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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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人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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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闷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桥墩、那铁桶、那木料和那咆啸的洪流随时都在向生命发生死亡邀请。财富固然引诱人,但生命也非常宝贵。只要理智一点,都会害怕。

  “拉了那串铁桶,每个人发一百块。拉了那棵榉木,每个人发两千。”李梦红把手中的包撂到空中。车上有钢绳,有锯片,有一切用于伐木的工具。“当场兑现。”她大叫。

  “嗯哼?!”伍魁洪一把撕下衣服,撂在李梦红怀里,翻翻眼皮。“去搞几瓶好洒来。”

  他只穿一条三角裤叉,浑身臌臌胀胀的肌肉律动不止。他抓一把泥沙水,劈哩叭啦地往身上拍了几把,然后顺着长满绿草的斜坡往另一个地方走去。到水边了。他感觉到地皮在竦竦地跳动。水底的流沙声更加密急杂乱,好象无数的妖魔鬼怪在水底吵架、奔跑。

  “怎么?你们算什么男子汉?”李梦红并没有变脸,嘻皮笑脸地、甚至有点放浪地说:“我老公都下水了。你们这些家伙,年轻骨嫩的,还雄不起来?你们裤裆里夹的是什么东西?”

  吕德山已经剥去了上衣,挥着膀子挨到伍魁洪的身边去。“沤了这几天,一身臭气,正好将就着洗个澡。”他说着,人已经钻进了水里。

  其他的年轻人也纷纷脱去了衣服,互相推搡着,嘻嘻哈哈地跳进水里去。只有杨明光阴沉着脸,慢慢地向后退。“都给我下水去。”李梦红大声命令着。

  李梦红盯住他,变了脸色,切齿地笑道:“把你洇死了我负完全责任。是不是你脱不了裤子啊?要不要我找个小姐来帮你脱?什么黑暗的事你都做过了,还怕这水?下去。”杨明光哆嗦着,慢慢解开衣服,剥掉外套,缩头缩脑地摸到水边,闭上眼,悄悄地滑下河坎,钻进水里。同伴使劲推他一把,将他推到了河心。

  “不要都去轰那串铁桶。碰到什么就捞什么。喂,那根木不是很好吗?”李梦红站在岸上,尖着嗓子,大呼小叫。“快点,把那保险箱抓住。再去一个人帮忙。快!莫冲走了。”

  王英英这时才钻出驾驶室来,青着脸,直着眼睛,站到李梦红身边,好久了,才说:“这,么……红姨,董事长……这……他们,他们万一,万一伍总他……伍总他年纪大了……

  “嗯?你着什么急?”李梦红斜斜眼睛,冷冰冰地吩咐道:“来,拿钱去,到那边的店子里买些好酒来,最贵的,白酒,度数要高。有什么好就买什么。”王英英接了钱,离开了。

  第一批人上岸了。他们抬的不是木材,也不是铁桶,而是一只三尺高的绿色保险柜。大家一脸泥沙一脸笑,指手划脚地说胡话。李梦红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当着她的喽啰们大声地联系有关“劳军”事宜:“喂,龙溪大酒店吗?我姓李,李梦红。对,对。我有一伙兄弟,今天到你那里吃晚饭。对,要最高档次,一流服务。对,罗总,就这样啰。哦,基本上都是男的,每个人安排一个小姐,要漂亮一点的。对,误不了?我相信罗总一定误不了……”

  男人们大笑,又扑到洪水里去。其中一个扭头来说:“老板,你少点了一个小姐。还有伍头呢?他要不要也找个漂亮的小姐陪?”大家笑闹得更张狂。浪花也搅得四处乱飞。

  “你莫乱讲话,当心乌龟把你那泥鳅咬断了,给你个漂亮小姐也浪费。”李梦红应道。

  
  (待续)
七十五
李梦红今天特别漂亮。她到美容店做了面膜、做了发型,薄薄地化了点妆,穿一套浅紫色的西装,没有拿包,空着手,很十足的地象一个大企业主了。伍魁洪则穿了一件锃亮的皮衣,剪了个小平头,一条蓝色直筒西裤,一双黑皮鞋,也是派头十足。胡荣拎了只密码箱,白衬衣,红领带,蓝西装,恭恭敬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这一行三人刚钻出轿车,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他们是焦点。

