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远去的那个小吏,随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啊,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刁参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屑的说道:“那个家伙是张首辅身边的一条狗,叫魏学庚,是一个书呆子,几个月前太仓的人命案子,就是因为这个家伙不知道变通和北镇抚司的那个兵痞发生了口角,结果他却置身事外,人家王大人命赴黄泉。现在又仗着有内阁首辅撑腰来我这里指手画脚的,要不是都督说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早反了他了。”
魏学庚,我看了看远去的那个小吏,这个家伙竟然能够得到居正地重视,可是为何却没有得到重用呢?不过现在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看了一眼前面的路障和众多的士兵,然后对着刁参将说道:“既然今天皇上和太后来这里还愿,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应该避让,我先回去了。”
刁参将听我这么一说,连忙说道:“我送送二爷。”
走回到了我们地马车边上,刁参将看着我低声说道:“二爷。我听说二爷的店里有上好地佳酿……”
听到刁参将说这个,我笑骂着说道:“怎么?看上我店中的酒了?”
刁参将听我这么一说只是嘿嘿的傻笑着,却并没有言语,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有时间的话让你的兄弟到我山庄。二爷我送你一桶。”
听到我说这个,刁参将顿时就眉开眼笑,连忙感谢说道:“谢谢二爷,谢谢二爷,不过这件事情……”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点你放心,你们都督那里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不过以后我那葡萄酒路上的安全,可就要靠你们兄弟了啊。”
刁参将一拍胸膛。干脆的说道:“二爷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些兄弟的事情。”
既然刁参将如此的爽快,我当然也给点甜头,于是我说道:“以后,只要你们帮我弄一批葡萄酒,你们就有两桶的入账,如此怎样?”
刁参将看着我。半响才说道:“难怪我们家都督总说二爷是一个忠义之人,现在看来真是有情有义,既然二爷这么说,我代表兄弟谢谢二爷,以后只要是二爷的事情,兄弟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走回了马车边上,凤鸾掀开了马车两边的小窗帘,看见我问道:“怎么了相公?”
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努了努嘴说道:“皇上和太后在这里进香,我们还是回去吧,省得麻烦,明天再来吧。”
凤鸾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样也好。”
我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踩着凳子正上车,却听见了有人在远处喊道:“仇先生留步,太后召见!”
“妈的!怕什么,来什么。真是避之不及!”我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只好将已经放到了马车上的脚又放了下来,然后我对吴堂说道:“你先护送几位夫人回到咱们在城里面的宅子里,今天就不回山庄了,明天还要来上香呢。还有给我盯好那个钟若雪,不要让他随便的传消息出去。”
吴堂点点头,然后说道:“小地知道了,可是老爷你呢?”
我看了看正在匆匆赶过来的张鲸,回答说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呢,我怎么也能回去,你就不必担心了,照顾好夫人们。”
吩咐完吴堂后,我也冲着张鲸走了过去,离近了后,我抱拳笑着说道:“恭喜张公公圣眷正隆,还要烦劳公公你亲自跑这么一趟。”
张鲸也赔笑说道:“都是为了皇上和太后办事,咱们做奴才的能够跑这么一趟也是荣幸。”
表面的寒暄后,我走进了张鲸,低声问道:“太后是因为什么要见我?”
张鲸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嘴唇只是轻轻的抖动几下,回答说道:“太后没有说,不过前些日子国舅爷去宫中了一趟,似乎是说冬衣的事情。具体的咱家也没有听清楚。”
我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又问道:“皇上最近如何?”
