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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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爷(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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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话对您说。”诸天日神色依旧显得淡漠无波。
  “说吧,你想做什么?”他努力撑起蜡黄的脸庞,对着孙子问。
  “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老人眨了眼,然后平常的说:“我知道,你还为这女人走火入魔,差点命丧黄泉,但她已经死了,你身为裴族传人,责任重大,该要振作才是。”
  “不,她没死,我见到她了!”
  “她没死?可是我听说东霖国已经发布她的死讯——”
  “不,那是假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确实还活着。”
  哈设王盯着自己的孙儿,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意。“你想追回她,然后与她在一起,要我成全你,你将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是吗?”他心痛的问。
  “没错。”诸天日答得毫不犹豫。
  “难道你想跟你母亲一样抛弃族人吗?你忘了你母亲因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想重蹈覆辙?”
  “母亲爱上爹并没有错。”
  “但你爹又爱上了别人,并且产下一女,伤透你母亲的心!”哈设王一想起旧事,仍是气愤难平。
  “我与娘不同,娘爱上负心汉,我的秋儿却是个死心眼的小家伙,而我也深爱着她,我再不会让你们左右我的决定,也不会再辜负那女人的心!”
  “你不负她又如何?她知道你欺骗了她,甚至还因此愤怒的失去了孩子,她不会原谅你的!”
  诸天日面色深沉下来。“我会乞求她,直到她原谅我为止。”
  哈设王气得一拍床板。“荒唐!莫说你是我裴族的传人,富裕天下,就说你是东霖国神人的身分,何必对一名女子摇尾乞怜?!”
  “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是我的妻子。”
  “一个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的妻子,对你来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诸天日忍无可忍的霍然起身。“她不是不能生,是我让她失去孩子的,是我的过错,是我的自私,更是我的无知才让我失去这个孩子的,将来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但是我决定不让我的孩子再过跟我一样痛苦的日子,所以我要带着她远离这一切,过我们自己安静的生活!”
  他受够了当神人时必须时时以谎言粉饰太平,必须伪装自己的情绪,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犯下分不清自己感情的错误;他也受不了当裴族王子的压力,一定得生下碧眼传人,倘若他与秋儿生出的不是碧眼娃儿,那么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未来将这份莫名的压力加诸在秋儿身上,更不想将来他的子孙与他面对同样痛苦的状况,所以他决定离开,不再受到责任牵绊,从今以后过着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一个真实面对自我的生活!
  “不,你不能这么做!”哈设王面露惊恐。
  “我能的,而且也会这么做!”他第一次在妻子以外的旁人面前将情绪完全呈现,显示他的决定将是不顾一切的。
  “我与你爹会阻止你的,而你这双碧眼,也会让你哪里也去不了!”这天下倚赖他太深,不管是东霖国或是裴族都不能失去他,失去他天下将会大乱,裴族将会毁灭,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放他走!
  哈设王碧色双珠爆出血丝,布满皱纹的脸庞一片狰狞。
  第二章
  “阿葛,咱们该走了喔——咳咳……”一面拎起包袱,兰礼秋一面朝着银狼招手。
  今晚过后就是她重生的开始,她将不必再背负神人之妻的头衔过日子,她要离开东霖国,寻找一个自己能够安适存在的地方。
  阿葛敏捷的起身,跟着主人在黎明前夕轻悄的离去。
  兰礼秋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是怕见到父兄的哭脸,可真到了要别离,才发觉自己有多感伤,但为了要埋葬过去,重新开始,她必须坚强,不许自己再流泪了。
  至于那消失的男人应该不会消失太久,相信不久就会出现,当他出现时,两人将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今生他们的缘已彻底尽了。
  “黄粱一梦,我与他之间犹如黄粱一梦,什么都不真实,什么也都彷佛不曾存在过,阿葛,你说过去我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了?”她幽幽的问向身旁的银狼。
  阿葛没有回应主人,迳自瞄向前方幽蒙暗处的身影。
  她不经意的也随着它的视线望去,黎明微光中,她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孔,但一股熟悉的气息索绕而来,她的一颗心竟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会……是他吗?那身形像极了他……兰礼秋瞬间乱了思绪。不,她不要见到他,她今生再也不要见到他,不要!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不想因为再见到他而再次动荡,她想转头跑开,但双足却牢牢的钉在地上,连举步都困难,只能任自己心跳加速、眼睁睁的瞪着那逐步靠近她的人!