  西城区的党委书记、区长及其他党政要员迎上来,热烈地跟他们握手。摄影机的镜头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警察排成队伍,构成|人墙,挡住了拥挤不堪的人群。这是设在大街上的现场捐资仪式。一条二、三十米长的横幅从高楼上拉过去。上面写着“红叶集团永远是全体市民的幸福之家。”在全城区最高的电器大楼下,设置了会场。会标上写着“红叶集团捐资仪式。”四周的大楼上悬挂着各种各样的红绸布标语。有的写着“红叶集团,我们共同的挚爱。”有的干脆写道:“梦红,全市人民热爱你。”

  这是一条老街。随着城市的飞速发展,街边的摩天大楼接二连三地立起来。但是,原来的柏油街道在基建中损坏严重,再加上车流量人流量急剧增加,街面已经坑坑洼洼,稍一下雨就会积水发臭,略一睛天,又会灰尘四起脏乱无比。市民议论纷纷,不断上书到区党委区政府乃至市党委市政府,强烈要求新修街道,为人民群众办一件大好事、大实事。

  李梦红出现了。她的红叶集团站出来为市民们解除痛苦。当她要独家捐资将街道改造成水泥路面的消息一传开,立即就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老百姓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来了,昂首挺胸笑容可掬地来了。等候已久的市民们立即自发地鼓起掌来。大家高喊:“红叶、红叶长盛不败!”

  区党委书记陪着李梦红、伍魁洪到了主席台,身子一闪,让他们二人坐正中,自己和区长一左一右当了陪衬。然后,年近花甲的书记颤抖着双手捧起话筒,站起来,大声地,再大声,更大声地朝他的数不清人头的、激动难撩的市民们宣布:“同志们,先生们,女士们,各位朋友们,请安静了,请安静了。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跟你们一样,跟你们一样……”

  喧哗的人群并没有安静下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口哨声,鼓掌声,鞭炮声,号角声搅在一起,天也摇了,地也动了,世界都旋转了。

  区长笑着,不好意思地对李梦红说:“李总,市民都太激动了。”党委书记宽厚地笑着讲完了简短的话,意欲将话筒转给李梦红,却又担心过分喧嚣的气氛影响她的发言,一时竟束手无措。伍魁洪呼地站起来,接过话筒,示意书记坐下。人群这时稍微安静了些。前排的人向后排传话:“不准吵了,听伍总讲话。”这话象军队的口令,迅速随风传开。人们都看清了高高大大英武锐气的伍魁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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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朋友,今天是我们大家的好日子。你们很开心,我也很高兴。我老婆,红叶集团的老板,她,更高兴。”全场寂静。所有的活动都停止了。大家屏住了呼吸。“现在,我们让她讲几句话,大家说好不好?”轰天价的声音响起来:“好!”随后,全场沉寂。

  李梦红吟吟地笑着,缓缓地站起来,从伍魁洪手中接过话筒,示意他跟自己并肩站着,向四周环视一周,然后非常平静地说:“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因为我终于有机会为国家为人民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兄弟们,姐妹们,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完完全全一样,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普通市民,一样的平凡,一样的身份。我就是你们中间的普通一员。我爱这座城市,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我爱你们,我的父老乡亲,我非常非常的清楚,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就没有我李梦红今天的成就,也就没有红叶集团总公司。红叶的发达离不开这座城市离不开全体市民。那么,我将红叶的财富拿出来回报给社会,完全是应该的,是我份内的责任。我们有义务也有权利把我们的家园建设得更美好。要说感谢,应该是我,我的先生,和全体红叶集团的员工,非常非常地感谢党和人民政府,感谢各位,感谢全社会的各阶层人士,谢谢你们对红叶集团的理解和支持。”

