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找找!都已经找了十八年,依然没有半点儿下落,你们这群饭桶都在干什么吃的?!”十王爷果真动怒,卯起来教训手下。
“属下没用,王爷请息怒。”主子动怒,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多话,只得低头认错。
“没一个是有用的东西!”十王爷气得痛捶桌子,感觉耐性快被磨光,全都是一些混帐!
手下畏缩了一下,等十王爷气消了一点儿,才缓缓上前建议。
“其实王爷您何不自己刻一枚玉玺,再宣称您已经找到『传国玺』,如此一来,不是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也能轻易将天下拿到手。”
“你以为朝中那些大臣都是傻子啊,这么容易受骗?”十王爷瞪手下一眼,都是一群没大脑的蠢才!“从古至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宣称拿到『传国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朝中大臣是不会站在我这边的,所以我一定要拿到真正的『传国玺』,取得正统。”
现今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拥他为主,另一派则是保皇党,坚决效忠现在的皇上。
两派的势力互有消长,目前呈现拉锯战。虽说暗中支持他的不少,但人心说变就变,今天的朋友很可能是明日的敌人,他也没有把握能够一直掌握这些支持者的心,所以他才着急。
“可是王爷,唯一能够帮你找出玉玺的谢如瑶,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普天之下,再也没人拥有和她一样敏锐的舌头,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个大问题。相传秦始皇得蓝田玉,雕为印,四周刻龙,正面刻李斯所写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做为传国玺,祈求上天保佑秦朝千秋万世;由于此玉玺有“受命于天”四个字,历代帝王,你争我夺,皆有得此玉玺为荣,得印即成王之趋势。
原先的传国玺,早已失传,因此历代皆有人假造传国玺争夺皇位。东晋初年,从北方逃到南方的皇帝,因为没有“传国玺”,还被民间讥讽为“白板天子”,足见传国玺所代表的意义。
十王爷打从年轻开始,就想争夺皇位。好不容易于十八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得到传国玺的消息。
已经消失一千多年的传国玺,据说被埋在某个地方的地底下,唯一的线索,是仅够喝三口的酒,只要能找出这瓮酒,便能找到传国玺。为此,他不惜代价绑架了号称“天下第一品酒师”的谢如瑶,传说她的舌头可以分辨所有酒的不同,只要给她尝过一点点酒味,她就能靠舌头找到一模一样的酒,是执行此任务的不二人选。
十王爷原本以为谢如瑶会乖乖合作,谁知道她倔强到宁死不从。十王爷大怒,下令无论使用哪一种方法,都要让她点头。可怜的谢如瑶就这样被活活折磨到死,一直到死前都还不肯屈服,十分有志气。
“可恶!”十王爷想到就生气。“当初我甚至故意将她的尸体吊在城门,以引出艾锋,谁知道尸体会被偷走,护卫还被杀光?”他原本想借着艾锋,找到谢家的人,未料他竟没有现身,谢如瑶的尸体也被偷走。
“确实如此,当初我也想过要报仇,只是苦于找不到凶手。”提起当年,王爷的手下也是咬牙切齿,他的两个亲兄弟都在那个晚上被杀,还有其他护卫,都被不知名的暗器全数歼灭。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气归气,十王爷可没忘记正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快找到传国玺,以留住朝中大臣的心。”他们是他夺取皇位的依靠,绝不能动摇。
“但是谢如瑶已经死了,艾锋又下落不明,要从哪个地方下手?”手下也想找到玉玺为十王爷效劳,但线索全断了,他也没有办法呀!
“谢如瑶死了,就不能从她的下一代下手?我记得当时她好像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只是不知是男是女。”拐了十八年的弯,十王爷竟到这最后一刻才想到,也算是后知后觉。
“是这样没错!”手下也想起来了。“当时确曾听人说过,谢如瑶刚生了个孩子,大约只有几个月大。”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今年应该也已经十八岁了。”和当年谢如瑶死的时候同样年纪。
“属下马上去查!”手下机灵地回道,发誓一定要逮到对方,报亲兄弟被杀之仇,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最好是个女的。”十王爷冷笑,迫不及待想找到谢如瑶的骨肉。“谢家这项绝活是传女不传子,万一谢如瑶生的是儿子,就算抓到了也没有意义。”
“属下知道,属下一定查清楚,再禀告王爷。”手下保证。
“嗯,下去吧!”十王爷随意挥挥手,便要手下退去,别再烦他。
想到朝中暗潮汹涌,浑沌不明的态势,十王爷就一阵烦躁,祈求上天能够保佑自己早一日找到传国玺,顺利取得皇位。
第三章
流水淙淙,从假山的最顶端流下来,形成一道瀑布。
在这座江南风格的庭院中,到处看得见小桥流水、卵石和凉亭。其中最引人侧目的,要算是水池中央的假山,和不时飘来水气的瀑布,这在水源不是太充沛的北方来说,显得相当奢侈,教人大开眼界。
“我真的觉得不需要再到别的地方闲逛,光是你家就够好玩了。”好奇打量不断从假山冒出来的泉水,艾岚还是头一次瞧见此等风景,不禁惊叹。
“是吗?”柳絮飞轻笑,发现要讨好艾岚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他看他没见过的东西就行了。
