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总是会向着夫家的。说不定周令西刚才的意思正是让他要站对边,为神兵阁所用。既然周令西说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俊杰”做得更彻底一些呢?
“大小姐所言甚是,天地门和神兵阁既是姻亲,自然是一家人。我威远镖局既然已经投靠了天地门,那也算是神兵阁的一部分了。我唐嵩一切都听大小姐的,从此效忠大小姐,效忠天地门和神兵阁。”
一席话说完,唐嵩为自己审时度势的本领而沾沾自喜,而赵腾的脸早就黑到底了。
周令西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良久,最后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敢问唐总镖头今年贵庚?”
“江山代有才人出,像大小姐这么优秀的人物已经出现,江湖就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了。唐某今年六十有三,老咯。”
周令西暗自好笑,不过是问他几岁而已,竟然有这么多废话好讲。她露出一个很纯真的微笑,“的确,唐总镖头是时候该想想清福了,威远镖局上上下下那么多繁琐的事不如交给别人去做吧。我看副镖头正合适,不如就让他代你受累,如何?”
唐嵩像是同时吃了三个水煮蛋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一样,嘴巴张得老大老大,“这这这……大小姐这……”
一旁的赵腾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有那些镖师们,各个如雕像一般。
“舅舅派我来接管威远镖局,那我说的话应该能代表天地门吧?”周令西抬出后台来压他。
唐嵩头点得如小鸡琢磨:“当然当然,大小姐金口玉言,大小姐您说的话当然能代表天地门。”
“那我刚才所说的,就是让赵副镖头提您老受累的那句话,作数吗?”
“作数……呵呵,当然作数……”唐嵩气得不轻,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到后来竟然两眼一翻,晕了。
“总镖头,总镖头你怎么了?”几个镖师冲上前扶住唐嵩。
唐嵩缓了一口气,强撑着,“没事,没事……”
周令西装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哎呀,唐总镖头,我都说您老是受累了,您看这……不过,以后您老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好好休息——你们几个,好不快扶总镖头回房间休息,出了事有你们好看的。”
“是,大小姐。”两个镖师把唐嵩扶了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赵腾皱着眉头开口:“大小姐这是何意?”
周令西恢复了笑意,语气不冷不热的:“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据我所知,赵副镖头,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赵总镖头了,赵总镖头您比唐总镖头更有能力把威远镖局打理好。威远镖局已经投靠了天地门,那我身为天地门的继任门主,当然有责任知人善用,为镖局的前途考虑,您说呢?”
“大小姐说的是。”赵腾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语气也是淡淡的。他不由多留意了几眼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大小姐,看来是他太看轻她了。天地门人才辈出,这位大小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不然谢寒也不会派她来接管威远镖局。
周令西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各位,从今往后赵腾就是你们的总镖头,我希望各位能尊重天地门的这个决定,帮助赵总镖头好好打理镖局。”
众表示异口同声回答:“是,大小姐。”
“哦,对了。赵总镖头,虽然我现在是神兵阁的少夫人,但神兵阁和天地门总归是两码事,我不希望您因为我的身份而在这件事上有所顾忌。您老比我年长,江湖阅历也比我足,我想,一山不容二虎,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令西的这番话倒是在赵腾的意料之外,他原先和唐嵩一样,以为周令西是偏向神兵阁的,孰料她会这么说。
赵腾是个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周令西的意思,“大小姐请放心,我威远镖局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镖局,但为人处事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我赵某以性命担保,大小姐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赵总镖头言重了,西子见识浅薄,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教诲才是。”周令西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神兵阁了,后会有期。”
赵腾欠了欠身:“恭送大小姐。”
镖师们齐声道:“恭送大小姐——”
出了威远镖局的大门,周令西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行了不行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憋坏的。我真觉得我不适合跟别人玩心眼儿,还要学会时不时变脸色,好累!”
