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了看幽幽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又接着说,
“你别想不开,就算江明达是个罪犯,那这事放到法院,法院也不会判他死刑,你说是不是?何况你这孩子从小就善良,哪能一棒子把人打死?末了不还是忍不下心肠?所以,依我看呀,你就……”
“妈,我知道,我懂,顺其自然吧。”
她打断了左小红的话,眼圈红红的。
左小红如释重负一般,拍拍她的手,说:
“哎,这就对了,凡事都顺其自然,这是最好的选择,你看现在兰兰也高兴,江明达也不用受罪了,你亲妈也放心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嗯,挺好的……”
她轻声应着,其实心早已被掏空了,最亲最近的人就要离她而去了,是吗?
是啊,大家都挺好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她何必还要纠结自己心中的那个疙瘩,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不痛快?
直到这时,她不得不承认,她以前是多么的自私,可若不是因着对兰兰的爱,她这自私又从何而来?
从今以后,她就剩下一个人了,孑然一身,这……也挺好的!
说话间,谷幽兰和江华夫妇二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见走廊上的左小红与桑幽幽,谷幽兰不免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着江华,其实这个时候,她应该第一时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的,可是……
江华着实明白她的心思,于是把她往幽幽面前一推,低声道:
“我先去看看明达,你不用担心。”
“嗯……”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江华却对她勉强笑笑,直接走进了病房。
儿子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他能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已经很难得了。
站在幽幽与左小红面前,谷幽兰显得很局促:
“幽幽……”
314 这是我离开的条件
她红着眼圈,刚一开口,却被桑幽幽无情地顶了回去:
“去看你的宝贝儿子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管左小红在后面怎么叫她,都没有再回头。
谷幽兰的泪流了下来,想要再说些什么,人已经走远,拐个弯便不见了身影。
“幽幽……”
左小红唤着她,最后只能无奈叹息,
“这孩子,你别在意啊,我、我去看看她。”
说着要走,却想起兰兰还在病房里,又转回来道,
“兰兰在病房里,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她给了谷幽兰一个鼓励的笑,谷幽兰感激极了,竟抽泣起来,连忙答应:
“哎哎,我会的,我会的,你放心吧!”
“那我先走了。”
左小红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告辞。
其实她不必像母亲一样托付谷幽兰吧,毕竟她才是兰兰的亲生母亲,会待她不好么?
去追桑幽幽的路上,左小红的心里也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好像兰兰这就成了嫁出去的女儿一般,再也不会回到他们身边了。
追了一路,却一直只能远远地看见幽幽的背影,她不停地往医院的出口走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时地遮挡住左小红的视线,让她怎么也追不上了。
“妈,您在干什么?怎么不在病房待着?”
左森拿着一堆单据不知从哪走过来,突然扶住了她。
“快,快去看看幽幽,她往那边走了。”
她指着幽幽离去的方向,催促着左森。
左森看了一眼,忙把手中的东西塞到母亲手里:
“妈,拿着,我去看看。”
说罢,便甩开步子追了上去,一刻不敢停留。
桑幽幽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夏天的早晨,阳光格外刺眼,明明刺得她眼睛很痛,她却像没有察觉一样,仍然睁大眼睛直直地朝前走。
此刻正值早高峰时期,路面上车水马龙,行人一拨一拨地穿梭于红绿灯与公交车站之间,她混入了人流,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
父亲在国外,妹妹恐怕也即将不在身边了,她突然感到好孤单,大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她,一个渺小到能迅速混入泥土辗作尘的她。
她不知该去哪,再像半年前一样躲进左家吗?虽然那里是个很好的避风港,但是待的时间越久,她的负担就会越重,尤其在左森向她求婚之后,她更是觉得欠了他的。
感情债,最是难还,她不想欠到让自己无力偿还的地步。
可是离开了左家,她还能去哪?
脑袋里空白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浮现的竟然都是从前的时光,她和妹妹还有父亲住在棚户区的那个小院,虽然贫寒,却充满了笑声……
时间如果能够倒流,她希望回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都不会发生,他们一家三口就那样幸福下去,一辈子!
