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拜恩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按照时空管理局一向的行动准则,这些异时空科技文明的产物,不得落在当地人的手里,否则会对文明的自然发展带来冲击和破坏。
圣索菲亚号的陆战队员和一切能从岗位上抽出来的舰员,二课从不同位面支援过来的雇员,以及得到营救之后,草草训练之后就投入使用的人类,就算压榨到极限,在搜索,营救,歼灭死体等诸多工作之外,西斯武士还得从极度吃紧的人手里组建反应分队,把残骸回收。
天知道!对已经见识过穿着曼德罗里安动力护甲的克隆兵,见识过形如蜘蛛的八足步行坦克,见识过一看就知道不是不适应在大气内行动的强袭登陆艇,甚至未来还可能要被暂时送到月球轨道的空间站上的这个地球上的人类,隐瞒区区无人机的残骸,还有多少意义。
此外,身为西斯武士,他还必须控制被诸如“病毒就是这些人散布的”啊,“这些外星人打算趁机入侵”啊,“他们拿我们做人体实验”啊,等等等等的谣言煽动起情绪的幸存者们。
就是在这样狂乱的工作中,好不容易得到的睡眠时间被打断,就算是一直以来毫无破绽的扮演着自身角色的西斯武士,也将明显的恶感写在了脸上。
“到现在为止都是好消息……不过,我想我已经把这些都写在报告里了吧。”
他眯起了眼睛,瞳孔里闪过了不怀好意的红光。
对着连小憩一会儿都显得奢侈的下属,毫不在意的展露着如同度假一样风景的上司(嘛,对与卡萨诺瓦爵士来说,这才是他的日常。这样一想,西斯武士觉得更加郁闷了),要是下属屈伸的手指之间带上了蓝紫色的原力闪电,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呵呵……”
卡萨诺瓦眯起了眼睛,整张脸上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术式,已经开发完成了哦。”
……………………………………
对“死体病毒”(名称暂定)杀灭专用术式,简称死体专杀术。
剪着利落短发,身穿时空管理局褐色制服,口音中有着微妙的关西腔的少女,用骄傲的语气介绍着。
少女名为八神疾风,职务为时空管理局失物管理处第六(机动)课的课长。
她注视了一眼阿斯拜恩,而后者毫无表情,跟被他身侧的那个御坂感染了一样。
八神疾风的心中升起了稍稍的满足感。
虽然并非教会或魔法学校出身的正统派,不过对于冠绝诸位面的米德芝尔达魔导文明,作为魔导士中顶尖精英的疾风,还是颇为自傲的。
然而,在最近一段时间,原本不受重视,被视为麻烦废物的发配地的二课却突然大放异彩,风头甚至盖过了她所苦心创建的机动六课,这或多或少燃起了少女作为课长和魔导士的竞争心理。
这次!这次!她终于可以证明,米德芝尔达魔法文明的底蕴,不是新伊甸,或者学园都市位面的人类所能相提并论的,不是只能用歼灭死体这种吃力而麻烦的方法,来挽救这个世界的人类的西斯武士所能相提并论的!
死体专杀术,说白了是一种诅咒。其原理是抽掉特定目标的生命力。这是在魔法还和巫术,诅咒无法分开的时候就投入使用的术式。
极端的来说,这术式和在草人里放上指甲和头发,然后钉在树上来诅咒对方的方法,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从这个思路延伸开去,八神她们根据这个位面的派驻雇员,以及阿斯拜恩从那个名为小室孝的少年身上提取的病毒样本,提取了其生命特征,之后杀灭术式的完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过,这术式必须是全球范围同时展开才会有效。否则,至今未能明确源头和原始传播途径(也就是,被咬会变成死体,那么第一个死体是怎么来的问题)的病毒将会留下隐患。
“嘶——”
维洛萨倒吸了一口凉气。因能量稀缺而显得苍白的面孔,一瞬间就像透明一样。
“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抱歉……你也得参加,洛萨。”
将目光转向他,疾风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能量怎么办?”
维洛萨反问,并为了那个可能的答案,脸色进一步由雪白变成了磷火一样的青白。
魔法并非所谓无中生有的奇迹,乃至“神的礼物”。米德芝尔达的魔法技术有着严格而准确的定义和运作系统:将空气中存在的魔法能量,以特定术式或技术,转化为需要的形式,并引发各种各样的现象,这才叫魔法。
看看维洛萨狼狈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位面的能量是何等稀薄。覆盖一个行星大小的大型术式,需要的上百名,甚至数百名精英魔导士或许把失物管理处搜刮一番还能办到,支撑术式运行的能量呢?从哪里来?
