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眼睛从后视镜上收回,“跟老公吵架了?”
傅染目光别向他,出租车司机具有很好的攀谈能力,且一般观察力极强,“嗨,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女儿前两天跟我女婿吵架也嚷嚷着要回来,等我下班去接她的时候,早被我女婿哄得开开心心的了,”司机笑着又道,“你们年轻人啊,你看,你老公方才追出来我都看到了,小姑娘脾气还是比较急躁吧?”
傅染无奈地勾翘起嘴角,司机大叔虽然话多,但比较亲切,傅染望着内后视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她看上去是个脾气急躁的人么?
“师傅,麻烦去南生活广场吧。”
“想到要给老公买个礼物?”
这都能看出来?傅染不由惊诧,学过心理学的吧?
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尽管并不是明成佑真正的生日,但她之前给他过得那天,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况且明成佑早些日子就跟她说起,让她生日陪他。
尤应蕊乘坐出租车一直在中景濠庭外面候着,明成佑让她别过去,又没有旁的见面机会,她本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进去,没想到看见傅染大步从里面出来。
尤应蕊急忙令司机一路跟着傅染来到南生活广场。
傅染没想到要给明成佑买什么礼物,她经过精品店门口,脚步放慢后折进去,服务员亲切地询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忙?”
傅染在男装区转悠,“我想买份生日礼物。”
“请问买给谁,父亲?男朋友?还是一般的同事?”
傅染说出男朋友这三字,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服务员习以为常,“男朋友的话,我推荐给您一款新到的皮带吧。”
傅染跟着服务员来到柜台,爱马仕独有的标志,这也是明成佑惯用的牌子。他似乎对它情有独钟,家里的跑车也是布加迪威龙爱马仕版。
服务员戴着白色手套,从柜台内拿出样品,声音温柔亲切,“送给男朋友皮带有特殊含义,绑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说得比较含蓄,这话宋织曾经说过,只不过另有一番深刻含义,“绑住男人的下半身,让他不敢出去花擦擦。”
黑色的流利线条,铂金皮带扣熠熠生辉,有些东西看对眼后不需要再精挑细选,“就要这条。”
“您真是好眼光,请跟我到前台结账。”
傅染走后,尤应蕊从旁边的女装店出来,她走入精品店内,“方才那人买了什么?给我来款一模一样的。”
接待她的恰恰是方才的服务员,“您好,请问您是送给……”
“少废话,她买了什么?”
“是款男士皮带。”
尤应蕊掏出卡放到柜台上,“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取过卡去给尤应蕊拿货品,尽管是服务性行业,但总希望自己推荐的东西能给顾客带来别样幸福,女服务员闷闷不乐转身,这样的顾客还是头一次见,完全把挑选东西当成金钱交易。
俗,俗不可耐。
她心里暗暗骂道,有钱了不起?
傅染找到一家店内,把新买的皮带交给老板,“麻烦帮我压两个字母。”
老板伸手接过,“什么字?”
傅染细想后,挽唇说道,“MR。”
不出一会,傅染拿到皮带,MR两字压在皮带内侧,再加上是经典的黑色,不细看很难发现,浅淡的压痕,用手指能感觉到。
傅染走出店门口,下楼打了车径自离开。
尤应蕊提着东西出去,心里隐约猜到傅染是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明成佑的,她走进另一家男装店,既然送了一样的,怎么着还得再选样。
无精打采回到家里,范娴见傅染手里拎着的东西,“出去逛街了?”
“噢,成佑过几天生日。”
“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范娴接过傅染手里的袋子,“礼物选得挺好啊。”
“逛的累了,”傅染看到餐厅内的架势,“妈,你在做点心?”
“蛋挞,才做出来的要趁热吃。”
傅染从范娴手里拿回袋子,“不用了,妈,我想上去休息会。”
包内的手机没有响过,傅染把袋子塞进衣橱内,尽管心里知道,傅染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别说是电话,连个短信都没有。傅染翻出条祝福短信给宋织发出去,手机显示并未停机。
她失落的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也陷进去。
不出半分钟,有短信提示音传来,傅染急忙拿过手机打开,原来是宋织:留着一毛钱给我儿子买糖吃,浪费。
傅染弯了弯嘴角,又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一下午浑浑噩噩,她卷着被子睡了觉,范娴在门外喊她起床,脑袋有些晕,傅染随手抓过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确定了恋爱关系,反而有种患得患失,倘若这是在以前,倒也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等了整晚,还是没有明成佑的电话。
下楼吃早饭,范娴说起明成佑的生日,“是寻常过还是大肆铺张?成佑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再见见李韵苓?”
