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啼笑皆非跃入她眼瞳,“禇医师,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别人说话的吗?你可知道,强硬的话语未必能使人屈服。”
“叫我全真。”他很坚持,并且忽略掉她的问话,只挑选他耳朵听得到的部分。
“好吧,全真。”陆茉优笑了笑,妥协,没有必要在称呼上计较,“我什么时候能接受手术呢?”
他牵动嘴角,“明天。”
说完,他忽地起身由通往泳池的另一扇门走入,茉优愕然了一会,这才透过玻璃门看到汪祭蔷正兴高采烈的往这里来。
她摇头微笑,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吧,看来,她的表姐要掳获禇全真还得费一番功夫了。
隔天,在经过长达十八个小时的精密手术之后,陆茉优被送到陆宅的隔离观察室,由专业护理人员记录复原情况。
“怎么样?我女儿…”陆氏夫妇焦虑的守候在手术房外,这十七年来,每一次女儿动手术,他们都害怕听到她再也醒不来的结果。
“她没事。”禇全真慵懒的回答。
陆百州惊喜交集的与妻子对着一眼,小心翼翼的探询,“您是说……”
“陆先生,全真的意思是,茉优的手术很成功,你可以放心了。”方雅浦笑意盈盈的代友回答,他知道这家伙没耐性应付人家父母,而他就不同了,他是十方烈焰中人尽皆知的优雅贵族,当然多少要表示点礼貌啦。
“真的?”陆百州激动得无以复加。
禇全真的嘴角缓缓扬起,有些不悦,“我会拿情人的性命开玩笑吗?”
过去他动手术都只拿出七成实力就绰绰有余,而今天他非但全力以赴,每一个步骤更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如此搏命,焉有救不活人的道理?
这晚,在豪哪游泳池畔旁的露天餐厅中,陆百州举行了个小型宴会,一方面庆祝女儿的手术成功,一方面衷心感谢禇全真救活了他们的女儿。
白色的长型木桌摆满了佳肴,佐以法国来的美酒和海风的气息,月色迷人,月夜更美。
“表小姐实在太能干了,你们瞧,这桌海鲜都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管家笑咪咪的端来碳烤牛排,香味四溢,令人垂涎。
“祭蔷,你真难得,现在会做菜的女孩子已经快绝迹了,尤其是像你这么美,菜又做得这么好的女孩子。”方雅浦立即为佳人歌颂,反正赞美别人是一种美德,又不要钱,何乐而不为。
汪祭蔷喜孜孜的笑着,酡红着双颊,“喜欢的话,大家就多吃一点。”她有点得意老管家和方雅浦对她的称赞,这么一来,禇全真总该注意她了吧!
“祭蔷,别忙了,你也坐下来吃一点吧!”陆夫人亲呢的拍拍汪祭蔷的手心,“这些年来,多亏有你常常来和小优作伴,她才不至于太寂寞,真是谢谢你了,等小优康复后,让你姨丈送你们俩出国玩,你不是一直想去东京逛逛吗?小优又念念不忘她爷爷跟她提过的台湾梨山,所以呀,你们去亚洲最适合了……”
“祭蔷,如果你是要去疯狂大采购的话,我建议你去香港。”方雅浦对猎物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来,“在香港,非但各国名牌一应俱全,更是美食天堂,比起日本那些生冷食物,我敢打赌,你会爱上东方之珠!”
莫东署喝了口道地白酒,优闲的送了只烤乌贼喂五脏庙,“小姑娘,接着他就会告诉你,管你是要去东京还是香港,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你去哪里他都跟定了!”
大伙笑了起来,一片笑语盈然声中,禇全真点了根烟,漫不经心的抽着。
哦,怎么?她也知道台湾吗?还知道台湾有个梨山。
台湾中部——那是个他一生都最好不要再去回想的地方,而她却向往去?
“禇医师,我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先干为敬!”陆百州已经喝得有点醉意醺然,今天他实在太高兴了。
禇全真随口干了酒,又继续懒洋洋的抽烟,以及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吃几口那不起眼的生菜沙拉。
“禇大哥,你怎么都不吃海鲜呢?是不是不合胃口?”汪祭蔷在陆百州敬完了酒之后,立即捉住机会殷勤相询,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即便她是个摩登现代女性,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亲爱的祭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全真他只吃蔬果和面包,这些香喷喷的食物还是留给我们来享用,随便丢给他几颗干果就行啦!”方雅浦接得很顺口,完全权充伙伴的发言人。
“什么?只吃蔬果和面包……”汪祭蔷瞬间傻眼,如此一来,她的心血岂不全白费了,忙了一整天,这…不,她不接受这种结果!
“祭蔷妹妹,你这道炉鱼蒸得实在恰到好处,鲜美多汁,柠檬更添滋味……”方痞于继续兴致勃勃的大玩捧美人的游戏。
无心回应方雅浦的赞美,汪祭蔷霍地站起来,她注视着禇全真,眼睛顷刻溢满柔情,“禇大哥,岛上水果繁多,这里的西瓜又甜又脆,葡萄硕大圆整,梨子也很鲜嫩,我帮你去切点水果来好吗?”
