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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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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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这些书还没摆好,被店长看到了,会被她骂的。”适时的假装可怜,她就不信他不会有恻隐之心。
  “店长不会随便骂人的。”他扶着她往后头走去,不管她肢体上明显的抗拒。“我让其他店员来接手你的事,你今天就好好的回家休息吧。”
  看她手腕上淡淡的瘀青,十指上明显粗糙的刮痕,他不是不知道陈纯蓉安排她打扫又管仓库的,只是他既然将店里的事都交给陈纯蓉管,没有理由他亲自带进来的人就可以拥有特权。
  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公事公办、说一不二,是他在商场上打滚的原则;况且陈纯蓉进入白正书局工作已经五年,比他这个老板的资历还要老,她把内部管理得很好,他对她一向只有信任,很少会去干预。
  就知道他的心是偏的,他怎么可能会站在她这边?!这年头哪有资方不刻薄劳方的,陈纯蓉是他的得力助手,她算哪根葱呀!
  “蓝舅舅,你真的要放我假?”明知他不喜欢这种喊法,她却偏要这样子喊。谁让他都没照顾她,还任着陈纯蓉来欺负她!
  “再叫我蓝舅舅,我就不放你假。”他将她安置在办公室里的高背旋转椅上,看着她略长的发丝,小女人的风情初现。这么一张粉柔的小脸,当初陈纯蓉怎么会把她误当成男生?
  “你在忙什么?你不用来书局上班吗?”话说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话里浓浓的怨怼,她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书局我只是挂名老板,事实上我还有另外的事业在做。”他简单的说明,不想对小女生多做解释。
  “喔。”想多问几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这个小员工是没有资格过问大老板私事的。
  “在书局工作很累吗?”他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还好啦!”他别靠她这么近行不行?害她本来满肚子想抱怨的话,都全吞回肚子里了。
  看不到他的时候,她在心里老咒骂着他;现在看到他了,却连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真是没用的女人。
  他真的很有成熟男性的魅力,举止优雅、态度斯文,金边眼镜下的眼神如湛蓝大海,荡漾着高深莫测。一件高领白毛衣、一条西装裤,这么平凡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是出奇的高尚好看。
  “在看什么?”他发现她的眼神呆呆的。“我脸上长了东西?”
  “没有没有!我只是腰很痛很痛!”她赶紧找借口。
  “休息一下就回去吧,我跟陈小姐说一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小鹿乱撞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偷得半日闲,梁雨珊最想做的是好好泡个热水澡,看能不能消除全身上下的酸痛和不适。
  她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租住的公寓,却在楼梯口遇上最不想遇到的人。
  “房东太太!”梁雨珊又是鞠躬又是弯腰。
  这个时候房东太太应该在煮晚饭,怎么有空来这里?梁雨珊内心凄苦,脸上却是一贯的阳光笑脸。
  房东太太双臂环胸,显得那双粗壮的手臂更加的肥大。
  “梁小姐,你欠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要给?从上个月到这个月,你已经欠了我两个月的房租,我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我家还有三个小孩要养,如果你再不给房租,就请你立刻搬出去,还有很多人等着要租我的房子。”房东太太本想上楼到储藏室拿包卫生纸,没想到刚好让她逮到好多天都遇不到的人。
  房东太太把顶楼加盖,然后隔出三个房间,分租给学生和单身女孩,而梁雨珊租的就是其中一问最小最暗最便宜的。
  “房东太太,不好意思,我下个月五号就领薪水了,今天已经二十五号了,你就让我再多宽限几天,我一领到薪水,马上就将房租给还清。”伸手不打笑脸人,梁雨珊相信自己笑得够谄媚。
  “我当初看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女生,因为你手头不方便,我也没有收你的押金,你怎能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上个月你也这样说,说一领到薪水就会付给我房租,结果呢?你一欠再欠,根本就是在骗我!”房东太太叭啦叭啦的吐着苦水。
  她是对房东太太承诺过一次,可那只是拖延战术,她也不想欺骗她呀!
  “房东太太,我手头真的不方便,我才刚去这家书局上班没多久,我一领到薪水马上就会将房租还清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梁雨珊真诚的恳求着。
  幸好白正书局供膳,中餐和晚餐她都在书局里解决,这让她的肚皮不致于饿到,也让她省下不少生活开销,可是一个月四千元的房租,她还是付不出来。
  “我给你一次机会,那谁给我机会?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小孩,靠的也就这么一点收入,你不付我房租,我小孩就等着吃空气,你要我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要比可怜,房东太太心酸的话更令人鼻酸。
  “房东太太,我……”她拿出皮夹,把身上最后一张大钞递给了房东太太。“我只剩这张,你先拿去。”她一个人饿肚子没关系,房东太太家可是有四张嘴巴要吃饭。
  房东太太刷的一声抽走她手上的千元钞票。“你现在马上给我搬家,我还有房客等着住进来,你欠我的七千块,就写一张借据给我!”
