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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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平逃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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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好了,能够哭出来是件好事……不过,通常的发泄可以,要是沉浸在哀伤梦境中太久,不知会不会造成反效果?尤其,那低声的啜泣已成了嚎啕大哭。
  “昭吟!昭吟快醒醒!”温暖大掌覆住她单薄的肩头,轻轻的晃动,轻轻的叫唤。
  莫昭吟缓缓醒来,睁开了红肿的双眼,一时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却已先对上了一双蕴含了忧虑的温柔眸子。
  冷夜深沉,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涌了上来,她的眼泪仍不由自主的淌流,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男人,随着聚焦能力的恢复,漂浮惶恐的心也才渐渐的找到了依靠,不至于被淹没。
  “斐然……”她嗄哑低唤,撑坐起身。
  “作了什么梦?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明知故问,为的是想和她多聊聊心底话,以免她又将泉涌般的伤感抑塞在心头。
  “我梦到我妈了,她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再陪着我了,她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她才能走得安心……”泪水肆意奔流,她揪住他的手,哽咽说道。
  “今天是民俗中所说的头七,你妈妈一定是知道你过度伤心,才会特地来叮咛你,要你别让她挂念,她才能好好的走。”他同时给予安抚与鼓励。
  “不要!”她瞠大眼,忽然激动起来。“我不要妈妈走!我如果让她挂念着,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你不能这么想,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人过世后若魂魄因挂念而滞留人间,是要吃苦受罪的,你忍心让你妈妈无法安息吗?”他动之以情,努力的要改变她偏激的想法,就怕她一旦植入了折磨自己可以挽留母亲的错误观念,就会一直沉溺在悲伤的漩涡里,不可自拔。
  果然,听他这样讲,莫昭吟又不舍的捂面涕零。
  她不想妈妈离开,又不想妈妈因为留恋徘徊而受到任何苦难折磨……她矛盾又为难,两种抉择都像利刃般凌迟着她的心。
  她单薄的肩膀、无助的模样以及压抑的哭泣,处处牵动了纪斐然的每一根心弦。
  这样为一个女人强烈心疼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胸臆间涨满了一股浓浓的保护欲,提醒着要好好呵护照顾她,不能再让她惶然无依。
  “你有多伤心,她都是知道的,所以你要放手、要想开,她才能解脱,心无挂碍的去另一个世界。”纪斐然继续劝慰,将她轻轻拥进自己的怀里,提供肩膀让她依靠。
  莫昭吟沉默不语,片刻,他感到整片衣襟都被泪水给染湿,渐渐的,她从低声啜泣到痛哭失声,愈哭愈厉害,像是要把心底最深处的哀伤给释放出来。
  “尽情的哭吧,哭完了,就要坚强起来,勇敢面对现实。”他心疼的吻着她的发旋和额,像诱哄孩子般,一下下轻轻的拍抚她的背脊。
  “妈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走了,就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看不到她,再也没有人会像妈妈那样爱我、疼我……”
  她哭诉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可怕的孤寂感几乎将她淹没,令她不由得环住他腰际,紧紧攀附。
  她话里的凄凉,让他五脏六腑都揪扯了起来,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要涌出喉间,他咬牙隐忍,粗犷的俊脸上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刚硬的下巴绷得好紧。
  “我妈很疼我的你知道吗?可是……她辛苦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能力让她过过清闲日子、还没有机会孝顺她,她就这样走了……”说到这里,她又遗憾的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纪斐然忍不住动容鼻酸,完全体会到她内心的伤感,可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比较好过。
  “……看开一点,生老病死是免不了的。”他挤出一句安慰,明白这话疗伤效果不大。
  莫昭吟却摇了摇头。她知道生老病死免不了,但是关系到自己,要看开实在很难。
  “斐然,我好怕好怕,以后我只能一个人过日子了,每天回到冷清的家中,没有人可以说话……”愈想愈害怕,她松开了他,曲起双膝,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见她彷佛要封闭起自己,纪斐然眉心拧得更紧,心慌意乱的连忙揪住她,不允许她连他也推开。
  “你不要这么悲观,你还有我呀!”他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
  迷朦泪眼看不清眼前的俊酷脸孔,就如同她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虽然她爱他,但从来不敢奢望,他会是她最终的依靠……
  再摇头,眼眶里的泪花飞坠而下,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味深长。
  那抹笑,让他心中蠢动的那股冲动倾巢而出。
  他还不至于糟到让她一点都不能信赖吧?
  “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他深情认真地说。
  “一直?永远?”她捕捉到从来不曾从他嘴里说出的字眼,怔怔的重复。她……没听错吗?
  “是,永远。”他目光笃定,口吻笃定,勾起了温柔的笑。
  他的笃定反而震住了她,一时之间,眼泪忘了流,思绪也忘了动。
  “我们可以是情人,也可以是亲人,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把我的家人当成是你的家人……”他捧住她的脸,轻轻摩挲,厚实的大掌暖着她的脸,同时也暖着她的心。
  “什么意思?”她愣愣地问。
  他诚恳真挚的开口:“意思是你嫁给我,让我当爱你、疼你的家人,好吗?”
