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了花厅的时候,冯保正在拿着一只花瓶欣赏,徐爵和他说话后,才将手中的花瓶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花瓶放在了面前的架子上。
他先是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冯保开口问道:“你就是仇铭心?总是听月娘说起你,没有想到真的是仪表堂堂,还有我听徐爵说这几次为我出主意解了我燃眉之急的人就是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冯保那尖细的声音让人听了以后,全身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可是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公公你老人家客气了,能为你办事是铭心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还敢居功啊!”我讨好似的说道,连我自己这个时候也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我的嘴中说出的,可是上天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却要好好的把握。
“听说你和月娘走得挺近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子事啊?”冯保似是毫不经意的问道。
我在心中说道,终于说道正题了,在我面前的是东厂的掌印太监,我没有期望自己的举动能瞒过他的眼睛,所以最好的对策莫过于老老实实的。
“是的,我和月娘是真心相爱的,本来是想要找公公您老人家提亲的,却赶上了你老人家有一点的小麻烦,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将我的愚见告诉了徐掌家的,没有想到您老人家真是福星高照,化险为夷了。”一边说我一边看着冯保的脸色,看着他脸上那绽开的微笑我就知道自己这马屁还真是拍对了。
“没有想到你这个小猴子还是蛮会说话的,你和月娘的事情,我答应了,可是还要等一段日子,她才能嫁过去。”冯保思索了一下说道。
虽然他没有说是为什么要我等一段时期,可是月娘却早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恐怕冯保是要在月娘将手中的眼线网都交清了才让她脱身,心下对冯保有了一丝的怨恨。可是我却把敢再脸上表露一丝,还要感恩戴德的说道,
“谢谢公公您老人家成全。”
“嗯……”冯保有一点不快的哼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做错了,于是只好求助的望向了徐爵,也许是接到了我求助的信号,徐爵上前说道,
“你现在还称公公?”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原来是为我对他的称呼上出了一丝的差错,所以冯保才有了一点的不快,可是在我看来这却是他想要笼络我的一种手段,对这种笼络我是求之不得呢,于是也就打蛇随棒上顺着说道:“都是小侄疏忽了,还望伯父你老人家见谅。”
听到了我的话,冯保的脸上笑容,顿时就像是春风吹拂下的花朵一样绽开了,
“徐爵,你看,我说这小猴子会说话吧,看他的最多甜啊。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冯保的侄子,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饶不了他。”冯保站了起来,然后说道。
“老爷,就在前几天,侄少爷被顺天府的人拿去,听说还挨了一顿板子……”徐爵不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我这刚刚和冯保扯上了关系,他却已经改口称呼我为侄少爷,语气毫不生涩,就像是平日里经常叫的样子。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徐爵,这件事我不好意思向冯保提起,他这么一说倒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哦?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告诉了冯保,不过徐爵还是很配合的加油点火,将事情夸大到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和吴月娘扯上了关系,才被高家的人陷害的。
在下边听着徐爵的话,我有了一丝的迷惘,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如此的夸大我被陷害的事情。不过,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现在的作为却是真正的对我有了不小的帮助。
在徐爵加油添醋的描述下,冯保将这件事情归为了是针对他的一次试探,于是让人去见陈应风找来。
好不容易冯保终于冷静下来了,看着我和徐爵却什么也没有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睛只是在我和徐爵之间扫来扫去,这使我心中有一点发毛,不知道冯保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刚刚徐爵的作为,让他怀疑我和徐爵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为眼下的烦心事所困扰,想要找我们出来解决问题?