“傻丫头,如果真的不适合,你刚才就不会表现的如此自然了。我倒是觉得,你天生就是玩心眼儿的料。”筑音笑笑,“那个唐嵩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确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据我所知,前段时间威远镖局被高手截了一趟镖,名声一下子臭了不少。唐嵩定是想求得庇护所以才选择投靠天地门。可是他居然因为你一句话而偏向神兵阁,当真可笑。”
“就是,我和樊一风势不两立,本来还想借威远镖局之力助我们夺得摄魂铃。若是再让唐嵩这个总镖头继续当下去,他说不定以后还会帮着樊一风对付我呢,趋炎附势的小人!”周令西愤愤然。
期音问:“那赵腾呢,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有野心,不过总好过唐嵩的墙头草行径。今日我助他夺得总镖头之位,他欠我一个人情,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需要他的地方。筑音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才一年不见,惜音你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看来我的忧虑是多余的,师尊吩咐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筑音看上去很欣慰,“好了,不多说了,我和期音先回宫向师尊禀明这里的情况,然后在城东的凤栖客栈等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
“好,你们一路小心。”
待筑音二人走远,周令西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毕竟年少,没有那么多繁琐之事的束缚,她依然只是个有着美好幻想的纯真少女。
“少夫人,少主让我们来接您回去。”
周令西一愣,却见两个青衣人站在她身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顶软轿。不用说,肯定是樊一风打发来的人。
“额……是这样的,我还要回微雨山庄去看我表姐。你们回去告诉樊一风,就说明天我会自己回去的,不劳他费心。”
“可是少主说过,务必要把少夫人您毫发无伤地接回去。”
周令西无奈,只好端出少夫人的身份来:“樊一风的话你们听,我的话你们就不听了?好歹我也是神兵阁堂堂少夫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呸,去他的少夫人,本小姐才不稀罕,谁爱当谁当去!
青衣侍者一脸为难:“这……少夫人不要难为小的,小的也是奉命办事。”
“都说了我现在不回去,你们再不走,信不信我这就回金陵!”
他见周令西发飙了,只好作罢,“那少夫人自己小心,明日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周令西不耐烦地挥挥手。
真是麻烦,要她回到神兵阁那个鸟笼里面她还不如去死算了。周令西抓狂了一番,抄小路奔向她的目的地。她自小在苏州城长大,这里的每一条路她都再熟悉不过了。她先去经常光顾的那家衣服店换了身男装,然后直奔她和往昔那帮狐朋狗友约定见面的千金醉酒楼。
“千杯酒啊,醉不倒啊,来一杯啊,真是好啊……”
老远就能听见酒楼里发出了划拳声。这种久违的声音对周令西来说实在是天籁之音,她迫不及待地蹬蹬蹬奔上楼,熟门熟路地向左拐至一间厢房。
“兄弟们,周令西来也,还不快快出来迎接!”周令西一脚踹开门,大声喊。
桌上正在划拳的一干人等立马止住了划拳的动作,宋羽翩最先站起来,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周令西,“鬼丫头你死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被樊一风给怎么样了呢!既然好好活着,也不来找我么,哼!”
此时的宋羽翩和周令西一样,也是一身男装,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她一撒娇,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娘娘腔的男人。
周令西捏捏她的鼻子:“我是什么人,他樊一风能把我怎么样?你们也太看得起他了吧!总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的。来来来,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桌子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不醉不归。”
一个穿黑衣服的疤脸男一拍桌子,豪气地说:“不喝醉的话你想走我们还不放人呢。过了今天西子可就真成了神兵阁的少夫人了,少夫人身份高贵,怎么能出来和我们这些小混混喝酒。就算你想,他樊一风也不答应啊,说不定一气之下把我们给咔嚓咔嚓了也不一定。”
周令西走过去一脚踹翻疤脸男的椅子,笑嗔道:“滚你的,刀疤刘你皮痒了是吧,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樊一风那个贱男人,小心我翻脸啊。”
刀疤刘已经有点醉了,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敢了不敢了,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吗。你西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跟着你混才能有前途啊,总不能当一辈子混混,你说是吧。”
“这句话我爱听,不愧是好兄弟,来,我们喝酒。”
一伙人又热热闹闹喝开了。不一会儿进来几个胡姬美女,给他们添了酒之后当场跳起舞来。一帮人边喝酒边划拳,其中几个接着酒劲竟然随着那几位胡姬美女一同跳起舞来。他们一帮大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笨拙得很,把周令西和宋羽翩逗得捧腹大笑,尤其是周令西,伏在椅子上起不来。
千金醉是胡商开的酒楼,西域民风开放,这里的胡姬美女们也不像汉人一般保守,她们会随性跳舞给客人看,不过只卖艺不卖身,任客人们随心情给赏钱。因为这种不同一般的民族特色,长久以来千金醉的生意都是极好的。
