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坤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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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坤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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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时间,附近无战事。家中的生活平静而温馨,云吉已为坤沙生了三个孩子,她的母亲去世后,小姆回到她的身边,继续与坤沙明铺暗盖,云吉也不吃醋。小姆等着坤沙正式纳她做二房。小姆也无话可说,也不敢说,她只要坤沙对她好就行。
  也许是太安逸太平静了,坤沙又经常想起了小薇,想起小薇对他的满腔激情,他就禁不住热血沸腾。
  可惜好景不长。老天好像专门在坤沙得意时与他过不去。
  公元1969年9月上旬,貌遂上校接到缅甸国防军总部的调令,由史定上校接任东北军区司令官。
  史定上校是缅军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他30多岁,毕业于仰光高级军事院校。他英武帅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刚毅、沉着、果敢的军人气概。貌遂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在东北军区工作的情况,以及存在的一些问题和看法,特别是对坤沙自卫军的戒备心理,都一一全盘托出,交给了他的继任者。
  史定上校一上任,就马上把解决坤沙问题作为头等大事。史定上校轻而易举地就搜集到一批对坤沙不利的情报,并马上密报给缅军总部,缅军总部很快签署了逮捕坤沙的命令。
  接到命令,史定上校立即开始实施诱捕计划。
  10月15日,坤沙接到史定上校的电报:请务必于18日赶到腊戍,乘直升机到东北军区司令部参加军事会议。
  在曼德勒机场,四辆军用装甲车和一个排的士兵荷枪实弹,正等着坤沙乘坐的直升机的到来。
  一下飞机,坤沙扫一眼如临大敌的缅军武装士兵,便知道一时无计可施,乖乖地戴上了手铐,由着八名军警把自己扔进了装甲囚车。
  在坤沙被扔进囚车的同时,数倍于坤沙自卫军的国防军突然包围了当阳镇和坤沙的“老巢”莱莫山。
  面对突变引起的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张苏泉的第一反应是:糟糕!坤沙出事了!但他无暇多想。经验告诉他,这一次,坤沙自卫军生存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他下了在这场完全被动的战斗中唯一的一道命令:“各支队各自为战,相机突围!”
  他自己带着吴尉的敢死队,掩护着总部的一些工作人员和坤沙的妻子儿女,冷静地开始了他从军以来最艰难的一次突围……
  政府军这一次总算露了脸,打了一场可以说是漂亮的歼灭战。坤沙一万多人的自卫军,近一半人死于毫无防备的炮击,剩下的大多当了俘虏,奇迹般地突出重围的,只有几十个人,几十条枪。
  这几十个人,就是张苏泉带着突围的全部人员,他们多是原来他和坤沙从部队带回来的老战士。他们不仅自己冲了出来,还安全地带出了云吉和她的孩子。
  虽然,刚冲出重围的张苏泉和他的勇士们这时候正苦不堪言。他们一无水喝,二无饭吃,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们在不见天日的密林中乱窜,缅甸媒介描述他们的境况时说他们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一点也不夸张。
  被打入死囚,坤沙从贴身内衣里取出那半片玉佩,翻来复去地看着,抚摸上面那“鸦片世界”几个字。他忽然悟出,原来这几个字是种预兆,早就告诉我和小薇,她要死于“没有清平”!而我将死于“鸦片世界”!要不,怎么各自刚拿到了半片玉佩,就被迫劳燕分飞了呢?坤沙被关进一间黑屋里。屋子里只有一张烂木板床和一只从未洗刷过的脏兮兮的尿桶,那只尿桶放在屋子正中的地上,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秽味。坤沙抬起被钉上了重镣的脚,一脚就把尿桶踢到墙角里去了。
  他在咿呀作响的木床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眼继续着他被铐上手铐后就开始的紧张的思考。他心里十分明白,这次对他的逮捕,是一个完整的大阴谋。
  他又想到他那些设在远离当阳镇与莱莫山丛林中的秘密基地。这些基地,在总部里只有他和张苏泉真正知道底细,只要这些基地不被发现和捣毁,就算自卫军被消灭了,那他还有相当的实力足以东山再起。关键在于张苏泉不能被捕,更不能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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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一动,起身走到铁门边,“当当当”地摇响了铁门。半天,才有一个看守打开铁门上的小洞口,问道:“干什么?”
