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麦黎和萧参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刘建深鸵鸟追小鸡似地追上了江彬,毫不避讳地拦腰一抱,扛米袋似地扛到肩上,迈入了下面一层位于众人视野盲点的假山后的小温泉。
这边苏麦黎伸长了脖子也只瞧见那处“椰奶池”三个字,意识到大事不好,忙起身想去救场,却听不知何时与他进了同一个池子的萧参在身后道:
“这椰奶池,我上来时见过,一片乳白,在里头干什么都瞧不见。”
苏麦黎扭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却见几个挂着证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来清场,说是要换水,请客人们都去服务区休息片刻,将供应免费不限量的茶和点心以表达歉意。
“哪有这时候换水的?”苏麦黎皱着眉看被“免费、不限量”吸引但嘴里仍不住抱怨的中老年朋友们先后离开了温泉,刚打算向工作人员抗议,却见他们无视最后留着的自己和萧参,就这么走了。
苏麦黎不解,正要询问,却见工作人员里领头的那位忽地回过头来,冲这边一笑,而萧参也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57
57、第五十七章 亏本买卖 。。。
江彬在椰奶池里使劲扑腾;却拗不过刘建深的,被他按在假山上。温热的乳白色顺着浅槽流到白皙的胸前;那粉嫩的两点在散着香气的两道乳白中时隐时现;阳光一照,便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刘建深喉头一紧,顺势压了上去。
江彬心跳漏了一拍,眼前旖旎的景致瞬间被遮挡住;只投下一片暧。昧的阴影,心贴着心,隔着胸膛用逐渐加快的节奏心照不宣地呼应。凑得近了,反而看不清彼此模样;仿佛天地间只剩了四目相对的专注与滚、烫交融的呼吸。
“你说得对,我早知你们说的舒医生是谁。”低沉的语调带着温热的气息钻进耳里;痒痒地挠在心上。
“我不过想瞧瞧,你要怎么圆谎……”
身体的反应先过情绪的察觉,江彬霎时从两颊烧到耳朵根,恨不能化成水滴融进这池里让刘建深寻不着踪迹。
之前虽也怀疑过刘建深是故意看他笑话,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么捅破窗户纸,仍是有些措手不及。然而这话题只起了个头,就仿佛儿时听鬼故事似的,既害怕又想知道后面的情节。
而此时的刘建深,却玩味着江彬既羞怯又期待的表情,故意吊着他胃口不说下去,直到江彬耐不住了,这才似笑非笑地伸了手,替他抚平皱起的眉头,指尖流连不去。
江彬被点着眉心,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印度妇女眉间那一点吉祥痣。如果爱情也是种信仰,刘建深这一点便仿佛在他眉间烙下了信徒的记号,要他矢志不渝。
“这样的感情,不可告人吗?”刘建深低头嗅着江彬颈间令人心猿意马的气息。
一阵冷风吹来,散去些池子表面的雾气,江彬只觉得露在外头的肩背冻得肌肉紧绷,而彼此紧贴的胸膛与泡在水中的躯体却又烫得快化了似的,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而此刻,江彬心中也是一半冰天雪地,一半烈日炙烤。冰冻三尺的是对暴。露取向的恐惧,炙热难当的是对感情的渴望。这般水火不相容的对峙,简直要令拿不定主意的江彬分出两个截然相反的自我来狠狠较量一番。
刘建深见江彬神情变了又变,一副无法取舍的模样,便有些后悔这个问题抛得太早:
“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我承认,对我们的关系抱有与你相似的期望……你愿意入股,共同经营这段感情吗?”
江彬被这直白的一问激得气血上涌,满脑子沸腾的情绪。
“即使,我们没有经营许可证,没有法定继承人,也没有成功的经验。”
白手起家的感情,你可愿意交付真心?
江彬合上眼,努力压抑难以分辨的情绪,然而翻涌的水汽仍是漫过薄薄一层理智,在眼中凝成一滴泪。
对于这样等同于索取的示弱,江彬很是惭愧,别过脸去不想让刘建深瞧见,刘建深却低头衔住那滑落的沉重,品尝那微咸中承载着太多回忆的酸涩。
平日里,最看不惯男人动不动落泪,若在从前,是要狠狠数落的,可那次见他唱歌唱得动情,却恨不能当即将他拥入怀中,让他尝尝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地抱在怀里,却总觉着语言所能表达的情感是如此淡薄,不及他心中所思所想的万分之一,唯有紧紧搂着他,贴着他,用最亲密的语言表达……
柔软的唇,贴在一处,辗转间,便忘了身在何处。苦尽甘来的心酸与两情相悦的欣喜交织成一杯佳酿,醉得人绵软无力,缴械投降之际却又挣扎着夺回片刻理智,仿佛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幸存者,忽见前方现出象征着生命的绿洲,却又不敢贸然前进。
这会否又是一场海市盛楼?
