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人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而那男人又不要孩子,这不是摆明了那女人没资格生下他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那女人能不离开吗?”
“你是说……恋雪……她怀孕了?”他一怔。
“你们两人之间不是她怀孕,难不成是你怀孕?”
“她从来没对我提起过怀孕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冷砚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老天,她……她居然在怀着他的孩子的情况下离开!她能去哪里?
桑怀哲冷冰冰的看着他,“她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她起了身,“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在她转身之际,冷砚叫住了她。
“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她若想让我知道她的下落,就用不着邮寄东西要我拿来还你了。”接着,她给他忠告,“不爱恋雪就放了她吧!问她现在在哪里,想再度伤害她吗?恋雪的性子我了解,她是个倔强的人,一旦决心离开,就不会让你找到她,装死吓人不是她的作风。”说完,桑怀哲才离开。
望着季恋雪教桑怀哲送回的东西,冷砚皱着眉,一股莫名的怒火冲上心头,他挥手一扫,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以为这样就能挣脱他了吗?她想得太天真了,就凭她带着他的“种”离开,这辈子,他和她耗定了!
第五章
离开了伤心地,一切会忘得比较快吧?季恋雪决定离开冷砚时在心中曾自问。
透过一些特殊管道,季恋雪移民美国,在那里开始她的新生活,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她细数着前尘往事。
穿了袭孕妇装,大肚便便的她已怀胎八个多月,而她到美国也已经六、七个月了,日子过得好快,可是,想忘的人却仍然忘不了。
冷砚……他还好吗?
正当季恋雪想心事想得入神时,一个声音传来,乱了她的思绪。
“起床后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当心着凉了。”走进来的人是个白发的东方老妇人。
“老师——”季恋雪感动的看着老师披在她身上的毛衣。
吕红村是她大学时的班导,是一直十分欣赏她的一位教授,这回到美国来也多亏吕红村的帮助。
吕红村是日籍华侨,年轻时就随丈夫到美国来,六年前丈夫去世之后,无子女承欢膝下的她就独自一人居住在美国,所以当季恋雪提到自己想到美国与她同住时,吕红村立即透过关系帮她达成心愿,甚至连季恋雪现在的工作都是吕红村透过关系请朋友帮忙找的。
一老一少相伴,也算是有缘,吕红村待季恋雪犹如亲生女儿一样,在这段她怀孕的期间,吕红村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这段期间,对自己的身子可要多加照顾,别像我,唉!如果当年那孩子不是因为我的不小心而流掉的话,现在也快三十了。”打从她流产之后,就再也没怀过孕了,“总之,凡事小心些会比较好。”吕红村提醒道。
“我知道。”季恋雪对她回以一笑。
“恋雪,不是老师多事……”吕红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孩子生下来之后,真的不想让孩子的父亲知道?”
“没有必要。”季恋雪苦笑,心中几乎苦得直想掉泪,冷砚他该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吧?她邮寄包裹给怀哲时,还顺道寄了封信给怀哲,要怀哲对她怀孕的事守口如瓶,不过她想,他也不会想知道她怀了他孩子这件事的。
“孩子……”吕红村握着她的手,像一个慈母般,“老师并不是打探你的私事,但是,你和孩子的父亲是彼此深爱对方的吗?”也许她老了,与年轻人的想法不同,可彼此会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该是相爱才是,既然相爱,又为什么会分开?
“我爱他,可他不爱我。”季恋雪凄然的说,“我会想生下他的孩子,正因为这是他留给我的纪念,我不想扰乱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所以选择离开。”
“他是有妇之夫?”吕红村猜测似的问,她钟爱的学生该不会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吧?