  当那人终于清楚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杏眼圆睁,说不出内心澎湃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滋味。
  是得偿所愿的松口气,还是恍然若失的失望?
  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兰礼秋朝着那人挤出笑。“戚大夫。”朦胧间戚大夫和那男人还真有点像,难道是她还没忘了那男人,所以就连见到戚大夫的身形都仿佛见到他……
  “你好像受到惊吓了?对不起,我无心吓你,只是想阻止你离去。”戚枫堂歉然的盯着她惊白的脸庞。
  她误将他当成恶人了吗?还是,误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她努力恢复镇定,抚胸振作的问。
  他苦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不会错过。”
  “你……”兰礼秋涨红了脸,哪里听不出他言语里的告白。
  “非得要走吗?”他靠近她,悠声问。
  她用力的点头,“非得要走!”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是不可能接受他的,至少现在她没那个心思。
  “那我陪你一起走,你想上哪去?”他立即问。
  他要跟她走?兰礼秋一阵愕然。“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努力装出轻松调笑的模样。
  “你说呢?”他表情再严肃不过。
  这回她再也笑不出来了。“我不用人陪,你还是回去吧。”
  “你拒绝得真直接,竟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真是伤人。”戚枫堂神情哀叹起来。
  “很抱歉,我只是不想欺骗你。”她不自在的咬着唇。
  这样的表情却再可爱不过,戚枫堂更加痴迷的望着她。“也许你被所谓的谎言吓坏了,但有的时候谎言也能让人安慰,你若肯出言欺骗,也许是一种仁慈。”
  她怔怔地听着他说的话。谎言也是一种仁慈……那么,那男人一直用着同情的心情在对她了?
  当爱情走到“仁慈”的地步,其实就是悲哀的尽头,这样的爱情不是她要的。“这是残忍的慈悲,若你经历过,你不会期待再经历一次的。”
  他摇着头。“不,这跟吸毒一般,会上瘾的,你真能忘得了三年中被呵护的点滴?你不期待那是真的?若有机会,就算在梦中也好,你不想再享受一次慈悲的谎言?”
  “我……”她脸孔一阵青白。“我不想自欺欺人了……”
  想,怎么没想?她多希望在梦中能回到天台上那男人跃下救她时的那一刻,那时的她最幸福,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弃,如此天衣无缝的谎言,美得教人不敢相信这不是真实的,可惜她本来就睡眠浅,如今更是难以入睡,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一片空白,她回不到令她心悸的那一刻了,回不去了……
  “你这才是自欺欺人的话!”
  “你够了,我心里怎么想是我的事,你何苦这样逼人?!”她终于恼羞成怒。
  点不醒她面对,戚枫堂无奈的叹气。“我不逼你,但你真的不愿意让我同行照顾?”他还是想跟她走,尽管她心里有别人,还是不想轻言放弃。
  “不,我有阿葛陪着我就成了。”兰礼秋坚决拒绝。
  他失望的垂下脸,第一次的真情告白算是彻底失败了。“那能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吗?你从我处所离开,兰相爷定会来问我要人的。”
  “对不起,替你惹麻烦了,不过我无法告诉你我要上哪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将会在哪里落脚。”她据实以告。
  “是吗?你的意思是,今日一别,我们可能再没机会见面?”