“当然。”艾岚肯定的点头。“你家真的很大,没人带肯定迷路,我就有好几次找不到路回房。”
话说自从那天艾岚决定在京城多留几天,便寄宿在柳絮飞的府里。艾岚原本以为柳絮飞只是普通的酒楼老板,房子顶多就是比一般人家大个两、三倍,没想到他的房子大别人十倍都不止,一样是高墙耸立,分做好几个院落,气派直追王公贵族,害艾岚差点当场逃走,一步都不敢踏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柳絮飞这栋气势惊人的宅第,是累积了好几代财富的结果。柳絮飞的先人于几代以前,自江南来到京城,从一个沽酒的小店面,慢慢闯出名号,终至遍开酒楼。
因为来自江南,怀念南方的山光水色,所以造了两座具有江南特色的园林,这只是其中一座。
“这倒是。”柳絮飞笑笑,不否认柳府真的很大,气派虽然不如闵府及皇甫家,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尤其是他们目前身处的园林,更是远近驰名。
“我没去过江南,不知道江南是什么样子?”艾岚走到凉亭的椅子上坐下,趴在椅背上垂看水池中的莲花,一边想象江南美景。
“很多水,很多石头,很多园林,就跟你现在看见的一样。”柳絮飞抱胸欣赏艾岚倚栏看花的娇态,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美,同时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欣赏起男人?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真的吗?”艾岚的手无意识地在椅背上画圈圈,微风迎面吹来,吹得他好舒服。“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应该到江南走一道,看看当地的风光,”
“你这个样子,真像是女孩子。”就柳絮飞看来,江南的风光远不及艾岚来得自然好看,来得赏心悦目。
“嗯?”艾岚没听清楚,转过头来看柳絮飞,迷蒙的眼神更显动人。
“你现在坐的椅子叫『美人靠』,是女子用来休息以及欣赏风景的地方,很适合你坐。”一直以来柳絮飞就觉得男人坐美人靠很奇怪,可换做艾岚坐在相同位置,却好看到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专为他设的座椅一样。
柳絮飞的原意是赞美,没想到艾岚一听见“女子”两个字,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插腰,扬高下巴凶悍地回道。
“谁说我是女孩子?”找死。“我可是个雄赳赳、气昂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从小他就被人讥笑为娘娘腔,最恨听到这种话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干么这么激动?”柳絮飞无法理解艾岚的反应,只是开个玩笑,有这么严重吗?
“谁叫你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刚好踩到他的痛处。“你不知道我的长相给我惹来多少麻烦吗?大家都嘲笑我长得像个娘们儿,笑我是阴阳人,真个是气死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絮飞搭住艾岚的肩,完全能够理解,“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只会捉弄你!”不试还不知道他的反应这么好玩,下次多刺激他。
“你敢!”艾岚朝柳絮飞挥拳,被柳絮飞俐落的闪过,顺道拐了他一记。
“你的拳头太软了,出手又太慢,根本打不到人。”柳絮飞勒住艾岚脖子假装威胁他,艾岚试图扳开他的手臂,无奈力气不如人。
“放开,小心我揍你。”
“有本事挥拳呀!”
两人打打闹闹,看在他人眼里只是兄弟嬉戏,但在柳絮飞和艾岚的心里,却开始酝酿出一种奇妙的情愫,让他们心慌。
“我来京城太久,想回去了。”尤其是艾岚,第一次对人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直觉地想逃。
“你想回去了?”柳絮飞或许比艾岚早一步察觉到这股情愫,但他自己也还在适应之中,没料到艾岚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嗯。”艾岚下自然地点头。“我离开家乡二十多天了,已经开始想家。”他从来没在外地混过这么久的时间,遑论滞留。
“但是你不过才到京城几天,有好多地方都还没玩过,等把这些地方都玩透了再走还不迟。”柳絮飞极力挽留艾岚,不想他这么早走,只想和他一直相处下去。
“不了。”艾岚一口回绝,“京城固然有趣,但我只想早点儿回到家乡酿酒,免得让大家等太久。”说什么他都是镇上唯一的酿酒师,总不能让大伙儿没酒暍,他会良心不安。
“只是离开一小段时间,他们不会在意的,况且——”柳絮飞绞尽脑汁想留住艾岚,却发现自己完全搞错方向。
“况且?”艾岚一头雾水地看着柳絮飞,不明白他话说到一半,为何不再继续说下去,突然问打住。
“况且为兄的还有事情找你帮忙,你更不能走。”对,他还有事情找他帮忙,这么推说就对了。
“柳兄有事找我帮忙?”艾岚越听越迷糊,不明白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我希望你能帮我到酒坊看看,我想知道,同样都是酿酒,为什么你酿出来的酒就特别好喝,我的就不行。”这当然是柳絮飞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不高明却很管用。
“我知道了!”艾岚闻言拐了拐柳絮飞的手,对他眨眨眼。“你是想套出我的独门秘方,对不对?”都说了是秘密不能外泄,怎么还不死心?
