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西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她俨然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两眼通红,“你这个人怎么不去死,你……你……”
说到后来她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笑了起来。人家是乐极生悲,她是怒极生乐,显然已经不正常了。好在她还剩下一点残存的理智,知道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完整。她低头看看,还好,衣服都还穿着。可是,谁知道这个混蛋会不会那什么什么之后再帮她穿回去呢,他本来就不是个正常的人,做出来的事当然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至始至终,樊一风除了被周令西打的时候动了那么一下,基本上算是没什么反应,他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说话啊,说,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樊一风脸色有些苍白,他咳嗽了一声,“西子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我的房间。”
周令西四处张望,果然,这里并非长水客栈那间客房。不过她可没有因此就善罢甘休,“呸,西子也是你叫的吗?叫大小姐!”
“好吧,大小姐,你现在在神兵阁,在我的房间,也可以说,是我俩的新房。”
“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你……昨晚我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那样?”周令西吞吞吐吐,脸竟然红了。
“昨天我派人去接你,你不肯回来,我就自己去找了。我看见你和一大帮混混从千金醉出来,醉得像烂泥一样。你身为神兵阁的少夫人,此事若传出去,成何体统。我自然要把你从客栈接回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碰我!流氓!”
“流氓?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在情在理。再说了,昨晚我可没对你怎么样,是你自己抓着我不让我走的,我只好……”
“呸!”周令西一脚踹了过去,“你怎么不说我那个什么你啊?哼,我醉得不省人事,你怎么说都可以,别以为那样我就会相信,你这个色狼,淫贼。”
樊一风被她踢中胸口,砰的一声摔倒地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周令西两眼发直,她慢慢地挪到床沿,伸出脚往樊一风身上踹去,“喂,臭淫贼你别装死啊,这样的小花招休想骗本大小姐,你要是再不起来,我……我就阉了你!”
踢也踢了,狠话也说了,可是樊一风愣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真的跟死人一模一样。
“不会真被我踢死了吧?”周令西自言自语,“难道,难道……”她双眼发光,“难道我的天阳神腿练到第十层了?”
天阳神腿是天音宫大长老的绝学,当初周令西和筑音缠着他磨叽了好久他才答应传授给她们。整整三年过去了,别说是周令西,就算武功底子比她好,练功比她勤奋的筑音也只练到第五层,而周令西尚停留在第三层。
大长老说过,天阳神腿威力无穷,若练到第十层,可一招使人毙命。可惜大长老自己也才练到第八层,始终未曾参透第九层的玄机。
现在她竟然一脚把樊一风踹死,莫不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忽然想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摸到樊一风的额头是烫的。她跳下床,再次伸手往樊一风头上探了探。
“呀——”周令西吓了一跳,“这脑袋是不是刚刚在大火里烤过?”
果不其然,樊一风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好吧,暂且把恩怨先放在一边,谁让她善良呢。
周令西大叫:“来人啊,快来人——”
门吱的背推开了,霓裳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周令西衣衫不整,樊一风光着上身躺在地上……
“小姐你……”
“什么都别说了,这个淫贼在生病,快给她吃药啊。”
霓裳又愣了一下,小姐果然是小姐,说话都这么与众不同。看到病人没想到要找大夫,而是先喂药。
“是,小姐,我马上去找大夫,不过你要先把他抬上床。”霓裳说完快速跑出门了。
周令西看着地上的男人,恨不得落井下石,冲上再补上几脚,直到踹死他为止。可她还是忍住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何况她还要靠他找到摄魂铃呢,就这么把他给杀掉岂不是太便宜他了。等她达到目的,非把他给阉了不可,以泄她心头之恨。
周令西想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可是樊一风太重,她根本就拖不动他。好不容易将他的背托直立了,她的手一软,樊一风又重新摔到地上。
“砰——”比第一次还响亮。
再这么下去,樊一风就算不被烫死也会被自己“不小心”给弄死。不行,她还指望着从他身上旁敲侧击到什么呢,他现在还不能死。
“喂,臭老鼠你快醒醒,醒来自己爬到床上去啊。”周令西急了。
“快起来,起来啊……”
“你不起来,我只好再拉你了,摔倒可别怪我。”
她拉住樊一风的两只胳膊往上用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给拉得站起来了。樊一风整个人的重心压倒她身上,她不经意间绊住了他的脚,只听又是砰的一声,两个人摔倒在地。樊一风很倒霉地被她压在下面,头上已经磕破了皮。
“比猪还重,摔死你活该!”周令西一点也没有感到愧疚,也不认为这是她的错。
“小姐小姐,大夫来了——”霓裳进屋的时候看见樊一风还在地上,不过这次换了个姿势,不是躺着,是趴着。
“这……”霓裳懵了。
跟在她身后的大夫以及紫流云舒碧月也懵了。吴小雾随后进来,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周令西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懵了,“他他他他……不是我……他刚才醒了,想回床上去,可是刚站起来又晕了……”
众人头顶乌鸦盘旋。
紫流云首先反应过来,“快把少主扶到床上去。”
几个人七手八地把樊一风扶上床,盖好被子。
那个山羊胡子大夫替樊一风把了脉,大惊失色,“少主他……”
紫流云打断了他的话,“大夫,我看少主的症状像是受了风寒,不知少主他要不要紧?”
