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个小兵吃惊,两百步已经是很少见的了,当然历史上也有一些出名的神射手达到了更远,不过对大明的这些将领来说,二百米简直就是一个很难逾越的关卡,当然这中间和明朝兵力普遍下降有关。
当年朱元璋为了自己的江山稳定,把曾经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将领都杀戮干净,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年燕王作乱的时候,朝廷中竟然出现了无可用之将的尴尬局面。
自从嘉靖年间以来,朝廷军队的实力逐年下降,除了边疆那些戍边的将士外,内地的这些丁勇战斗力都十分的弱,当然京师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军队的战斗力还算不错的,南北两个大营中的兵士都还保持着日常的训练,虽然说有些敷衍,不过总是聊有胜无吗。
我点点头,对那个小兵说道:
“对,两百。”
那个小兵还待要说些什么,可是那个蒋千户却说道:
“按照他所说的做。”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赌
张居正这个时候也说道:
“子坚,二百步确实有些太远了,反正只是演示机关弩的性能没有必要太远。”
还不等我说些什么,那个将千户有点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
“是啊,二百步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射到的,虽然这位仇先生拿着一个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射靶可不是靠东西古怪就能射得到的。”
听到将千户说这个,张居正和谭纶两个人的眉头同时一皱,不过小皇帝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我心中冷笑,这个将千户一定是张居正儿子的部下,否则也不会这么的肆无忌惮,这也算是作茧自缚吧。
张居正的两个儿子在外面借着自己老爹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大肆的笼络部下,而那些人也都狐假虎威,没有想到到了张居正的面前还是这样的猖狂。
不过面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要是不利用一下的话,那我就是一个彻透彻脑的笨蛋了,我阴沉着脸,看着那个蒋千户冷冷地问道:
“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蒋千户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场的还有自己靠山的老爹,他看着我的目光中尽是鄙视,然后才回答说道:
“不要以为拿着那个古怪的东西就能成为神射手,还狙击,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随便个人拿着那个东西就能成为神射手的话。我们在这里还训练个屁,我呸!”
“蒋千户!注意仪态!”张居正黑者脸打断了那个蒋千户的话语,然后看着我微笑着说道,“蒋将军的话,子坚不必放在心上,他是一个武人,说话难免有些不妥。”
我看着张居正一眼。然后才说道:
“张大人,这两日来,在下已经受到了两次无故的骚扰,而且每次都是京卫军将领,难道说我大明朝天子脚下的官兵就都是这副德性吗?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两次的人都是张大人公子的部下,不过我想张大人办事素来都是秉公执法,这次一定也会秉公处理!”
鬼都看出来。张居正想要袒护这个蒋千户,不过我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被我的言语这么一挤兑,张居正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反而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这个本官自然知道,不过子坚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对张居正的试探。我直接看着将千户说道:
“我本来不愿意将事情搞大,只可惜的是有人似乎不想要我舒坦,三番五次的派人来找我的麻烦,现在竟然还敢侮辱我耗尽了半生经历研究出来的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姓蒋的。你可敢和我打一个赌!”
“笑话,我蒋军藤自从生下来还没有什么不敢的!”
“好!”我有点怒极而笑的点点头,然后冷冷的地说道:
“既然你看不起我的机关弩,那我就和你比射箭,一次十支箭。如果两个人中靶的数目相同,那么箭靶后撤二十步,你可敢?”
蒋军藤听到我说这个,有些迟疑。他这个时候才将目光投往了张居正,不过张居正却早就被我的话给堵死在那里了,而且我想张居正对这种桀骜的下属也很反感。
看到自己没有丝毫所获,蒋军藤扬了扬手中的铁胎弓,回答说道:
“好!就依你所说,不知道你要赌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蒋军藤,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项——上——人——头!!”
“啊!”
“先生!”
张居正还有谭纶以及小皇帝朱翊钧都惊呼出来,张居正连忙说道:
“子坚万万不可冲动,你和蒋千户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两位为何如此地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呢。不如老夫做个见证,无论输赢,蒋将军都要向子坚你赔礼道歉,二位看如何?”
蒋军藤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毕竟说起来张居正是他的背后的主子,不过我却丝毫不吃这套,我看着张居正说道:
“张大人,事关在下的名誉,我绝对不会妥协!”