张鲸看了一下周围,见到没有什么外人,脸上才真正地露出一丝高兴地笑容,和刚才格式化的笑容不同,这个才是真正的容光焕发,看着我说道:“先生你还真是有办法,竟然能够让皇上去砸冯保的家门,我看那次就算是没有吓死他,也吓掉了他半条魂。”
听张鲸这么一说,我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件事情虽然和我有关,可绝对不是我干的,不过我还真是后悔把那么多的酒给了皇上,没有想到这个葡萄酒真是能够醉人。”
虽然我外面看起来一付忏悔的样子,可是我心中却丝毫的不以为然。这件事情虽然是我授意客用去做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划清界线的好,皇上酒后闯祸胡来,只是一件小事情,可是要是说着事有人挑唆谋划的,那这件事情就大了去了,所以我还是赶紧澄清地好。
至于我说不知道葡萄酒能够醉人,那更是扯谎,因为我就醉过,而且是一塌糊涂,比喝白酒最后还要难受。
张鲸仔细看了我几眼,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也许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张鲸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儿我也将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我跟在了张鲸的身后进了昭宁寺中,这里有大内禁军和近侍刀卫,如果说有人要在这里行刺的话,无疑于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外面,就听见了里面钟鼓齐鸣,那些和尚正在颂《大乘无量寿经》:
彼佛国土,无有昏暗、火光、日月、星曜、昼夜之象,亦无岁月劫数之名,复无往著家室。于一切处,既无标式名号,亦无取舍分别。惟受清净最上快乐。
领头的那个和尚正是一如老和尚,不过听说这个经文似乎有些悲伤,张鲸也学是看出了我的迷惑,低声说道:“这是太后和皇上为了先皇作的道场,先生随我来。”
转过了大雄宝殿,我随着张鲸转过了几道弯,终于来到了一个禅房前。张鲸停了下来,然后示意我在原地等着,然后自己走到了禅房前,说道:“启禀太后,仇先生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请仇先生进来吧。”里面传出了一阵悦耳的声音。
不知道是因为李太后那特有的风韵吸引了我,还是因为两人之间因为身份悬殊而可能带来的征服感和刺激,每每看见了李太后我都有一种要将李太后金屋藏娇的冲动。
进到了禅房中,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李太后一身素服,眼圈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
我低下头,然后跪在了地上,高呼:“商民仇铭心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太后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李太后指着一边的一个座位说道:“坐吧。”
“谢太后。”说完我也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
李太后挥挥手,身边的那些奴婢太监都退了下去,李太后这才开口说道:“仇先生你变了,变的让哀家都不敢认了。”
我微微的一笑,然后说道:“太后,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商民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追名逐利,焉有不变之理。”
李太后看着我,然后说道:“先生你是不是决定以后不再帮助我们母子俩个人了?”
如此直接的问话,让我感到惊讶,我回答说道:“在下是大明的子民,任何时候都会拥护太后和皇上的。”
第二百零一章寺中议事
李太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先生有多久没有去宫中了?”
我回答说道:“有两个月了。”
李太后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是两个月零七天,先生似乎已经忘了答应当皇儿教席的事情了。”
我看了一眼李太后,想要从太后的面色上看出一点端倪来,不过李太后却面无表情,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只是淡淡的。
我谨慎的回答说道:“在下是一介商民,频繁的出入宫中不仅仅是对朝廷的名义不好,而且商民的几个妻妾都有了身孕,所以还希望太后能够谅解。”
太后面色一黯,然后说道:“哪咱要恭喜仇先生你了。”
我只好在那里默不作声,李太后这个女人让我实在难以捉摸,禅房中一时间安静了一下,灵堂里的经文声继续传来:……欲令他方所有众生闻彼佛名,发清净心。忆念受持,归依供养。乃至能发一念净信,所有善根,至心回向,愿生彼国。随愿皆生,得不退转,乃至无上正等菩提。
我和李太后两母子一时无话可说,所以就坐在了禅房中听经,可是却又听见了外面传出来一阵的喧嚣声,原来是陈太后过来了。
对这个陈太后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她是隆庆皇帝还做皇子时候的妃子,后来因为李太后刻意的讨好拉拢,所以和李彩凤两个人关系十分的密切,她和李太后两个人对万历皇帝的教育十分的抓紧,只可惜到了后来万历皇帝还是变成了一个昏君。
看见我在禅房中。陈太后转身就要出去,李太后看见了连忙说道:“姐姐来了啊。进来吧,仇先生也不是外人。”
陈太后听到了李彩凤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进来,看见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了李太后地身边坐在了她的身边。
“早就听说过仇先生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现在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我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陈太后谬赞了。在下也只是一介商民,那里值得太后你这么赞赏。”
陈太后地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面色上有些苍白,即使是身上穿着许多的棉衣也显得很单薄。
陈太后看着李太后说道:“妹妹,一如大师马上就要过来了,皇上地替身也要随着过来,你准备一下吧。”
过了片晌,一如也推门进来了,向着陈太后和李太后行完礼后。一如看着我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施主。”
我看着一如和尚,也笑着说道:“大师上次一别已经有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大师最近如何。”
一如只是施礼然后说道:“多谢檀越的关心。”
我看到一如和尚来了,我说道:“两位太后,既然一如大师有事情要说。那么商民就先告退了。”
李太后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说道:“仇先生虽然说是学识广博,不过不知道你对讲经有没有了解,如果有兴趣的话,就留下来听大师讲经吧。”
听到这个,我也只好留在了禅房中听一如讲解经书,还好我本来就有心来这里散散心,所以我也急顺其自然的坐在了一边听一如讲经。
“《法华经》说:‘十方的如来,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于世。’……‘度一切苦厄’,苦是痛苦,厄是穷困疾厄。苦又各种的苦,人生有八种苦,生、老、病、死,都是苦。在母胎地时候很苦,出生与刚降生的时候都很苦,这是生苦。等到老了,跟老年人谈谈,也急要诉苦了……”
李太后施了一个礼,然后恭敬的问道:“大师,那何谓‘五蕴皆空’?”
