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一)
有个时候,一个人在无意中会经历一些事情。那些 “善意的谎言”只不过是被批上了一层善良外衣,好让谎言执行者心安理得,被骗者只能对其表示宽容,并且大多数也无可奈何,因为凭着一种至亲的关系,事已至此,也只好无能为力。
2008年8月21日。在西安火车站候车的那刻,忽然乌云集结,一股股强劲的风将路上行人的头发,衣服吹得狂乱摆动。一阵酝酿之后,大点大点的雨水从天空密密麻麻射向地面,有如一排排优秀弓箭手射出的整齐密集的箭,落到地面,四散飞溅,将乱窜,来不及躲雨的行人打湿鞋袜,裤腿和上衣衣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并不会突然离去。
我打着伞在强劲的风中吃力行走,终于在无数的水坑中窜入车站候车室。几个小时后,我上了火车;几分钟后,火车开动,前往河南一个小城,我姐在那边等我。
2008年7月2日。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手机短信的声音格外响亮地在宿舍里回响。
“老弟,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来这边玩吧!”打开一看,是姐的短信。
“好吧,我们大概是七月十四号放假,但我还要实习,晚点再过去吧。”
“实习?那你实习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我老师已经帮我找好实习单位了,在西安电视台。”
“那你这个实习可以不去吗?一定要去吗?应该学不到什么东西吧。”
看完后,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以前姐非常支持我这方面的活动,怎么突然来这么个调子。我有些恼火,因为她似乎有些瞧不起我的实习,但转念一想,我们确实有半年多时间没见面了,我一直念书,她一个人一直在外面打拼。她有一股坚强,不服输的韧性,喜欢闯,记得她曾对我说过:“我认为年轻时应该多出去闯闯,特别是女的,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一直很敬佩她,我们以前一起交流生活感悟,一起逛街打发日子的情景又一次回到我的脑海中。逛街时常常她请客,我很少请她吃东西。
“哎呀,姐,学校规定要实习啊!而且还要学分的,好像是四个学分,只有你就。。。。。。。”
为了说服姐,我故意说重了学分的重要性,可她却答复,“你如果觉得去实习学不到什么,那就别去了。。。。。。既然你已经找好了,那就好好实习吧,我还想在我这边帮你找实习地方呢。。。。。。你那学分一定要拿吗?我听阿萍(姐以前的同学,上大三)说学分可以补拿的,不一定要实习!”
听后,我有一种被纠缠的感觉,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刚才才压制住的怒气又被激了起来,但想到姐在那边帮我找实习这件事,让我觉得生气会伤害她,她替我找实习单位的情景不由的出现在我的想象中,她的一个疲倦却发自内心的笑容,消释了我心里所有的不快。
我心平气和地回复说:“老姐,学分肯定要拿,到时候补很麻烦,下学期就要多选几门课,这太麻烦了,而且我也想多学些经验,放心,我肯定会去你那边的。”
小城(二)
若干日子后,我到了姐工作的小城。我给她发短信,“老姐,我到了。”
“好,我就来。”
我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一路上提着它,使我四个手指的肌肉凸显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勒痕,酸痛,麻木。
我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的一个小站牌旁等她,身边有络绎不绝的旅客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与我擦肩而过,旁边紧紧追赶着一些操着一口河南口音,争拉客人上车的人。
看到这种景象,我不由得心生不快。
我站在广场中央,环视着四周的景物:这的确是一个小城,正在发展之中,但总感觉它发展不起来。
记得一年前和一个在焦作上大学的同学同车去郑州转车,我对郑州映像不好,却也不想把我的想法直露在他面前,毕竟他在这边念书。“我怎么总感觉郑州发展不起来。”而这位同学如是说。
我站在那猜想着她将在哪个路口出现,想象着她出现时的表情,样子,想像着她可能的变化。
远处有一个肩上扛大包的中年偏上的人走了过来,看他走路的趋势,方向和眼神,我确定他是朝我走来的,随着他的走近,我又进一步了解到他还想把他的包放在我的包旁。我开始提高警惕,那人放下包后对我说了句话,我没完全听明白,他好像是说,“麻烦帮我看下包,我去趟厕所。”
我还没理他,他就朝我身后快步走去,回头一看,见他钻进了出站口旁的一个公共厕所。“他怎么让一个陌生人替他看包,不怕出事吗?不会玩什么手段吧!”但我总想不出,就看包这一事还能衍生出什么狡猾手段来使用。“不会想搞掉包吧,不过好像也不太好掉。”
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再回头看看,他已经走出厕所向我走来,肩上包后,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她怎么还不来,都这么久了。”