“他仍单身,只是他不可能会爱我的。”
“不爱你却和你有孩子?”吕红村不可思议,见季恋雪红了眼眶,也不忍再刺激她、多说些什么,于是抚了下她的头,用手帕替她擦干了泪,“别哭了,嗯,爱哭的妈咪生不出开朗的孩子,你不希望孩子一生出来是个苦瓜脸吧?”吕红村逗着她。
一听到“苦瓜脸”,季恋雪总算破涕为笑。
“准备一下,待一会儿要到医院做产检,我先到外头去热车,你约莫二十分钟后下来。”外头太冷,吕红村不希望她太早到外头,怕她冻着了。
“好。”
季恋雪在房子里头随手翻了翻“孕妇须知”,等时间差不多时才起身要到外头去,但就在她开了门要踩下阶梯时,外头的木阶上结了层冰,十分滑,脚才踩在阶梯上,还来不及伸手抓住扶把时,她整个人突然滑了出去,重重的跌了一跤。
“痛……我好痛……”季恋雪惊魂甫定,只觉得身子一阵剧痛,接着,她感到双腿间有湿热的液体流出。
“老天!怎会这样?”当吕红村把车热好,要回屋子叫季恋雪上车时,看到这一幕,她注意到滴在雪上的血迹,于是火速的将季恋雪搀扶上车往医院驶去。
看到久违的教授,季轩和冷砚都觉得仿佛回到大学时代。冷砚和季轩虽分别就读哈佛及耶鲁,可是因为季轩的关系,冷砚得以结识当世医界圣手哈温教授。
这回会到美国,对冷砚而言是临时决定的,不久前有天傍晚,季轩到他事务所小坐,提到他要赴美一趟,并力邀冷砚同行,说要拜访哈温,就这样,冷砚来到了美国。
其实他到美国来也不全为了想见哈温,而是戢颖要他也顺道走一趟总公司。
来到哈温位于耶鲁附设医院的研究室,师生三人愉快的交谈着,谈话内容不离近来过得如何,以及季轩的一些研究。
愉快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两个多小时一晃眼即过,双方仍意犹未尽,于是约好晚上到哈温家吃饭,不过在这之前,冷砚另外和朋友有约,必须先离开一下。
“老师,那……我们晚上见。”季轩站了起来。
“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吧?”哈温开玩笑的说,以前季轩老是往他家里钻,不会迷路的,“你师母看到你们一定很开心,我暂且先不跟她说,让她有个惊喜。”
哈温因为有事必须下楼一趟,于是陪着季轩、冷砚下楼,电梯门一打开,哈温首先走了出去,走在他后头的是冷砚,一出电梯门,冷砚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妇。
“吕老师。”他开心的走向前,“吕红村老师?我是冷砚,在哈佛时旁听过你的课。”
“冷砚?”吕红村推了推老花眼镜,“喔,冷砚是吧,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来旁听我的课,还乖乖的交了作业,分数拿满分的那一个。”哈佛的优秀人才固然不少,可是修她的课,她分数给过满分的就只有一个学生,这学生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要忘掉他并不容易。
“老师还记得?”
“这么优秀的学生并不多。”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冷砚把哈温和季轩介绍给吕红村之后又问。
“我一个学生跌了一跤早产了,昨天我把她送来医院后,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孩儿,哇!那男孩好可爱。”一想到季恋雪生下的那娃娃,吕红村就笑眯了眼,仿佛是自己获得孙子一般。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冷砚抄下吕红村的住址,答应找一天前往拜访,这才离开。
“没想到花花公子在往日老师的面前,竟会如此谦逊。”上车之后,季轩挖苦的说,“嘿!不错嘛,我以为你以前的成绩都低空飞过,只差没失事坠机哩,没想到还有老师因为你成绩优秀而记得你,了不起。”他知道冷砚是资优生这事实,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耍耍嘴皮子。
“我要是低空飞过,你只怕早就发生‘空难’了。”冷砚没好气的说。
“发生‘空难’?哈!那也要找你这花花公子来垫棺材背,嘻,说到花花公子,你这段日子收敛很多哦!好像好久没在报上看你传绯闻了。”季轩挑眉看着冷砚,“是不是美人都被你‘吃’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介绍给你?最近我在PUB认识了一位最近在电视上刚窜起的新星,模样不差、身材惹火,怎样,有没有兴趣?”
“你自己留着用吧。”
“呃……女人忽然对你没吸引力了吗?你受了什么刺激?”季轩注意到冷砚近来真的很“安分”,不但绯闻消声匿迹,就连社交场合也鲜少看他露面,他到底怎么了?越来越不像他了。
冷砚淡然的看了季轩一眼,沉默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于女人,他忽然兴致缺缺,男欢女爱的游戏已经不再吸引他。
他没有办法忍受每回在与其他女人云雨交欢时,心中幻想的对象却都成了季恋雪,仿佛被她下了魔咒一般,无论他在任何情况、与任何女人,他就会忍不住想到她,而她却怀着他的孩子离开了他,算算日子,她此时该是大腹便便了。
在她失踪之后,他曾派人找寻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找到她,几乎找遍了国内各城市,可一点下落也没有。
一个孕妇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能到哪里?想到这里,冷砚不自觉的锁紧眉,“该死的!”在一个红绿灯停车之际,他用力的拍了下方向盘。
“喂,一个红灯就这么没耐心,你的性子啥时候变得那么急躁了?”季轩以为他气这个。
冷砚懒得解释的沉默不语。
外头的雪又下大了……
“临时有事决定提早回国?”吕红村正和冷砚通着电话,“没关系,我退休后一直都住在那天给你的住址,下一次到美国时再来拜访吧。”
“一定。”冷砚在电话的另一端承诺着。
挂上电话之后,吕红村到厨房为产后身子正虚的季恋雪熬了一锅鸡汤。正当她要把鸡汤送去医院给季恋雪喝时,才打开门就看到正要按电铃的邻居威廉,他的手中提着一篮水果。
“吕老师。”威廉习惯那样叫她,“昨天我才从外地开会回来,听说季小姐生了,是吗?”