“gate……”
“你疯了吗?!”
维洛萨脸上,露出了并非“怎么可能”,而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联通不同位面的“门”,无论打开与维持“门”的魔导士们控制的如何精细,能量泄露和流动都是无法避免的。
一般而言,这种能量流动会使使“门”变得不稳定,极端情况下会诱发堪比超新星爆发的剧烈爆炸,所以魔导士们在“开门”的时候都竭力避免这种情形的出现。现如今,这个少女竟然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难道不知道,天才和疯子,仅仅只有一线之隔吗?
“很危险,不过……”
正面迎上了维洛萨责难的目光,八神疾风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
为了这个位面的人类和文明,值得,是吗?
看着八神疾风抿起嘴唇的侧脸,阿斯拜恩的嘴角上翘,露出了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
………………………………
“呼,呼,呼……”
床主市机场空中管制中心附近的一间房间里,响彻了豪迈的笑声。
不过,因为静电的缘故,那原本非常爽朗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别扭。
“这样说的吗?是这样说的吗?”
通讯终端投影出来的,是个五十上下,身材魁梧,有着修剪整齐的黑色络腮胡子,仪表堂堂的男人。
他脸上全都是满足。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魔法少女,其行动模式一如他的预料。
要说为什么的话,他也是那些守护正义的魔导士们中的一员。
曾经。
要预测她的行动,只需要想象自己年轻的时候的样子就好了。
不过,那个少女真的是天才。只着若有若无的几句提醒,便构建完成了那样复杂的术式,而且还有胆子和决心把它投入实施。
他眯起眼睛,让自己满足了一会儿。
“那个男人呢,他的反应如何?”
他很想知道,那个瞬间就被八神疾风横夺走所有成果,被证明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男人的心情。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戴着眼镜的女军官报告道。就刚刚她亲眼所见,阿斯拜恩的表情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如医生,律师和教师一样,面具般的职业笑容。
换言之,被八神疾风披露术式所造成的打击,还远不足以在他那坚固的面具上打出裂纹。
“唔?……算了。”
屏幕上的大胡子男人皱起了眉头。不过,如果计划顺利进行的话,无论阿斯拜恩对林蒂和疾风有没有心生怨怼,那都是一回事。不过,他的脸上仍然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这个男人,要是成为同伴……算了。”
他的脸色重新慎重了起来。
“计划就要进行到最终阶段了……一切细节都要注意到。”
“是,请放心。”
“对了……”
在通话切断之前,中年男子忽然叫住了她。
“……小心。”
然后,通讯被切断了。
奥里斯-盖茨垂下眼睑,表情迅速的变换着。不过,到了最后,她长长出了口气,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眼镜下射出了冷酷的光芒。
“蒂朵!”
随着她的呼叫,穿着骑士盔甲,在胸甲靠近喉部的地方刻有“xii”序列号,面无表情的女性从阴影中浮现了出来。
“该是那些人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吧。”
某西斯武士的教师生涯之三 勒芒的少年(之一)
本节的位置在“在路上”一节之后
………………
狭窄的铺石路面,被两边两到三层的房屋夹着。这些房屋都是用木头搭成框架,然后用石头,稻草和泥灰填塞木头的缝隙而成。shuhaige。
有些房屋的房门落满了灰尘,有些窗户上则钉着木条,将窗户封死。整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显露出一种静寂,而非安静的气氛。和充满人气的赛兹比起来,愈发显得死气沉沉。
在这种气氛之下,站在因建筑的遮蔽形成,冬天的太阳晒不到的阴影里,寒意就像要渗到骨头里一样。
“老师……”
穿着赫尔维西亚陆军式样的蓝色军大衣,背着背包的少女突然发问。
“嗯?”
背靠在用泥灰泥平的石头墙壁上,同样穿着军大衣,将手插在口袋里并将翻毛领子竖起来抵御冷风的男人勉强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表示听到了。
“为什么这边的旅社都推说没有空房间了呢?”
因为铁路一时间被向西的军列占满了的关系,他们必须在这个城市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别说兵站和军营,就连火车站附近的民房都被征用来,并住满了西调的军人。和宫梨旺一行,只能自己找住的地方。
不过,很不顺利。
几乎每一间旅店的老板,看到他们便皱着眉头,用生硬的语气说没有房间了。
“呵,你也知道是‘推说’嘛。”
阿斯拜恩微笑着,对学生的进步感到由衷的喜悦。
“不是老师你说过的吗——所有的谎言,都会在西斯的面前自动露出马脚。”
名为佐天泪子的少女,认真的回答着。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是名为‘西斯’的生物有些夸张的自矜之语,然而在大部分情况下,想要欺骗一个西斯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老师——!”