“不必麻烦了。”懒洋洋的声调由禇全真口中逸出,这整座岛,他只要那副苍白居弱的身子,对什么水果大餐都没有兴趣。
“禇医师真是不拘小节呀!”陆百州连连点头,对待恩人客气万分,“不知道小女醒来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呢?我和内人迫不及待想为她安排学校噗。”
禇全真心不在焉,他弹了弹烟蒂,淡淡的说:年,她需要观察一年。“
“这么久呀……”陆百州搓着手掌,他还以为女儿明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方雅浦微微一笑,“茉优病例特殊,多点时间观察对她有益无害,小心总是没错。”
“方先生言之有理。”陆百州又是不停的点头认同,只要对他女儿有好处的,他一概来者不拒。
陆夫人就没那么乐观了,她忧心的说:“可是,岛上的医生都对小优的病症束手无策,万一这段时间有什么并发症,那可怎么办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禇全真身上,他倒是凉凉的叠起双腿,深透的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会留在这里一年。”
‘您说真的?“陆百州欣喜万分,神医肯主动留下来,这再好不过了,”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不知道方先生和莫先生是否也一并留下来?“当作度假也好,就请两位也留下来吧,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么热情呀……你说呢?大制片家?”方雅浦笑着,他与莫东署对看一眼,心里都很清楚,什么长达一年的观察期,全真这小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刚好我也想找个地方放放长假。”莫东署不置可否的回答。
“用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雅浦笑得很暧昧,有人坠入魔障噗,他们当然要留下来啦,就算不推波助澜,火上加点油也好。
汪祭蔷暗自窃喜,一年!十方烈焰的“昼夜”禇全真居然肯留在这岛上一年,这分明是为了她才找借口留下来的嘛,否则这平庸无奇的小岛哪还有何吸引人之处?
她就知道自己的魅力过人,虽然禇全真由始至今都对她表现出冷漠的样子,其实还是暗暗留意她的,瞧,现在不就流露出他真正的情感来了吗?禇夫人的宝座非她莫属了。
手术过后,陆茉优的康复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皮肤也红润了起来,在禇全真细心的调理下,少了病魔缠身,她的身子虽然依旧纤细柔弱,却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这份细致让见了她的人都不觉心动神驰,也令禇全真对她益加发狂!
这天,陆茉优一早就带了野餐来到湖畔,葱郁山谷环绕着翠湖,璀璨金光在湖面洒上淡黄,绿松、橡树迎风微扬,干净的草皮显示出园丁在此长期整理的成绩。
早晨的湖畔是宁静的,除了风声和鸟调之外,几乎听不到第三种声音,就在她闲适的赏湖之时,一抹挺拔硕长的身影打断了她的独处时光和湖畔的静温。
“你晒太多阳光了,这对你不好。”禇全县迎着晨光走来,宽大的白衬衫里隐约可见性感的胸肌。
搁下看了三分之一的旅游书籍,她抬起了眼,露出浅浅笑意,“早安,一定是杰米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对吗?”那个好心人杰米总学不会保密她的行踪。
他皱皱眉宇,“你还没完全康复,走到哪里都该找个人陪你。”他将一件罩衫披在她肩头,在她身旁坐下。
陆茉优笑了笑,开朗的举举臂膀,“在你的护理之下,我觉得自己已经健壮的像头牛了,还需要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吗?”
“你当然需要,我可不希望你一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外再次昏倒,”他不容许她有丝毫消失于他生命中的机命。
“这里不是荒郊野外。”她有丝啼笑皆非,这里明明是湖光山色的世外桃源,隶属于陆家所有,警卫森严,安全毋不顾虑,但在挑剔的错全真嘴里,却被他讲成了像座久无人迹的荒山似的。
“反正你以后不准一个人到处走就是。”他霸道起来。
“知道啦,医生。”还是顺从他吧,这人脾气阴暗不定,忤逆他,待会料不准他又会有什么惊人举动。
她还记得在她手术醒来的那一咧,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关爱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表姐,而是禇全真那双似燃着火苗的深遽眼睛,当时他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就像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就一直这么守护着在她身边似的。
他的举动虽然吓着了她,她却没有多表示些什么,只当是一个医师对自己手术成功的激动与高兴罢了。
然而在那次之后,每逢夜晚临睡前的检查,他总会轻轻吻她的颈项,唇虽然温柔,但他眼里流泄出的感情却总像要吞了她似的,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于是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六个月倏然过去,前天他突然在吻了她颈子之后,狠狠的抱住了她,他叫着她的名字,在温热呼吸间传递出的讯息像在强忍着什么欲望,这是她所不明白,又感到有丝惧意的,心中隐隐约约知道,他并没有把她当成小女孩,而是把她当成了女人,一个成熟的足以和男人欢爱的女人。
“你在看什么书?”他扫一眼她搁在草坪上的书,扬扬眉毛,“想去旅行?想去什么地方?”