“是啊。”她笑咪咪的说,“我现在正要去看她,要不要一块去?”她知道这年轻的建筑师一直对恋雪很有好感,若他能和恋雪走在一块,那也是件好事,基本上,她是鼓励威廉追恋雪的。
“方便吗?”他笑得有些腼腆,帅气的脸上有着期待。
“怎么不方便?如果你去看恋雪,她会很开心的。”
在吕红村的半怂恿下,威廉和她来到医院,他们首先到保温室去看孩子,然后才到产房看季恋雪。
“恋雪,你看谁来看你了。”吕红村说。
一看来者是威廉,季恋雪有些讶异,“威廉?你怎么来了?”她并不讨厌他,和他成了邻居好些时候了,直觉他是个很诚恳的人。
“我刚开会回来,听说你生宝宝了,过来看看你。”他放下水果,“方才去看了宝宝,好可爱!样子和你有些像。”只是那两道英气逼人的浓黑眉毛,是像宝宝的爸爸吧?不过,真的好可爱。
“是吗?”她觉得那孩子……像他爸爸,低垂着眼帘,季恋雪的笑容中有些苦涩。
冷砚,孩子出生了,他知道吗?
为了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吕红村找了个借口出去。房里只剩下季恋雪和威廉,安静的气氛令人尴尬。
“呃……”威廉搔了搔头发,不知为何,每一次和喜欢的女子独处时,他就容易紧张,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吧?“那孩子很可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
季恋雪好笑的看着他,自己早就听老师说过她那老实邻居的事了,她说,像威廉那么优秀的人,之所以会到三十二岁还当王老五,就是因为天生脸皮薄,不知道该如何与女孩子相处。
看来,他好像比“传说中”的还要严重,和他当邻居半年多了,彼此常见面,可总是点个头了事,记忆中从来没好好聊过几句,没想到他的“惧女症”还不是普通的严重。
“听说你是个建筑师?”季恋雪替威廉开了一个他熟悉的话题,他再接不下去,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建筑是个很有趣的事。”他笑着说,然后看了下她,“不过……也许你不觉得吧!”
“怎么会?”她鼓励他说下去,“我想建筑是富挑战的工作,愿不愿意分享你的经验?”
威廉听她那么说,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不再因害羞而支支吾吾,一涉及到他的专长,他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小时多的时间,威廉就谈他的职业,而季恋雪也谈她的职业。
经由“职业”这一话题的交谈,他们一下子仿佛拉近了不少距离,待吕红村回来时,他们已由她出去之初的“大眼瞪小眼”到她回来时的“有说有笑”。
“聊什么?聊得这般愉快。”吕红村笑着问。
“没什么。”季恋雪敛了敛笑意,“老师,方才那鸡汤很好喝,可……喝不完。”
“呃,喝那么少,这怎么可以?”吕红村看了一下锅子,“多喝些吧,现在不好好补一补,身子可受不了的。”她又倒了一碗要亲自喂季恋雪,在这种情况下,季恋雪又被迫喝了一碗。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在威廉还有事在身的情况下互道再见。
等威廉离开之后,吕红村才说:“恋雪,你觉得威廉怎么样?”
“很好啊!挺老实的。”季恋云很大而化之的回答,和他聊天的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很亲切、无拘无束。
“嘻……我觉得和他结婚的女人会很幸福。”吕红村暗示的说,“我觉得你们俩挺相配的。”
季恋雪笑着说:“老师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聊天,连来电的感觉都没有,哪儿相配了?”
“你既然觉得他好,走在一块是迟早的事嘛!”吕红村总觉得季恋雪还年轻,不会那么早就守着一个孩子不嫁的,那太可怜了。
“老师……”季恋雪苦笑着说,“我想……我不会再有结婚的念头了。”结婚的首要条件是爱对方,而爱的代价太高,一次她就受够了,再来一次,她怀疑自己有再活下去的勇气,更何况在她心中已有一个男人,要她再去爱其他男人?她不想做那么虚假的事。
“恋雪,你还年轻啊。”吕红村心想,她有这种念头?那实在太可怕了!“就算你不考虑你的下半辈子,可是……孩子呢?孩子需要一个爸爸,万一有一天你的孩子问你,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没有,你该怎么对他说?”
吕老师的话像把刀,直戳入她的心,刹那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恋雪,为了你自己、为了孩子,你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吕红村拍拍季恋雪的脸,“老师是过来人,有个伴在身边,那种有依靠的幸福感是十分窝心的。”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季恋雪把威廉当对象,她只是提醒季恋雪该为自己将来打算,毕竟季恋雪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仍长着呢!
季恋雪想吕红村的话想出了神,孩子的父亲?她该为孩子找个父亲?为了孩子,她的确是该为孩子找个可以叫爸爸的人,可是,除了冷砚,她心中容不下其他人,想着想着,她的心悄悄的沉了下来……
两年后美国秋天
今年美国的冬天很冷,才深秋而已,冬天的衣服已非套在身上不可了。
冷砚为了Min的一些事,暂且必须放下事务所的事情到美国一段时