  坤沙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求给我每天的报纸看!”“不行!”看守猛地关上小窗口,任他再怎么擂门,也无人理他。
  下一次开饭时间到了,看守送来新的牢饭,把没有被动过的上一餐饭捡了回去。坤沙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你这是绝食?”看守问。坤沙懒得理他。
  一连三天,饭菜的质量一餐比一餐好,但坤沙不为所动。
  这天下午,铁门上的小窗口又一次打开了:“坤沙,我是缅甸国防军东北军区司令史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坤沙一见他,却马上为之一笑。史定上校问道:“你笑什么?”
  坤沙说:“史定上校的确算是个人物!倘若我坤沙今后还有机会,我会在男人马革裹尸的地方向你讨教的!”
  史定上校微微一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坤沙说:“当然!鹿死谁手,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史定上校说:“你知道为什么逮捕你吗?”坤沙说:“不知道!”
  史定上校说:“你和你的军队大量贩运鸦片,罪大恶极!”坤沙说:“有证据吗?”
  史定上校说:“我有大量确切的情报!”坤沙说:“情报可以让你运动军队,屠杀无辜,但不一定能作为法庭上的铁证!”坤沙见史定上校一时答不上来,更得意地说:“在我的自卫军驻地以及方圆一百公里之内,你发现鸦片了吗?你看到一棵罂粟了吗?”
  这是张苏泉的高明之处,他治军严谨,军内严禁吸食鸦片。方圆百里的山民不种罂粟改种其他作物。
  史定上校有点愕然,他倒不是被坤沙这一席话说服或是驳倒了,他只是感到坤沙这个人不简单,他的自卫军不简单。
  坤沙说:“我要看每天的报纸!”史定上校爽快地说:“可以!”然后转头走了。
  他也从报纸上得知,自己的名气真的很大,他的被捕,一时成了全国传媒首要关注的事件。但所有报道中,没有一篇能明确指明他所犯何罪。
  军事法庭开始介入坤沙案件。在正式开庭之前,对他进行了几次秘密提审。
  第一次,军事法官们反复地讯问坤沙:“你的毒品究竟藏在哪里?”
  坤沙不屑地答道:“你们说我有毒品,还不是有一点,是有很多。那么多毒品我能藏得住吗?你们现在问我,简直是荒谬!”
  第二次提审,军事法官们不再问那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尴尬的毒品问题,而是单刀直入地指控坤沙投靠外国势力,与叛军有勾结。
  坤沙还在坚信没有证据军事法庭判不了他死罪的时候,法官出示了一系列“情报”然后宣布:坤沙犯组织武装贩毒集团大肆贩运毒品罪,判处死刑,另外,坤沙还犯有通敌叛国罪,判处死刑,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坤沙一下子傻了!他终于真正领教了军方的野蛮。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叹道,既然是天要亡我,让我落在史定这个混蛋手里,也只好认命了!
  还有一个月可以申诉!坤沙的心更平缓了些。他叫道:“我肯定要申诉,我要求把我的案件移交仰光最高法庭审理,我要求重判。”
  首席审判官说:“说说你的理由?”坤沙急中生智,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这里是军事法庭,可我并非职业军人!我是掸族土司!我是否犯了贩毒罪,是否犯了叛国罪,最终应由地方最高法院来下判决,而不是你们!”
  审判官笑笑,说:“你的申诉也有道理,本军事法庭可以同意。但你不必抱有幻想,明白为什么吗?”