由于不知道冯保心中正在做着什么打算,我只好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有说,总是害怕言多必失,万一自己有什么话说不对的话,好不容易和冯保建立起的关系就可能要崩溃,那样的话自己多少的心血就要白费了。
终于,冯保还是开口了,
“小猴子,依你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他是在考验我呢,还是真的在问我,所以不敢贸然开口。在心中仔细斟酌后,我还是决定将告诉月娘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不知道月娘是没有来得及告诉冯保呢,还是冯保就是在试探我。如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许还能让冯保觉得我对他没有丝毫的隐瞒,到时候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伯父,依小侄的看法,徐掌家的话虽说不中,可是却也不远矣。”
“哦,你说来听听。”听到了我的话后冯保脸上有了一丝的好奇。
“依小侄的看法,这次是王家和高家图谋小侄的水晶坊,才有了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阴谋。”我还是一副谦卑的样子说道,却没有全部说完,而是就像是抽蚕丝一样一点一点的告诉他们,钓着他们的好奇心。
“那为什么高家会掺合在其中呢?大明律,为官者,家眷不得从商与民争利。他高家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可是高家没有出面做生意,涉及到高家的也就是高谦将小侄的制作工序买走,要是他们让王家出面经商呢。还有一点,也是小侄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我停了下来,做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猴子,有什么话你就说,这里没有外人。”
“听闻你老人家和高拱素来不和,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没有如他们所愿的说下去,而是问了一个好似是风牛马不相干的问题。
提起了高拱,冯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哼!这件事情,跟我和高胡子的恩怨有什么关系。”
“听外面的人说,您现在和高拱是水火不相容,再加上上次您被弹劾的事情我就知道,外面的话可能是真的,那么的话高家此举真的是针对你来的。”我看着冯保的面色有点不善,就没有再打关子,直接将自己的话告诉了冯保。
“你说说他们高家是想要怎么对付我。”冯保被我的话吊起了兴趣,紧接着问道。
“高家此举无非就是想要增加财富,积蓄力量好来对付你。”说到了这里我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下去,余下的就是要冯保自己考虑了。官场上黑暗,所以为官者十之八九多疑,增自己选择这么一点,就是将导火索点燃了,以后的事情就要看当事人怎么处理了。
想想历史上高拱被逐,有可能使因为自己的的原因,心中除了那种莫名的感觉外,还有了一丝的成就感,毕竟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当陈应风来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他来到了前花厅见冯保。可能是冯保想要知道我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事急从简,也就没有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等陈应风落座后就直奔主题问道:“应风啊,东厂那边对上次小猴子的事情有什么消息没有啊?”冯保一边说一边指着我,这是在告诉陈应风,他口中的小猴子指的是我。
那陈应风对我和冯保为什么能有这如此的关系有着不解,可是他还是很快的恢复了漠然的平静,在整理一下思路后说道:“根据手下的那些人回来说,这件事情是王家的王达早就策划的,他鼓动京师不少的商人一起相要陷害仇公子。”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扫了我一眼,显然他对我和冯保的关系不是很明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所以就以一声公子算是最为妥当。
“以后小猴子就是我的侄子了,也许不久就会变成我的女婿,你们下去要知会那些仔子们一声。现在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你要是有什么话的话就说,不要在那里吞吞吐吐的,杂家看了难受。”在冯保说话的时候,陈应风的脸色顿时一变,接着面容上有了一丝的焦虑。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冯保的眼睛,于是他对这陈应风说道。
“回公公的话,下边的那些人确实查到了一点东西。据眼线报告说,那个因该死掉的工匠陈拴其实并没有死,有人在高家看见了他。还有就是那个说是陈拴未亡人的女子,其实是望月楼的一个红牌姑娘,后来被王达赎身。至于她是怎么变成了陈拴的婆娘,以及陈拴是怎么和王达勾结在一起陷害侄少爷,还是在我们将陈拴秘密的逮住后仔细拷问才知道,原来那婆娘是他在望月楼认识的,那陈拴对那女子十分的迷恋,后来王达允许将那女子赎身给他做老婆,他才听从王达的话,还有就是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高家的支持。”陈应风毕恭毕敬的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冯保。
我也这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板子,原来只是自己手下的工匠迷恋女色,算算时间,王达收买陈拴的时候和自己的关系正式密切,看来阵的事人心隔肚皮啊!
“那个陈拴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冯保问道。
“回公公的话,小人怕惊动了王家,在拷问他后就将它又放了回去,给他吃了神仙散,还让人盯着他,后来还发现王家和高家的孙少爷高谦有着过密的联系,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张派人将王家也监视起来了。”说完后,陈应风偷偷的看了冯保一眼,想要知道冯保是否生气自己的行为。
“好!这次你做的很好,他王家想要攀上高拱这棵大树,我就要他们吊死在这棵树上,要他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应风,传我命令,以后凡是王家的生意,都要严格的按照大明律例处理。”冯保只是下了这么一条看似很合情合理的命令,可是同为商人的我却知道,如此一来王家在京师的生意恐怕就要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要知道在京师做生意,不是有钱就行的,你还要给各个过路神仙好处,否则你的生意就要垮掉。冯保如此做的话,王家生意上赚来的银子能不能够贿赂各路官员都是问题。
“伯父,小侄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能如泥老人家的法眼。”
“小猴子我知道你点子多,快说,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小侄现在也正谋划着对王家颜色看看,不过现在既然你老人家也想要对付王家,小侄就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你。”
“哦?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这个小猴子项要怎么报复王家。”
“小侄将自己作坊的工匠全部都赶出去了。”
“哦?那是为什么啊?听说你的水晶坊能日进斗金,连你手下的工匠也都比京师的一般人家好过不少,现在你将你手下的工匠都赶走了,还怎么干下去呢,我还听说你竟然将你自己作坊的秘方卖了?