浑浑噩噩间,似乎抽离出一魂半魄,浮在半空事不关己地俯视此刻缠绵的二人。那时不时冒出的一两个对于结局的猜测,狠狠往激情上浇一盆冷水,激得江彬周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刘建深察觉到异样,拉开些距离凝视江彬的眼。那眼里,是犹豫不决,是举棋不定,是被伤得体无完肤后下意识地抵御。这眼神就好比被人遗弃的小猫,分明饥肠辘辘,却因着曾经的伤害而不愿上前吃路人手中的食物。
刘建深心痛如绞,叹了口气,将江彬的脑袋按在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你不必回答,是我问得早了。”
江彬讶异地抬头,正迎上刘建深的目光。他眼中似蕴藏了另一番景致,将江彬的身影缩小了融进那如诗如画的意境。一滴泪,便是一场雨。原本独自立于雨中,还望着那人背影痴痴不愿离去。视野被遮了些许才发现,谁为他打了把伞,自己却湿了半边……
“我原本想等你再成熟一些,能独挡一面,能不忌讳他人眼光的时候,再提这些……”刘建深伸手摩挲江彬湿润的脸颊:
“可你前天问我为什么……我想,再不说个明白,你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
刘建深这一番话,字字敲在江彬心上。前天晚上,他的确想着,刘建深避而不答,恐怕是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想法。是他自作多情,将戏弄当成了暧。昧的暗示,再一次让自己沦陷在一厢情愿之中。这种想法一旦生根发芽,便似已证据确凿似的疯长,让江彬恨不得与刘建深再无交集。可现在,听刘建深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当真是自私透顶,只因为心绪难平便逼着对方给一个解释,全不为对方考虑。这样的冲动幼稚,当真能担得起刘建深这份慎重其事的感情?
江彬这般想着,不觉眸中又黯淡了些许,竟是不敢再看刘建深的眼:
“如果……是亏本买卖呢?”
刘建深指尖顿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江彬的敏感他早便知道,不该用商人那套去比喻两人的感情。
一股歉疚油然而生,刘建深轻轻抚着江彬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背,一字一句贴着他耳畔道:
“是我比喻错了,这不该是什么经营买卖。”吻了吻那小巧饱满的耳垂:
“若真能收放自如,那便不是真情了……血本无归也好,得偿所愿也好,你若不给我按个职场性。骚扰的罪名,便让我一厢情愿好了。”
这话是刘建深切身的体会,大学里那会儿,他还自信满满地和萧参说“感情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平白无故地付出,多半得血本无归。”当时萧参只一笑了之,看着苏麦黎的名字在来电人那处闪个不停,却始终不接。
如今,倒该轮着萧参嘲笑他了……情爱原本是这般叫人执迷不悟的妄念,轻易便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不是这样……”江彬小声的嘟囔唤回刘建深的思绪。
刘建深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装作没听清,凑上去吻他嘴角。
江彬的脸更红了,唇齿交缠间断断续续道:
“我……对你……也有……”
“也有什么?”
“有非分之想。”
刘建深“噗——”地笑了,随即轻抚着江彬颈项,像是给天生胆怯的小动物顺毛。
江彬被他这样安抚着,心也跟着放松下来。犹豫片刻,终是坦白道:
“我……还没和那人了断干净。等我准备好了,再和你……和你……”江彬视线游弋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刘建深觉得江彬这坦白的模样招人得紧,挑起他下巴追问道:
“那人是谁?”
江彬皱眉犹豫片刻,终是一咬牙道:
“是何鉴。”
刘建深点头道:
“我早便觉着不对……你还骗我说是欠了他的……”
江彬也知自己之前随口编造的理由着实可笑,垂了眼认真道:
“我会理清这关系。”
刘建深却并不怎么放心似地,皱了眉道:
“他若不死心呢?”
江彬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他不是没和何鉴“划清界限”,可是都以失败告终。何鉴如今的执着,令他烦躁也令他恐惧。烦躁的是,那永无止尽的纠缠。恐惧的是,那轻易反弹的感情。
其实之前和苏麦黎说得信誓旦旦的话,一半是用来安慰自己。
扪心自问,他根本无法确定,如果何鉴依旧如此孜孜不倦,他是否会在某一天,忽然地心软,再次沦陷在这段令他飞蛾扑火的感情之中。
“答不上来吗?那我问你,你对我的感情,和对他的,有什么分别?”刘建深语气平淡,但五指却在江彬的腰际收紧。
面对刘建深的发问,江彬心下又一阵躁动。他从未将两人放在一处比较,总以这两段感情没有可比性来敷衍自己。
但刘建深这一问逼得他不得不拿心中那杆积了灰的秤去衡量,这滋味,竟像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非要送走一个亲生骨肉似的……
三年,不过过眼云烟,可那扎根在心上的,何止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若真能在分出高下后手一挥便舍了,如今,也便不至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刘建深见江彬垂首不语,忍不住掐了一下江彬的腰。
江彬这才回过神来,在刘建深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指了指边上的芍药池道:
“对你的,就好比这一池泉水。”
“对他的呢?”