  浸在一层水光里的眸子更显清雅晶亮,莫昭吟深深的望着他。
  是天上的妈妈放心不下她吗?所以让从不许下承诺的斐然愿意把最在乎的自由抛到脑后,担起照顾她、疼爱她的责任?
  姑且不论他是否真能安于婚姻关系,但他有这份心,真的很令她感动。
  勾起唇角,她偎近他胸膛,以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搂紧她,欣慰的笑容跃上嘴角。
  他会给她一个家的!
  被悲凄凉意笼罩的心,在他的拥抱中渐渐让温暖给包围,体内仿佛灌入了一股力量,衍生出面对事实的勇气。
  第三章
  纪斐然和莫昭吟在许静玫过世后的百日内结婚,因为还在服丧期间,所以他们并没有铺张,仅是去法院公证,再在饭店设了五桌筵席宴请较亲近的亲友,省掉许多繁文缛节,十分低调。
  在纪家,女主人蔚青规定未结婚前一律要住在家里,因此身为纪家老三的杞斐然,纵使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一直很痛苦的遵守这项规矩,而和莫昭吟结婚,正好让他如愿以偿,可以名正言顺的另筑一个窝。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在母亲过世后的这五个多月里,莫昭吟一直调适着对母亲的悼念心情,而纪斐然也如他当初所言的,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他的家人们也对她十分疼惜照顾。
  她把纪斐然当成了心里最最重要的人,把他的兄弟姐妹当成是自己手足,把他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真心真意的对他们好。
  然而,世事的无常已在她心底形成了阴影,唯一亲人过世的打击也将她潜在的一些性格激发出来。
  仿佛是要弥补失去母亲的遗憾,她变得非常在乎她现在的“亲人”!害怕失去,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令她焦虑浮躁,尤其是最亲近的纪斐然。
  对纪斐然率性而为的作风,她在两人交往时还能看得开,可在历经母丧之后,她对担忧的承受度愈来愈低,稍稍联络不着,她就会胡思乱想、寝食难安。
  相较于之前都是被动等待纪斐然联络,现在的她是每天都要打数通电话,就为了随时掌握他的行踪、确定他的安全,她才能安心。
  “斐然,你今天会忙到什么时候?”莫昭吟在下班前又拨了今天的第五通电话,给人在苗栗山区拍摄广告的纪斐然。
  “不知道,今天山里的天气不太好,我怕晚上取不到好的景,而且可能会下雨。”纪斐然眺望着不甚清朗的天空,担心进度会拖延。
  “那要是拍不到怎么办?”她蹙眉问。
  “拍不到就只好多留一天了。”这次公司承接了一家钻石厂商的案子,提出的广告企划中有一幕是满天星星的山林夜空。要满天星可不容易,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嘎~~你今天不回家了吗?”莫昭吟忍不住哀嚎。
  三个多月的婚姻生活中,他没有再出国趴趴走,甚至连外宿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她也习惯了有他作伴的日子。
  “要看情况吧,还不一定。”他自己也没把握,所以不怎么肯定。“你不要特地等我。”
  要是搞得太晚,整组工作人员就得在山中民宿住下,不过这是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否则他也不希望增加公司的额外支出。
  况且,他虽然热爱大自然,但加上工作感觉就是不一样,多留一天就代表多被工作绑住一天。
  “哦。”她讪讪的应声,不放心的叮咛。“在山路开车很危险,你要特别注意,人在外头也要多加小心哦!”
  他莞尔勾唇。这是莫昭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除非他整天都在她视线范围里,否则他一天至少要听见一、两次。
  大概是因为她被母亲的意外身亡吓到了,所以产生了后遗症吧!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纪斐然安抚的拖长了尾音,又再聊了一会儿才收线。“……我要去做事了,就这样,拜。”
  才结束通话,一转身就迎上一双双窥探的眼睛,他不禁愣了愣。
  “干嘛?看什么看?都不用做事啊?”一反应过来,他就没好气的冲着那些人低喝。
  “等你啊!”同样的回答此起彼落,还挟带着戏谑的目光。
  要做事也得等他这个导演下指令吧?
  语塞,纪斐然困窘的撇撇嘴,晃到摄影机位置东摸摸、西摸摸。
  “纪导,之前你突然结婚大家就已经觉得够讶异了,没想到你婚后会跟老婆黏这么紧,每次出外景还老是抱着电话。”一道调侃又从他身后传来。
  摄影师阿强因为比纪斐然年长又常和他配合,有时甚至还是彼此的酒伴,所以混得比较熟,讲起话来也比较没有顾忌。
  “怎样?”纪斐然转过身来,见是阿强,随即长臂一搭,吊儿郎当的哈啦起来。“新婚嘛!我老婆舍不得和我分开啊!羡慕吧?”