  雷瀑般的掌声震得天翻地覆。

  (待续)
七十六
夜已深了。电视开始播放零点新闻。伍魁洪叼着烟,坐在客厅里。他面前的茶几上,一边摆着水果、瓜子和花生,另一边则搁了一只磁化杯、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横着竖着全是烟蒂。磁化杯里的水已经冲了十次、百次。地板上,茶几边,搁了一只保温瓶,一只垃圾桶。保温瓶的盖子是揭开了的,里面已经没有开水了。垃圾桶就快填满了,瓜子壳、花生壳、水果皮、烟蒂都塞在垃圾桶里。

  电视的音量尽管调到了低音,却仍然很刺耳。彩电上的画面非常清晰逼真。孩子们早已睡下了。女佣也打瞌睡,被他撵走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客厅里。中堂的瓷板山水画此时更显幽谧。他的手机就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他一直没有去动它。他摁灭了一支烟蒂,再一次拔出香烟来塞进嘴里。

  “今天是选举日。市民在几个投票站分别集中投票。请看记者从现场发回的报道。”年轻俊俏的女播音员从视屏上消失了。图像转接。一个大个子男人扛了一架机器,跟着一个穿火红羽绒服的女记者转。“这里是西城区选举投票站。大家都看到了,这里的气氛非常热烈,与寒冷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市民纷纷来到这里,投上自己神圣的一票。”

  图像转接。李梦红出现在视屏上。西城区党政要员陪伴在她身边。“李总,请您向广大电视观众说几句话好吗?”羽绒服把话筒凑到李梦红跟前。她比现实中更精神了,一头柔顺的头发,一袭浅色风衣。“今天,我是作为西城区一个普通的选民来参加选举的。我将投好自己神圣的一票。”她说。“你如何评价这次的选举呢?”羽绒服问。“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选举,从组织工作到选民的积极态度,都很好。这意味着全体选民的民主意识增强了,我们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日益得到发展和完善。我相信,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国家,我们整个中华民族,是充满希望的,是一定能够繁荣富强的。”

  图像转接。区党委书记正在面色庄严地往大红的票箱里投票。“这次投票,一共要填写三种选票。三种票颜色都不相同。一种是选举区人大代表的,一种是选举市人大代表的,还有一种,是选举省人大代表的。我们考虑到选民在选举中的各种困难,设立了十一个投票站。每个投票站都派出了工作组……”

  图像转接。一个老态老钟的男选民咧着残缺不全的牙齿对电视观众发笑。“我,我今天也来,投一票。我要选李,李梦红。她是老百姓的,大好人。她当省人,省代表,我完全同意。我投她一票。我还要代替我,我代替我,我老伴也投也投一票。老伴不肯,自己来投了,也投的李梦红。我说,一样的。老伴偏要说,不一样。本来就一样嘛。”老头咕咕哝哝地说着,好象还有很多话要说。镜头偏开去了。

  电视还在放。大约是在报道选举的统计工作吧。伍魁洪已经没有耐心去看了。他抬抬手,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妈个巴子,省人大代表?算几品官?什么吊玩意,搞得深更半夜不回家。”他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半闭着双眼,用牙齿狠狠地咬烟蒂。烟蒂被咬破了。烟丝往他嘴里卷。他蠕动着腮帮子,嚼那些烟丝。那滋味是不是很好,只有天知道,反正他越嚼越起劲,喉结还骨碌碌地滑动不已。

  “还没回来?只怕今天不会回来了。”小石穿着很薄的睡衣,缩头缩脑地跑来看看,就说。

  “回去睡觉。”伍魁洪突然一瞪眼,大声说:“你想进医院是不是?管闲事。”