远处来了两个乞丐,白胡子一大把,手上都拿着一根曲折难看的木棍,衣服没有扣拢,露出两个干瘪的肚子。
我焦急而不耐烦地等待着。等的太久,便想拿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再等会吧,要到就到了,催也没有用,肯定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我环视着四周一片陌生的景象,忽然在正前方马路转弯处看到两个人,一个穿白T恤的人和另外一个陌生人朝我这边走来。我定了定神,迅速思考了一下见面后如何反应的问题,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清楚看到她脸上抑制着的激动和愉快的表情。
她们加快了脚步,由于包太重的缘故,我只站在那一动不动,伸出右手打着招呼,脸上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朝她们微笑。她越走越近,脸上熟悉的面容随即映入我的眼帘。
“老姐,好久不见了,好象变胖了。”我开玩笑地招呼着。
她脸上又出现了那双由于欣喜而小小、月牙般的眼睛。
“老弟,你实习怎么变白了啊。你饿了吧,一晚上的火车,肯定没吃东西,走,我们先去吃饭吧!”于是她和她那位名叫小惠的朋友提着我的包向马路边走去。
“你们提不动的时候,叫我来提吧。”
我不太好意思地建议道,因为我一个大男人,却要两个女人帮我提包,心理感觉怪别扭。
“没事,我们能提动。”小惠笑着说,好像猜到了我建议的原因似的。
我边走边抱怨提这包的困难,同时不时注意小惠的脸色,看有没有不乐意的情绪,毕竟初次见面就让人家帮忙提一重包,确也不好意思。
“姐,你们住的地方离火车站远吗?坐车大概多长时间?”我问道。
“还比较远。”
“那坐车多长时间?”
“反正还挺远的。”
“那到底多长时间啊?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其实也不太远,因为平时从学校到市中心就要一个多小时。”
可姐好象有意回避我的问题,她转过头去和小惠说话,谈论到哪里去吃饭。 。 想看书来
小城(三)
坐了十几分钟车后,她们领着我进了一个大超市,超市一楼有个大食堂,结构和大学食堂差不多。姐和我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聊天。小惠在柜台办了一张临时饭卡后,走过来,热情地问我想吃什么。
其实一年前,我在郑州转火车时,尝过河南的饭菜,给我的映象不太好,但盛情之下,我也只好摆出一副非常期待的表情。
“你们就随便介绍点河南比较有特色的小吃吧,总之你们觉得好吃的。”
说完后,小惠望着姐,说了一串让我不太熟悉的小吃名,然后眼神转向我,好象是征求我的意见。而刚才她在介绍小吃名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情,为了掩饰这一点,我挪用一个在火车上同一位河南老乡聊天时听来的特色小吃名,便问:“对了,河南好象糊辣汤是特色吧,你们吃过吗?”
“糊辣汤?”小惠重复着说了一遍,“那你还吃什么不?鸡蛋饼吃不吃?”“行,就鸡蛋饼吧。”之后,我又滔滔不绝和姐开心地聊着我在西安的实习和生活,恨不得一次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我一直很关心姐的生活,总担心她在这边过不好,但又怕这种担心直露出来会伤害她的自尊心,于是我试探性的问道:“姐,你在这边的生活还习惯吧,那时候,你发短信说天天在这边吃馒头。”
她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尴尬表情,说道:“还行啊,只是刚开始有些不习惯。。。。。。这边的人喜欢吃馒头,这里的馒头和我们那边的还不一样,挺好吃的。我在这边过的挺开心的。”
除了她的生活外,我对她的工作学习情况也很关心。沉默了一阵后,我又问:“姐,你在这边室内装潢学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后,她把头转向身后,寻找小惠,然后很自然地起身向她走去。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糊辣汤向我走来,小惠手中拿着两个鸡蛋饼。
“你们怎么不吃?”吃了一会后,我才发现他俩坐在一旁,桌前什么也没有。“我们早吃过了。”小惠说。我用勺舀了一小勺汤放嘴里,立刻露出一个难以下咽的表情,好像这是一剂中药。这东西黏糊糊的,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其中辣味最明显。
我微抬起头,望望姐,露出一个鬼脸,却又不好意思让小惠撞见。
姐看到我的表情后,笑了。
在吃饭的那段时间内,小惠和我聊了许多,比如,她会问,“你一般喜欢吃什么菜?”于是我放下鸡蛋饼,本想望着她笑笑就算了,但她那认真的表情,促使我没有办法,努力去回想曾今吃过的各种菜。
“丝瓜。”
“对,我弟弟最喜欢吃丝瓜,他以前在家,光丝瓜汤就可以吃几碗饭。”姐在一旁开心的附和着。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黑色、白色、还是蓝色?”
“。。。。。。我比较喜欢白色。”她好象一直在竭力寻找话题,但问的时候却显得比较随便。
“我比较喜欢蓝色。你在学校找女朋友没?大学恋爱很自由的。”
“没有,我还是先把学习搞好吧,老是想着这事,就把谈恋爱的事情耽搁了。”
“在大学里面是不是很自由?”
