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我希望师父不要救我,让我生是天真烂漫的水离,死时依然是不知人间险恶的水离。”绿儿含笑忆起了从前。
瞧着主人的笑颜,红衣知道她这次是铁了心,宁愿抛弃一切为情而死。
“你就那么爱她吗?”
“我已经爱了他十三年,而且以后我还是会继续爱他,所以师父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绿儿心里舒坦多了,她终于做了选择。
红衣悲伤的转身,她不要说再见,因为她相信一定还有见面的机会。“希望洛天盛能明白你的一片深情。”说完,她独自消失于一片夜色之中。
绿儿蹲在原地忍不住啜泣,她舍不得师父、舍不得红衣,但是,她却选择了洛天盛。
她就这样彷彿旁若无人般的哭着,直到洛天盛折返时看见了她,他命属下退下,走近她。“你为什么不走?”她抬头在洛天盛的眼底看见了失望,她苦涩的笑着。“果然……你是故意放我走的。”
“那你为什么不走?”他等于是承认了。
绿儿站了起来摇摇头,“天盛,你是个忠君爱国的臣子,要你欺瞒皇帝放走重犯,这种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更何况我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承担一切罪刑。”
“绿儿,你这傻瓜。”洛天盛忍不住上前拥住心爱的女人。
他们两个人都太傻了。
***
绿儿又回到了地牢,不同的是这次她是自愿的,而且非常坚持。
“我是个罪犯,罪犯就必须关在地牢里,你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难道不懂得令出如山的道理吗?”当洛天盛建议让绿儿住以前的房间时,绿儿如是说道。
他也只得没辙的叹了口气,“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拒绝我。”
“还有什么理由?”绿儿脸红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们已有了基本的共识,绿儿回到地牢,然后洛天盛想尽办法替她脱罪。
过了几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探望绿儿。
“姝儿?”她不是被镇南王抓走了吗?绿儿俏脸上写满了一个个问号。
“绿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你遭遇这样的事情,我真该死。”姝儿真的好后悔,她不该太多嘴的。
绿儿明白她并无恶意,只是无心犯的错,她怎么忍心再去苛责她。“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再悔恨也是于事无补。”话虽然这么说,但姝儿却被歉疚之心折磨得好痛苦。“绿儿,我虽然不能救你出去,但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你尽管说,姝儿我一定万死不辞。”
“先说说你是如何回来的吧!”绿儿并不认为姝儿能帮得上什么忙,而且,她又怎能将自己的一堆麻烦强加在姝儿身上?
“是将军救我回来的。”
“天盛?”霎时,绿儿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洛天盛是相信她的话才会去镇南王府救回姝儿。
姝儿见绿儿低头不言,以为她想起了自己身陷囹圄毫无自由,因此安慰道:“绿儿,你别担心,将军一定也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到时你们就可以终生廝守了。”姝儿的想法实在太单纯了,绿儿没有如她那般乐观,即使她能从牢里出来,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从此无忧的和洛天盛廝守,只要他还是元朝大将军,他们之间就永远只是平行线。
“你不相信将军能救你出来吗?”姝儿努力的替她所崇拜的大将军说好话:“你都不晓得最近将军整天不停的奔走,为的就是要想法子救你出来。”绿儿闻言只是苦笑,洛天盛有这份心,她韩绿儿死也瞑目了。“姝儿,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你尽管说。”一听到绿儿有求于她,姝儿立刻振作起精神。
“我希望你去我的房间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姝儿心里觉得奇怪,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非得绿儿即使在牢里也必须拿到手?
绿儿没有马上回答,她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确定没人监听后才说:“在我的枕头底下放了一个小巧老旧的盒子,盒子里有块玉佩,你去将那块玉佩拿来给我。姝儿,我只能拜託你了。”
“那块玉佩那么重要吗?”姝儿好奇地问。
绿儿想也不想的点头,那块玉佩比她的生命还重要,而且她不能让洛天盛知道玉佩的秘密,不能让他晓得韩绿儿就是水离。
绿儿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尤其是此刻她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更不能让洛天盛知道真相,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即使自我毁灭了也要救出她,而她绝对不能让洛天盛如此做。
“求求你,姝儿。”绿儿再一次恳求。
“好吧!明天我还会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会将你想要的东西带来。”
“谢谢你,姝儿,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将军发现。”绿儿不忘叮咛。
“我知道。”
***
姝儿偷偷的潜进绿儿……也就是洛天盛的房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着绿儿所说的那个老旧的盒子就要走出去。
“姝儿,你拿了什么东西?”洛天盛不怒而威的声音突然间充斥着整个室内,他挺拔的身影就挡在门外。
“将……军。”姝儿刷白了脸,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坏事”耶!没想到就被撞个正着,她马上腿一软跪了下来,惊慌失措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问你拿了什么?”洛天盛走近姝儿,面无表情地再问一次。
“我……我……”面对洛天盛的质问,姝儿依旧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洛天盛清楚再问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伸出手,“拿给我。”姝儿除了双手乖乖奉上外还能怎么办?他是大将军呀!而她只是个毫无轻重的小婢女。心里默念着:绿儿,你应该会原谅我吧!