  坤沙说:“明白,我已经太明白了,但只要你将我的案子转到地方最高法院,我就感激不尽了!”审判官宣布退庭。
  坤沙回到牢中,再一次不吃不喝。这一次不是故意绝食,而是吃不下,喝不进。
  张苏泉带着几十人掩护着坤沙的家属突出重围后,立即把人马分成三个小分队,一个分队护送云吉和孩子们到百余里外的一个小镇安置下来;一个分队装成客商,出发到仰光去打探坤沙的消息。他自己率领一个分队,隐蔽到往来马帮必经之地的密林里,等待被政府军围攻前自卫军派出在外的马帮及护商队,免得他们不明情况,傻乎乎地仍回到当阳镇去自投罗网。
  张苏泉带着小分队风餐露宿,在路边的野地里一呆就是一个月,等到所有派出在外的人全部收拢回来,才把队伍带到一个山寨安顿下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竟已有了四百余人。张苏泉定下心来,开始谋划这支队伍的未来和营救坤沙的事。
  他在考虑这个问题,他的一些老部下却在酝酿另一个问题。他们认为,坤沙完了,他也已经“臭”了。他们主张从此不再提坤沙,他们只认张苏泉,让张苏泉带他们离开金三角,到更适合他们的地方去占山为王。
  这使张苏泉大吃一惊。刚听完这批老部下的想法,他一开始有些激动,他一拍桌子,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居然还众口一词?你们这是忘恩负义啊!”
  老部下们从来没有见过张苏泉这么激动,这么义正词严地批判他们,无论是知道错了的还是从心里还不愿认错的,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第二天,他再次召集部下开会。一开始,他就给部下们谈起了掸族的问题。他说:“你们现在都比较了解缅甸的国情,这里居住的主要是掸族民族。掸族,在我们中国称傣族,这个民族在全世界有一千多万人口,在缅甸有250万人。在缅甸60%住在金三角。所以,我想我们的军队应当打起‘掸族联合革命军’的旗号,响亮地提出,坤沙大土司是领导掸民族独立革命运动的领袖!这样,掸族人民和土司就会认同、支持和拥护我们,这样也能引起国际上的同情,便于营救坤沙。”
  这一回,部下全都没有话说,都认为张苏泉的思路对头,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于是,张苏泉宣布:“掸族联合革命军即日成立,坤沙为总司令,张苏泉为代理总参谋长。”
  张苏泉这一政治投机奇招,还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它迷惑了不少掸族人,尤其是那些早就对政府不满的土司们。他们在金三角受到欢迎和支持,队伍迅速扩大,没有多久就成为金三角最大的一支反政府武装。
  这时,派出到仰光了解坤沙情况的人回来报告,说坤沙已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坤沙已申诉到仰光最高法院。张苏泉一听急了,他见部队情况比较稳定,就把军务交给梁中英代理,自己带上几个贴心随从,带上大量金钱,亲自到仰光展开营救坤沙的活动。
  张苏泉在这之前没到过仰光,他在仰光不认识任何人。但他相信,只要有钱,不熟悉的可以很快熟悉,不认识的人也可以马上就成“好朋友”。
  近日来,坤沙发现看守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今天就更出乎意料了,看守送报纸时还送了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还有一包烟!
  送报纸的看守的变化带给他的只有惊喜,但伙夫从门的下风口送进来的饭菜却让他有点忐忑不安,上一餐还是粗茶淡饭,这一餐突然有鱼有肉!是不是最后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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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不下了,手中的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粒,久久不想往口里送。忽然,他发现饭里有个硬纸团,他急忙抓起来,打开一看,竟是张苏泉的笔迹,上面写道:“自卫军易帜为掸邦联合革命军,比过去更强大。军队和人民尊你为掸邦革命领袖,正在全力展开营救,近日便有好消息,千万保重。”坤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白看守态度变化的原因了,看来是张苏泉的金元攻势开始起作用了!