一如回答说道:“蕴,佛经中又称为相,所谓的‘五蕴皆空’是指人要消除万物表象,显示本相。事相千变万化,然性事一样的,这就是佛性。佛性、秒明真心、真相。人人皆具如来智慧德相,正由于我们的自性,我们的本心啊,而这一切事相都是从本心本性所显示出来的,并无实体,所以说五蕴皆空,唯有一心。”
说到这里,一如宣了一个佛号,然后闭上了眼睛。
门打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了进来,看见了一如和尚,然后就走了过来,双手合礼,说道:“师傅。”
一如张开眼睛看见了那个小沙弥,然后微笑了一下说道:“圆觉,过来见过两位太后。”
那个小沙弥很乖巧地来到了两个太后的面前,说道:“圆觉见过两位太后。”
李太后一把将小和尚拉到了身边,一脸温和的问道:“你就是圆觉啊,在庙中还住的惯吗?”
“住得惯,不过师父总是要我念一些我听不懂地经文,又长又拌嘴。”
看到圆觉一脸天真的样子,两个太后都乐得笑了起来。
陈太后看着李太后笑着说道:“你看这个孩子多可人啊。”
李太后拉着那个孩子,看着一如说道:“一如师傅,咱和姐姐只是想到昭宁寺来敬香还愿,可是没想到宫中来了这么多人,对寺中多有打扰,而且这个孩子也要多谢大师的关照。”
一如大师双手合十,悠悠的说道:“太后玉辇亲临。实乃寒寺的无上荣幸。新主登基一年,万方同庆。老衲深信有太后来表率天下,从此以后。人皆敬三宝,佛门重振之日,为时不远。”
逮住了一如话把得李太后问道:“现在,京师各个寺庙的香火不是都很旺么?老和尚为何要说佛门重振呢?”
“这个老衲不好明言。”
听到一如和尚说这个,我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少林寺地那些和尚想要重振佛教,原来这些吃斋念佛的一般和尚也都有这个念头,既然如此我何不借机完成自己地任务呢,也许还能让一如和尚对我感恩呢。
“越是不好明言。咱越是喜欢,一如师傅,但讲无妨。”
李太后拉住了起身要离去的陈太后,本来李太后已经要道别要走了,可是显然一如和尚地话风让她听出了一些什么难言之隐,让他萌生了一下兴趣,所以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决不罢休。
我见李太后追问的紧,而一如和尚却又似乎心有言而口难开。索性我就开口说道:“太后,不是一如大师不肯说,而是这件事情涉及先帝,大师自然不便开口了。”
李太后惊讶的看着我,然后问道:“先帝?哪位先帝?莫非先生你对这件事情也有所了解?”
我起身回答说道:“回太后。商民地岳父就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和少林寺的关系密切,所以商民对佛门的事情有所了解,是以,商民才能够知道大师所言到底是为何事。”
我看李太后听闻这件事情涉及到先帝的时候一脸地紧张,就说到:“这件事情要从当今万岁的爷爷嘉靖皇帝说起。”
李太后看着我说道:“啊!是世庙皇帝爷。”李太后和陈太后都松了一口气,李太后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先前的话问:“佛门重振,和老皇帝有何干系?”
我看了一眼一如和尚,然后说道:“我想这件事情大师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看还是由大师来说吧。”
李太后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了一如和尚,说道:“大师你有话尽管说,咱不怪罪你。”
一如和尚瞄了李太后一眼,小心翼翼却又字字分明的说道:“不但有干系,而且干系重大。”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乎的一下子就悬在了半空中,这个一如和尚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憋在心中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见到有机会倾吐,顿时满脸的憔悴换成了红光,口齿也利索了许多,“李太后既然宽恕老衲无罪,老衲就把在心底窝了多年的话,一股脑的吐出来。”
李太后愣了愣,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要把你该讲地都讲出来。”
“谢太后。”一如欠身谢了佛礼。只见他捻动佛珠的手慢了下来,额上的青筋也突然凸起——这是肝火骤旺之象,他缓缓的说道:“我大明圣朝的开国皇帝朱洪武,本来就是佛门弟子,他得天下后,以孝悌为治国根本,洪武皇帝深知,要想芸芸众生天下庶民人人都做到孝悌,唯有佛教,可尽除人心壅蔽之妄。我佛慈悲,以大悲智力挽救沉若,跻诸彼岸;以广大明灯普照沉迷,示以觉路。鉴于此,洪武皇帝秉乾建极,融皇风佛法于一体,转远近承风,光大浮屠之教。诺大中国,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