  “不会的,过一阵子若定下来,我会和爹以及大哥联络的,届时你可以同爹一起来探望我。”
  “嗯。”知道这是安慰的谎言,戚枫室一阵苦笑。
  她不知不觉中也学会慈悲了。
  “我走了,戚大夫你要保重!”说完,兰礼秋便带着阿葛,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在王子身后的阿葛瞥了一眼远处,那儿立了一身淡色衣裳的男人,站在晨曦中,显得逸雅翩翩,仙骨飘然。
  西懋国,位于东霖的西方,四周山峦屏障,气候温暖宜人,不若东霖国此时的寒冷,这里到了午时,甚至还有点热。
  “来喔,来喝碗清凉解渴的冬瓜茶喔,来喔——”
  这里似乎盛产冬瓜,举凡冬瓜类制品在这里皆是举目可见,而且种类琳琅满目,例如冬瓜霜、冬瓜糖、冬瓜蜜、冬瓜膏、冬瓜汤,还有兰礼秋手中这碗刚买来,冰凉好喝的冬瓜茶。
  “阿葛,这里的冬瓜茶挺不错喝的,咱们就留下来卖冬瓜茶为生,你说好不好呀……不好?因为太多人卖了,我卖不赢人家?也对,我一个外地人怎么卖得赢当地的卖茶高手,咱们若真要这么决定怕是会饿肚子的——欸?我说这里什么都与冬瓜沾上边,就不知是否也出产『矮冬瓜』呢?”
  她已养成与自家宠兽自问自答的习惯,阿葛也懒得理她,随她要怎么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兰礼秋蓦地想起好笑的事,掩着嘴瞄着四周偷笑了。
  “有耶!你瞧这里的人都不高,我个头已经够小了,这里的男人与我站起来还一般高,这里真的出产矮冬瓜耶!”她惊喜的发现。
  “呵呵!这么一来夫君就不会再笑我个小人矮,在人群中找不着我了——”她的笑容倏然冻结住。
  阿葛的狼眼懒洋洋的瞄她一眼,就见她张大的嘴又懊恼的阖上。
  怎么又提起他?
  兰礼秋沮丧的在路边的大石子上坐下,气嘟嘟的瞪着前方。“可恶,我若要再提起他,干脆让我天打雷劈算了!”
  阿葛又瞥她一记。有这么严重吗?
  “阿葛,这地方不好,咱们换个地方落脚去!”她像个孩子似的赌气起身,但跑了几步又停下。“阿葛,走,我要喝光这里的冬瓜茶,让矮冬瓜们没茶卖给其他人!”
  它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就见它家幼稚的主人,真的跑去买了十几碗冬瓜茶往自己的小肚子里灌。
  当晚,兰礼秋拉了肚子,还发了一顿烧。
  夜里,阿葛顶开客栈大门,让一个男人进到主人的房里来。
  男人担忧的摸着床上小人儿发烫的额头。“冬瓜茶性质冰寒,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这么牛饮冬瓜茶,如何能不生病?!”这小家伙没人盯着,就是这般虐待自己!
  取来湿毛巾为她拭汗,男人还喂了她一颗解热消炎的药丹,又忧心的望了她好一会,直至天色翻白,小人儿脸色转为红润才离开。
  翌日——
  “阿葛,我告诉你,这间客栈不干净,昨晚好像闹鬼了,我隐约感觉床旁有人紧盯了我一晚,真是太恐怖了!还有,这里的冬瓜茶也不卫生,我才喝了几碗就闹肚子,这里让我水上不服,不适合居住,今天咱们就尽快离开吧!”
  兰礼秋的心惶惶不安的跳着。昨夜她仿佛看见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碧眼……这地方太令人不安了,还是快快走的好!