“任何地方。”陆茉优澄澈的眼睛黑幽幽的闪着光,“随便到什么地方走走都好,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每个地方都是新奇的。”
他哼了哼,撇撇唇,“你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这个世界未必如你想象中那么美妙。”
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丑陋的火焰夺走了他童年的欢乐,也改变他一生的命运,虽然跟随爱他们的义父来到异国,但那段遭受洋人歧视的日子,以及被同学排挤、咬牙苦读的岁月,是他心中永远的伤,永难忘怀的恨。
“世界对你而言并不稀奇,那是因为你有健康的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到处走动。”她深深的看了禇全真一眼,“我从生下来就待在这座小岛上,从来没离开过半步,即使如此,岛上仍有许多地方我没有走过,我可以说是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的。”
禇全真瞪视着她,“所以为你造了玻璃花房、室内森林?”初到陆宅之时,他已察觉到这里的一切设备都像为了让人足不出户,没想到这正是囚禁她生命的牢笼。
“是的,他们怕我寂寞,所以想尽办法让我有正常人的休闲娱乐。”她眼中浮现一丝歉意,“人说儿女是来要债的,我就是这种儿女,非但不能让父母快乐,反而增添他们许多烦恼,如果有来生,我但愿还能做他们的女儿,来偿还今生他们对我无怨无悔的爱。”
他吃了片她野餐篮里的三明治,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放心吧,不必等到来生,你这辈子就可以还他们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陆茉优微笑,“我知道,你的手术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些日子以来,她多少也断断续续从她表姐、方雅浦和莫东署的口中得知禇全真的来历和事迹,她知晓他成名很早、很傲,也很狂猖不羁,长年居住在旧金山,至于他现在为什么甘于留在这小岛上,据她表姐的说法是,禇全真爱上了她的表姐了,所以要留在岛上赢得美人心。
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虽然禇全真才气过人又聪明绝顶,但她表姐也不差呀,她知道表姐一直都是追求者不断,在校内耀眼的像颗明星,在校外像朵恣意的玫瑰,要降服禇全真应该不是难事。
“等你完全好了之后,要去哪里,我会带你去。”禇全真撇过头去看湖面,不自在的说。
虽然相处了这段日子,她仍直觉的要谢绝他的好意,“不必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
“一点都不麻烦!”他的声音粗了起来,俊脸绷得死紧,“我说要带你去就是会带你去,不要跟我争。”
陆茉优摇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
也罢,如果届时他和她的表姐游山玩水时不介意带着她这颗大灯泡,她倒是乐意同行的。
禇全真看着她,她温柔的容颜是那么诱人,少女的香甜触动着他的心,纤弱白皙的小脚露在嫩黄色的裙摆外,他的心狂跳着,迅速汇集为一股狂流,他要她!今生今世只要她一个!
近晚时分,红日初沉,凉风习习,陆宅的露天花园里摆着几张靠背藤椅和一张小圆桌,微风吹动陆茉优的发丝,她逐渐恢复红润的小脸惬意的闭起眼睛享受夕照,一杯温热的红茶被她捧在小小的手心中。
禇全真走近她时,她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只浅浅的露出了沉静的微笑,“是表姐吗?”她和汪祭蔷约好了要谈谈申请大学的事,这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刻。
“是我。”他半蹲在她身边,径自就着杯沿喝了口她杯中的茶。
她赶忙睁开眼,看到他的唇正离开她手中的杯子,似不经意的,他的唇轻轻拂过她手背,令她震颤了一下,“哦,全真,你没和雅浦他们去玩滑翔翼吗?”
七、八个月以来,她每叫他一次医生,他就阴郁的纠正她一次,冷峻的表情每每教人发抖,他要她唤他名字,不许有其他称呼。
甚至有一次当她又不经意叫他医生之后,他怒极,将她紧搂在怀里,咬着她耳刮,逼她喊他的名字,她十分无奈只好投降,没见过有人这样胁迫人的,他用的手段往往教她吃惊,那天,她的耳朵被他扰得好痒。
久而久之,陆茉优干脆不与他争了,就顺他的意思叫他名字。
连带着,她也直呼方雅浦和莫东署名字,但这点却又教禇全真不开心了,他倒是没有特别表示意见,只不过每当她在叫他们两个时,他总会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很不悦的样子。
“玩那无趣的东西不如看你。”禇全真柔缓的食指拂动她发丝,对她送上一个令人难以抗拒的笑容,拿走她手中的茶杯,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难道看不厌吗?你已经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了。”
她一任他握着手,知道抽回手只会令他恼怒,反正几个月来她也习惯了他心血来潮时就对着她又吻又啃,就像小动物在长牙齿时喜欢找东西咬一样,想来是他独特的性格吧。
“茉优,我要看你一辈子。”说完,他开始吻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温柔的舔吻,当她的手指头是稀世珍宝似的。
陆茉优笑了笑,不很在意他的话,“你愿意留在岛上一年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岛上生活乏味,要留你一辈子,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乍然停止亲吻指头的动作,抬眼注视着她,眼睛眯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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