可惜,想要时光倒流的想法永远都是最愚蠢的,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你都必须一一承受,无处可逃。
突然,一个人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毫无防备,直接往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态度十分恶劣:
“我草,走路特么的不长眼睛啊?”
这话分明是骂她的,她却像没听见一样,只知道自己不能影响交通,强迫自己马上站起来。
“哟,这不是桑小姐吗?”
不等她站起来,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来,我拉你。”
她这才抬眸看去,由于逆光,她只看得到刺目的太阳,眼前的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遮挡了她的视线。
既然这人认识她,还是个女生,她也没做他想,便向她伸出了手。
那女生一个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时,她终于看清了这人是谁。
“是你。”
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听不出任何语气,这就是前不久才来左家要她离开左森的灵子,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灵子染着红色的头发,穿着紧身的吊带背心,荧光绿的颜色,在这个上班族忙碌的早晨显得特别张扬,下面穿了条破洞的牛仔短裤,已然很短了,居然还破了几个洞,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瞟上两眼。
她上下打量着桑幽幽,最后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扯出一抹笑:
“哟,这大清早的穿着睡衣就往出跑,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森哥也不要你了,你无家可归了?”
她是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吧,盼着左森把她扫地出门?
桑幽幽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裙,刚才因为跌倒,上面还蹭了好多灰尘,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
“谢谢。”
她没心情理她,没心情理任何人,一个对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方向的人,她还需要理会谁吗?
对于灵子的冷嘲热讽,她只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却被灵子猛地抓住了手腕,扯了回来。
“别走啊!桑幽幽,着什么急啊,森哥不要你了,不是还有个老公在等着你吗?你可以回你老公那去啊,这样大家都可以放心了不是?”
灵子扬扬下巴,一脸的敌意。
她懂她的意思,如果她回到井晨风身边,就必然不会再住在左森家,左森也就会放弃她了,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了,是这样吧?
她冷笑一声,甩开了灵子的手,突然觉得为情所困的女人都很无聊,不想跟灵子纠缠,没说一句话,她再次转身。
“等等!”
灵子百年不遇地终于可以跟她单独面对面,没有左森的保护,她怎么肯放过这么绝佳的机会,脑子一动,她说,
“大家都是女人,怎么说我们从前也是邻居,我不想看着你这么落魄。”
落魄?她的脚步顿住,却始终背对着她,她现在的样子也许真的很落魄吧。
见她不再动,灵子接着说:
“我这有个不错的工作,一个朋友本来是想让我去顶场的,不过……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怎么样,有兴趣吗?”
工作?
此时此刻,这两个字像魔鬼一样紧紧抓住了她,也许,从此以后,她真的需要一份工作。
灵子的声音继续在背后响起:
“桑幽幽,你可是我们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当年考上了名牌大学,后来又嫁给了咱们天江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钻石王老五,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别让我看不起你,有本事就别躲在森哥背后,这么长时间你都吃他的住他的,你好意思吗?你不是很要强吗,那就自食其力啊,别告诉我你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
“我去!”
她突然转过了身,斩钉截铁地说,也将灵子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灵子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毕竟她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出了这个主意,不过如果她能就此离开左森,那也算她做成了一件大事。
她笑得很开心,上前一步拍住了幽幽的肩膀,大声说:
“好,这才是那个什么事都打不倒的桑幽幽嘛!”
听起来像是一句赞扬鼓励的话,可实际上桑幽幽知道,灵子不过是在激将她而已,她巴不得她赶快离开左家,离开左森。
灵子从牛仔短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已经揉皱的小纸条,递到了她的面前,说:
“这是地址,包吃包住,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call我,我亲自送你过去。”
似想起了什么,她又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支笔,刷刷地在小纸条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我想你应该没有吧?”