大夫正想说什么,紫流云趁大家不注意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对周令西说:“少主这风寒很严重,再晚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啊。”
周令西嗤之以鼻:“受个风寒也能死人?他是泥巴捏的,还是纸糊的?”
山羊胡子大夫很生气:“少夫人可以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可是也不能拿少主的性命开玩笑啊,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你再不给他治病他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是啊大夫,小姐说得对,你还是先救姑爷吧。”
山羊胡子大夫写了个药方,递给紫流云:“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每日三餐后半个时辰服用,只要各位夫人悉心照料,少主定会很快复原。”
“切,坏人长命,不吃药他也死不了。”周令西小声嘀咕。
紫流云、舒碧月二人寸步不离地守在樊一风床前,帮他擦汗,吴小雾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霓裳出去抓药了。
周令西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双脚悠闲地一晃一晃。她有些担心宋羽翩,昨晚自己糊里糊涂地被樊一风带了回来,也不知宋羽翩有没有回微雨山庄。早上醒来她要是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用存稿箱发的,亲们看见这章的时候,我已经外出散心去了,最近卡文很厉害,且心情也不是很好……额,等我回来再更吧
20
20、不是冤家不聚头(三) 。。。
那山羊胡子大夫的药很灵,第二天早上樊一风就已经完全好了,一点都不像刚生过病的人,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习武之人身子板好。
樊一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周令西,他遣了霓裳火急火燎地往周令西住的房间跑。
太阳还没出来。周令西雷打不动的睡眠规律就是太阳不出来绝不起床,太阳出来了只要自己还不想起床那就不起床。霓裳在她门外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深知自家小姐性子的霓裳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去回了樊一风,说周令西还没起床。
樊一风正在喝药,他“嗯”了一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药的味道很难闻,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得见底,然后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往外走去。
他把周令西的房间安排在自己住的荷香苑中,离他的房间仅隔了中间的荷花池。现在已经是深秋,荷叶的大多枯萎了,原先那象征着旺盛生命力的肆虐的绿色早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落寞的枯黄,不过有几片生命稍微顽强些的荷叶还在挣扎着保持着最后一丝绿意。风吹过,它们左右摇摆,发出嚓嚓嚓的细微声响。
“咚咚咚——”樊一风敲了三下门。
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人答应。不过他可没有霓裳那么好的耐心,他没有固执地继续敲下去,而是一掌把门给震开了。
几乎是在门开的那一刹那,一个白色的东西朝樊一风径直飞过来。樊一风头一偏,轻而易举躲过。他瞄了地上的枕头一眼,不怒自威,“闹够了吗?”
“滚——”
“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生气?”