  “你不可以叫我马上搬家,这么突然,你要我到哪里找住的?!”
  “这个房客她愿意先付我三个月的押金,梁小姐你也好心点,我没有收入,我小孩怎么办?求求你马上把你的东西搬走。”
  “你不能这样,我会尽快想办法把房租给你的。”
  “你可以去住旅社,可以去住朋友家,可以回你家去,就是不要再住在我这里!如果你再不搬走,我就去找警察来,租约上写得很清楚,只要房客不付房租,房东就有权利赶人的。”软的不行,房东太太来硬的。为了家里三个小孩着想,她没法再当心软的菩萨,这回她是铁了心。
  看来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了,她也不能害得房东太太一家子没饭吃,她自己都明白钱关难过,怎能去为难别人。
  “好吧,我这就去收拾,今晚一定把房间空出来。”
  “梁小姐,我在客厅等你收拾完,反正你的东西不多,应该不用一个小时吧?”不是房东太太要这么紧迫盯人,而是梁雨珊的记录实在太差,她不用这种强逼的手段,怕又被梁雨珊给晃点。
  “好吧,我马上去收。”身体已经很倦很累了,这下双脚更像千斤重,让她走起路来都觉得困难重重。
  如果她要求房东太太先让她洗个澡,会不会遭到房东太太的大白眼?算了,是她理亏是她不对,房东太太对她已算仁至义尽了。
  拖着一只小行李箱,肩上背着一个超大的登山背包,梁雨珊坐在路边的凉椅上,刻意将棒球帽压得低低的。
  今年事事不顺,她早该到龙山寺去求个平安符,或者去安个太岁之类的;她以为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摆平一切,结果她还是算不过老天爷。
  身体的疲惫是可以慢慢的恢复,心里的磨难才让她感到痛苦万分;决绝的离家出走,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她唇角无奈的撇了撇。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没有退路,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她该想的是今晚到底要睡在哪?真的得学流浪汉睡在公园的凉椅上吗?
  从背包里翻出电话本,寻找着可以借她住宿的名字,翻来找去的,就是没有可以打电话的对象。
  亲戚家人不能联络,钟晓蕾不在台湾,同学有的家住南部,有的在外租房子,有的交情不够深……
  收起电话簿,她竟找不到可以借宿一晚的人。
  什么倒楣的事都让她给遇上了,她绝不相信她得靠着家人的庇荫才能过日子,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
  当她正努力想着今晚的落脚之处时,一阵喇叭声让她垂低的小脸抬了起来,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已经停在她眼前。
  “梁雨珊?真的是你!”蓝沙摇下车窗,有些惊呼的意外。
  冬夜的寒风是令人刺骨的冷,路灯下的人影有些恍惚的瑟缩,他远远看着她,就觉得那孤单单的身影很熟悉,车子一停,尽管她帽沿压得再低,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蓝舅舅……”这次的尾音卷舌得特别清晰,她像是在溺水中得到一线生机,眼前出现了一线曙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吗?”他看着她身边的行李箱,不解的问。
  “我……”她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的处境。
  “先上车吧。”蓝沙看出小女生的尴尬,下了车,帮她把行李箱搬进后车箱,然后打开前座,让她坐进去。
  梁雨珊垂着头,扭绞着十指。
  “吃过晚饭了吗?”他不急着发动车子,侧过脸看着她的倦容。好好的一个人,总是笑得灿烂,怎会变得这般死气沉沉?他看着看着,不免心里不舍。
  她摇头。不是她要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事实上她真的很悲惨。
  “我也还没吃,你就陪我一起吃吧。”难得去一趟书局,在书局里紧锣密鼓的处理完一些大事,连陈纯蓉帮他准备的便当他都没空吃,直到九点他才离开书局。本想随便找个吃的,却在路边遇上她。
  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能会露宿街头的压力对她打击太大,让她怕到心头茫茫然,连平常爱笑的嘴脸都藏到了忧郁的背后。
  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样子,蓝沙并没有将车子开得太远,就在附近找个餐厅,紧急喂饱两人的肚子,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说话。
  她毫不客气的扫光一整盘广东炒饭,外加一大碗的海鲜什锦汤。没办法,被赶着搬家的紧张感,让她耗掉了太多元气。
  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食欲也变得很好,很快地,他也吃得盘底朝天。
  等到再次把她送进他的轿车里时,依着路灯微弱的光芒,他看着她渐恢复血色的小脸。
  “接下来呢?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拉着行李是要逛大街吧?”
  吃饭的时候,她几度想开口,都被自己的舌头挡了回去。这么丢脸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他问了,她只能照实的说:
  “我没钱缴房租,被房东太太赶了出来。”
  “没钱缴房租?我怎么一直以为你是住在家里?”难道他的记忆有错?