  果然,仰光的大法官终于来到坤沙面前,他宣布改判坤沙为无期徒刑,法警马上从小黑屋子里将他带上囚车,转入仰光国家大监狱监禁。
  看着国家大监狱的电网高墙,坤沙轻松地想到,既然我死不了,也就不会在这里长期呆下去的。
  这个时候,张苏泉正伫立在国家大监狱不远的一个高坡上。他久久地望着戒备森严的监狱,轻轻地摇着头……
  三天后,张苏泉回到了掸邦联合革命军的总部,开口的第一句话无比沉重:“劫狱几乎是不可能的!得另外想办法。”
  监狱里的人们,尤其是能够接近坤沙的工作人员,都不愿意坤沙走出这座监狱的电网高墙,但在高墙之内,他们把坤沙视为财神爷,都对他和颜悦色,关怀备至,只差没有向他跪下乞讨。
  一个副监狱长不仅喜欢从坤沙这里弄到金钱,更喜欢在坤沙这里听他谈金三角的见闻和他的传奇经历。他对坤沙有求必应。
  这天早上,坤沙与左右两边关押着的两个从中国越境过来投奔缅共的知识青年一起出来放风。他从副监狱长口里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在丛林中没找到缅共,流落到了仰光,靠扒窃过日子。
  在放风的过道上,坤沙和这两年轻人擦肩而过。回到监房以后,他忽然发现从来不离身的那半片玉佩丢失了。坤沙大吃一惊,急忙请看守把副监狱长请来,把事情跟他说了,要副监狱长务必尽快帮他找回玉佩。
  副监狱长闻风而动,立即组织在监牢里全面搜查,但一无所获。他只好动用刑具,对那两名扒手进行严刑逼供,其中一个年轻人熬不住,说出了藏“赃物”的地方,于是,副监狱长亲自从马桶的下水道盖板底下取出了坤沙视为命根的玉佩。
  副监狱长心想,坤沙差点丢了玉佩,一定恨死了这偷玉佩的人,又知道坤沙有武功,为了讨好坤沙,让坤沙出口气。他就把偷玉佩的两个年轻人关进了坤沙的监房。谁知坤沙不但没有对这两个扒手加以拳脚,反而和颜悦色地和他们攀谈起来。
  这两个知识青年本来有点知识,他们见坤沙和蔼可亲,又居然能使唤副监狱长,知道他这人不简单,可能还有些来头。就主动地向他说了自己的身世,也说了自己的冤枉。其中一个对他说:“我一个中国知青,又不懂缅文,那什么机密文件我没看,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坤沙安慰他说:“既是如此,你也别怕。我带信出去,让外面的人花点钱替你们打点一下,也许你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不久,这两个知青果然获释,他们按着坤沙的指点,到了金三角,投奔了张苏泉,并把坤沙在狱中的生活情况、人际关系,健康状况一一向张苏泉作了汇报,张苏泉略略放宽了心。
  张苏泉不时让人带信进来,几乎每封信都让坤沙感到高兴,感到宽慰,感动于兄弟般的情谊。只有一封信,他看了以后觉得一阵痛心,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还难受着。张苏泉在这封信里告诉他,云吉自他被捕以后,染上了毒瘾,他屡劝无效,要戒已经很难了。他思考再三,终于给张苏泉回了一封信,让他把云吉母子送到美国去,找一个能够远离毒品的地方定居。
  云吉这一去美国,就再也没有回过金三角。
  转眼间,坤沙已入狱四年多了。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张苏泉和他的部下提出了几十个营救坤沙出狱的方案,都因把握性不大而危险性大没有实施。
  1973年4月15日,掸族人最重要的节日泼水节的第一天,张苏泉和他的特务分队化装成国防军,大摇大摆地进了东北军区司令部的所在地东枝城。
  这一天晚上,史定上校在东枝的高级住宅区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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