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候开着车，向着电话中那人说的地方开去，这是一家小资情调的咖啡店，既不张狂，也不清高的想隐于市，里面的人不多不少，颇为中庸。
他进门看了一圈，便在最远处的角落看到了柳如是的身影，若要真说起来，他也有两年没有见过她，生活没有交集，自然把所有对方的消息屏蔽了。两年未见，他只能依稀拼凑出柳如是的相貌，如今看来，已不像是一个应衬年龄的女子。
柳如是自云候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她几乎是每一天都在关注着对方，演变成了一种疯狂的习惯，如今见了真人，却又觉得陌生，当云候在她对面坐下时，她仍是有些无法回神。
云候坐着没有开口，反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吞吐着看着窗外，脑中慢慢想得成了几日后的婚礼。
柳如是心中本还是有着期待，看着云候果真来了，她原以为对方许是对自己仍未彻底忘情，所以她一直等着对方开口，心却是越来越凉，自进来坐下后，云候就从未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想骗自己却骗不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听说你和柳空空快要结婚了是吧？”终是她受不了被人忽视，开口问道。
一提起这事，云候有些不可自制地笑了，脸上的表情让如是嫉妒，“是啊，大概是在三天后，是你想来，我想丫头应该会高兴。”虽不是他的本意，但无奈空空在他面前提的次数太多，他不得已也记下了。
是吗……如是不禁想笑，可是她不想，看着两人恩爱最终走到了一起，自己却只能一辈子背着别人情妇的称号，何必要自己作贱自己。
“我倒是听说外面仿冒你们产品的多了不少，抢占了好大一块市场，没想到你们也还有心思结婚？”她状似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把浮起的白色油脂又搅拌了回去。
云候知道近日柳如是来找自己绝不是善事，没想到她果真沉不住气，“是吗？我倒没什么心思去注意这些小小的仿冒商，我们也总要给别人一点活着的机会。或是等他们怕得更高了再踢他们下来，应该会更有感觉吧？”他说着话，眼中多了阴冷的寒意。
“我也奇怪你们竟然没有动静，原来是看不上眼，可惜小心驶得万年船啊，难保有一日掉下去的不是你们。”
“那就谢谢柳小姐的提醒了。”云候疏离地道着谢，两人的表情皆是虚伪。
又是好久的沉默，云候已经无意再呆，起身便想离开，甚至没有道别。
彻底的无视也彻底地惹恼了如是，“云候！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云候的背影大喊着。
云候讪笑着转过身来，“柳小姐，我想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你难道都不想知道是谁泄露了你们公司的秘密？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你们？”如是沉不住气，完全地向云候摊了牌。
看着云候毫无所谓地轻摇了头，她的心中更急，“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她看着云候的脸色有了变化，不经意便露出了笑容，神智也被迷糊了过去，“只要你肯离开柳空空，我便把什么事都告诉你！”
她满心期待的等着云候的回答，却未料他冷哼一声，嘲笑着如是的自作多情，“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比起这些，我倒是觉得丫头更能吸引我些。”忽略了如是受伤的表情，他兀自笑得邪魅，“你永远都不要想拿什么与她相提并论。”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只留下一脸愕然的如是，他什么都知道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她顿觉自己肮脏的身子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心中装着满满的火，她又习惯性地咬起了指头，刚好的伤口又被撕裂，她心中的恨却烧得她麻木。
方一凡有些兴奋地在酒店房中踱着步，只因为几分钟前如是打过来的电话。这几个月来两人若要相见，都是他打电话相邀，这却是如是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要求要见他，他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敲门声响起，方一凡赶紧跑去时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才去把门打开，尽量没让激动的神情表现在脸上，然而当他看到如是的时候，脸上的平静却是怎么也挂不住了。“如是！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止不住地惊呼，忙把如是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柳如是只是不住地哭着，脸上写满了恐惧，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多了一块块的淤青，头发凌乱着，嘴角手腕还带着血痕，好不狼狈。
“如是你先别哭，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方一凡着急得问着，替她送上了纸巾。
方一凡的安抚显然起了作用，如是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环抱着自己还有些微微颤抖。
“柳空空她想害我……”
柳空空？方一凡有些讶异地反问了一句，他和空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却想象不出她会是个这样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想害你？”看着如是点了一点头，他不禁又追问了一句。
如是欲言又止了好久，总算开了口，“空空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我们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一直都不亲近。”她看着方一凡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她要结婚了，我便想去恭喜她，云候原来是我的未婚夫，便找我聊了好久叙旧，空空她却看不下去，一口咬定我在勾引云候，当场就打了我一巴掌，都没人来帮我……”说完，她又止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们真的这么做？”方一凡仍是不敢相信的问着。