“其实就是自己掌握的时间比较多,看如何去安排。”
这里有些问题是许多没进过大学的人最喜欢问的问题,而且因为这些问题一直得不到有效解决,脑子里再也得不到对于大学的真正认识,便怀了那份自己的幻想,向往那神秘温馨的大学生活。
小城(四)
吃过饭后,我一路走,一路和姐聊天,忽然注意到小惠已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会刚才哪句话得罪她了吧。”
我有些惭愧地想着,她和姐一起来接我,对我又这么热情,而我只顾着和姐说话,把她冷落了。
“希望她没生气吧。”
一会后,她绕到我身边来,对我说:“你喜欢去公园吗?这附近有个儿童公园,很好玩的,你到这边多玩几天,这里玩的地方很多。”见她又这样热情,我的心就宽松起来了。
走到儿童公园后,小惠像导游一样向我介绍里面的情况,她和姐一到公园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活泼起来。
“我和你姐经常来这里,这里面环境特别好,早上经常有老年人在这里唱豫剧,你听过豫剧没?”
“没有。”我朝她指着的地方望了望,说道。
那边有个亭子,亭子里坐满了老人,其中一个站在亭子中央,用尖尖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唱着,旁边坐满了欣赏的人,各自陶醉在那一氛围中。另有一老人坐在一旁拉二胡伴奏。
离亭子不远处有一群妇女在练习一种扇子舞,每人手中拿着一把红扇子,在一片小范围内挪动着轻盈的步子,全身扭来扭去,挂满笑容,充满活力。
在我们走着的小径边,有两个穿白衣的人在慢慢悠悠练着太极。
“要不要过去听他们唱一会?”小惠提议。
“一会再去吧,我们先去看看那架战斗机。”她立即同意了。
我们转了几个弯,在公园树林幽密的一角,看到一架用水泥固定住轮子的战斗机,姐和小惠争先恐后向我介绍着发现它的那一份经历,同时像领我发现一个密宝似的夸耀起自己的功劳来。
“如果没人带你来这,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架战斗机。”姐先说。
“它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里的。我和你姐上次来这里玩,无意中发现了它。”小惠紧接着说。
她们精彩地介绍着,我热情地听着,最后为了表示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架战斗机,便接受了小惠的提议,爬上飞机,和姐在上面合影留念。
我们离开战斗机后,在公园里随便逛着。
“这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太清楚了。”小惠说着,身体倾向路旁一丛白色的小花,在太阳光下显出柔和的光芒。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从一开始,我就从她的语气和表情,发觉她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博学的人,这让我很难堪,不知如何是好,更使我不敢在她面前胡乱说话。我本想说出某个想到的花名,但怕出错,闹笑话,于是只好傻笑,望着花,用手去摸摸那耀眼的花瓣,心里模糊地想着它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却怎么也想不出。
在公园里游逛,总的说来是无趣大于有趣,相比之下,她俩却显得很快乐,我捉摸着她们快乐的根源,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也许她们是那种天生就能无忧无虑过生活的人。
我很苦恼,不知如何才能使自己兴奋起来。
小城(五)
我其实打心里不想来这边,回去还有实习作业要整理,有同学聚会,真恨不得马上坐下一趟火车回家。但这样做,一想到姐会伤心,就紧锁心事,虚伪地和她们一起装模作样地玩着。
一路上我们聊奥运会开幕式,聊刘翔,聊奥运会赛事,在这种边走边聊的境界中,什么话题都可以聊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谈话就转到了考古上。
小惠说:“前段时间,我在书上看到了一篇考古的文章,在江苏那边出土了一具清代的棺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具女尸,几百年了,还没有腐烂。她非常漂亮,就好象是一个活人闭上眼睛在睡觉一样,特别美,后来考古学家说,这可能是香妃。当时盗墓的人都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后,就开始在她身上抢珠宝,连衣服都抢走了。最后,还有人以为在她喉咙里肯定也藏了宝石,就用刀在她喉咙那割了个小小的十字口,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现在我们根本看不到她的真实面目了,太可惜了,尸体一接触空气,马上就成了一具干尸。”
“哦,你这个我以前在中央十台看过。”姐马上接过话,有些激动地说。“老弟,你以前喜欢看中央十台,后来我受你的影响也喜欢看那个台了,他们说这是香妃,你想想,都好几百年了,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能看看古代的人长什么样就好了,可惜被毁了。后来请来一位中国非常著名的复原专家,他以前帮警察复原过许多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据脸部、骨骼的形状轮廓,复原出来,现在他复原了香妃。”
“有这么神奇吗?”我心想。
我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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