““伯父,你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我想小侄的这些小动作哪能瞒得过你的法眼,可是小侄还是想要说一说。要是王家真的将作坊弄起来的话,少说也要几万两的白银,在加上那些工匠的的工钱,一个月少说了也要几千两,再加上买我秘方的一百多万两银子,一应花销加起来也有一百好几十万了,要是这次他们载在了这个上面,在加上其他的生意在你老人家的卡压下难以有着以前的收入,我倒是想要看他们王家此次还笑不笑得出来。”
听完我说的话后冯保脸上有了一丝的惊愕,“小猴子真是想不到你还真够狠的,一下子就要让王家将百万的银子打了水漂。可是这却也和我的胃口,只是不知道你想要如何实行呢?”
“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呢,谁也想要吃上一口,一个人能日进斗金,要是由一百个人呢?一千个人呢?到时候我只要将银镜的价格极力的压低,我就不信他们能抗得住。”就是说一说自己的心中就有一种出口恶气的感觉,这使我更加的期盼那天的到来。
“小猴子,你的主意虽说好,可是你要是如此做得话,你在京师商界的名誉可就毁了,你要好好考虑啊!”
“这点小侄自有分寸,再说自古以来无商不奸,小侄就算是其中一个吧。”
“好!好一个奸商。”说完后冯保和我对视一眼后,我们两个人同时放声大笑,浑然不顾旁边惊愕的徐爵和陈应风二人。
第四十八章 太监孟冲(1)
当我从冯府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北门楼的飞角重檐挑起的瓦蓝天空,这时已经升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坐上了自己刚刚置办的绿呢锦帘帷轿,由富贵刚刚招来不久的几个轿夫抬着出了后井儿胡同,来到了富贵街上准备回家。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出奇的闷热,坐在轿子中更是难以透气,闷热无比,虽然将轿窗上的丝幔掀开了透气,可是效果却很不明显。于是我干脆下轿步行,一来是看看京师的民俗风情,二来还可以放松一下,这几天心中的事情太多了,压得自己有点气闷。
可是,就是这么一走,我才发现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街道两边的一些店家,开始卖起了大碗茶,而蒲扇凉席夏布汗衫等一应消夏的物品也都立马走俏起来。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刚到仲春的北京城,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火炉般的夏天,而富贵这时候也跟在我身边,在冯府的时候,他在旁厅和冯府的管家待着,一直到我从冯府出来。不过这次去冯府一行却也是收获颇丰。
到了现在我才真正的知道了东厂的一些内幕,原来东厂位于东安门外戎政府街上,和陈应风的一番谈话,才知道原来在东厂是没有刑房之说的,他们都称那些折磨犯人的地方叫做点心房。
而上次徐爵说的那个王纪就是在这点心房中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原本我出主意是让冯保将王纪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当然要是能够嫁祸于人那是最好的了。可是谁知道那陈应风也是一个怙恶不悛的主,那天刑部派去的人是刑部员外郎秦雍熙,陈应风就是在他的面前将王纪弄死的,这下子让高系的官员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因为人是在他们的面前死去的。
原来当秦雍熙刚刚进到东厂的时候,这陈应风先是领着他观看东厂对犯人施刑,引起了他的兴趣,又让看管王纪的牢头吹嘘那王纪是多么的利害,可以将饭碟吃得干干净净,能将滚开的热水一口喝下,然后却像是没事人似的。
老头的一番话,让和秦雍熙一道前来的城卫军首领韩毅大起好奇之心,非要陈应风将王纪带上来表演这豆馅烙饼,这让陈应风在心中一阵窃喜,可是他却装模作样一番,最终还是将那王纪带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将王纪推进了一间铺满着烧得热气灼人的石头的空房子。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王纪不知道是真有神力还是求生的本能,他竟然从那空房子中冲了出来,还将看守他的那老头丢进了空房子中做了豆馅烙饼。
由于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在门口的番役还被王纪将手中的刀抢了过去,那王纪却也是有几分的骠悍,竟学那夏侯惇将自己已经烧流的眼珠吞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烧的炙热的石头上,陈应风还加了平时不用的料,所以在王纪将自己的眼珠吞下片刻后,他就毒发身亡,而那被王纪做成了豆馅烙饼的牢头,也和王纪一样的死相,都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
在冯府的时候,那陈应风还是有那么几分的口才,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描述的绘声绘色,可只是听上一听我就难以忍受了,更何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