柳絮飞闻言哈哈笑,懒得告诉艾岚自己根本对他的独门秘方没兴趣,这是为了留住他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借口。
艾岚当然不可能知道柳絮飞真正的想法,不过他逗留京城多日,都靠柳絮飞吃住,他也很够义气地带自己钻遍京城大小胡同,是该回报。
“算了。”他可是个有来有往的人,绝不白吃人家。“我就再多留几天,到你的酒坊帮忙好了。”
“一言为定。”听见艾岚的回答,柳絮飞乐得频频微笑,好高兴又能多留艾岚几天。
柳絮飞的“味善酒坊”远比艾岚想象中来得大上许多,无论是酿制用的谷物,或是用来发酵用的原料,都设有专人管理。此外,酿酒师的数目也很惊人,柳絮飞足足聘请了十位酿酒师。这十位酿酒师资历深浅不一,有只有五年经验的,也有一辈子都在酒坊打滚的,然而无论是资深或资浅,都对艾岚出色的酿酒技术钦佩不已。
“看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丰富的酿酒知识,真是不可思议。”在诸多酿酒师中,要数张大叔最欣赏艾岚的手艺,他同时也是最资深的,几乎酿了一辈子的酒。
“好说,张大叔。”艾岚也颇为欣赏张大叔,“味善酒坊”这么多酿酒师中,就数他的酿酒技术最好。
“不不不,你酿酒的手法太厉害了。”张大叔忙摇手,表明自己不是客气。“我酿了一辈子的酒,也算是老师傅了,手法都还不如你,真是丢睑。”
“张大叔您千万别这么说。”他会折寿的。“我懂得这些酿酒技术和知识,都是我爹教我的,我打从懂事开始,就成天和酒为伍,再学不好才真的是对不起我爹。”
“原来你的一身好手艺都承自你爹啊!”张大叔总算明白艾岚为何看起来不过十来岁,酿酒技术却比几十岁的老师傅来得强,完全是因为自小打下的基础。
“是呀。”艾岚得意地点头。“我爹的酿酒手艺,是天下第一的,谁也比不过他。”
“哈哈,瞧你得意的。”张大叔不怎么相信,认为艾岚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你倒说说你爹是谁?我才好断定他究竟是下是天下第一。”八成是吹牛……
“我爹叫做艾锋,张大叔您听过吗?”其实艾岚真的是吹牛,想也知道只是一名小镇酿酒师能多出名?说说罢了。
“吓,你爹是艾锋?!”没想到张大叔却张大眼睛,口气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有、有什么不对吗?”艾岚吓一跳,张大叔的表情好骇人,像见鬼了一样恐怖。
“你爹正是『天下第一酿酒师』呀!”他不是见鬼,是见到神了,不,是见到神的后代,他竟然是艾锋的儿子!
“咦?!”这回换艾岚瞪大眼睛,不知所以然。
“你不晓得吗?”敢情老糊涂了,他怎么没发现他们同样姓艾?“你爹当年名震大明国,是多少酿酒师崇拜的对象,至今还没有人的技术能够及得上他,是真正的酿酒天才。”
张大叔不说,艾岚还不知道他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他爹几乎不提过去,只是一味埋头酿酒。艾岚只知道他爹的酿酒技术很棒,但没想到这么棒,居然棒到被尊称为“天下第一酿酒师”,真是太夸张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艾岚觉得很茫然,过去他就隐隐约约感觉爹有事瞒着他,但没想到爹连这件事也没说。
“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你爹的事。”张大叔从艾岚茫然的表情推敲出一二,艾岚也只能点头。
“我是不了解……”他只知道爹的酒酿得很好,如此而已。
“唉!”张大叔也不了解内情,只是很感慨。“想当年你爹名震天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没想到转眼闻已经过了十八年,我也老了。”岁月催人老,由不得人不认老哪!
“对了,你爹还好吧?”张大叔比艾锋小几岁,无论是年纪或是资历都是艾锋的晚辈。
“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就在一年前。”想起相依为命的父亲,艾岚不免红了眼眶,好想念他老人家。
“那真是太可惜了。”张大叔也同样不舍。“我还希望能有机会问候你爹呢!”一个好的酿酒师养成不易,像艾锋那样的天才更是绝无仅有,怎么就这么给殒落了?唉!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跟家人住在一起?”张大叔瞧艾岚的外表,以为他只有十五,六岁大,实际上他已经十八岁。
“没有,我一个人住。”艾岚摇头。“我爹娘都死了,也没听说有任何亲戚,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张大叔叹气。“也真难为你哪!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你现在住在京城吗?”
“不,我住在离京城八百里远的『罗新镇』上,我只是来作客的,过几天就得回去。”艾岚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大概是因为张大叔认得他爹,对他感到特别亲切的关系吧!以至于忘了爹亲交代不可以跟外人聊起自己的身世,和张大叔有说有笑说个不停。
同为酿酒师,能聊的话题自是特别多,从酿酒原料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