  “那是你以为,你又没问过。”她终于抬起小脸,跟他面对面。
  “我是真的这样以为,所以没想过要问。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才惊觉,他只知道她叫梁雨珊,是晓蕾的大学死党,其它的,他竟然一无所知,连她家住哪?家里有什么人?他都不知道。他这个老板是不是当得太混了些?
  她不能不面对现实,现实里她正无路可走,眼前的蓝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她开口要借住他家,不知道机率有多大?
  “我在这附近租房子,因为之前工作不稳定,积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房东太太的家境也不好,今天终于被她给踢出门了。”她现在说得心平气和,刚刚她拎着行李走出公寓的时候,眼泪差点就溃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张凉椅上的。
  “这么惨?那你打算今晚要睡在那张凉椅上吗?”他看得出她强忍着悲伤,有意让气氛轻松些。
  “万不得已,我是有这么打算啦。”
  “天气这么冷,你不怕冻死在椅子上?还要劳烦警察大人去处理你这具无名女尸吗?”他对她开着玩笑。
  “蓝舅舅,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她嘟着小嘴,叹了口长长的气。
  他揉着她的发顶,将她好不容易留到肩膀的发丝给揉乱了。
  他那过于亲密的动作,让她傻楞楞了好一会儿。他把她当成晓蕾了吧?
  “好啦,不笑你,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回家去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触碰她不想说的心事。
  “我没有家,也没有钱,我无处可去了。”
  “这么可怜呀。”他还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时,她豆大的眼泪已经纷纷掉出眼眶。“你别哭呀,有话慢慢说!”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以他温和的个性,还没有惹女人哭过。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差点被强暴、工作上的刁难、身体的不适、到刚刚的无处容身,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事,她再怎么坚强,还只是个刚毕业的新鲜人。
  难受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闷在胸口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全化为号啕大哭,她需要彻底的发泄。
  看着她的崩溃,他还以为她是个乐观的小女生呢,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不曾看见她的颓丧,甚至眼泪,看来她是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他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没有半分不轨,只把她当成和晓蕾一样的小妹妹。
  她闷着头哭,尽情的哭,还把双臂攀在他的脖子上,好让身体有个支撑点,以平衡她太过用力的哭泣。
  直到她哭够了,哭声转为幽幽的哽咽,她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胸前被自己的口水鼻水泪水给染湿了一大块,羞傀的红潮悄悄布满她颊边。
  “对不起,蓝舅舅,我失态了。”
  看她这么难过,他就不跟她计较她又把他叫得这么老。
  “没关系,哭出来比较好,哭过了就得打起精神,你还有明天、后天、明天的后天、后天的后天要过。”
  噗哧一声,为了他好笑的话,她终于破涕为笑。
  在他面前,她完全没有淑女的形象,她用手臂抹干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蓝舅舅,你可怜可怜我,书局的仓库借我住一阵子,等我领到薪水,找到房子,我会立刻搬走。”她说不出要借住他家的话,毕竟两人连交情都谈不上。
  仓库那边是有卫浴设备,也有一小块地方可以摆下一张单人床,但是,他还是觉得行不通。
  “不行,书局打烊后,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你一个女孩子住在那里,我不放心,万一有坏人闯入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偷拿书局里的任何东西,我保证我只待在仓库里,不会在店面乱乱跑。”她也不想住仓库;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她想到都会害怕,可是总比露宿街头好呀。
  “傻瓜,你想到哪了!我若不相信你,又怎会叫你来书局工作呢?”其实他已经向晓蕾求证过了,她确实是晓蕾大学时的莫逆之交,远在美国的晓蕾,还要他好好照顾她。
  “那你就把仓库借给我住,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她黯然的垂低小脸,希望自己的样子够可怜,能触动他的恻隐之心。
  “我还欠你一个要求,你可以要求我帮你这个忙的。”这样他就不欠她了,也不会老是有一件事悬在心上。
  “我想把这个请求留到我最需要的时候。”她喜欢让他一直欠着,喜欢这样跟他牵扯不清。
  她对他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时候气他气得半死,有时候又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哄得很开心。
  他是有礼中隐含距离外的生疏。书局内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看到他时第一个动作就是立正站好。
  “现在还不是你最需要的时候吗?”他很纳闷,她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她摇头。“我还有工作,我也可以脸皮装厚一点,先跟老板预支薪水。”
  他笑了。“好吧,我这个老板可以先预支你半个月的薪水。”
  “如果有一天我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一定会开口要你帮忙的。”
  “那我希望永远都帮不到你的忙。”
  他发动车子,没有按照她的意思送她去书局,反而将她载回他家。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软心肠,对男女分际更是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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