洛天盛接过盒子毫不费力的打开,他倒想看看里面是装了什么宝贝。
“这……这是……”洛天盛难以置信的看着盒子里的玉佩,久远的回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块玉佩的来历,因为它曾经是他的,就在十三年前他将它送给了水离,后来又把它挂在水离的墓碑上。
“这是绿儿的吗?”他必须再次确定。
姝儿很畏惧的点头。“是,她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她果然是水离没错,水离呀!你瞒得我好苦啊!
“不!我再也不让你离我而去,即使是失去一切我也不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泣!”洛天盛狂乱的自言自语,此刻萦绕心中的只有他当时离开水离时她那淒绝的哭喊声。
“将军……”姝儿觉得将军的行为好奇怪。
洛天盛不理会她,自顾自的朝门外大喊:“来人哪!备马。”
“将军你要带着玉佩去哪里?”姝儿可紧张了,那玉佩是绿儿千交代万拜託要拿给她的东西,如今被将军拿走了可怎么办才好。
只是,洛天盛早已如风般的冲出去了。
第8章(1)
洛天盛直接冲至皇帝的寝宫外,求见忽必烈。
要是其他人早在宫外就被挡了下来,至于洛天盛,与其说他较特殊不如说是没人敢挡下他。
“天盛,你真是愈来愈放肆了!”忽必烈的指责听不出恼怒的成分。
洛天盛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请皇上见谅,微臣有件事想请求皇上。”
“请求?”忽必烈微愣了一下,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他扬起了一抹饶富兴味的笑,听洛天盛难得慎重的语气,他遇上的事好像挺严重的。就他的记忆中,洛天盛从没对他说过“请求”这个字眼。“说说看吧!”
“微臣想请皇上赦免韩绿儿的罪。”洛天盛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为何现在才提起?”记得前阵子洛天盛才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因私忘公;这句话尚言犹在耳,如今却又希望他赦免绿儿,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只请您答应我,别问我理由。”
“如果朕不答应呢?”忽必烈直视洛天盛清朗的眼睛,洛天盛的任何思绪都逃不过他的利眼。
洛天盛皱着眉,以前所未有的坚决语气说道:“那么我只有请求皇上的原谅,我要带着绿儿永远离开。”
“天盛啊!”忽必烈听了这样的话不知该生气亦或佩服表弟的老实,“其实你大可不用告诉朕这些,你想走的话没有人有能耐阻止你的。”
“所以我才来请求皇上不要让我这么做,只要您下令赦免绿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洛天盛此刻前来早已决定豁出去了。
“别承诺得太早,天盛,而且朕也不能放了一个企图弑君的刺客,这件事就别再提了,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就将绿儿交给朕处置。”他已经对洛天盛做了太多的让步,即使他有天高的功劳也必须学会适可而止。
“不!表哥,我求你。”洛天盛知道唯有说出真相才能改变皇上的初衷。“绿儿就是水离,我不能再辜负她了,而且我也查出绿儿并无意弑君,她是受了镇南王的威胁才会潜入皇宫,她的目的是盗取玉玺。”
“你以为朕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辞吗?”忽必烈的心因为洛天盛的那声“表哥”而有所动摇。
洛天盛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忽必烈,“如果圣上以为我欺瞒了您,那么您大可以在我心口刺上一刀。”洛天盛是以他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赌一个他可以和绿儿廝守一生的机会。
忽必烈将匕首交还给洛天盛,心里慑服于这位为爱牺牲奉献的男子,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的这个表弟是个彻彻底底的癡情种。
“好,朕可以答应你赦免韩绿儿。”
“皇上……”洛天盛欣喜的抬头。
忽必烈又说道:“但是,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洛天盛早已知道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能达成心愿,他也已经准备接受任何条件。
“韩绿儿必须离开你,而且你要答应迎娶宁静公主为妻。”
“什么?!”洛天盛没想到皇上的条件是这样,他终究还是无法和绿儿廝守吗?
