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郝标处出来后,我就直接回往了梅园,想要回去用早饭。可是回到了梅园却看见了利玛窦正坐在堂屋中,看见我回来后,他站起身来,看着我说道:
“亲爱的仇,你回来了。”
对利玛窦来找我,我心中知道他多半是为了我所说的可以帮助他发展教徒的事情而来。
我坐了下来,看着利玛窦明知故问的说道:
“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利玛窦看着我,一脸正经的说道:
“仇,上次你说只要我帮你找到商人,你就帮助我发展信徒,现在是你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我心中有点苦笑,当初我也只是随便的开了一个空头支票,可是谁知道利玛窦却如此的认真,现在就找了过来。
不过对这个历史上著名的“西儒”我倒也不是太陌生,看他现在在中国还是毫无进展,发展教徒还是一片僵局。
可是后世的利玛窦在中国历史上恐怕是最为有名的一个,他不仅仅在中国,而且更闻名于韩、日两地
我转动着脑筋,极力想要将自己脑子中有关利玛窦传教的资料都搜索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在仔细的斟酌语言后,我说道:
“当前的中国总共可分成三个教派,从天竺传来的佛教,还有本土产生的道教还有就是现在的儒教。只不过前两个都是创教立派,只有儒教却是穿插在所有官员的心底。你所信奉的耶稣,只有和儒教结合才能无往而不利。”
看着有点迷惑的利玛窦,我却丝毫没有给他讲解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
“你要结交各地的乡绅名士,但是你不可以急急于传教,不盲然劝人崇奉天主。其二,你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将自己的传教方式和教义都‘儒化’。”
当我说到这些的时候,利玛窦看我的眼光中已经看不到一丝的清朗,而全部是迷惑和惘然。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过于难了,凭利玛窦贫瘠的中文水平听不懂,还是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我只好停了下来,看着利玛窦,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感觉凭借利玛窦这个水平,恐怕都是听不懂,于是我只好说道:
“利玛窦,你先去好好的学习一下中文,然后再来我再详细的告诉你该怎么办。”
也许是刚才的事情让他有点感触,利玛窦赞同的点了一下头,说道:
“我一定好好的学习中文。”
听见这个,我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下来,否则话,我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能让这个家伙弄明白。
我说道:
“你要将中国的经籍都刻苦钻研,然后才著书立说宣扬你的天主教义,到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到处碰壁了,那个时候你就能收到不少的信徒了。”
听见说这个,利玛窦目光一亮,似乎沉浸在我所说的光明前景。
不过我可不想他在我这里就这样沉醉下去,我早饭都还没用,就去和吉恩商谈,紧接着又去告诉郝标这个消息,现在早已经是日上高杆了,可是我却还一点东西也没有吃。
我说道:
“明天我就要来开苏州回京城去了,不知道利玛窦你有什么打算呢?”
听见我说这个,利玛窦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我问道:
“什么?你要离开这里?你要回去那里啊?”
我笑了笑说道:
“我要回京师去了。”
“你回京师做什么呢?”
“我的家在京师。”
听见我说这个,利玛窦才一脸的恍然大悟的神色。这个时候,利玛窦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了过来说道:
“这个送给你了。”
看往他的手中,原来是一个怀表,我抬起头看着利玛窦,眼中尽是疑惑的神色。
“这个,你有用,我就给你了。”
接过利玛窦手中的怀表,我放在了手中,然后看着利玛窦说道:
“非常感谢你。”
利玛窦听见我说这个,笑了起来,却没有说什么。
等利玛窦走后,已经是巳正时分,也就是后时的十一点,看看手中的怀表,正好指在十一点的位置。
当天晚上,郝标就在后院的花厅中设宴宴请我还有利玛窦和吉恩。一是为了庆祝这次合作的成功;二来就算是为我饯行了。
因为有利玛窦和吉恩在场,所以郝标的母亲就没有出席,诺大的一个桌子只有我们五个人围坐着,在旁边还站着几个侍候着的婢女。
我看着利玛窦辛苦的用着筷子在和桌子上面的饭菜斗争着,心中升起了一种滑稽的感觉。转过头,我对身后的那个婢女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她就转身下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她端着几个精致的小饭碟回来,等她将小碟放在了利玛窦的面前后,利玛窦总算是方便了一点。
不过因为这中间的这个小插曲,利玛窦和吉恩却和我们又近了一步。
晚宴结束后,我和利玛窦还有吉恩,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向了自己的住处。本来是有下人送的,可是因为我们嫌下人在旁边说话不方便,所以就让下人早早的回去了。
到了梅园,我看见堂屋中还有灯光亮着,心中一暖,准又是青凤在等着我了。我走到房门前,却忽然将就好像是找了魔症似的,将放在怀中的那个吉恩所送给我的怀表拿了出来,接着从房间中透出的微光看了一眼,已经九点多了。
有点晚了,我看着房间中的灯光,心中说道:
“青凤宝贝,我来了。”推开门进去就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让我有点惊讶的是,在房间中的并不是青凤,而是已经好几天没有理会的客用。
看见我进来了,客用站起身来,说道:
“先生,你回来了。”
我这才从惊讶中醒过来,忙回答道:
“呃,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会去睡觉啊?”