“是，即使我跟他们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们还是没有停手。”说着，如是停了停看着方一凡的脸，灼灼的眼神盯得他心中发烫。
“你和他们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出了些不置信，方一凡更多的是惊喜的快乐。
“不然为什么我第一个找的人为什么是你。”如是虚弱的笑了笑，头又垂了下去，“还好那个时候周围没有太多的人，不然我真的想死了算了……”
方一凡心中的喜悦有些无法自制，想起如是的遭遇更是气愤，两种情绪剧烈的冲击着，他也像如是般抖个不停。
“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我一定会帮你的……”他紧紧抱住了如是，沉浸在这一刻的迷恋。
第七十六章
“谁来的电话？”云候看着空空接了个电话，也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奇怪。
空空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一个不是很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约我出去。方一凡，你应该也认识吧？”明明就只有在孙家吃饭的时候碰过一次面，怎么会想和自己见面。
云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识……”何止是认识那么简单。阴沉的脸色维持不到一秒钟，他突然笑开了。
“丫头啊，你难道是要背着我去偷人，这可不行哦。”他抱紧了空空，用力捏着她的双颊，调笑地说着。
空空回捏着云候的脸，吐字有些不清，“是啊，是啊，我就是要去找一个又帅又多金的情夫，你能怎么样？”一段时间下来，她也被云候这根老油条磨练成了一根小油条。
“你这个死丫头。”云候宠溺地揉了揉方才自己蹂躏过的地方，笑得一脸温柔。
通往酒吧的路必定会经过一条深巷，方一凡算准了时间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和空空相约的地方就是巷子尽头的酒吧，他握紧着手中的东西，只等着对方出现。柳如是对他的哭诉显然起了作用，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什么委屈。
他点起了一根烟，那一点星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耀眼。他又低头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不到十分钟了，想着结果他已有些兴奋地战栗。
隔了不长的时间，巷口有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近，一步步清晰地就像是踏在方一凡的心上，他握着手中的刀也不由自主地向巷口走了几步，来了，他总算等来了！
若说巷口还带着一点微光，走到中间的时候已经是完全黑了，方一凡只能估摸着来人的方向距离，挥起刀狠狠地刺了下去，却被人伸手格开。
“方一凡，你果真没想做好事。”
没想到出声的竟然是一个男人，方一凡的手已经被反扣在背后，丝毫不能动弹，“你是谁！”
“我大哥让我来看看是否是你心怀不轨，没想到还真应了他的猜测，你果真想害我家小大嫂。”
“你是云家的人？”方一凡心中已有些明了，猜了个大概。
“我是你上面的人。”男人笑着说，“方一凡，你还真是有够不自量力，当个蹩脚的内奸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害我家大嫂，看不出来你的胆子倒是大了。”
一听到内奸两个字，方一凡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压住心慌他干笑了几声，打算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推的一干二净。
云贤自知他会这样推卸，也没有再去强逼，“是吗？看来你为了柳如是真是什么事都舍得做啊，如此痴情，倒和我家大哥有的一拼。”
方一凡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索性也没有说话，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压住慌乱。
“这次来害我家大嫂怕也是柳如是的主意吧，她对我家大哥倒也还真是痴心一片。”他讥讽地笑了笑，全部隐在暗色中，“让我来猜一猜她是怎么说的，她应该是说空空抢走了大哥，说云候背叛了她，还是说带着一身的伤回家，说是我家大嫂的杰作？也真是难为她这么辛苦，想置我家大嫂于死地了。”一方面他佩服柳如是的毅力可嘉，一段无果的单恋竟然持续了如此之久，一方面她的执迷不悟又让云家这些人头痛了好久。
方一凡无言以对，对方说的丝毫不差，仿佛亲历了昨天的一幕，他的心中有些隐隐不安，可是如是昨天喜欢自己的誓言还在耳边回荡，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云贤知道自己有些说动方一凡，“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就算你再怎么讨她欢心，她最终喜欢的还只会是我家大哥，你又何必拼个一干二净，毁了自己的前程。”这番话说的甚是语重心长，颇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
“我不相信……”方一凡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云贤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相信你便回去一试，到时候后悔的肯定是你。”说完，他转身离开，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以后你若是还想再动我家大嫂，你要对付的可是整个云家，你想清楚吧。”
脚步声走远，巷子里又只剩下了方一凡一人，他在想着对方话语的可能性，越想却是越止不住的心虚，如是究竟承诺过他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方一凡回到酒店，惊讶地发现如是竟然在房中等他，他本是不可抑止的喜悦，却又突然想到了今日巷子里的对话，如是对自己从来没有感情，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中一凉。