  峰安国,一个贫穷的小国家。
  “阿葛,都是你害的!大家一见你就怕,每个人在离咱们五尺处就惊叫窜逃,小孩更是远远瞧见你就哭,你就不能表现得和善一点吗?扮成狗也成,别再让咱们处处受到排挤了!”停在路边,听着一个娃儿因为见到阿葛而号啕大哭的声音,兰礼秋掏了掏耳朵,忍不住对银狼抱怨数落。
  银狼的回应则是朝那爱哭的娃儿再次龇牙咧嘴一阵,结果娃儿不哭了,却吓得尿裤子,就连娃儿身旁的母亲都傻眼得伯是要晕过去。
  路人们见状,纷纷惊吓得软脚,胆子大一点的就地取材,拿起地上的石子就要攻击他们。
  “阿葛!”她气结的捏了银狼的脖子一把,带着肇事的它一起逃。
  “这样是不成的,你的出现会害得咱们无处容身的!”她喘嘘嘘的停在一处无人烟的小道上后说。
  以前在东霖国时,人人都知道阿葛是她的宠兽,没她的命令不会伤人,所以并不那么惧怕,但出了东霖国,大家见到狼便怕,带着阿葛,根本没一个地方会接纳他们!
  她气呼呼的瞪着犹不知悔改收敛的恶狼。
  “怎么办?!被你这么一作恶,今晚咱们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她烦恼的就地而坐,想着今晚要怎么解决住宿问题。
  烦躁的双眼望向小道尽头的空地上,刚好瞧见一对人儿正在嘻闹,女孩儿拉着男子的长发,男子无奈傻笑着,任她顽皮个够,风大,他又拉了拉女孩儿的衣领,那亲昵的体贴让兰礼秋眼眶不由得泛红了起来,鼻头酸酸楚楚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油然而起——
  “别与阿葛在草地里滚,头发都弄乱了!”
  “乱了没关系的,夫君会帮我绑回辫子的。”
  “人家西汉张敞的画眉之乐让人津津乐道,我可没听说过丈夫为妻子绑辫子有什么风情产生的?”
  “这下就有了,咱们夫妻恩爱也来个『辫发之乐』,以你神人的名号,相信这也能成段佳话的,怎么样,咱们恩爱一下吧……”
  咱们……恩……爱……一下吧……
  兰礼秋怅然地垂下首,忽然,用力紧捏了一下自己肉肉的小鼻头。“酸个什么劲?喝了梅子醋啊!再发酸就把鼻子给拧下来!”
  她扮起凶神恶煞的神气,自己对自己恐吓起来。
  “阿葛,走了,天要黑了,咱们找山洞窝一晚去!”不愿再触景伤情,她转身想走。
  “姑娘,你要找地方住吗?”突然,一个老头自己跑到她跟前问,但一问完话又闪得老远,就怕阿葛凶性大发,一口咬了他似的。
  “咦?老伯你怎么知道我正愁没地方住?”这老伯也真厉害,居然知道她要找地方落脚,而且还主动问起?她以为有阿葛在,所有人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想不到这老伯有胆接近她?
  “呃……我是瞧你一个外地人,又带了头吓人的野兽——呃,我是说,又带了头宠物在身边,一定不好找到地方收留,刚好我在这附近有间空茅屋等着租人,你若是不介意,我愿意租给你。”老头害怕的又瞧了一眼阿葛,身子一缩,又退了两步。
  “原来是这样啊,老伯你人真好,那屋子我租了!”太好了,她不用去睡山洞了!
  “租了?!你不先看看环境再决定吗?”他抖着声,真希望她别租啊!
  “不用看,老伯人看起来这么厚道,租人的房子也一定整洁。”开玩笑,这可能是她在这里唯一可以有床睡的地方,就算是猪圈她也租了。
  “这样的话……我就直接带你过去了。”老伯的表情竟难掩失望。
  兰礼秋瞧了也不禁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跑来要租屋的,怎么租出去了又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侧着脑袋跟在老头身后,她百般不解的想着。这老头有什么问题啊?
  “到了,就是这儿。”老伯哭丧着脸指着一栋小茅屋,茅屋前头还有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圃。
  兰礼秋一眼就爱上了这茅屋,飞也似的冲进屋里。这屋子不大,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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