  “哈,才不羡慕咧!”阿强嗤笑了声。“我过来人啦!顶多两年,你们不但不会再黏,还会相看两相厌。”他和老婆现在就已经相敬如“冰”了。
  纪斐然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却莫名的无法立即理直气壮的反驳。
  坦白讲,他至今仍不太适应婚姻生活,虽然能够了解这是她失去亲人之后的转变,但他偶尔也难免会对昭吟的过度依赖和密集电话感到不耐,日积月累成了压力,想要透透气的念头也随之衍生。
  但,相看两相厌?!
  不会的,昭吟这么爱他,他也爱着昭吟,怎么可能会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呿!少乌鸦嘴!”他啐了声,抡拳击向阿强肩窝。
  力道有拿捏,阿强不痛不痒的哈哈笑。
  “唉,纪导,不要老是和老婆黏在一起,冷落了我们这些伙伴,我们好久没一起喝一杯了,哪天有时间约出来聚聚吧?”阿强兴致勃勃的提议。
  “那有什么问题?”纪斐然阿莎力的答应。“只要没工作的时间都OK啦!你负责约,看哪天再跟我讲。”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爽约。”阿强乐得拊掌。
  “好啦,爽约的是猪头!”纪斐然加强承诺,随即拍了拍他的肩交代,“快准备好,等着拍夕阳。”
  “Yes  sir!”想到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阿强精神大振,连忙回头调整摄影镜头,还一边吹起口哨。
  瞧他这么来劲,纪斐然不禁莞尔失笑。
  这阿强是压抑多久了?听到要去喝一杯就这么兴奋?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也挺期待和哥儿们把酒言欢的?
  仔细算算,打从昭吟妈妈离开到现在五个多月,别说他没再出国旅游,就连自己那一票哥儿们都不曾好好相聚了。
  当然,一方面是为了陪伴昭吟,抚慰她心情;另一方面,她也着实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太紧了,让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奔放的性格、牺牲自己的兴趣喜好。
  唉,真怀念之前那些自由快意、没有束缚的日子啊!
  或许,他也该好好解放一下才行了。
  老天还算赏脸,晚上不但没下雨,九点半左右,罩着薄云的天空突然清朗了起来,夜幕中的星星像是成袋的钻石,洒落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纪斐然成功拍摄到想要取的景。
  透过再一次的手机联络,知道他们今晚不会住在山区,可以赶回台北,莫昭吟就放心了一半。
  之前是不确定取不取得到景,不知道何时回家,所以要她别特地等门,不过现在确定他们取到了景,已经启程下山北返,所以她下意识开始等待。
  为了不白白浪费等待的时间,她翻出前天去超市采买的食材,利用药膳料理包炖出了一锅人参鸡汤,好让纪斐然回来时有宵夜可以垫垫肚子。
  她估算着时间,十点开车下山,再上高速公路,抵达台北应该不会超过凌晨一点。
  眼看时间差不多,她忍不住拨打纪斐然的手机,想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快要到家?
  音乐响过一声后停止,莫昭吟立刻等不及的开口。“喂,斐然……”
  话筒传来的是制式回应:“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的声音忽地停止,纳闷的再拨,可重拨再重拨,还是一样打不通。
  “怎么都不通呢?”她担心的低喃,体内开始窜出了一只兽,缓缓的啃啮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过去,莫昭吟坐立难安、焦虑不已,脑袋瓜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已经无法再想尽理由的自我安慰。
  “都已经凌晨两点了,为什么还没回来?”看过了无数次的时间,不禁又烦恼的嘀咕。
  她没忘记妈妈出事的那个晚上,就是过了该回家的时间没到家,而且电话也突然不通……
  难道,纪斐然也发生什么事了?!
  否则为何电话之前是通的,后来却又不通了呢?
  想到这一点,她焦急得跑到门外去看大楼的电梯有没有动静?一见电梯移动就眼巴巴的看着是否会来到他们所居住的楼层?
  可惜电梯不是没到就是过头,没有一趟是正好停在她面前的。
  一种莫名的恐惧渐渐将她包围,侵袭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眼眶泛红,颤抖了起来。
  她现在的所有重心都放在纪斐然身上,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她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忧惧如藤蔓攀附在心底,那一晚的深刻恐慌仿佛再度重现,她颓然的滑坐在门口的鞋柜旁,惶然的望着电梯,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双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在这—楼层停了下来,门板向两边滑开。
  三更半夜,才踏出电梯的纪斐然毫无预警的瞧见人影,先是吓了一跳,旋即辨认出是自己的老婆,不禁错愕讶然的低呼出声。
  “昭吟?”他连忙向前将她扶起。“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已哭得像是泪人儿,更加惊愕。
  “斐然!”瞧见是他,莫昭吟眼睛一亮,双手激动的揪住他双臂,整颗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才刚回来就遇到这情形,纪斐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把老婆带回家里,困惑纳闷地问:“你为什么哭?这么晚了不睡觉,待在门口做什么?”
  “我在等你呀!”莫昭吟被他安置在沙发上,柔荑仍揪着他的衣摆。
  “我不是早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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