张居正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心中冷笑:恐怕这个老匹夫早就对我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而这件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呢,不过用一个下属的命来换我的命,说不定张居正还真会做得出来。
这个时候小皇帝说道:
“先生身份特殊,朝廷不可一日无先生,而且今日前来是为了试验机关弩的性能,打赌未尝不可,不过赌人头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皇帝就是皇帝,虽然年纪小,可是在几个大人的注目下,却还是十分从容而且条理的说出了这番话来,让我不由得佩服。
既然小皇帝说出了这番话来,我自然要借机下台了,我看了一眼蒋军藤,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和这个蒋千户赌三件事情,谁输了就要答应赢的人的三件事情。”
“好!我答应你!”蒋军藤很干脆的答应道。
那个负责箭靶的丁勇将箭靶插在了二百步以外的地方,然后又有人在张居正小皇帝还有谭纶三个人的注视下画出了一条界线。
我和蒋军藤两个人都分别站在了界线的后面,张居正几个人则陪着小皇帝走回到一边的桌椅旁边。
蒋军藤看了看远处的张居正。然后低声说道: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军爷我在整个兵马司中从无敌手。”
我扭头过去,却看见蒋军藤望着我的目光中充满着一种阴谋得逞的申请。我微微一笑,淡淡的回答说道:
“鹿死谁手,最后自有定论,笑到最后的人往往笑得最甜。”
将机关弩的支架调整好。我从自己的兜中掏出了一个丝带挂在了一边的一个杆子上面,对一边蒋军藤射来的鄙视的目光丝毫不在意,这个丝带是用来测试风向和风力的,狙击除了距离外,就是风向和风速的影响了,只有将这些都考虑进去才能够保证将一百多米远的铜钱射中。
我把支架安装好以后,才把机关弩放到了上面,将支架上面一个细小的铜质扣环挂在了机关弩的卷扬机上面。这个铜质扣环是和支架上面一个简单的杠杆机构连接的,一个很简单的脚踏板放在了我的脚下面,我只要双手抓住支架,然后用力踏下这个踏板,这个踏板就会推动一个木杆转动,木杆的另一端是一些琐碎的传力机构。靠近这一端的有一个特制的圆轴将木杆固定在了支架上。
因为我用力的时候是向下踩,所以只要支架足够结实,丝毫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
然而有了这些东西后最大的问题就是,机关弩失去了小巧灵动的特点,不过现在是在比赛,谁还管这个呢。
我看着彩带飘飞的方向和角度,在心中测算出了风的参数:西北风,二级,调整角度五度。
我将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前面,然后小心的调整着。耳边忽然间响起了弓弦特殊的颤动声。
我没有分神,现在我进入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也许是通过了瞄准镜的关系。我看到了在百米以外的铜钱竟然变得如同月饼一般大小。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缓慢却又稳定地扣动了扳机,机关弩也发出了和迷你的弩身所不对称的响动。
我透过瞄准镜的视野中闪过了一道黑色的轨迹,再看的时候我也为结果感到惊讶:短小的弩箭竟然恰恰从铜钱的方孔中穿过。
负责校靶的传令兵跑了过来,手里面是两个箭靶,结果很明显,虽然蒋军藤也射中了铜钱,可惜的是他所用的翼尾箭簇,只是在铜钱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如果单从破坏力上面来看,胜负已分,虽然说我应用了更加科学的三棱箭头,有些偷巧的成分在其中,可是如果是用那种翼状箭头的话,很可能因为空中风力的影响而达不到这种效果。
扶住了支架,我的右脚踏在了踏板上面,然后很快的用力一踏,下一刻弩弦已经挂在了扳机扣上面。
转动了一下弩身前面的箭筒,然后随手一带,一支弩箭已经就位。我看着那个传令兵淡淡地说道:
“二百五十步,在眼睛和喉咙的地方各放一个铜钱。”
将机关弩的参数调整好了以后,这次我没有等蒋军藤先动手,而是首先将弩箭射向了箭靶喉咙处的铜钱,然后没有丝毫的停留,脚下一用力,转动着箭筒回手一带,没有多余的动作,又一支弩箭飞了出去,随后第三支也已经在准备中。
从瞄准镜中看到三只弩箭分别准确的命中了目标,我感到很高兴,即使练习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好的成绩,没有想到今日我竟然如有神助的大发神威。
转过头看蒋军藤,他还在瞄准呢,右手一松,第三支箭堪堪的射在了喉咙处的铜钱上面。
浑然不顾张居正和谭纶两个人惊异的目光,我对拿着箭靶的传令兵说道:
“三百步!心脏、喉咙,眉心,眼睛全部放上铜钱。”
我转身的时候却看见蒋军藤迅速放下的手,心中冷冷一笑,累了吧?这可不是一两次的射箭,因为要求的精度极高,所以弓箭手要求长时间的瞄准,这对持弓者的臂力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我也怕这个蒋军藤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次我绝对不能输,而且对这个蒋军藤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这点小计策还是必要的。
高强度高频率的保持那种强力收缩的状态,肌肉会发生自我保护机制:痉挛!
越是这个时候,弩的优势越明显,除了它卓越的射程外,因为瞄准镜的配置使得弩的准确度也大大地提高了,更主要的是因为弩在瞄准的时候不会因为肌肉的劳累而出现丝毫的误差,这个才是战争中最重要的。
五支箭全都射了出去,只可惜的是却只有四支箭准确的命中了目标,我感到一阵的紧张,如果说蒋军藤能够全部射中的话,我就会输!