周令西根本不想理他,也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她想了一整晚,究竟是要杀了樊一风然后一走了之还是继续忍辱负重,等找到摄魂铃再报仇。再三权衡之下,她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后者。为了师父,为了天地门,她都不能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后果。
“西子,算起来你嫁进神兵阁有一个多月了,理应去见见我爷爷他老人家。”樊一风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周令西在心里默念。
“好吧,你等我换身衣服。”门又重新关上了。
刚刚还是一只怒气冲冲的老虎,一转眼却像是温顺的小羊羔子,对于周令西这瞬间的巨大变化,樊一风显然还没适应。他不由弯起嘴角笑了笑,背着手站在门前踱步。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周令西出来了。令樊一风感到意外的是,平日里见到他就像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周令西倒是很懂礼数,这是她第一次见夫家长辈,她特意穿了件红衣服,看着也喜庆。
樊一风很满意,“不错,你穿红色倒是挺好看的。”
周令西深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微笑:“走吧。”
二人男才女貌,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去厅堂的路上,下人们窃窃私语。
“少主和少夫人真是般配。”
“是啊是啊,少夫人乃堂堂天地门的大小姐,是名门之后,只有她才配得上我们的少主。”
“少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管是紫流云还是舒碧月,都比不上少夫人呢。”
“那又如何,少主真心喜欢的人是洛仙子。”
“……”
樊雷坐在堂前,看见孙子和孙媳妇终于能一起来给自己奉茶,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樊一风自幼丧父丧母,是樊雷亲手把他拉扯大的。对这个孙子樊雷自然是疼得不得了,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包括婚姻。他千挑万选,最终选上了微雨山庄还未出阁的三小姐,和神兵阁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听说那位宋三小姐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美人。
这么多年来,樊一风一直不肯成亲,外面流言四起,可把他给急坏了。于是他不惜答应孙子同时纳两名青楼女子为妾这一荒唐事,也要了了自己早日抱重孙子的心愿。
也正是樊一风要纳妾的这一无理要求惹恼了微雨山庄,他们只答应将庄主的义女嫁进神兵阁。毕竟是神兵阁理亏在先,他也认了,只要对方是微雨山庄的小姐,只要能对神兵阁有利,是不是亲生女儿又如何。
樊雷不曾料到的是,樊一风歪打正着,娶到的居然是金陵天地门的大小姐周令西。天地门势力如日中天,无论对樊一风还是对神兵阁,这都是天大的好事。
“爷爷,请喝茶。”樊一风将茶盅递给樊雷。
樊雷接过来喝了一口,眉开眼笑:“风儿呀,以后一定要对媳妇好一点,知道吗。”
“风儿明白。”樊一风点头,从后面轻轻碰了碰木头般的周令西。
忍辱负重!周令西暗自握了下拳头,从霓裳手上接过茶盅,“您喝茶。”
原谅她吧,打死都叫不出来爷爷两个字,那是樊一风的爷爷,又不是她的,她的爷爷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樊雷没有计较这些细节,能看见周令西回来,他已经很知足了。
“你叫西子是吧,”樊雷面对孙媳妇,眼睛里都能溢出笑来,“以前事都过去了,咱不提。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和风儿好好地在一起,早点给我生个曾孙子,哈哈。”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呵呵,我会尽力的。”周令西挤出笑容。
尽力个头啊,想抱曾孙自己生去!(某云:西子同学,乃觉得他还生得出来吗?就算生出来了,那能叫曾孙?…_…|||)
樊一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周令西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深沉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她周令西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想怎样,她偏偏就不如他的意。
“爷爷,”不蒸馒头争口气,爷爷就爷爷吧,她豁出去了,“我想让她们给我敬茶。”周令西指了指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紫流云和舒碧月。
顿时,紫流云和舒碧月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彻底黑到脚。
樊雷被周令西这一声“爷爷”给砸晕了,乐得轻飘飘的。他想都没想,一点头:“好,当然好。西子是正室,流云,碧月,你们给少夫人敬茶吧,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紫流云和舒碧月不情不愿地端着茶杯,周令西很怀疑她们心中的怒火能把杯子里的茶给煮开了。她甚是得意,所以觉得这茶闻起来也特别香。
喝完茶,周令西刻意瞥了樊一风一眼,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快的样子,好像樊雷说得对,那是理所当然的。
周令西心有不甘。怎么可能,当众不给他宠爱的女人面子,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紫流云和舒碧月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够重,还不足以令他生气?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周令西笑得邪邪的。
“爷爷说的是,喝了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听说樊一风刚收了洛仙子当义妹,那洛仙子当然也算神兵阁的一份子。所以……爷爷,我也要她给我敬茶。”
吴小雾先是一愣,然后恢复了正常神色,她转过头看樊一风,眼中充满期待,似是很渴望他的回答。
周令西说得不错,两天前,樊一风宣布了一个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那就是收吴小雾为义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认为樊一风真心喜欢的人是吴小雾,突然间传出这样的消息的确很惊人。
如今自己是天地门的大小姐,樊雷和樊一风一样,都想得到她背后的强大势力,所以他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周令西正等着樊雷点头说“好,小雾你也给西子上茶吧”这句话,令她诧异的是,樊雷还没开口,樊一风却先开口了。
“小雾,你去给西子上茶吧。”
吴小雾哀怨地望了樊一风一眼,想等他收回这句话,可是樊一风始终没有。她只好接过霓裳递给她的茶盅,“少夫人,请喝茶。”
“谢谢。”周令西笑靥如花。
美女就是美女,受了委屈两眼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无辜很动人,莫说是男人,就算女人见了也会动恻隐之心的。可周令西却一点要同情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虽然樊一风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喜怒,他心里一定巴不得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