“妈,”傅染喝口粥,“成佑之前说不要大办,见家里人的事再说吧。”
傅颂庭朝南看着报纸,他摘掉眼镜,“小染,你们和别人不同,毕竟之前有过婚约,既然打算再开始,李韵苓那关迟早是要过的。”
说到底,还是担心李韵苓的态度。
傅染语焉不详地应和,吃过早饭上了楼。
秦暮暮打来电话说要聚聚,傅染开车出去,不过十几米外,同黑色的跑车迎面对上,明成佑按响喇叭示意她靠边停车,傅染本来速度也不快,她轻踩油门。
打开窗,看着后视镜内倒映的人影逐渐放大,明成佑拉开另一侧车门坐进来,车身明显晃了下。
傅染双手伸直落在方向盘上,“有事?”
别过脸的瞬间,明成佑猛然扑过去,她猝不及防感觉对面像是一只大灰狼压得她难以动弹,脑袋撞在后头车窗上,疼地小嘴微张,也正好遂了他趁人之危的愿。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唯有两人暧昧不清的喘息声,傅染瞅着时机贝齿用力,明成佑捂住嘴唇退开。
力道控制得有失水准,明成佑手掌摊开,见到殷红。
傅染盯着他被咬破的嘴角,她拉下内后视镜整理头发。
明成佑啪地将镜子合上,修长手臂伸出去直接搂住傅染把他拥进怀里,“你好样的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死命跟我磕是吧?跟我比谁脾气差?”
傅染没好气回道,“我没你脾气差。”
结实有力的胸膛把她挤得一阵生疼,傅染伸出拳头轻捶,明成佑口气已然转软,“就你这脾气嫁给别人也没人要,只有我不介意,不生气了吧,我事后想想又没什么事,犯不着。”
“我没生气。”傅染如实说。
“那你怎么几天不给我电话?”
她轻推开明成佑,“暮暮约我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明成佑扣好安全带,“走吧。”
傅染进入停车场看到秦暮暮的车早已霸占着车位,她跟明成佑去前台,报了个名字,服务员直指二楼包厢。
宋织跟何平是最先到的,因为秦暮暮知道她怀孕出行不便特意选了就近的地方,傅染推门进去,宋织嚷嚷着要罚他们酒。
“小染你不够意思,让你带着家属你说三少没空,这会倒偷偷带着了。”秦暮暮笑着打趣。
傅染望向明成佑,“是他自个,一会没空一会有空。”
宋织跟秦暮暮闻言,越发拉着明成佑,非让他自罚三杯。
什么叫被自家人推入火坑,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暮暮的男友名叫顾磊,据说家境也不错,傅染坐到宋织旁边,手掌挨过去抚着她的小腹,“显形了啊,快快出生吧。”
“哪有这么快,”宋织嘴角软下,“我天天期待着,想看看宝宝长什么样。”
“得了啊,刺激我们不厚道知道不?”秦暮暮吩咐服务员上菜。
“你也生去啊,孩子他爸又不是没有人选,”宋织扭头冲傅染道,“你也是。”
目光不经意瞥过明成佑嘴角,“小染,你够激烈的啊,从来不知道你这闷骚的性子也能干这种天雷地火的事。”
“咳咳——”傅染喝着椰汁差点喷出去。
明成佑拇指按住嘴角,隐约很疼。
“我很闷骚吗?”傅染不服气。
“切,谁不知道我们三当中你最闷骚,别看我话多那叫真性情懂不,你就一小闷骚葫芦,坐旁边半晌不吭声,完了一说话总能噎死别人。”
“这是说你自己吧?”
宋织捂住肚子,朝明成佑道,“管管你家女人,我还是孕妇呢,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啊。”
明成佑手臂揽过傅染肩膀,“真不是被她用嘴巴咬的。”
傅染缩缩脖子,这话听着就知道会被宋织抓住把柄。
果然……
“呦,那战况肯定很激烈,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何平头疼地摇摇头,趁菜都是热的,赶紧给宋织布菜,明成佑摇了摇傅染的肩膀,“怎么弄的?”
她自顾喝饮料,“我哪知道。”
顾磊起来给明成佑斟酒,面对宋织的好奇心,明成佑笑着凑到傅染耳边,“被她用牙齿咬的。”
幸好,她这回提前将椰汁咽入了喉中。
宋织被绕了半圈后才反应过来,秦暮暮和傅染捂着嘴都在笑,何平也忍俊不禁,“瞧你问的什么话,人除了嘴巴还有哪里能咬人?”
靠,被这妖孽男给忽悠了。
宋织恨之,咬着筷子直瞪傅染。
因为三人是多年的死党,彼此之间无话不说,气氛定然是相当好的。
何平很少参与进他们的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在给宋织夹菜。
相较他,顾磊则要热络很多,毕竟迎安市谁人不知明三少。
饭后,傅染先把宋织送回家,明成佑喝了点酒,傅染直接开车去中景濠庭。
秦暮暮走出饭店,顾磊在身后喊她,“暮暮,走这么急做什么?”
