到高速飞行的物体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砸在本来就受创颇深的身体上所能带来的二次重创，防御系统自动开启，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床的另一侧挪去。然后就听见一声闷响，小家伙一头撞在软绵绵的被子里，顿时鹅绒纷飞。他呆呆地坐起来，在轻飘飘的绒毛之间打了个喷嚏，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居然躲开了，扁了扁嘴，水汽迅速在漂亮的蓝眼睛里汇聚，然后豆大的泪珠顺着肉呼呼的脸颊滚落在被单上，惊天动地的哭声也跟着在下一秒穿透了帐篷顶——
“哇——”
米罗的剑哐当一声掉地上，转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表情迅速变成了狂喜：“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喂，这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吗？！一般人都会先注意到那个哭得连翅膀都耷拉下来的小鬼头吧！！这个哭起来比小时候的阿布还可怕的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不管谁都好赶紧把他从我床上拿走！拿走！
在米罗无视那个小东西的存在，准备扑过来压死我顺便压死他的时候，阿布赶在最后一秒冲过来把开始打嗝的小东西抱走了，跟苏兰特两个人窝在角落里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米罗，一边手忙脚乱地哄小孩。
米罗高兴得都有点神经错乱了，摸摸我的脸，又捏捏我的手，再拍拍我的背，最后在他准备低头亲下来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把人给推开了：“别乱来，我现在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他眨了眨眼，尔后微微一笑，抓住我的手，将亲吻落在我的手背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昨天你昏过去不久，尾巴什么的就不见了，医生说你很快就会醒过来，可是我守了你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看见你睁眼——我很担心，怕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阿布正把他抱在怀里，苏兰特卖力地对着他做鬼脸。
我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一下思路：“外头还在打仗？”
米罗咬了咬我的手指头：“不打了，堕天使将领喜得贵子，普天同庆，两边一致决定休战三天，集体开party庆祝。”
……你们这些鸟人到底把神圣的战争当成什么啊喂！你生了儿子地狱这边高兴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天使也要跟着瞎起哄？！等十八年一过这个名叫洛基的小鬼头又是一个米罗，怎么看也应该防患于未然，赶紧趁他还没成气候就先把罪恶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才对吧？是这样没错的吧？！
估计是我气愤的脑内小剧场在脸上表现得明显了些，嘴角一直在抽个不停，米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本来就是跟军事演练一样的东西，人家天朝跟苏俄演练起来还允许百分之几的伤亡率呢，我们这边打起来都已经好几百年没死过人了。”
我：“……”
这种消息的震撼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在我面无表情地消化着这颗重磅炸弹的时候，小东西终于被苏兰特的鬼脸逗笑了，咯咯咯的跟只小鸡似的笑个不停。
米罗放过我的手指，开始玩我的头发。我沉默了很久才问：“那你们每隔几百年就打一场的意义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演练？”
这下子连米罗也不淡定了，唇边浮起讽刺的笑容，反问我：“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么？”
……知道，不过天朝的民间故事这跟你们这些圣经里的人物有什么关系？
米罗冷哼一声：“路西法，米迦勒，耶和华。”
我：“？”
米罗冷笑：“牛郎，织女，王母娘娘。”
我：“……”
一片死寂中，婴儿的笑声显得更加突兀了。他一直笑个不停，我忽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笑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结果……好吧，我什么也没说。
米罗最后来了一句狠的：“我们——喜鹊。”
…… ……
你们架成的会是有史以来最宏大、最雄伟、最给力、也最杯具的鹊桥，鸟人们。
第29章 29
在听过这段圣经版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以后，再被人告之刚刚那个想把我一扑击杀的小鬼头其实是我昨天刚出生的儿子，我已经很淡定地接受了“刚出生48小时不到的婴儿身手矫健得像4岁孩子”这种并不怎么震撼的事实——鉴于当他还在我肚子里呆着的时候就已经把我折磨得想要自我了断。
路西法跟米迦勒夫夫正分别从地狱之底跟天堂之巅赶来约会，所以两方人马到时候还要打一场，在天空中黑白双羽汇聚的时候，就是两边的头儿在鹊桥上相会的时刻。然后他们会一边朝对方发大招一边靠近，最后放出绚烂的烟花，一齐消失在不知名的远方私会去。
两方的高层人员都清楚这一点，至于底层的战斗人员才不管什么JQ不JQ，有仗打有人砍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也是为什么两界一直没有因领导以权谋私而暴乱的缘故，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缘故吗？
对于这个活泼得过分的小鬼头，我的感情很微妙，一方面对于他的亲近感到很窝心，另一方面又感到很别扭。即使他光溜溜的脑袋上稀疏的几根绿毛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上那两根属于我的标志性燕尾眉一直在提醒我——这是我的孩子，我还是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这大半年来经历的根本就是一场梦。他并不怎么亲近米罗，但是很喜欢一逮到空子就往我怀里钻，不知是为了什么。说到如果是拿各种语言来威胁他的话，我跟米罗其实是半斤八两。
但无论如何，这小子很喜欢我……也许是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路西法的到来——这位陛下不仅带来了近卫队，还带来了一堆如花美眷，擅长用六支小翅膀飞行的洛基于是开始天天不见人影。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去撒加跟加隆居住的帐篷打探情况的时候看见他跟他另一个父亲一样被一大群女人围着，像两只公孔雀一样卖弄他们的羽毛。
……好吧，六只翅膀的确是稀罕物。喜欢在雌性面前展示自我，无可厚非。
就算之前对着别人告白过也一样。
这是男人的天性，同样身为男人的我完全理解，所以懒得去看那俩父子。