江彬收回手嗫嚅道:
“就好比那水里漂浮的白花花的皮屑。”
刘建深沉默片刻,只觉着苦心经营的浪漫瞬间在眼前支离破碎。江彬见刘建深嘴角抽搐,忙解释道:
“见着你便觉着温暖,见着他便觉着别扭。”
刘建深这才豁然开朗,对江彬的这个答案十分之满意,揉着他颈后的碎发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耐着性子……只别再找借口躲着,嗯?”
这如此好哄的孩子气的模样,春风般拂过江彬心中冰冻三尺之处,寂静片刻后,清越的一声响,从那裂了一道的缝隙中,隐约能瞧见几尾神气活现的鱼儿……
“我……搬来住的话,毅荣能和我们一起?”不知怎的,脱口就是这么一句。
刘建深听了江彬说愿意同住已是喜出望外,蒋毅荣如此识相的“娘家人”自然不在话下,于是爽快应道:
“自然是一起。”
江彬满意了,脑袋靠在刘建深胸口,手也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腰。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江彬又低低道:
“老板……你那个……可不可以……”
“嗯?”
“别摸我的散热沟……”
刘建深装聋作哑地继续隔着泳裤在江彬臀部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继而暧。昧地将泳裤往下拉扯了一寸。
江彬身子一僵,忙抓住刘建深还想探入的手用哀求的语调道:
“会被人瞧见……”
刘建深一勾嘴角:
“哪有人?”
江彬这才察觉周围静得有些诡异。
伸长脖子绕过假山看了一眼,哪还有半个人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江彬张大了嘴回过头来,正被刘建深趁虚而入。舌勾着舌,唇贴着唇。故意吻得放肆而热切,环着他的腰让他退无可退。
等江彬被吻得云里雾里大口喘息,刘建深这才继续方才的动作,探入那条缝隙,指尖在那一处轻轻打转……江彬脑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不自禁地紧张起来,紧绷了身子推拒。
刘建深哪能如此轻易地放了他,一路啃咬到胸口那迷人的两点,啧啧有声地照顾一番,听江彬语焉不详的哀求……
“我可是睚眦必报。之前你招惹得还算少吗?自己落跑了留我收拾烂摊子,和着张邈骗我,四处沾花惹草,动不动撩拨又丢下我不管,还让我睡书房。”
江彬听刘建深一件件地数落,虽然有些明显是“欲加之罪”,可心里依旧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他原不知道,刘建深是如此在乎……或许自己一句个无心之言、一个无心之举,落在他眼里,都是惊天动地的模样……这么想着,心便软了,乖顺地闭了眼,摆出任凭为所欲为的姿态:
“对不起。”
刘建深却愣住了,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这一句迟了太久的道歉,正安抚了刘建深心中积压的烦躁。之前的再多不满,也都随着这句而烟消云散。
“之前怎么不说?”气闷烦躁的日子里,总恨不能咬他一口吸了血报复,此刻方明白,盼的不过是这份慎重其事的歉意……
江彬闭着眼不敢看他:
“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较真……就像无论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家里人都会一边数落一边替我善后。”
“家里人”这三个字,令刘建深眼中霎时燃起了一簇火苗。他凑过去,吻着江彬的眼睑,感受那下头微微的颤动。
“可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手掌相握,十指交缠:
“你只见了我坚不可摧的表象,但我也有疲惫软弱的时候,希望能有人让我无所顾忌地依靠片刻。”
江彬感受着手心贴着手心的温暖,忽然理解了刘建深之前对于他不负责任的落荒而逃的愤怒为何来得如此激烈。原来他是这样喜欢他在乎他渴望他的坚定……而他却一再辜负,自私地落荒而逃。
“算了,不说这些,时候还早,今天就到这里吧……”刘建深说着忽然手一抬,摸上假山高处的缝隙,随后揪着一根鱼线,一扯,手上便多了一抹银色。
刘建深将那用链子串起的一对慎重地交托到江彬手上:
“这个,暂时由你保管吧……”蜻蜓点水地一吻:
“生日快乐。”
江彬看向掌心,一对银戒静静躺着。
江彬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会遭遇这样偶像剧般的情节。
“老狐狸!”江彬低声嘟囔:
“特意挑了这个时候,说是生日礼物我便不得不收了?”
“你当然可以不收。”被拆穿心思的刘建深反而笑得更畅快了。
江彬瞪他一眼,细细摩挲那对戒指:
“你怎么知道我尺寸?”
“趁你睡着量的。”
江彬哼了声,又仔细端详,发现银戒内侧刻了字,刚想举到阳光下看,却被刘建深夺了挂在他颈项上。
“上去休息会儿,脸红成这样,别一会儿晕了。”
江彬点点头,低头看了眼颈间炫目的对戒,对牵着他往池边靠的刘建深道:
“给 我点时间……不会太久。”
刘建深“嗯”了声,却不回头,不想让江彬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手下意识地握得更紧,生怕他一转眼便丢了似的。
进了休息室,便见了之前一群中老年人正闲聊着享受免费的点心与水果,自然也听了“换水”“免费茶点”的说法。
江彬斜睨着刘建深: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