秦暮暮满脸不悦,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不是你应酬的地方,我和小染这么些年朋友,你要找三少帮忙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暮暮,你别生气。”
“顾磊,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知道吗?”
顾磊搂着她回到车前,哄了好一会这才让秦暮暮消气。
又过了几日,转眼间已是正月十四。
MR高层开始上班,明成佑偶尔过去趟算是比较清闲。
傅染想着明天要怎样给明成佑过生日,冷不丁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明铮。
她想也不想接起,“喂,哥哥。”
“是,是小染吧?”对面传来一阵女音。
傅染心里咯噔下,“您是……是伯母吗?”
“是,小染,我想麻烦你件事好吗?我虽然知道会让你很为难,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明铮这孩子不让我出院,问他话他也总拖着,他说等我身体好了你就会告诉我云峰葬在哪。”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小染,我想去见云峰一面,我现在马上出院,你告诉我他葬在哪,我去找他。”
“伯母,”傅染焦急起身,一手拿起挎包,“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来医院,您等我。”
“小染,明铮出去了会,我不想他知道。”
“好好。”傅染边应承边挂上手机。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却已是越来越沉。
96瞒着他去墓园
傅染开车来到二院,在前台查询到赵澜的病房号,她提着在门口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走向电梯。
明铮对赵澜很孝顺,自然选的也是特护病房,傅染来到门口,病房门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慵懒散漫,赵澜换好衣服站在窗口,两鬓花白被衬出迷眼的金黄色,她似在盯着某处发呆,完全同现实生活脱离了。
相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她更加瘦了。
也还是上次所穿的那件羽绒服,肩膀松松垮垮,虽然看不出腰身但傅染知道,她已经瘦的不正常了。
傅染不忍打扰此刻安宁,她放轻脚步进去,花束的包装纸擦过门板发出的动静还是令赵澜转过身。
“小染。”
她跟赵澜没有单独相处过,所说的话也不多,傅染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伯母。”
因着某人的关系,傅染对她倍感亲切,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然,“伯母,您身体不好应该在医院养病。”
“小染,我这两天好多了,医生也说能出院,”赵澜生怕她改变主意,“倘若见不上云峰一面,我也没心思在这住下去了。”
“伯母,但您这样的身体状况?”
“我真的没事,”赵澜笑容虚弱,她抬腿走到傅染面前,“明铮说出去有事办,我是偷偷拿了他的手机,一会他准又折回来。”
傅染瞅着赵澜的脸色,深知到了这步是阻止不了她的,“那好吧,我把地址告诉您,但我只知道大约在哪,具体的成佑没有说过,我这就打电话让哥哥回来,让他带您去。”
“不行小染,”赵澜忙按住傅染的动作,“不能让明铮知道,我这样……他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出院,况且他对云峰始终有怨怪,更加不可能带我过去,小染,要不你把地址直接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
傅染腕部生疼,赵澜五指用力嵌入,“伯母,您一个人不可以……”
“我可以的,”赵澜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握住傅染不放,她想了想,软下心道,“这样吧,我开车带您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谢谢你小染。”
临走出医院,傅染搀扶着赵澜,“伯母,我们把哥哥的手机放在服务台吧,他待会万一找回来,要是耽误了生意上的事可就不好了。”
赵澜不疑有他,“也对。”
傅染拿过手机走向服务台,“这是501病房内家属落下的,待会他应该会过来取。”
护士目光犹疑,“你们不是他家属或朋友吗?”
傅染摇头道,“不是。”
带着赵澜走出医院,傅染过去取车,她坐在驾驶座内给明铮发条短信,把手机放回挎包后,这才发动引擎。
一路上傅染车速都不快,赵澜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仿佛只有屏息后才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傅染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握,赵澜望着窗外出神,脸色透明如纸,傅染打开音响,“伯母,您和伯父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明云峰,赵澜毫无神采的眼里骤然一亮,她别过脸道,“小染,谢谢你。”
傅染微怔,不知道赵澜这话的意思。
“我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最多的是问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云峰,为什么要做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赵澜眼里沉淀悲凉,目光盯着傅染,“从没有人像你一样,问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伯母,人生活得恣意最为重要,别人的闲言碎语倘若自己能看开了,也不足为惧。”
赵澜头枕向椅背,对于傅染的话并未做出回应,双目透过挡风玻璃,朦胧地浅眯起,似乎陷入一种尘封的回忆,“我跟云峰,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其实故事也算老套,我出生后不久我爸因病过世,家道中落后,明家挑上了迎安市李家,不管何时,李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我和云峰真心相爱,最终抵不过家族联姻的现实,我毅然决然跟着他,我妈知道后把我逐出家门,但我不后悔,眼看到了今日,我还是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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