  “你凶什么?”小芸穿得更少,咄咄地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抓住小石就往楼上拖。“你管他们干什么?叫你不要下来偏要来,自找麻烦。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伍魁洪瞪直了眼,哑口无言。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他闷了一会,站起来,想一想,轻手轻脚地摸着梯道上楼去。他很少上楼。小芸的房间在哪里他都不太清楚。小石的房间他也只到过一次,还是趁小石不在家的时候陪着李梦红到的。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没有亮灯。他往三楼去。三楼的楼梯口上是客厅。厅里没有灯,也没有人。左边是小石的书房和游戏室,同样黑不溜秋的。右边有一间房里开着灯。他摸过去。没有缝隙往房间里看。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小石和小芸在房里嘻嘻地低笑着。电视好象开着,但没有什么声音。放录像?灯熄了。他一惊,以为停电了或者是家里电路出了故障。他转到楼梯口上。楼下的灯亮着。他嗞嗞地吸冷气,浑身直打哆嗦。他格格地咬咬牙齿,拳头握紧了,骨节里发出剥剥的响声。

  好久,好久,那间房的门都没有开。灯,也没有再亮起来。他扶着楼梯扶手,浑头胀脑地下楼去。那扶手好凉,寒意穿刺着他的肌肉直透入他的心脏。畜牲!他骂了一句,摇摇头,使劲再摇摇头,回到客厅,准备关灯。

  “怎么?发脾气了?”李梦红突然从身后闪出来,拦腰抱住他。“市长今天请客,回来晚了一点。我给你打电话,没有接。”

  “我想回宾馆去住。”他搬开她,不看她,软软地在沙发上坐下。“……”她已经把客厅里的景象看了个透彻。“就为这个?”她心情很好,面色也不错。“当省人大代表是很难得的。市长都要让我三分。”她笑说:“今后,我们有什么事,好办多了。这是大赚头。”

  “赚你妈个头。”他骂了一句,呼地起身,推开卧室的门,开了灯,开了空调,撕掉外衣,踢掉鞋子,穿着很厚的衣服,睡袍也不换,钻进被子里,偏了脸就睡。

  “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关掉客厅里的灯,跟着进房里来。“我就算回来晚一点又怎么样?你可以去接我呀。你为什么不去?”

  他没有吱声。

  “你,你起来。”她变了腔调。

  他没吱声也没动。

  她抿抿嘴,脱去衣服,换了睡裙,挨着他躺下。“喂,我又没有在外边干什么,发什么火呢?现在我是名人了,处处受人监视,就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敢,对不对?要注意身份,注意影响嘛。”她翻了个身,半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撩他。他没动也没吱声。“老夫老妻了,你闹什么样呢?又不是小孩子。算我对不起你,行了吧?喂,你……”

  “我头晕,翻胃,有病,快死了。”他把她的手从小腹附近拿开,扭一扭,翻过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吊顶的天花板上灯光闪烁,把五颜六色的装饰板映得更加夺目。“你除了这些还会想些什么?崽女呢?你管过没有?”

  “他们?他们又惹你了?”

  “嗨!我……懒得跟你讲”。他侧了身,闭上眼。“我明天再收拾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她想想,搬住他的肩膀又说:

  “今后生意上的事,你多操点心。我只怕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料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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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七十七
岩石的夹缝里窝着几抹青色。从荫蔽的裂缝似的谷底发源出来的泉水,在棱角锋快的呲着牙咧着齿的石头堆里,枝枝桠桠互相交错的小灌木丛中、刺蓬和茅草根脚浅浅漫漫地流淌。浓滞的墨绿扑面而来,日光顿时被淹没了。除去陡峭的岩壁,到处都是森林。

  树林中的每一寸土地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马尾松的经过长年久月的沤积已开始腐烂的针叶。“沙沙”的异响中通常会见到毒蛇吞吐着红信,呼呼地扯风,然后懒懒地游开去,那蛇尾还悠闲自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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