听见我说这个,客用的眼睛忽然间出现了泪光,只听见他说道:
“先生,是不是我有什么事情让你生气了,要不你这几天怎么都不让我伺候着你了。”
听见客用说说这个,我也才想起这几天以来自己确实是很少和客用一起,可是没有想到这却会让他心有怨言。
我看着他说道:
“这两天都有些事情总是不在这里,所以冷落你了。”说到这里,我话语一转,说道:
“何况你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我也总不能真拿你做我的小厮吧。”
听见我说这个,客用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留了下了,有点哽咽的说道:
“从小只有我爷爷和先生你是对我真正的好,人待人是无价宝,你待我好,他们待我不好,现在爷爷不知道在那里,先生你也不要我了,呜呜。”
客用的这一番话让我颇有点感触,叹了一口气,我淡淡的说道:
“明天我就要回京了,到了京师你就要回到皇上的身边了。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可能再有了。”
“我不要,我要呆在先生身边。”
我苦笑了一下,从来没有想到还有人会这样的依恋着我,难道我真的变了。看着客用我只是有点无奈的说道:
“你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善解人意,我也很喜欢你,只是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人,最终还是要回到皇上身边。再说天下那有不散的宴席呢,回到了皇上身边,你要好好的伺候皇上。”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先生你吗?”客用看着我问道。
“能怎么不能,这次出来的时候,太后还要我做皇上的教席,要不太后怎么会让你来我身边呢。”
听见这个,客用终于破涕为笑。终于在我再三保证后,客用才满意的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中。
第二天,一大早青凤来到了我的房间服侍我起床,言语间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青凤和芙蓉她们三个人在一起。
我坐在椅子上面,任青凤在我身上梳弄着。
“这次回京我不想惊动他人,还是悄悄地回去好。所以这次你和芙蓉她们一起回去吧,我和客用先快马加鞭的回京师,你们慢慢的由水路回去。”
用完早饭后,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离开了这个天下闻名的江南名城,可惜的是,我却连它妖娆的一面都没有见到,就离开了。
我所坐的是郝标特意为我准备的一个马车,在外面就能够看出这个马车的豪华来。当一见到这个辆马车的时候,我心中就一沉,这样的马车太过于张扬了。
不过我还是将心中话压了下去,毕竟也是郝标的一番心意。可是我却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快要到顺天的时候,我就换乘别的车。
坐马车走的好处就是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到,这和乘船有很大的不同,船小不禁风浪,也难以远行,可是船大了却又太引人注目到了,而且大凡是船到了码头才能靠岸,不似马车,随便在什么地放都能停下歇脚。所以在我的心中,更加喜欢从陆地上走。
郝标所准备的马车,不光是外表上看着华丽,而且里面也是有着奢华的装饰。可是这马车真正的好处我还是在离开苏州以后才发现的。
离开了苏州不知道是因为远离了清凉的河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天气似乎越来越热了,可是在马车中我却竟然能够感觉到一丝的凉意。
“先生,这个车里面怎么这么凉快呢?”客用有点孩子心绪的问道。自从上次我答应他有机会就去看他后,他就又变成了个无忧的孩童。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这具体的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也不过是在车中放了些冰什么的。”之所以说有冰,是因为有一次在客栈歇息的时候,车夫出去弄来了一些冰,可是后来我却在车上没有看见放在那里,而且这几日我都能喝到冰镇的酸梅汤,因为这个缘故我才猜测着马车上可能在什么地方藏有冰块。
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了车夫的说话声:
“仇老爷,你说的真对,这个马车的车板下是中空的一个暗匣,里面装了不少的冰块呢。”
听见车夫这话,客用又用一贯的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这个孩子现在越来越崇拜我了,可是在我心中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眼下我却不介意有一个皇上身边的亲信对我言听计从。
第一百零六章
从苏州要是快马加鞭的话,五六天就能到京师。因为要急着赶回京师,所以一路上我并没有过多的耽搁,可是一路上的见闻却让我心中有点沉甸甸的。
在从苏州到京师的官道上,现在竟然零星的有人扶老携幼的出逃,只是为了躲避还没有真正开始肆虐的旱灾。
掀起车边上小窗的帘子,我望向了外面,路上的行人都很匆忙。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人,面色黄瘦。里面有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孩,还有七老八十的长者。
“停车。”我说道。
“吁……”车夫叫喊道,紧接着就感到了车厢的震动,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见车夫下车的声音。
车厢的后帘掀起来了,我看见了车夫那张熟悉的脸庞。
“老爷,你有什么吩咐吗?”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弯着腰,来到了车厢的后面,在车夫的搀扶下,我从车上下来了。
官道上这个时候还有三三俩俩的人,这个时候一个面带饥色的老者领着一个才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老伯,这大热天的,你们怎么不在家里歇着啊。”我拦住了他,问道。