“不相信你便回去一试……”这句话蛊惑着他的心，不就是试试吗？他的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冷汗。
如是也看到了进门的方一凡，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抢了话。“如是，这下不好了，我们的事云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知道是我把公司的文件偷给你！”对于这件事的暴露，他是真的心慌，他知道公司的处理方式，也知道自己的舅妈保不住自己，他能想的是也许就此罢手，云家的人也能罢手。
“知道了又怎么样。”柳如是丝毫没有惊讶，也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方一凡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即使我职位不保？即使这样你也不放手？”
柳如是感觉到了他的火气，总算勉强笑了笑，她知道方一凡对自己的痴心，她不能少了这个帮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等到我们赚够了钱，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人可以妨碍我们了。”她陪笑着说道，“话说你今晚去干什么了？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十有八九是去找柳空空的麻烦，她也知她想的没错。
没想到方一凡没有回答，脸上也没有因为如是的话而出现动容，“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让云候注意你？”他反问道。
柳如是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窥探到了内心，这种感觉她不喜欢，她对云候的感情是她如今唯一想守住的东西，别人无权顾问，她还是尽力笑着，免得方一凡起疑，“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过去无知才喜欢了云候，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如是，你确定喜欢的人不是云候？”方一凡的倔劲也上来了，他执着地想知道答案。
柳如是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对着方一凡甚至生出了恨意，“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知道。”她不想连最后私密都暴露于天下。
在方一凡眼中柳如是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狠狠抓住了如是的手腕，不再去管她的感受，“你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云候，却又得不到他，你嫉妒柳空空成了他的未婚妻而不是你，所以你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破坏他们，你想要云候注意你，不是吗？”他的语气中满是嫉妒。
话落，柳如是神经的最后一根底线也被冲破，满腔的感情冲破重围的涌出，“是啊，我就是爱云候又怎么样！我就是利用了你又怎么样！是你自愿跳了进来！我没有逼你！”她肆无忌惮地喊了出来。
“柳如是！这个游戏我玩不下去了，你也别想再得到些什么了，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柳如是的心意让他身心俱疲。
柳如是闻言不禁冷笑了几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想和我上床的男人多得是，没有了你我照样能得到我要的东西，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若不是来不及了，我又怎么会选你。”
如是的话就像是一把带刺的刀插的方一凡体无完肤，他的所有自卑全都暴露无遗，柳如是鄙视的眼神让他心中好恨，“如是，你不要逼我……”
柳如是仍是嘲讽地笑着，“就算逼你又怎么样？难道不是？你要是真能干些什么，怎么还被降到一个部门经理。方一凡！你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你就一辈子苟延残喘的活着吧！”
方一凡本就不满自己被降为区区一个部门经理，如今柳如是却把事实变本加厉地说了出来，怒火已经烧了他的理智，他猛地伸出双手掐住了柳如是的脖子，“你不能这样说我！你不能这样说我！”眼前的人在他眼里已成了一个幻化的恶魔。
柳如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惊恐地挥着双手双脚却抵不过对方的力道，能够吸进体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的眼睛却瞪得越来越大，嘴巴未曾合上，最终她的手慢慢地自身边垂下，时间定格在她那张仍不瞑目的脸上。
第七十七章
方一凡只感觉自己手下的脉搏渐渐停止了跳动，柳如是没有再说话嘲讽，反是屈服在自己的双手下，让他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快意。然而等他终是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柳如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方一凡心中的喜悦渐渐被恐慌取代，他轻拍了如是的脸，低声唤了几次，却发现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总算惊恐地伸手去探了她的鼻息，早已经没了进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跌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总算缓过精神后，他站起身来一直看着柳如是的脸，用手掌阖住了她的双眼，看着看着，脸上的惧色慢慢被笑意所取代，那是嗜血的笑容，就让如是这样睡去多好，她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不会和自己顶嘴，静静地躺着，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多好……
他把如是摆在床上躺好，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