她接过了小纸条,没看上面都写些什么,直接握进了手心里。
想要转身离开,想了想,最后丢给灵子一句话:
“我不希望左森知道这件事,最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知道,这是我离开的条件。”
灵子会意,马上答应下来:
“当然,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老公。”
只要能让她离开左森,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再见。”
桑幽幽转身便走,长过膝盖的白色睡裙在晨风里飘动着,黑色的发在风中飞舞,轻若鸿毛般渐行渐远。
灵子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低声地自说自话:
“傻瓜才会告诉他。”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匆匆而过,她甚至不用去看,单凭这味道与脚步,就知道他是谁。
她眼看着左森朝前面不远处的桑幽幽奔去,唇边的笑便不复存在了。
她跟桑幽幽一样背对着他的方向,为什么他只看得到桑幽幽?难道整天在他眼前晃的她,他就真的看不到吗?
心里一酸,泪便涌上了眼眶,可她没有哭,咬着唇,毅然转身。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看到她的!
原本漫无目的的桑幽幽,在接过了灵子递给她的小纸条时,似乎有了方向。
不仅是她脚下的路,她未来的人生似乎也渐渐明朗起来。
突然,手臂被人从后面扼住,她的脚步一顿,转过了身。
没有对话,她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拉进了他的怀抱,身体被紧紧地锁住了。
315 他的梦想
“森哥……”
她的声音哽在喉间,细细地流向他的耳畔。
左森的双臂收得更紧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放肆而恣意,只因为他想这样做。
从前,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尽他所能去保护她、爱她,他知道,她心里没有他,所以从来不敢靠得她太近,怕把她吓跑,怕她会离他更远。
可是当众里寻她不见,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成了煎熬,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不断地蔓延、放大,他怕她会就此消失,从此再也不见。
“幽幽,答应我,不要走,不要一声不响地就消失,答应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沉沉地流入她的耳畔,震荡着她的心田,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他能轻易地洞悉了她的心思,即便此刻没有要离开的想法,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她是一定会走的,并且是一声不响地消失。
他的双臂缠得她好紧,仿佛这样抱着她,她就永远不会消失一样。
她的泪在晨光中闪动着,却没有落下来,在他的怀抱中挣扎了两下,她轻声说:
“森哥,有好多人在看,快放开我。”
左森的身体一僵,这才缓缓放开了她,因为相对于自己的感受,他更在乎人们对她的看法。
但是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肩膀,就那样执着地按着她,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看着她,脸上激动的情绪还未完全退去,于是尴尬地笑笑,拥着她的肩说:
“没事了,我们……去医院还是回家?”
他说得有些犹豫,因为不确定幽幽对江明达的态度。
其实他多么希望幽幽能不再见江明达,不再见与她从前有关的所有人和事,但是她的决定,他不敢干涉,因为他承受不了她的恨。
她想了想,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淡淡道:
“回家吧。”
他心里有些窃喜,忙附和:
“好,我们回家。”
至少,她承认他的家,也是她的家,是他们的家。
左森的心思桑幽幽都尽收眼底,其实刚才在医院里她只是觉得憋闷,才不管不顾地跑出来。
妹妹就要离开她的事实摆在眼前,即使江明达对她再好,但他曾经对妹妹做过的事却如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胸口,妹妹就要嫁给曾经强/暴过她的人,这让她如何能平衡?如何能安心?
在这件事面前,她是那么的无力,她无力改变妹妹对江明达根深蒂固的喜爱,也无法改变江明达对妹妹执着地爱与愧悔,就像左小红说的,她只能放任他们发展,就像一根从夹缝中钻出来的小草,已经萌芽的爱情,她又如何能抑制得了它的生长?
也许她该庆幸的是,江家没有人反对江明达娶妹妹这个“小朋友”,何况如今知道谷幽兰就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许妹妹离开了她会过得更好,会活出另一片天地,还会再有一个小宝宝……这些都是她这个做姐姐无法给她的。
罢了罢了,随它去吧……
随左森回到左家别墅时,桑幽幽的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她不理左森,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呆呆地坐在床上,她将手掌在面前摊开,里面一张被揉皱的纸条露了出来。
她将纸条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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