“你不答应?”忽必烈不打算太急着逼迫洛天盛。“这是唯一可以救绿儿,而你们也不必躲藏的方法。你可以考虑看看,不必急着回答朕。”
“不!我现在就回答您。”洛天盛清楚自己别无选择,他无奈的吐出:“我答应您。”人的一生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顺遂如意的。
洛天盛回将军府的途中,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告诉绿儿她将被释放的“好消息”。“绿儿,你虽然被释放了,但我们还是必须分开。”他喃喃地念着。但他能这么告诉绿儿吗?不,他不能。
只是,洛天盛没料到他一回到将军府,府中的仆人就急急的来禀报:“将军,绿夫人病倒了。”
“什么”洛天盛忙不迭的直奔向地牢,绿儿的身体一向不是极好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奔进地牢中,看见躺在石床上的绿儿和在一旁照顾她的姝儿。
“将军。”姝儿一见洛天盛走向她们,即起身行礼。
“快去请大夫!”洛天盛瞧着绿儿更显得苍白的脸色,整颗心都揪在一块儿,他弯腰抱起了她。
“你要抱我去哪里?”绿儿虚弱地问。
“回我们的房里去。”
“不可以。”绿儿慌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必须要等到皇上的许可。”
“皇上已经答应了。”洛天盛有所保留的说。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洛天盛的脚步一点也没有停留,顷刻间他们已来到房间里。他小心翼翼的将绿儿轻放在床上。
“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绿儿抬头认真的直视他。
“我的确是有话要同你说,但不是现在,你的身体何时变糟的,为何我一点都不知情?”洛天盛口气里有一丝埋怨。
不愿意洛天盛太过操心,绿儿刻意振奋起精神地道:“我根本没怎样,只是有点头晕罢了,都是姝儿穷操心罢了。”
“你真的没怎样?”洛天盛还是掩不住担忧的神色,绿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绿儿在说话的同时大夫也十万火急的赶来了。
“我真的没有怎样对不对?丈夫,你快跟将军说,以免他摆出脸色来吓人。”绿儿俏皮的对替她诊脉的大夫说道。
不久,大夫诊完脉站了起来。
“大夫,绿儿生的是什么病?”洛天盛急忙上前问。
“恭喜您了,将军。”大夫喜形于色的连连向洛天盛道贺。
“恭喜?”
“是啊!绿夫人已怀有身孕。”
“你是说……”洛天盛一时间还会意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大夫说了些什么,绿儿怀孕了,她的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他忘形的拉着绿儿兴奋道:“太棒了,绿儿,你就要当娘了。”
“而你就要当爹了。”绿儿的唇角也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眼角还噙着泪水哩!
这样欢喜的时刻应当是属于这对有情人的,姝儿悄悄的拉着大夫退下。
洛天盛的手掌轻轻覆上绿儿的腹部,“真不知他是男是女。”
“现在怎么可能知道?”绿儿轻快地笑着,“你很爱小孩子是吗?”洛天盛搂紧眼前的佳人,以无限的情意呢喃着:“我更爱孩子的娘,绿儿,能生下我的子嗣的女子只有你。”
“你少逗弄我,我知道你必须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为妻。”绿儿的话中有着清楚的妒意,没有女人会愿意和另一个女人分享她的丈夫。
绿儿的这些话如同是一记当头棒喝,洛天盛记起了他必须迎娶宁静公主的事,火热的心情也倏地冷却,糟到了极点。其实宁静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怎能在心系绿儿的同时又娶另一个女人!
“即使我非这么做不可,我也要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绿儿不语,她感到洛天盛的话语中透露着隐隐约约的不祥徵兆,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洛天盛又意有所指地说道:“况且,我们原本应该是一对人人称羨的夫妻。如果十三年前没发生那件事的话。”
“你已经知道了?”绿儿明知故问。
“知道什么?”洛天盛也故意反问。
“你非要我说出来不可吗?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十三年前应该死去的水离。”
“你瞒得我好苦。”洛天盛心中的一口怨气倾泄而出:“你以为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我以为你死了,一遇有战事就不要命的奋战沙场,盼望早一日光荣去见你,也因此成就了'不败将军'的美名,但那是我用伤心和绝望换来的;我在痛苦之中度过十三个岁月,终于,让我盼到了奇蹟,而你却残忍的不认我。如果不是我发现了玉佩的秘密,你是不是打算隐瞒我一辈子?”
“对不起,盛哥哥。”绿儿用着以前的称呼叫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个不停,她也想早日和他团圆,但是……有着太多太多的“但是”令她却步。“一开始我是因为要疗伤无法见你,而后来师父和爹、娘都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是蒙古人而我是大宋的子民,我们之间不该有爱,他们甚至要我恨你。这就是我不敢认你的理由,我已经不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水离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错过了这十三年,等待十三年,恨了十三年,这段岁月可以向苍天讨回来吗?
“你没有变,你依然是我年轻美貌的阿离,只是我变老了。”洛天盛温柔的为绿儿拭去泪珠。
“你才不老。”闻言,绿儿马上抗议的反驳:“你是变成熟了。”洛天盛微微一笑,一手轻抚她的脸。而他这般的柔情也只在绿儿的面前表现出来,尤其在知道她就是水离后,洛天盛更是一心想要弥补以前对她的亏欠,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绿儿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