以往周令西和宋羽翩每每逮到机会就女扮男装溜到这里来,和她们这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划拳,谈天说地,有时候大家一起大骂宋羽正母子,有时候大侃特侃江湖轶事,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刀疤刘他们也知道宋羽翩和周令西的身份,但没有人因为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孤立她们,照样玩照样乐。
说起宋羽翩和这帮人的认识过程,那也算得上是一段啼笑皆非的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额……存稿已经华丽丽地用完了,昨晚熬夜码字到三点,被我娘发现了,骂了一顿⊙﹏⊙b 最近有点卡文,可能更新会慢下来,请各位见谅
19
19、不是冤家不聚头(二) 。。。
估计是听说书听多了的结果,宋羽翩一直以来都有当江湖侠女的美梦,总想着要像说书先生口中的侠盗那样,飞檐走壁,劫富济贫。周令西也不例外,爱玩爱闹是她们的天性。
恰好两年前江南一带发生水患,百姓的庄稼被冲毁,吃不饱穿不暖。两个人看机会来了,于是合计了一番,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偷偷跑到苏州首富方家的银库外面打算偷银子劫富济贫去。
周令西当时还隐瞒着自己会武功的事,所以她在外面把风,由宋羽翩负责偷银子。
恰好刀疤刘一伙人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碰到了周令西。周令西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方府的人,于是按照她和宋羽翩之前的约定,来人了就学猫叫。宋羽翩毕竟没做过这种事,一听有人来了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来。
方家守卫森严,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帮家丁和打手赶来了。两帮人没命地撒丫子狂跑,后面方家的家丁们拿着火把和混子狂追。就这么跑的跑追的追,他们跑掉半条命,最后终于甩掉了那些家丁。
共同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周令西和刀疤刘他们相见恨晚,大呼知音,差点没唱起高山流水来。可是几天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方家银库里面现存的那些钱本来就是用来赈灾的,他们差一点坏了大事。
当时年少,对江湖有着炙热的憧憬,因此才会做出这般乌龙的事来。如今周令西方才了然,真正的江湖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沉音曾说过这样的话,要是江湖真的有那么精彩,那人人都去闯江湖了。她的阅历比周令西足,自然看得透彻。
不过周令西倒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年少气盛,至少她曾有过美好的憧憬,认识了这么一帮好哥们,这也是她最大的收获了。
酒越喝越多,桌子上和地上渐渐倒下一大堆。到后来胡姬美女们都退下了,周令西也开始犯晕,她大脑一发热,开始大骂樊一风,“该死的樊一风,臭老鼠,竟敢和我作对,本小姐真他妈的想灭了他!”
“对,灭了他灭了他!一定要灭了他!”其他人跟着起哄。
“想让我当他老婆,做梦去吧,本小姐我要不是迫不得已,谁要去神兵阁对着他那张老鼠脸!”
“……”
说到动情处,周令西把酒坛子都给砸了,那一帮醉鬼就跟着砸坛子,咣咣咣的声音惊天动地,把楼下的客人全吓跑了。老板火急火燎地赶来,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把这帮菩萨给请走。要不是因为他们是千金醉的常客,又事先付足了银子,老板恨不得把他们全扔出去。这些人每次来都一个德行,不是乱砸东西就是把其他的客人全部吓跑。
天色已经很晚了,一群人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借着酒劲抽风。刀疤刘是他们中最清醒的一个,他把周令西和宋羽翩送到长水客栈事先预定的那个房间,然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到大街上发疯去了。
两年多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每次约好要喝酒,宋羽翩和周令西都会装作早早睡下,让贴身丫鬟帮忙掩饰,她们则换上男装偷偷溜出门,在长水客栈定好房间,然后赶往千金醉和刀疤刘他们会合。若是喝完酒尚清醒,她们就会连夜回到微雨山庄;若是酩酊大醉,她们就去离千金醉最近的长水客栈过夜,待第二天早上酒劲过了再回去。
此番二人睡相极不雅观地躺在床上,满身酒气,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周令西讨厌樊一风入骨,睡梦中也不忘拿着鞭子抽他,把他抽得抱头鼠窜,连连告饶。不知不觉中,一抹笑意爬上她的嘴角。她丝毫没有注意,客栈外面有一帮黑衣人正悄悄向她的房间靠近。
许是酒喝太多的缘故,周令西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极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上就像压着千斤重担一样,怎么也撑不起来。
“羽翩,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理她。
长时间保持一个睡姿,她浑身好像被马车碾过似的,动一下都要受极大的煎熬。
“羽翩,羽翩……”她闭着眼喊宋羽翩的名字,喊了好几遍还是没反应。
她慢慢伸出手往旁边探去,摸到了宋羽翩的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酒还没醒,怎么感觉宋羽翩的头大了很多,额头还有些发烫。她的手渐渐往下移,摸到胸口处,突然,她如同被雷劈中,一个哆嗦就从床上扎起来了,眼睛张得老大老大。
“啊——”惨叫声将整个房间震得抖了一抖。
“樊一风你这个色狼,流氓!”周令西想都没想,使出催花掌朝身边躺着的男人劈了下去。
樊一风被她的“狮子吼”给震醒了,闪身一躲,虽躲过了她的掌,但毕竟在床上那么小的空间,他差一点滚了下去,看上去极其狼狈。
周令西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她俨然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两眼通红,“你这个人怎么不去死,你……你……”
说到后来她也不知怎么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