“哎……”那个老者长叹一声,接着面带凄然地说道,“半年了,老天爷一滴雨也不下,地里面的庄稼都旱死了,我就带着我这个小孙子出来了。”说到这个老人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听老人这番话,我心中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心中叹了一口气,我从袖子的兜中,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个老者,说道:
“老人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谢谢大老爷的好意,可是你和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们那里能收你钱啊。”老人坚决的推辞说道。
我看了看在一边盯着我们和老者的小男孩,说道:
“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吧,老人家,你总不能让这个孩子跟着你受苦吧。”
听我说这个,老者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孩,伸手在他头上溺爱的抚摸着,眼中关爱的感情浓郁的让我这个旁观者,都清晰的感觉到。
转过头来,老者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忽然间他跪在了地上,口中有点哽咽的说道:
“谢谢大老爷,您真是一个好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我连忙将那老者搀扶起来,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他,说道:
“千万不要让孩子受什么苦,孩子还小。”
“谢谢大老爷。”老者一直在不停的说着道谢的话,脸上满是激动地神色。
就在老者再三感谢后,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忽然间想到了如果再有点其他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于是我对着老者的背影喊道:
“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去苏州找郝家,就说是我仇铭心让去的。”
老者回过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我对这他笑了笑,然后又回到了车上。可是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客用老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我问道:
“怎么?难道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客用似乎是正在想着什么,被我这么一问,他慌乱的说道。
“我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呢,让你这样看着我。”
可是客用却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感觉。
“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有点惊愕的看着客用,他这话让我很迷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发出这样的感叹。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我故意的说道。
“那祖孙两个人和先生你素不相识,可是你却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就是原来我们庄儿的刘大善人,也只不过是施舍稀粥,那里像先生你啊。”
听见这个,我总算找到客用这么反常的原因了,恐怕是因为看见了那对祖孙,所以因人及己想起了自己和自己爷爷相依为命的时候了。
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眼前这个纯真未失的孩子,也许时间能带去伤痛,可是这种铭刻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是任凭时间怎么冲刷,也抹不去的。
我轻轻的拍了拍客用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车上。马车又开始在官道上奔驰,那折磨了我已经几天的颠簸现在却有点习惯了。
我靠在车厢上,老者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菩萨会保佑你的。我有点嘲讽的笑了一下,菩萨,先不说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就算是真有菩萨,就凭我帮助利玛窦的事情,菩萨也不会保佑我。这要是在西方会被当作异教徒给烧死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阵阵的颠簸中睡去,模糊间却听见了客用在我耳边叫我的声音:
“先生,先生醒醒。”
睁开眼睛,我就看见客用熟悉的脸就在我的面前,我坐了起来,可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我打了个哈欠后问道,这一觉睡得真是舒坦,如果不是被客用唤醒,恐怕我还在梦乡中呢。
“老爷,到定州了,咱们是不是在这里歇息一天,明天再回京师去。”
“到定州了啊。”我自语道,那么离北京城不远了,算算自己在路上已经有了五天了,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还真是有点累了。
掀开车帘,天已经快晚了,客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我,这几天总是在车上,恐怕是把它憋坏了,毕竟还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