并没有得到回答的佐天泪子拖长了音调,发出了不太满意的声音。
真是个急性子呢。
阿斯拜恩耸了耸肩,然后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身上。
“大概是这身衣服的缘故吧。”
“衣服?”
佐天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和老师,不过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和阿斯拜恩都穿着赫尔维西亚陆军的蓝色长外套,戴着有护耳的棉帽(由报时要塞的少女们和克劳斯大叔提供)。看上去和随处都能见到的赫尔维西亚兵几乎一模一样,再也不是几天前行走在赛兹的大街上时,被众人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的水手服和西服的装扮了。
“不明白?”
“……嗯……”
“也是呢。”
阿斯拜恩将脸部埋入树起的领子的阴影之中。
“不,你还是永远不要明白比较好吧。”
听到老师的低沉声音,佐天有些生气的嘟起了嘴巴。然而,阿斯拜恩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是个在和平的日本成长起来的,与“战争”这种彻头彻尾的残酷事物毫无关联的少女。和他称为“maste
”的那个阿赫尔女性相比,虽然有着同样的黑色长直发和温润的黑色眼睛,但脑子里大概根本没有maste
和自己这样的人才会有的概念。
看着那张几乎纯洁无暇的小脸,阿斯拜恩叹了口气。
她和自己,还有自己的maste
不同,几乎没有任何能称得上黑暗面的东西,却被原力黑暗面所选中,走上了这条道路——这大概又是一个原力的意志,或者艾玛人称之为“神”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的活生生的证据吧。
她根本不会知道,在整个国家,乃至人类社会都缓慢而坚定的陷入名为“长期战争”的深重灾难之后的种种。
在不知不觉中,军人与平民会对立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出生入死的前者看不起后者,而节衣缩食的后者则对前者满腹怨气。
当前者或许会用名为“军票”,实则一钱不值的废纸来从后者手里掠走每日所需的食物的时候,后者自然不可能对前者有什么好感。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阿斯拜恩曾经踏入过贫苦潦倒,几乎被战争榨干最后一滴鲜血的米玛塔尔深处,在贫瘠荒凉却安详平和的拉普兰出生和成长起来的他,在四大帝国待遇最优厚的加达里海军服役的他,大概也无法想象这种事情的存在。
“如果天黑之前,他们还找不到住宿的地方的话,海德曼队长让我们带上的卡尔瓦多斯可能就得派上用场……”
阿斯拜恩的话戛然而止。
【嗯!】
精神海洋的羁绊猝然传来的凌厉杀气,将佐天刺激的几乎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吓到你了?】
阿斯拜恩面露苦笑。
在这个原力稀薄的位面,重重的伪装如同退潮一样剥落,慢慢的露出名为“西斯”的面具下面掩盖着的东西。
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呢。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慢慢走过来的瘦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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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藏在斗篷里的双手用力握紧,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军用小刀用皮革条缠起来的刀柄那粗糙而略有弹性的触感。
他穿着一件粗糙的旅行斗篷,那就是一块在中央部分挖掉一个圆形的正方形布料,并缝着能遮住头部的兜帽,能挡雨,也能避免灰尘落在被遮住的“真正”衣物上。在各色人等,尤其是行走各地的商人中,这种简便而实用的打扮随处可见。
大概是主人经常四处奔走的缘故,斗篷肮脏的基本上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在布料的边缘缝着碎布结成的穗子,大概是前一阵时间是雨季的缘故吧,用以导引水分的穗子被灰尘和泥土黏成了一缕一缕,看上去灰扑扑的。
从遮住整个额头的宽大兜帽里,他稍稍抬起视线,随即又垂下了。看上去就像是怕人的松鼠一样畏怯。
不过,被兜帽的阴影完全遮蔽的脸部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瑟缩。
刚刚的一瞥,只不到半秒。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无数挑选与训练所造成的素质,让他牢牢把握住了眼前的情形。
那里有两个人。
和情报上说的一样,一个壮年的男子和一个少女,都穿着赫尔维西亚陆军的蓝色冬季军衣。
少女有着即便在赫尔维西亚南部也罕见的长而直的黑发。她露在外面的脸部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