撒加仍然不愿意面对加隆，我多少理解他的心情。身为一个男人，怀上孩子已经够倒霉了，最杯具的还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于是撒加要顾虑的事情就不止同性啊乱伦什么的，还要担心这个打不掉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毛病——近亲结婚为什么不被允许，你们懂的。
短短几天里撒加就瘦了很多，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阳光开朗积极健气的人，现在整张脸都写满了忧郁和焦虑。我开始同情加隆，因为对着这样一个男人想要忍住把他推倒的冲动，即使对异性恋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一个对他充满了不可告人的阴暗幻想的男人。
如果怀孕的人换一个的话，可能大家都会好受很多。撒加不用这么纠结，加隆不用这么苦恼——事实上照他那个性子，说不定现在正巴不得肚子立刻显出来，好天天在撒加跟前晃来晃去，让他愧疚，让他痛苦，然后心甘情愿地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怀上情况也会好很多，他们那天不是互压来着么。
所以加隆，你这倒霉孩子到底还有没有下限啊……
米迦勒据说还在赶来的路上，即使有路西法坐镇两方人马还是按捺不住，不时地发生点局部冲突。这天我的战地记者之魂再次燃烧，独自一个人跑到外面观战，却遇见了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魔王陛下一袭黑袍，长发如瀑，站在停车场边伸手抚摸米罗的银龙。像是感应到什么，他停下动作，转身朝着这边看过来，发现是我的时候，那张端正得近乎妖孽的脸上露出了高深的微笑：“真巧，方便跟我聊聊吗？”
……我可不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其实这位根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来自投罗网？
根本没得拒绝。我默默地从斜靠在上面看风景的栏杆上起来，走到他面前施了一礼：“我的荣幸，陛下。”
他微笑的模样淡定从容，近看了才发现跟我认识的某人居然有那么点相似，只是气场要强大，容貌也更华丽，难怪能从神的眼皮底下拉拢走这么多天使陪他一起叛变。他仍然像大天使长一样平和，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出亲疏，也让人分辨不出他是真诚还是客套，他说：“米罗由你照顾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这话说反了，听说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才是。
然而来者不善，我只能沉着应对，等着他说出最终的来意：“陛下客气。”
他低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我这么说绝不是在跟你客气。米罗就像年轻时候的我，狂妄霸道，被他缠上你一定很痛苦。”
“……陛下你刚刚在说什么，这里风太大我没听清。”
他打定主意不让我装傻，直接捅穿窗户纸：“虽然米罗是我的孩子，但要让人鱼一族的王子来配他，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要身为男性的你给他生下孩子，这已经够委屈你了，所以现在你不必再有所顾虑。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你们已经没有羁绊。两个男人的爱情太辛苦，而且通常不会有好结果，这是我的亲身体会。你们仍然是喜欢女性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在我给他带来的那么多婚约对象面前，米罗照样像以前一样风流，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保障。”
的确是这样，男人之间的爱情什么的，根本就是像镜花水月一样虚无的东西。何况这种感情还要承受比男女之间的恋情更大的压力，长辈，舆论，伦常。即使有洛基存在，我也不确定我们能走多远。
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自己都不自信。
我妥协了：“……您说得对，我会再考虑。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陛下——”忍了很久终于没忍住，“如果你是米罗的父亲，那他的母亲是谁？”
他伸手撩开被风带到脸上的长发，微笑：“从技术上讲，我应该是做母亲的那一方才对。他的父亲是我的宫廷御医，兼职打打仗，你们见过的。”
……原来最强大的BOSS是医生啊，看来大家都找错方向了。
“陛下……你出轨？”全天下都知道他跟米迦勒的JQ，孩子都生了不止一个了。
路西法在风中眯着黑曜石般的眼，淡定地微笑：“我跟他从来就没站在轨道上，哪来出轨之说？”
“……那现在算什么？”
“磨合中，准备把入轨提上议程。”
“我懂了。”——这父子俩一样是以颠覆人的三观为乐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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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兴致继续看他们打仗，于是在营地里随处逛了逛，遇见几个米罗未来的姬妾，遭调戏，遂精神一振反调戏之，看她们由原本大胆豪放的做派变成娇羞女儿状，心情好转，结果因为过度松懈而被反扑，在脸和脖子上被留下若干口红印。
回到空无一人的帐篷里洗过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倒在床上望着帐篷顶部发呆。
——男人果然还是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什么的，太扯了……
——可能米罗是真的，我也是真的，只是慢慢就转淡了，洛基一出生就什么都没了……
——路西法说得对，这么处着挺累的，难保不会管不住自己……
——所以还是分开吧……
…… ……
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即将要跟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说再见一样。米罗在这时候喝得醉醺醺地跑回来，带着浑身酒气扑到我身上，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星子一样：“宝贝儿，你一遮天……一遮天都跑哪儿去了？我好想逆啊……”
得，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完全想象不出来凭他那喝了三瓶伏特加都跟没事人一样的酒量要醉成这样，那到底得喝多少酒。
他涨红着脸，脑袋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不时发出呓语。我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平静道：“米罗，我们来做吧。”
第30章 大结局
把钥匙往锁里一插，全身脱力地倒在地上，连门都没来得及开。侧脸看看坐在旁边进行了一次时空转移全身力量同样告罄的撒加，两个人一起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能一齐露出苦笑——
这种境遇，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现在的时间正是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