看着蒋军藤拉弓、射箭,我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同时看着蒋军藤手中的弓箭诅咒道:不要中,不要中!
可是老天似乎在和我开玩笑,蒋军藤似乎没有一丝的倦态,四支箭都很准确的命中了,只剩下喉咙的那枚铜钱了。
喉咙对弓箭手来说是一个很难选择的目标,因为目标十分的小,而且周围没有其他可以连带的目标,比如说射心脏,即使射不中,大多也能射在人的身体上面,从而造成一定的伤害,可是喉咙和脑袋不同,二百五十步的距离让人的脑袋在弓箭手的眼睛中比起一个麻雀来并大不上多少。
蒋军藤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了一支长箭,然后他看着我笑着说道:
“仇先生,多谢你成全了啊,不过你放心,我也不贪心,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藏香阁了,还有就是把你酿香居所有超过三十年的葡萄酒都给我,如此而已。”
我冷冷的回答说道:
“还没有到最后呢,难道蒋千户你就这么有信心将最后这支箭射中吗?”
蒋军藤傲慢的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虽然你制作的东西很不错,只可惜的是必我来还要差一点,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领。”
说完这些后,蒋军藤一声大吼:
“嗨!”
只见他将手中的铁胎弓拉的圆如满月,可是就在蒋军藤要将手中的箭射出去的时候,他手中的箭却忽然间掉了下来,然后蒋军藤手中的长弓掉落在了地上,而蒋军藤则捧着自己的胳膊,额头上满是冷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布衣候(上)
我不由得乐了:小样儿,看你还张狂不,抽筋了吧。望了望斜插在地上的箭支,我看着那个验靶的传令兵,高声说道:
“这个算吗?”
“算!”小皇帝却回答说道,“离弦之箭就是已经射出了,现在蒋千户的箭既然离弦了,就应该是射出了。”
既然皇帝已经发话了,张居正和谭纶自然也只好同意。
等箭靶拿过来的时候,我才看到自己的最后一箭并不是太差,致使偏差了一点点,不过最终箭还是射到了箭靶上面离目标铜钱四指远的地方。
不过很可惜的是按照设定的规则,我这箭也算是脱靶,又和蒋军藤打平了,不过现在胜负却已经分出来了,蒋军藤的模样很明显的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下面只要我能够射中一箭,最终的胜利就会纳入我的囊中,不过不知道张居正是忘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张居正只是在那里看着,然后宣布我们两个人这局打平了。
我表面上很谦虚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机关弩前面,可是心中却在暗骂张居正,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宣布我的胜利,难道一个胳膊抽筋的弓箭手还能创造奇迹吗?
虽然现在才刚刚初春,可是此刻蒋军藤的脸上却是大汗淋漓,我不由得为他感到可悲,和弩比赛狙击,简直是自寻死路,就算从小生长在马背上面的匈奴人最后还不是被秦弩给赶到了燕山以北。
超远的距离,再加上不用一直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使得使用弩的秦军能够无限制的重复发射,将匈奴人射杀在了弓箭的射程之外。
一百多米的距离,蒋军藤能够有着不逊于机关弩的准度,可见他确实有些本领,可惜的是平日的训练似乎已经荒废了,才射出了这么几箭胳膊竟然就抽筋了。
虽然心中如此想。不过我的口中却丝毫不放过这个机会,我对着还在发愣的传令兵说道:
“三百五十步!”
丝毫不理会在一边痛不欲生的蒋军藤,我很冷静的将五支箭都射了出去,这次机关弩很争气的将五支箭都准确而有力道的插在了目标上面,虽然因为距离过远,没有了那种穿透的功效,可是三棱箭头却仍然有多半个插到了铜钱的方孔中。
我看着一边的蒋军藤,冷冷地说道:
“我已经全部射完了,认输吧!”
可是谁知道蒋军藤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站在了界线前面,让我愕然的是这次他竟然是用右手持弓,左手引开了弓弦,长箭如同流星一般划破了长空,然后准确的命中箭靶上面的铜钱。
只可惜的是人不同机器。右臂的肌肉已经发生抽筋的蒋军藤能射出方才的一箭已经是极限了,这从他失手落在地上的弓就能够看得出来。
蒋军藤的目光中一片呆滞,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京卫千户竟然会输在我的手中,一边观看的将领和士兵也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三百五十步的距离。这已经接近普通弓箭射程的两倍了,也就是说在战场上面用机关弩的人可以随意的射杀对手,可是对手的射出的箭支根本就到不了自己的面前。
回到了张居正的身边,小皇帝一脸激动地看着我,谭纶满脸激动的看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